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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06)

(2016-06-05 18:03:24) 下一個

從麵對金黃色沙灘的希爾頓大酒店的玻璃大門走出來,明宵深吸了一口帶著海水的鹹味兒的潮濕的空氣,覺得渾身清爽。五月的嘎納,春光明媚,氣候宜人,棕櫚樹在玫瑰色的溫馨的風裏搖曳,海邊奢華的旅館裏住滿了前來參加電影節的名媛顯貴。一輛輛敞篷車在街上駛過,車上戴著墨鏡的美女帥哥們在盡情地嬉笑著。

他繞過門前停著的一輛輛等著載人去電影節會場的豪華車,一個人沿著濃蔭遮蔽的街道走著。他身上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和褲子,腳上是擦得發亮的皮鞋,西服裏麵是一件熨得平整剪裁合身的白色襯衫,上麵配著一條銀灰色領帶。要是往日這身打扮走在街上會很顯眼,但是今天,因為是電影節頒獎大會,路邊到處都是盛裝打扮的俊男靚女,倒也不顯得太惹人注目。不遠處蔚藍色的海麵上閃耀著一片片明亮的光點,有幾艘白色的遊艇在鏡子一樣平靜的水麵上遊戈著,駛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漣漪。岸邊的一排排青綠的棕櫚樹下,沙灘像是黃褐色的環形地毯,沿著海水鋪著,一直通向了樓群聚集的地方。

 

這是明宵第四次來嘎納了。回到美國之後,他先去了好萊塢,幫著別的導演拍電影。三年之後,已經積累了不少拍電影經驗的他,在哥倫比亞大學的老師,同學和校友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個能給他投錢的製片人,開始了導演生涯。隨後的七年裏,他埋頭拍電影,拍成了五部片子,其中四部都參加了嘎納電影節。

明宵的第一部片子是改編的普魯斯特的《似水流年》,把一部看起來似乎無法改編成電影的文學名著搬上了屏幕。電影拍得很文藝,獲得了評論界的一致好評,但是票房很慘淡,在美國的主流影院基本沒上演,隻是在歐洲的一些影院上映過。好在電影不需要很多外景,演員也是幾個不出名的演員,製作成本低,雖然沒賺錢,但是也沒讓製片人賠多少。

處女作《似水流年》在嘎納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藝術成就獎獎,讓明宵在電影界開始初露頭角。他的第二部片子叫《街》,拍得是一個窮困潦倒的黑人藝術家,花了二十年時間,把紐約的一條街道上的所有車庫和牆壁都畫上了一幅幅形象逼真的畫,把這條街改造成了一條聞名紐約的藝術街,成了紐約一景。片子是小成本製作,票房也不高,但是依然獲得了評論界的好評。然而《街》在嘎納電影節上铩羽而歸,什麽獎都沒有得到,讓明宵和製片人都很失望。

接下來,明宵拍了一部傳記片《蒙巴那斯的黑蝴蝶》,通過一個經常在巴黎左岸的圓亭咖啡館出沒的模特兒吉吉,再現了二十年代聚集在法國巴黎的那些藝術家們的窮困潦倒但又生機勃勃的生活。這部依然是小成本製作的文藝片在嘎納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導演獎,讓明宵聲譽鵲起。片子在歐洲和美國的票房也都不錯,讓製片人賺了不少錢。

他的第四部片子是一部動作片,票房很好但是評論不佳,沒好意思送嘎納電影節參加評比。但是這部片子賺得錢,讓他可以再一次拍一部文藝片:《紅裙》。

 

《紅裙》是明宵拍的第五部片子。劇本已經在監獄裏寫好了,花了四年的時間,寫得是靳曦母親的身世。一個莫斯科芭蕾舞劇院的名叫娜佳的女演員,因為愛放棄了自己在蘇聯的藝術前程,來到了中國,最後在文革中被打成蘇修特務,自殺而死的故事。

雖然劇本早已經寫好了,但是明宵等了將近十年才拍這部《紅裙》,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演員。他在好萊塢見到了許多女演員,也去各個芭蕾舞團挑過,但是沒有一個符合他心目裏的《紅裙》的女主形象。去年,他在紐約看芭蕾舞的時候,偶然見到了一個從俄國來的芭蕾舞演員,中俄混血,舞技精湛,外形和氣質都與劇本裏的女主相似。第一眼,他就覺得他找到了演《紅裙》的人。於是他說動了製片人繼續投錢,拍了這部淒美的片子。

讓明宵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部低成本製作的文藝片,居然在美國和歐洲的影院裏票房很高。也許是因為裏麵精彩的芭蕾片段,或者是演員的淳樸的演藝,或者是催人淚下的故事,或者是市場宣傳的成功,或者是評論界的好評,或者兼而有之,影片剛一上映,就登上了票房收入的排行榜。《紅裙》也順利的入圍嘎納電影節,參與最佳故事片金棕櫚獎的角逐,

 

沿著海灘和掩映在樹林裏的古色古香的房舍,明宵走到了電影節會場。會場的大門兩側停放著一排排豪華轎車,不斷有車輛沿著弧形的車道開過來,在距離門口不遠的棕櫚樹下停下。身穿黑色製服的招待拉開車門,穿著各色各樣盛裝的男女演員們和導演們相繼走下車,麵帶笑容走上門前鋪好的紅地毯。幾百名記者聚集在紅地毯鋪成的甬道兩側,鎂光燈在不斷地閃爍。此刻,一個身穿紅裙的身材高挑麵容美麗的女演員正在地毯上走過,不時停下來對著兩側的記者們擺姿勢拍照。

明宵摸了一下西服上衣兜裏的請柬,悄悄地從正在聚精會神對著女演員拍照的記者們身後溜過,邁上了大門前的台階。他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喧鬧,所以他沒有坐車過來,而是自己沿著海濱走了過來。十年來,除了在外地拍片,他住在自己在紐約的公寓裏,讀了很多很多的書。他住的地方樓下有一個咖啡館,每天他坐在裏麵喝咖啡和讀書,或者琢磨電影。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導演,即使知道了也沒人會相信,因為人們總覺得導演身邊會圍著一些漂亮的女演員,而他總是一個人坐在咖啡館角落裏靜靜地讀書,喝咖啡,用筆在一個本子上劃著什麽,偶爾抬頭看看窗外駛過的車輛和走過的路人,想想她。

十年前離開監獄的時候,他知道她跟著徐澤寧去西安了。他等美國簽證時,中央芭蕾舞團宣布推遲《天鵝湖》演出。香港的一家小報上爆料說,原定出演《天鵝湖》女主角的她因為前男友入獄而跟徐澤寧發生爭吵,並到監獄裏探視前男友。小報還登出了她在監獄門口的照片,之後有兩個香港記者想辦法打聽到了他爸家的電話,想采訪他,都被他拒絕了。不久他拿到了美國簽證,離開北京回到了美國,開始了他的導演生涯。

從那之後幾乎有三年,她消失在公眾視野之外,外界看不到有關她的任何消息。他隻知道她在西安少年宮繼續教小孩跳芭蕾,非常低調,從不出頭露麵。後來,他聽說徐澤寧自西安返京,重回中央,先擔任中宣部副部長,工作了幾年後轉到中組部,擔任中組部副部長,又幾年後升為中組部長,隨後進入政治局,仕途一帆風順。她跟著徐澤寧回京不久,就回到中央芭蕾舞團,重返舞台,先後參加演出了《胡桃夾子》,《奧涅金》等古典芭蕾名劇,以及《梁山伯與祝英台》,《大紅燈籠高高掛》等新編芭蕾舞劇。

聽到她重返舞台的消息後,他非常欣喜。他為她高興。他了解她的天分,也知道她喜歡得是什麽。這些年來,他雖然是導演,經常跟女演員們打交道,但是依然單身,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也沒跟女演員們有過任何緋聞。他從心裏鄙視那些利用導演優勢潛規則女演員的人。他對女演員從來都是非常尊重和禮貌,即使偶爾開個玩笑也都非常注意分寸。人們都覺得他有些怪,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依然單身。按說像他這樣的三十七歲了的人,早該找個女演員或者女模特,結婚安定下來,也該生個孩子了。有人說他晚上不睡床,而睡硬硬的地板,甚至有傳言說他有毛病,他都一笑置之。他有時是喜歡睡在硬硬的地板上,那是四年監獄生活養成的睡眠習慣,在軟床上睡不著。

他不是不想有女朋友,更不是不想結婚。他隻是一直在等她。十年來他一直在等著她。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他知道,他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或者她有一個離開了這個世界為止。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場了,她已經在自己的化妝間裏化好了妝,穿好了裙子。今天上演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是一部新排練的三幕芭蕾舞劇,是一代芭蕾大師,曾經擔任過德國斯圖加特芭蕾舞團團長的約翰·克蘭科的代表作,中芭過去從來沒有上演過。以前上中學的時候她就讀過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被這部悲劇感動過。現在她飾演裏麵的朱麗葉一角。每當演到最後一幕,在凱普萊特家族的墓室裏,朱麗葉從安眠藥的藥勁兒中醒來,發現羅密歐已經倒在身邊之後,她都由衷的感到一種悲痛欲絕,好像覺得自己愛的人也死了一樣。當她飾演的朱麗葉舉起短劍自殺的時候,她覺得好像自己在真的要自殺一樣。平時就愛哭的她,演到此時經常悲不自勝,會不由自主的流出一串一串的淚水來。她的眼淚和真摯的感情感動了觀眾和評論家們,劇場裏會響起抽泣聲,隨後是如雷的掌聲,評論家們在報刊上發表的文章也都是一片讚譽。

她站在鏡子前側身看著自己的裝扮,用手拽了拽裙子的肩部,讓裙子更合身一些。每次演出之前,無論多麽熟悉的舞劇,她都依然有些不安,擔心自己在舞台上會跳不好,擔心哪裏會出現失誤,何況這是一部新排練的舞劇。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浮現出一絲煩惱。雖然鏡子裏的她看上去依然皮膚光滑,身材苗條,年輕美麗,像是二十多歲一樣,但是年齡畢竟已經三十七歲了,再也跳不了幾年芭蕾了。

三十七歲,是一個讓人感傷的年齡。在二十七歲的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老了。那時,她都不能想象自己三十七了會怎麽樣。一轉眼,三十過了。再一轉眼,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到了。想起早上在家裏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角隱約地出現了兩條細細的皺紋,手背上的皮膚也不像以前光滑了,她覺得很害怕。這些年來,她覺得自己老得很快。女人最怕的就是青春流逝,而青春卻是誰也挽留不住的。女人的青春,特別是演員的青春短,現在她對這句話體會得非常深刻。再過三年,她就該四十了。她不敢想象女人到了四十會怎麽樣,對四十有著一種天生的恐懼。曾經以為四十是一個很遙遠的年齡,那個大媽大嬸的年齡。難道一轉眼,自己也要進入那個行列了嗎?

 

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來,聽見是徐澤寧的聲音。

是我,徐澤寧說。今晚有個應酬,要晚點兒回來。到時你先睡吧。

好,她說。要是酒席,少喝點兒酒。

知道,祝你演出順利,徐澤寧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她把手機關上,放在梳妝台上,坐在梳妝台前的鏡子前,用一隻黑色的眼線筆眉把眼線重新描了一遍。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徐澤寧晚回家,也習慣了不問徐澤寧去哪裏,幹什麽。十年以前,她答應徐澤寧的條件,跟著徐澤寧返回西安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重返舞台。回到西安之後,她簡直像是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宮鬥劇。徐澤寧的政敵們頻頻出手,一方麵通過香港小報刊登了她去監獄探視明宵的照片,散布流言蜚語,另一方麵在工作中處處刁難徐澤寧,逼迫徐澤寧自己辭去副省長,離開省裏。徐澤寧回京跟父親商量了幾次對策,聯絡了京城裏的紅二代們,把一些情況從不同渠道反映給政治局常委們。徐澤寧父親給中顧委的老人們和政治局常委們打了電話,反映徐澤寧的情況。幾個跟徐澤寧父親一直關係很不錯的老人們說,澤寧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信任澤寧,信任誰呢?

過了不久,中央調查組對徐澤寧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調查組的結論說,收到的幾封反映徐澤寧天安門事件時思想與中央不能保持一致以及升遷過快的匿名信都誇大和歪曲事實,有誣告之嫌。匿名信裏引用的徐澤寧的一些言論,有些話是徐澤寧講的,但被斷章取義了,還有一些是誇大的,更有一些純屬無中生有的捏造。調查組的報告說,當初徐澤寧是團中央培養的第三梯隊幹部,為了放到基層鍛煉才去舞蹈學院兼職團委書記的。後來,徐澤寧為了響應團中央支援西藏的號召,去了西藏擔任拉薩市副市長,屬於正常升遷,因為中央有政策,西藏艱苦,援藏的幹部都可以提拔一級或者兩級使用,所以徐澤寧從團委書記直接升任西藏的副市長完全符合組織規定。西藏工作兩年後,徐澤寧調到艱苦的榆林地區做地委書記,後來被提升為副省長,這一切都是經過組織部門的嚴格考核,也符合幹部提升和調動的正常程序和手續。

中央專門派了中組部一位副部長到省城來,跟省委常委挨個談話,召開了省委常委會,宣布了中央調查組的結論,認為徐澤寧是個有黨性,遵守組織紀律,工作努力,廉潔而且很有能力的幹部。中組部副部長同時宣布,經中央討論,任命徐澤寧為省委第一副書記,省委常委兼省組織部長。徐澤寧的政敵們完全沒有想到徐澤寧的能量會這麽大,能夠在關鍵時刻穩住腳跟,絕地反擊,反敗為勝,一下全傻眼了。開完常委會,省委第一把手就找徐澤寧談話說,老徐,我們一起工作這麽長時間,我工作上有什麽問題,以後請你多提出批評和指教。徐澤寧不卑不亢地說,這些年來我在省裏聽到了不少情況和反映,裏麵有些問題很嚴重。既然中央讓我擔任省組織部長,我絕不辜負中央的信任,對於省裏的幹部,一定按照黨規黨紀和我黨一貫的幹部政策,認真進行考核。對於違犯黨規黨紀的幹部,無論官位多大,後台多硬,一定進行查處,絕不姑息手軟。

第一把手知道跟徐澤寧結下了梁子,以後即使服軟認輸也無法緩和與徐澤寧的關係。他琢磨了幾天,覺得雖然自己在中央的後台也硬,也能幫自己,但是畢竟不是徐家父子那樣的關係,關鍵時刻恐怕會頂不住徐家父子而會拋棄自己。何況,自己是平民出身,跟徐家這樣的紅色家族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與紅二代們天生的親近感沒法兒比,更無法真正抗衡,於是趕緊活動關係,通過自己的後台調往其他省市去了。徐澤寧在省裏的政敵們到此群龍無首,人人自危,自保不暇,再也沒人膽敢跟徐澤寧作對了。過去躲著徐澤寧的人,現在又開始見風使舵,開始巴結奉承徐澤寧起來。那些過去的流言蜚語也突然銷聲匿跡了。

徐澤寧本想借此時機在省裏大展身手,雷厲風行地推進改革,懲治腐敗,把一個省當作一個國家來治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徐澤寧的父親告誡他說,既然危險已經解除,對一些人和事,就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了,還是豎立一個平易近人,寬容大度,與人為善,尊重老人的形象為好。做事不要太用力太激烈,慢慢來,循序漸進,要小心謹慎,不要出風頭。要讓老人們信得過,要讓上麵放心,這比才幹和政績都重要得多,不要讓人覺得野心勃勃的,那樣欲速而不達,反而容易中途夭折。

徐澤寧聽從了父親的告誡,在省裏踏踏實實地低調做事,嚴禁省裏的宣傳部門宣傳自己,也從不給人提詞提字。安安穩穩地做了三年的省委副書記,積累夠了地方工作經驗之後,他找了個機會重回中央工作。她也跟著徐澤寧重新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中芭。

 

這十年來,無論是在西安,還是在北京,雖然表麵上兩個人和和氣氣,也沒有再吵過架,但是她越來越感到跟徐澤寧之間的鴻溝在加深。結婚十五年以來,在外人眼裏,她和徐澤寧是一對和諧恩愛的夫妻,夫唱妻隨。徐澤寧總是當著外人的麵表揚她,她也從來不駁徐澤寧的麵子。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能夠知道她的內心。經曆了明宵入獄的那件事之後,她覺得自己認識到了徐澤寧的另一麵,更真切地認識了徐澤寧。現在,十五年婚姻之後,她跟徐澤寧已經熟悉得再也不能產生火花,就好象愛情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她想重新愛上徐澤寧,可是無論怎樣努力,卻無法真正愛上他。他們依然做愛,但是當初的興奮和激情早已不再。

徐澤寧比她大十三歲。她三十七,身體好像越來越渴望性愛和愛情,從沒有過地渴望一種能融化自己的愛,渴望一種鮮活的力量,而他已經五十了,越來越走向下坡路。多年在官場上混,他的身體被無窮無盡的應酬,喝酒和缺乏鍛煉搞垮了。他依然喜歡要她,但是夜裏無論他怎樣努力,她總是無法跟他一起達到高潮,反而過後有一種衝到半路停下來,惹起來了但又不能滿足的難受。他也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經過一段努力之後,也就放棄了努力,變得平淡了。她當初從來沒覺得年齡差距會產生問題,現在才慢慢覺得這樣的差距對生理和心理所產生的影響。

雖然在外人眼裏,她是一個人人羨慕的美麗孤傲的芭蕾舞明星,他是一個人人敬畏的官高權重的徐部長。她擁有美麗和鮮花,渾身散發著明星的光環。他擁有在一個崇拜權力的社會裏幾乎至高無上的權力,雖然清廉,但是卻擁有金錢買不到的種種特權,出入有中央警衛團的警衛保護和代表地位的黑色紅旗轎車。他們擁有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男人和女人都羨慕不已的東西,但是在她內心裏,她感受不到在她這個年齡應該得到的幸福和快樂,而是時常被一種孤寂和抑鬱籠罩著,感覺自己被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桎梏在無形的牢籠之中。

在芭蕾舞團,她有時會被身材健美的男演員吸引,渴望那些洋溢著青春和活力的肉體。有一次她和自己跳舞的男伴到上海演出,表演完節目後回到旅館裏,他邀請她去了他的房間,一起聽著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喝酒慶祝演出成功。他引誘她。深夜無人的房間,雪白的床單,紅色的葡萄酒,迷離的燈光,浪漫的音樂。她幾乎喪失了自製力,但是在最後一刻,她逃離了他的房間。她知道,她不能。她是明星。她是徐澤寧夫人。她不能做對不起徐澤寧的事,更不能有任何緋聞。

更可悲的是,她不能把自己的抑鬱告訴 別人,不能告訴朋友,不能告訴同事,不能告訴靳凡和爸爸,即使對齊靜這樣的閨蜜也難以啟齒,而且她看不到任何改進的前景。這就好像明知自己在逐漸墜入一個深淵裏,卻沒有一根稻草,一根繩索能夠抓住,沒有一點希望。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她是徐澤寧夫人,即使有不少人都喜歡她,但是幾乎沒有人敢追求她,沒有人敢冒犯徐澤寧。那次上海演出之後回到北京,男演員滿懷歉疚地跟她道歉,說自己喝多了酒。她原諒了他,因為她知道,不光是他,她也渴望一具鮮活的肉體。他一定是感覺到了她的寂寞。她請他忘了這件事,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後還能拒絕得了類似的誘惑,於是請靳凡更換了舞伴。

她覺得自己正在逐漸地緩慢地陷入悲劇之中,無力自拔。當她在舞台上表演朱麗葉用一把短劍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時候,有的時候她希望那是一把真劍,那樣紮到自己的胸膛的時候,她會感覺到鮮血流出的痛苦和得到一切都會過去的解脫。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母親當年也一定是對愛情絕望之後才走上那樣一條路的。

 

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了,齊靜在門口探了一下頭,問她說:

準備好了嗎?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準備好了,她把眼線筆放回桌上說。

走吧,齊靜做了個手勢催促她說。秦老師和靳團長都在後台等著你呢。

她推開椅子站起來,把手機放在手包裏,然後跟著齊靜走出化妝間,把門鎖上,沿著走廊向著後台走去。

誌宏跟著徐澤寧從西安來到了北京之後,齊靜跟著誌宏帶著孩子也回到了北京。這些年來,誌宏一直是徐澤寧的心腹,跟著徐澤寧步步高升,一開始在中宣部做局長,在徐澤寧擔任中組部長之後,被徐澤寧提拔為中宣部副部長,對徐澤寧肝腦塗地感恩戴德。一開始誌宏給齊靜在中宣部安排了一個職位,但是齊靜不喜歡,想回中央芭蕾舞團。於是誌宏和靳凡商量,讓齊靜到了中央芭蕾舞團擔任團長助理,從此齊靜又能跟她每天在中芭見麵,像是親姐妹一樣。

 

今晚是嘎納電影節哎,齊靜說。電視有直播。

哦,她嗯了一聲說,不知道齊靜為什麽關心上電影節了。

誌宏說明宵去嘎納參加電影節了,齊靜似乎漫不經心地說。

她瞥了齊靜一眼,心裏突然動了一下,但是沒說什麽。這些年來,雖然再也沒見過明宵,但是她陸陸續續地從齊靜口裏聽說過一些明宵的消息。誌宏一直跟明宵保持著聯係。她從齊靜那裏知道明宵拍的每一部片子。她想看看明宵拍的片子,但是明宵的每一部片子,從最早的《似水流年》到最近登上歐美票房排行榜的《紅裙》,雖然跟政治題材無關,都在國內被禁演。她知道禁演的原因是什麽,也知道是誰在幕後禁止這些影片上演的。齊靜曾經告訴她說,身為中宣部副部長的誌宏也很喜歡明宵拍的片子,特別是最近的這部拍得是她母親的身世的《紅裙》,但是誌宏隻能下令全國的影院禁演《紅裙》,報刊上也不得出現對《紅裙》的評論。

她走進後台,看見秦老師正在跟飾演羅密歐的男演員說著什麽。秦老師看見她後走過來,似乎看出了她情緒有些不穩定,就要她放鬆一些。她點點頭,走到帷幕一側,等著上台。靳凡走過來,站在她身邊,小聲鼓勵了她幾句,隨後跟她一起從帷幕的縫隙裏向觀眾席瞭望著。

燈光暗淡下來,台下的樂池裏,樂隊指揮大步走向指揮台,站在指揮席上,麵向觀眾彎腰致意。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掌聲。指揮直起身來,轉向樂隊,舉起了手中的細長的指揮棒,在空中輕輕一揮。觀眾席上變得一片寂靜和漆黑,隻有普羅科菲耶夫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序曲在諾大的劇場上空回蕩著。

 

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在夜色裏駛近一個看似貌不起眼的院子的大鐵門。院子門口的攝像機掃描了一下車子的車牌,隨後大門悄然開啟了。院門口的兩個保安對著轎車敬了一個禮,在轎車駛入院子之後把大門關上。

今天帶你去認識個大人物,誌宏一邊把車向著院內的一座小樓開去,一邊對著副駕駛座位上坐著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說。

女人穿著一件質地很好的白色珍珠衫,下麵配了一條深藍色裙子,腿上套著一條黑色的絲襪,腳上是一雙係帶黑色半高跟皮鞋,脖子上圍著一條暗紅,藍和紫色交織在一起的花格圍巾。她有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長得有些誇張的睫毛,配上化了淡妝的俏麗的臉型和過肩的飄逸蓬鬆的長發,顯得美麗而又端莊典雅,身上帶著一種名媛淑女的氣質。

陳部長,您還不算大人物啊?女人看著大院裏布置得精美的假山,池塘和曲徑通幽的小路驚奇地問。

我在一般人眼裏還行吧,但是跟他們那一級別的人比起來,頂多也就是一打雜的,誌宏把車開到綠蔭掩映的一幢白色小樓前的停車位說。

誰啊,說得這麽神秘?女人撲閃著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問。

徐澤寧,誌宏把車熄了火說。我能有今天,全是因為當初做了一個英明的決定,死跟徐澤寧,同甘苦共患難。我研究生一畢業就去榆林投奔了他,這麽些年來一直跟著他,一損俱損,一榮共榮。要是沒有他的提攜,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人,今天可能也就是一個副司級,頂多也就是正局級,混得不好還可能是處級,而且進不了中宣部這樣重要的核心部門。

為什麽要介紹我認識他?女人坐在車裏沒動,眼睛瞥了一眼前麵幽靜的小樓問。

澤寧前一段跟我說,過一段要率團訪問英國,誌宏在座位上扭過頭來對著女人說。外交部給推薦了一個翻譯,澤寧不滿意,我就想起了你。你名門閨秀,從小在倫敦長大,劍橋政治係畢業,英文就沒得說了,對英國的文化和政治都很熟悉,又熟讀詩書,在《中國日報》工作了幾年,對中國文化和政治也很了解。我想把你推薦給澤寧,做他去英國的翻譯。當然,外交部對國事訪問有規定,也許他們不同意你這樣背景的人去做翻譯,但是認識一下澤寧也沒壞處,將來你要是采訪澤寧或者高層什麽的,或者有什麽事兒,認識了澤寧也就好辦了,你說是吧?

您想得真周到。女人感激地說。我一直覺得遇見了您,就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相逢的貴人一樣。不過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小事兒麻煩他們這樣大的人物。

我們進去吧,誌宏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說。這是個小型聚會,不會超過十個人,就是吃吃飯,聊聊天,工作之餘放鬆一下。澤寧工作忙,可能會晚一點到。澤寧的弟弟老四應該已經在裏麵了,今天該他做東請客。對了,我提醒你一下,等會兒點菜的時候,他們要是讓你點,你可千萬別點太稀貴的。不是給老四省錢,而是澤寧最反感鋪張浪費,他也不愛吃那些珍稀的東西像魚翅鮑魚什麽的。有他在的時候,我們都隻點幾樣說得過去又不太離譜的菜。

謝謝提醒。女人從手包裏掏出一個小圓鏡子,對著鏡子左右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妝容說。我知道了。

 

劇場裏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麵容蒼老但是依然英俊的身穿一身白色西裝的電影節主席手裏捏著一個長方形的聖誕賀卡一樣的信封,在掌聲中步伐穩健地走上頒獎台,從優雅大方的女主持人手裏接過了一個黑色的話筒。頒獎台後麵的牆壁上掛著一串細長的銅質棕櫚葉,在打到牆壁上的燈光照射下,散發出柔和的淡黃色光澤。裝飾得輝煌的大廳裏,幾百個穿得衣冠楚楚的來賓們一齊把目光射向前麵,帶著興奮和期待的神情,等待著這屆電影節最佳故事片獎 --- 金棕櫚獎的評選結果的揭曉。

明宵和劇組的人員坐在靠前麵的一排黑色皮椅上,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等待著電影節主席念出獲獎結果來。十幾年以前,在監獄的狹窄的牢房裏,握著一杆削禿了的鉛筆趴在床板上寫作的時候,他已經知道將來會有這一天,他會坐在這裏,等著評獎結果揭曉。他花了四年的時間在監獄的昏暗的燈光下完成了這部劇本,又等了十年才把它拍出來,中間反複修改了多次。他在這部電影上花的心血和時間,遠遠超過他的其他所有的電影的時間和心血的總和。雖然他有信心,也相信評委們的眼光和素質,以及他們的敬業精神,但是他也知道,評委們完全是依靠自己對電影的理解來評價一部電影的好壞,他們並不在乎上座率,影評和其他的因素。《紅裙》雖然票房高,受到好評,但也不一定能讓這些評委們認為是最優秀的影片,因為每個人對電影的愛好不同,打分標準也都不一樣。但是他並不過分擔心這些。一部電影的好壞,其實也不取決於是否會得獎,是否會得到承認。好的作品,自然會流傳下去。

身穿白色西裝,脖頸上係著黑色蝴蝶結的電影節主席麵對觀眾,微笑了一下。他環顧了一眼劇場四周,隨後左手拿著話筒,右手手指摸索著把信封的封口打開,從裏麵抽出一張紙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右手上的紙張,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把話筒舉在了嘴邊。

金棕櫚獎 ---

他說完這幾個字後,像是要故意吊住觀眾的胃口一樣,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紙。會場裏安靜極了,能夠聽到幾聲輕微的咳嗽聲和緊張的呼吸聲。他抬起頭來,把話筒湊近嘴唇說:

的得主是 --- 《紅裙》!

劇場裏響起了一陣持久的熱烈的掌聲,有人在喊“我的上帝”。明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左右兩邊的劇組人員擊掌祝賀。雖然在預料之中,他的心情還是無比激動。劇組人員和他互相擁抱著,拍著肩膀,眼裏帶著淚花。觀眾們持續地鼓著掌,對他們表示祝賀。明宵帶著劇組人員,麵帶著自豪,興奮和激動,穿過觀眾席之間的走廊,走向了舞台。

他邁上舞台前的台階,來到了頒獎台前。劇組人員在他的側麵站成一排,忍耐不住激動互相擁抱著,祝賀著。他跟他們再一次擁抱,拍著後背,然後走到頒獎台後麵,從主席手裏接過了獎杯。他把獎杯放在麵前的頒獎台上,甩了一下額頭上垂下來頭發,摸了一下鼻尖,又摸了一下垂到脖頸的長頭發, 拿起鑲嵌著金質棕櫚葉的獎杯看了一下,麵向觀眾開口說:

謝謝!謝謝大家!謝謝評審團。這部影片能夠獲此殊榮,其實主要是我身邊的這些人的功勞。

明宵用手指了一下身邊站著的劇組人員。觀眾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我想借此機會感謝劇組裏的每一個人,感謝他們為這部電影付出的一切辛勤和努力,明宵說。跟他們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之一。我還要感謝我的製片人,這些年來我的每一部片子都是跟他一起合作而成,沒有他的理解和支持,我就無法拍出自己想拍的片子。

這部影片是基於一個真實而悲慘的故事,故事結局也讓人悲傷,明宵繼續說。但是令人欣慰的是,影片女主的女兒依然生活在中國,而且繼承了她媽媽的天賦,成了一名非常出色的芭蕾舞演員。我要借此機會,對她表示感謝,如果沒有遇見她,我就不會寫出這部劇本和拍出這部片子。最後,再一次感謝評審團,感謝主席先生,也謝謝在座的所有的人。

明宵講完後,手裏捧著獎杯離開了頒獎台,帶著劇組人員走到專供記者拍攝照片的一個小舞台上。小舞台的背景是投射在牆壁上的藍色的棕櫚葉。他站在劇組人員中間,麵帶微笑,手裏托著獎杯。耀眼的陣陣鎂光燈下,獎杯上的一串金質棕櫚葉不斷地閃閃發光。

 

夜深了。旅館的寬大的房間裏,明宵蜷縮在麵對著海灘的落地窗前的棕色皮沙發上,手裏握著一杆鋼筆,在一本攤開在盤起來的腿上的日記本上寫著。燈光從房間一側的立燈打下來,把一層溫暖的黃光,淡淡地塗在了他的額頭,臉頰,鼻子,肩膀和手臂上。從沒拉窗簾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月光如水,海麵如鏡,映射著近處岸邊一盞盞電燈杆上的燈火和遠處幾艘遊輪的燈光。遊輪上燈火通明,有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影在晃動,似乎人們依然沉浸在電影節後的狂歡之中,餘興未熄,不肯回房休息。一條暗紅色的船在窗外的海麵上駛過,留下一條銀色的尾紋。棕櫚樹下的沙灘上,有幾對情侶依然在纏綿著舍不得離開,偶爾傳來他們的幽幽絮語。落地窗的一側有一扇可以打開的玻璃窗,此刻窗戶開著,涼爽的海風裹著遠處遊輪上的微弱的人聲和音樂聲透進屋子裏來,伴隨著筆在紙上移動發出的輕微的沙沙聲:

昨晚我夢見你了,小曦。

今晚的月光明媚,夜色非常的溫柔。雖然遠處不時傳來一些嘈雜的人聲,但是坐在燈下,我覺得內心裏非常非常的安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無論在何種喧囂的熱鬧中,隻要想起了你,我的心就一下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就像是在一個無人的長滿野草的湖邊看著夜幕逐漸垂落,聽得見一根雜草折斷的聲音。

在今天的嘎納電影節上,我和劇組人員拍攝了一年的《紅裙》,終於得到了金棕櫚獎。我們大家都很高興,頒獎儀式結束後去了海邊的一條遊艇上,在那裏喝酒慶祝,一直到過了午夜才回到旅館。

小曦,你呢?現在的你,幸福嗎?

 

拍《紅裙》外景的時候,我去了莫斯科,還在莫斯科大劇院看了幾次芭蕾舞。我去的時候是冬天,到處是厚厚的積雪,美麗極了。克裏姆林宮的城堡一樣的紅牆上掛滿了薄厚不勻的雪,看上去像是掛上了一張巨大的雪織的漁網,讓紅牆變成了白牆。莫斯科電影製片廠的人帶我去參觀了列寧墓,紅場,還參觀了紀念二次大戰犧牲了的無名烈士墓。烈士墓地的底座是由深紅色大理石鑄成的,上麵有青銅的鋼盔和軍旗,中間的墓碑上用俄文刻著“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世長存”幾個大字。字已經被大雪蓋住模糊了,但是字樣依然可以分辨得出來。俄羅斯民族的韌性和堅強,勇敢和不屈的犧牲精神,讓我特別感動。帶我去參觀的一位俄國姑娘說,以前莫斯科的習俗是結婚的男女到無名烈士墓來獻一束花,現在有一些人也依然這樣。

 

《紅裙》在莫斯科拍完外景後,我特意打聽著,到莫斯科郊外你媽媽的家去看了看。他們住的院子和屋子還在,但是早已換了主人。你媽媽家的房子屋頂很高,裏麵也很寬敞,門前有兩株高高的白樺樹,還有一個爬滿青藤的籬笆。現在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婦,有八十多歲了,男的是參加過蘇聯衛國戰爭的老兵。老大爺說這幢房子換了幾次屋主,他不知道以前誰住在這裏,也不清楚以前住的人的情況。他們很熱情地留我吃晚飯,老大媽給我做了地道的牛肉紅菜湯,滋味非常醇厚。飯後我喝了老大爺給我做的黑咖啡,味道非常苦。我告訴老大爺說,我喜歡一個人,經常晚上失眠。老大爺對我說,按照他們當地的說法兒,如果你為一個人失眠,那個人就會夢見你。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因為,我夢見你了,小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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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比花花還花' 的評論 :
謝謝,這篇斷斷續續寫了一年多,有不少漏洞和前後不連貫之處,不敢說是一部好小說,比較羅嗦比較長倒是真的。裏麵沒有多少我的親身經曆,因為在校時就考了TOEFL和GRE,學校畢業後不久就到國外念書來了,對國內的那些情況大多數是道聽途說,沒有親身經曆。
我覺得這部小說裏寫得比較失敗的是徐澤寧這一類人的日常生活,因為沒有多少概念,對他們的日常生活不了解。
比花花還花 回複 悄悄話 一直等擁抱哥的好文。 我不好意思的誇獎下:本係列是文學城最佳小說。 問下作者: 裏麵有不少是你的親身經曆吧?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ayDreamGirl' 的評論 :
謝謝DayDreamGirl。說得很對,誌宏應該回來奔喪,跟明宵在監獄裏見一麵。
DayDreamGirl 回複 悄悄話 一直跟讀,喜歡擁抱哥的每部作品。隻是覺得在明宵入獄和母親離世這段時間,誌宏做為他家的親戚,應該出現才合情理。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yprus123' 的評論 :
謝謝Cyprus。說得對。好的婚姻需要經營,我覺得很多家庭的問題是結婚後沒有能好好經營自己的婚姻,最後愛情就逐漸消亡了,但是如果兩個人都一直很在意對方,做事常常為對方著想,我覺得愛情還是能夠長久的。
Cyprus123 回複 悄悄話 兩個有才華的人都回到自己的事業,真讓人高興。文中有點擔心小?會自殺,想到全文的開頭放心了。徐現在事業穩定希望能放棄小?。希望誌宏介紹新人會有幫助。
另外反對一下時間長愛情會消完的觀點。徐和?本來就沒有太多愛情,徐也許有過,?完全是rebound。我和老公在一起十六年,2個孩子,中間有種種起伏,但是我覺得我們一直有愛情在。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我覺得靳曦和明宵都經曆了人生的磨難,他們要是在一起,愛情會維持得長一些吧,至少會很珍惜來之不易的感情。
HP67 回複 悄悄話 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對愛情這般忠貞,也是有利有弊。隻要自己覺得幸福就好。誠如作者所言,大多數家庭都是這樣,愛情就是這樣,得不到才忠貞,得到了也就平淡了。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若妖' 的評論 :
謝謝小妖。時間久了,愛情就被磨沒了,我想大多數家庭可能都是這樣吧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看得人很難過,小曦和徐澤寧已經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紅裙得獎,是明宵用心和血拍出來的。整文有一種撇不開的淡淡的哀愁,對生活的無奈。筆法老道。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樹蔭滿地' 的評論 :
謝謝樹蔭滿地。是的,明宵以後就都一帆風順了。
樹蔭滿地 回複 悄悄話 明宵最難熬的日子總算過去了,希望以後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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