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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四十五)

(2015-08-03 23:00:02) 下一個

四十五

她站在永安裏郵局的粗大的綠色郵筒前,親了手裏捏著的明信片一下。明信片上印著陶然亭公園的畫麵,黃昏的平靜的湖麵,一輪落日疲倦地躺在水麵上,把肚子隨著波紋舒展開來。畫麵的左下角有一條白色的綠色遊船,一隻船槳在水裏,劃破岸邊垂柳的倒影。右上角有一條白色的拱橋,拱橋上麵沒有人走動,下麵有一個側麵被夕陽照得金黃的橋洞。

她把明信片丟進了綠色的郵筒,像往常一樣俯下身,透過長方形的送信口看了一眼裏麵。朦朧的光線下,明信片靜靜地躺在一摞信上麵,幾行娟秀的黑色鋼筆字在光線不足的郵筒裏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辨別出來:

親愛的明宵,

最近在排練《吉賽爾》,太忙了,每天都睡不夠覺,也沒有來得及給你寫信。

昨天《吉賽爾》彩排,進行的很順利。等你收到這個明信片的時候,《吉賽爾》就快開始公演了。

上次聽說你暑假要回來,心裏非常高興。一直在看著日曆數著日子,盼著重新見到你。

今天趁著中午吃飯的空擋跑到郵局來,給你發個明信片。

愛你的,小曦

 

她在綠色郵筒前站了一站,手指有些悵然若失地撫摸著郵筒的長方形的送信口。她還記得過去在台燈下寫一封長長的信,第二天邁著輕快的細碎的步子,哼著鄧麗君的歌,站在郵筒前把厚厚的信封塞進郵筒時,心裏湧現出來的幸福的感覺。現在,怎麽都沒有時間寫信了呢?是自己太忙了,還是兩個人的距離遠了呢?

她邁下郵局門口的台階,沿著灑滿陽光的街道往回走。五月底的陽光發出耀眼的白光,帶著溫暖照在身上,街邊的一個花壇裏,一株一株盛開的月季花飄來濃鬱的香味。月季灰褐色的葉莖有著堅挺的小刺,綠色的葉麵上滾動著水珠一樣的陽光,層疊的花瓣有的雪白,有的粉紅,有的赤紅如玫瑰。她沿著街道走著,心裏想著明宵的樣子。那個英俊帥氣陽光的明宵,在腦海裏依然清晰。她突然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跟他隨便聊幾句天,最近你怎麽樣過得好不好開心不開心,或者即使什麽都不說,隻說句親愛的我想你了。她想給明宵打個電話,但是一是不知道國際長途去哪裏打和怎麽打,二是國際長途很貴,她打不起。

她在街兩邊粗大的槐樹的樹蔭下走著,走過一條條街道和一幢幢陳舊的房屋。除了店麵房之外,其它的房屋大多擁擠在小巷兩邊,頂上鋪著黑色的油氈和灰色的瓦塊。微風帶著涼意徐徐吹來,把槐樹葉子吹得嘩嘩的響。街上的人很多,汽車夾雜在自行車流之中,像是滾滾的河水一樣流動著。一家小巷子裏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嚇了她一跳。她向著破舊的小巷子看去,看見一個做爆米花的衣衫破舊的農民,正在從一個長圓筒子裏往外倒爆好的米花,旁邊站著兩個小男孩。她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已經快一點了。她想起秦老師說一點鍾要在四樓小劇場集合排練,於是加快腳步向著中芭大院走去。

 

她走進四樓小劇場時,看見秦老師正在舞台上跟聚攏在身邊的演員們說著什麽,靳凡和導演組的幾個人也已經坐在了劇場下麵的第一排椅子上。她沿著走廊快步走上了舞台,走到秦老師旁邊,聽秦老師講什麽。

大家安靜一點兒,團裏有個決定要跟大家宣布一下,秦老師舉起手裏的一張紙說。《吉賽爾》下個周五晚上就要開始公演了。團裏已經決定,從今天開始,直到《吉賽爾》首演,每天下午我們要在小劇場彩排一次。彩排一點半開始,希望大家每天準時到場,做好準備,不要遲到,把每次彩排都當作正式演出一樣認真對待,表現出最好的水平來。好了,現在給大家半個小時去後台換上衣服,一點半彩排準時開始。

她在後台化妝間換上吉賽爾穿的紫紅色連衣裙,重新回到舞台側幕,站在帷幕後麵等著彩排。舞台的背景上畫著青黛色的群山,茂密的森林,生長著黃色和白色野花的林中小徑和蔚藍色的天空。舞台左側的農舍是用木板搭成的,上麵畫著圓木,前麵有一個窗戶和木門,後麵敞開通向舞台側麵。一點半鍾的時候,姑娘們都回到了舞台側麵,等待彩排開始。秦老師站在舞台中央,給音樂指揮做了一個手勢,讓音樂開始,隨後走下了舞台,站在舞台邊上觀看。

隨著柴可夫斯基的優美的音樂序曲,扮演農家姑娘的齊靜和幾個姑娘穿著白色舞裙從舞台的右麵走進了舞台。農家姑娘在舞台上跳了一會兒下去之後,扮演貴族阿爾貝特的男演員腰掛長劍,披著深紅色的披風來到了農舍前。阿爾貝特上場之後,下麵就該她上場了。這時她看見小劇場的門打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直接走到後麵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了下來,看著舞台上的表演。她知道,是徐澤寧看她來了。這些日子以來,徐澤寧每天都來看她的訓練,今天也沒有例外。

 

她從舞台側麵直接進入農舍,從農舍的前門出來,兩隻手拽著裙子的兩角,先向左邊看了一下,又向右麵看了一下。她邁著輕快的舞步,沿著舞台轉了一圈,隨後來到舞台中央,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挑起了一曲快樂的單人舞。她像是一個情竇初開,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的姑娘,在舞台上邊跳邊走。藏在農舍背後一直偷看她的舞蹈的阿爾貝特從屋子後麵悄悄地轉了出來,站在她後麵。她一回身,險些撞上了阿爾貝特。她猛地停住了腳步,有些吃驚地看著高大英俊的貴族阿爾貝特。阿爾貝特抱著兩臂,近距離仔細打量著她,兩隻眼睛放射出喜愛的光芒。她害羞地低下了頭,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著,在後退的過程中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阿爾貝特,又重新低下了頭,扭過身想逃走。阿爾貝特跟在她的後麵,伸手去抓她的左臂。她把手臂躲開,兩隻手放在小腹前,扭過頭看了一眼阿爾貝特,腳步不由自主地繼續向後退去,身子挪得離阿爾貝特遠了一些才站住。

阿爾貝特跨前一步緊跟了上來,伸手托住了她的左手肘部,手順著她的肘部下滑,抓起了她的手。她的腳步繼續向後退著,頭抬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阿爾貝特,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既帶著喜悅,又帶著惶恐。她的手從阿爾貝特手中滑落出來,身子往後退著,眼睛有些躲閃地看著阿爾貝特。阿爾貝特跨步向前,兩隻手重新抓住了她的左手,單腿下跪,英俊的頭仰起,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後低頭親吻了她的手背一下。

她帶著羞澀不知所措地把手抽出來,轉過身去,向著農舍快步走去。阿爾貝特站起身,緊走幾步,搶在她前麵來到農舍門口,伸出左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右手提著裙角,低頭躲開阿爾貝特的左手,想從阿爾貝特的右側繞過去回農舍。阿爾貝特伸出右手來,又一次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側過身,想重新從阿爾貝特的左麵繞過,又被阿爾貝特的左手擋住。阿爾貝特伸出左手來抓住她的右胳膊。她不知所措地站著,頭仰起,像是在哀求阿爾貝特放她回家。阿爾貝特看著她,左手放開了她的右臂,右手紳士一樣地擺出了一個放行的姿勢。

她低著頭從阿爾貝特麵前走過,不敢看阿爾貝特。當她走過阿爾貝特麵前時,阿爾貝特突然從後麵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左臂夾住她的右手腕,把她拽了回來。她跟著阿爾貝特往舞台中央走了兩步,看看阿爾貝特,又看看家門。她的右手從阿爾貝特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站在原地看著阿爾貝特。阿爾貝特轉身看著她,伸出右臂召喚她過來,隨後伸出左手,做了一個請她坐到舞台右側長凳上的手勢。她拖著遲疑的腳步猶豫著走向長凳,剛走到長凳邊上,阿爾貝特從後麵悄悄跟過來,兩隻手抱住她的腰部。她低頭扭身,像是一隻驚恐的小鳥一樣掙脫了阿爾貝特的手,快速地向著農舍逃去。阿爾貝特在後麵緊追不舍,在農舍門前抓住了她的右手腕。她的身子向著農舍傾去,卻被阿爾貝特拽了回來。

她無可奈何地跟著阿爾貝特向舞台中央走了兩步,隨後又掙脫開阿爾貝特,朝著農舍奔去。阿爾貝特又一次用力把她拽了回來,左臂夾住她的右手腕,把她帶回了舞台中央。她有些不情願,但又帶著一些欣喜,跟著阿爾貝特來到舞台右側。阿爾貝特第二次紳士般地伸出左手,請她坐在長凳上。她低頭坐在了長凳上,兩手拽著裙子的兩角,讓裙子覆蓋了整個長凳。她裙下的右腿彎在長凳下麵,左腿伸在長凳前麵,抬起頭來看著阿爾貝特。阿爾貝特舉起雙臂向她做了一個手勢,像是請她在長凳上挪動一下,給他騰出一點位置。她有些不情願地身子向長凳的右側移動了一下,給阿爾貝特在左邊留出了一點空位。

阿爾貝特彎腰屈腿坐了下來,坐在她的旁邊。她的兩隻手緊張地放在兩腿之間,頭扭向另一麵,把後腦對著阿爾貝特。阿爾貝特的眼睛凝視著她。她扭過頭,正好與阿爾貝特的目光相逢。阿爾貝特把身子挪動了一點,靠近她。她有些驚恐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阿爾貝特伸手去抱她的腰,她轉身躲過阿爾貝特的雙手,繞過凳子,向著農舍跑去。阿爾貝特匆忙從凳子上起身,緊趕幾步,在農舍門前追上她,抓住她的右手。她轉身麵對麵看著阿爾貝特,臉上露出了一種喜愛。阿爾貝特伸出左手來抓起了她的右手,兩隻胳膊牽著她的雙手,把她帶回了舞台中央,低下頭來想親吻她。她扭過頭不讓阿爾貝特親到她,雙手推開了阿爾貝特。她低著頭站在舞台中央,像是在猶豫著不知怎麽辦。阿爾貝特走到她身邊,右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讓她麵對著自己。她抬起頭,兩手放在小腹前,看著阿爾貝特,眼裏帶著一種欣喜和渴望。阿爾貝特的左手在頭上繞了一圈,兩隻手臂放在胸前,隨後左手指向天空,像是在指天發誓。她匆忙地抓住了阿爾貝特的指向天空的左臂,似乎不想要他發誓。

停,秦老師把樂隊叫停說。剛才的這段舞蹈,跟音樂有點脫節,重新來一遍,從坐在凳子上開始。

她走回凳子,拉開裙子覆蓋著凳子,眼睛掃視了劇場裏麵一下。她看見靳凡坐在前麵對她微笑著,看見徐澤寧坐在後麵的暗影裏,粗壯的上身像個軍人一樣直立著,也在看著她。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徐澤寧像是貴族阿爾貝特一樣,對著農家姑娘緊追不舍。而她,像是裏麵的吉賽爾,幾次躲避,最終卻會被他追到手。

 

 

自從星期一《吉賽爾》開始彩排之後,北京的報紙紛紛刊登了中央芭蕾舞團即將公演《吉賽爾》的消息,電視台也做了同樣的報道。先是《北京晚報》,隨後是《北京日報》,然後是《中國青年報》,最後是北京電視台,所有的報道都提到了她的名字,稱讚她是中央芭蕾舞團的新秀,並且刊登了她的彩排照片。《北京晚報》和《北京日報》還刊登了天橋劇場將在星期三上午開始預售《吉賽爾》首演票的消息。

雖然天橋劇場早上九點開始預售票,但是從《北京晚報》和《北京日報》看到消息的芭蕾愛好者們已經早早地在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穿著藍色的衣服,騎著自行車或者坐著公共汽車從北京的各個方向趕來,匯聚在天橋劇場售票處前麵。人群中有老人也有年輕人,有大學生,有知識分子,也有工人。他們興高采烈地在隊伍裏交談著,聊著芭蕾。從文革以來,人們看到的幾乎都是《紅色娘子軍》這樣的國產芭蕾舞劇,幾乎看不到《吉賽爾》這樣的外國古典芭蕾舞劇。快到中午時,天橋劇場給負責公演的靳凡打來電話說,《吉賽爾》受歡迎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想象,首演的預售票在一個半小時之內被全部售空了。

 

中午和齊靜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遇到了靳凡。靳凡把《吉賽爾》首演票全部售空的好消息告訴了她。靳凡興高采烈地說,現在一切準備就緒,無論什麽都不會,也不能耽誤《吉賽爾》的演出。靳凡說,舞台已經搭好了,票已經賣出去了,下個星期五晚上,她將在聚光燈下成為舞台眾目所及的中心。她的芭蕾天賦,才華和努力,都將在舞台上展示出來。

最後這一個星期,你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讓任何事情分心,靳凡叮囑她說。無論有什麽事情,都等到首演之後再說。

可是我爸這兩天就該出院了,她有些為難地說。我得去天壇醫院去看看他,看看有什麽事情沒有。

那你今天下午彩排完之後去吧,靳凡說。早去早回,別忘了跟秦老師請個假。

 

下午彩排的時候,她看見徐澤寧依然坐在劇場後麵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靜靜地觀看著她。在秦老師和靳凡的指導下,她和其他演員們一遍又一遍地排練著《吉賽爾》,把每一個動作都做得熟練和完美,不放過任何一處疵瑕。這些日子徐澤寧天天來看她排練,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她想他就要離開北京去西藏了,一定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和不少人需要告別,而他卻天天來這裏看她排練。彩排結束後,她看見徐澤寧還沒有走,就走下舞台,走到徐澤寧麵前跟徐澤寧說了幾句話。

知道你最後彩排很忙,沒敢打攪你,徐澤寧說。你跳得真好,我敢預言《吉賽爾》一定會大受歡迎,大獲成功,你也會一夜成名,成為中央芭蕾舞團的一顆耀眼的新星。

謝謝你,澤寧哥,她感激地說。謝謝你每天來,也謝謝你幫我父親住進天壇醫院。

那沒什麽,別客氣,你都謝過我好幾次了,徐澤寧說。對了,你父親該出院了,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老楊的車在外麵等著我,可以送你去。

那太好了,她點頭說。我是應該在父親出院之前去看一看。

那走吧,徐澤寧高興地說。我送你去,再送你回來,比你自己去要省很多時間,我也正好可以跟你在車上說句話。

謝謝你,我去換一下衣服,卸一下妝就來,她說。澤寧哥,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啊?你工作忙,事情多,別讓我的事兒耽誤你的正事兒---

不會不會,徐澤寧搖頭說。我現在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兒。你別著急,我在大門口等你,什麽時候出來什麽時候走。

 

徐澤寧的車把她送到了天壇醫院門口。徐澤寧說他不進去了,就在醫院門口等她出來再送她回去。她謝了徐澤寧,在醫院門口的小攤上買了一兜子新鮮水果,提著水果坐著電梯去了四樓父親的病房。她走進病房後,看見繼母沒在,隻有父親一個人在病房裏坐在床上看電視。她很驚奇地發現病房裏擺著鮮花和水果。

爸,我來了,您這兩天挺好的吧?她放下手裏的水果,坐在床邊問父親說。

好,從來沒有這麽好過,父親感慨地說。這病房真好,有彩電,還有人給送花和水果,也不花錢。護士們對我照顧得特別好,院長還每天來看我。院長說了,明天派兩個護士跟著醫院的車送我回家。你看多省事兒,你媽都不用來接我出院,我自己就能跟著醫院的車回去了。不過,這事兒挺怪的,我看別的病房都沒有鮮花和水果,隻有我這個病房有。我問送進來的護士,護士說是有人讓送的,但是不告訴我是誰。我琢磨著,誰能這麽好心呢?小曦,你說實話,是你讓人給我送來的吧?

沒有啊,她看著擺在床頭櫃上花瓶裏的鮮花和放在盤子裏的水果說。我這幾天早晚都在排練,根本沒時間分心。連看您都沒時間來,怎麽會想到這些安排呢?

那就怪了,父親說。除非是 --- 你托得誰的關係讓我住的院?怎麽認識的?

一個叫徐澤寧的人,她說。他湊巧認識咱們區的區長。他喜歡看我跳的《天鵝之死》,在那之後就認識了。

那就是他了,父親說。能讓我住進高幹病房,還能讓院長天天來看我的人,一定是個有權有勢的人,而且還不是個一般有權有勢的人。高幹子弟吧?

嗯,她點頭說。您經常可以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他爸。不過,他不會讓人給您的病房裏送花和水果吧,他跟我沒有什麽密切的關係。

小曦,爸經得多,見得多。跟你說啊,咱們普通家庭的,千萬不要攀高枝。高幹子弟們靠不住,他們經常追年輕漂亮女孩,玩夠了再甩掉,始亂終棄。你年輕又單純,容易相信人,這樣的最容易上當受騙了。咱們普通家庭裏的人,將來還是嫁給一個普通家庭裏的人好,或者像明宵這樣的比較了解的。明宵現在怎麽樣了?在美國那邊一切還順利嗎?

他挺好的,她點頭說。經常給我來信,告訴我他在美國的學習和生活。暑假他要回北京一次,就又可以看見了。

明宵這孩子不錯,父親說。自小聰明,也為人正直,咱街道上的人都誇他。

爸,我知道您的意思,她說。您是不想讓我跟徐澤寧好是吧?您看您,人家給您安排得這麽好,您還背後說人壞話,拐彎抹角地讓我別跟他好。

我可不是小恩小惠能收買的,父親笑笑說。我是為你擔心。聽爸的沒錯兒,以後找個知根知底門當戶對的,這樣才讓人放心。

 

她走出醫院的大門,看見徐澤寧的車正在大門外十幾米遠的地方等著她。看完父親,她覺得放心多了。父親說看見晚報和北京日報上有關《吉賽爾》的報道了,也知道馬上就會公演了。父親說讓她專心去練習和表演,家裏的事不用她操心,出院也不用她來了,到時反正有醫院的護士和車給他送回家去。她走過門口賣水果的小攤販,來到車旁邊。後車門打開了,徐澤寧招手讓她坐進來。

澤寧哥,那些花和水果是你送得嗎?她坐進徐澤寧的車後,問徐澤寧說。

是,徐澤寧坦白說。我不好意思自己進去,就買了,讓老楊去裏麵交給護士送進去的。我知道這樣做有些不太好,不過,我不是貪圖什麽,也不是想要什麽回報,是真的為了讓你爸心情愉快一些。另外,我不知道見了你爸媽該說什麽,怕自己尷尬也讓他們尷尬。

讓醫院的車送我爸回家,也是澤寧哥安排的吧?她繼續問徐澤寧說。

那個不是,徐澤寧說。那是院長在拍區長的馬屁,自己決定的,跟我沒關係。

澤寧哥,你對我這樣好,我很感激,她說。你對我好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裏特別亂。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因為你對我的好和照顧,遠遠超出了一般朋友,可是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了---

那你就跟你男朋友吹了,跟我好吧,徐澤寧說。我不知道別人怎樣,我是認準了你了,而且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跟我在一起。

可是---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徐澤寧打斷她說。有句諺語說,在愛情和戰爭裏可以不擇手段。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這樣來贏得你的心。我知道這樣對明宵不公平,但是誰讓他不在你身邊呢,而且,即使他在,他也未必能幫上你什麽忙。小曦,你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你美麗,單純,溫柔善良,心眼好,《吉賽爾》公演後,你馬上就會成為很知名的芭蕾舞演員。你會得到很多,鮮花,掌聲,也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你隻能在裏麵選擇一個,找一個最能讓你幸福的人。聽我說,我會是那個最能讓你幸福的人。

你怎麽這麽確信呢?她疑惑地問徐澤寧說。

因為我喜歡你,也有能力,徐澤寧很有信心地說。有的人喜歡你,但是沒有能力給你帶來你需要的一切。有的人有能力,但是未必真心喜歡你。

澤寧哥,你真的以後不要對我這麽好了,我怕我承受不起,她想了一下說。我覺得還是明宵跟我更適合。你越對我好,我就對明宵越內疚,也就越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什麽,徐澤寧說。

什麽---

你害怕會愛上我,徐澤寧說。你的心已經變了,隻是你還不敢,也不願意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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