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堂姐的一切就像是一場灰飛煙滅了的夢。堂姐美國名校畢業，回台即任台視主播，後嫁入豪門，出掌滾石。居於深宅大院，平素錦衣玉食，出入於台北達官顯貴紳士名流組成的上流社會，周旋於佳麗如雲的演藝圈。美麗，富有，智慧，閱曆，堂姐都不缺。然而榮華富貴，青春美麗，就在一瞬間毀滅，好像從來就不曾存在過。這一切都讓陳欣茹想起自己，覺得後怕，怕自己有一天也步堂姐的後塵。
堂姐的自殺，讓陳欣茹鬱悶了好些日子。浴缸裏的那些凝結了的紫紅色的鮮血和堂姐垂在牆上的白紙一樣蒼白的臉，總在她眼前晃動。堂姐夫說，堂姐的情人想來參加葬禮，堂姐夫直接給拒絕了。給堂姐下葬的那天，是個濕雨天。人們都穿著黑衣服，麵容嚴肅地圍在石棺四周。想起堂姐過去對自己的好和自殺時的悲慘樣子來，陳欣茹趴在男朋友肩膀上，眼淚像是雨水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流。葬禮完畢，陳欣茹和男朋友從墓地出來，沿著被雨打濕了石子小徑，向墓園門口走去時，遠遠地看見一顆樹下，有一個人跪在那裏，麵對著堂姐的墓碑，低著頭，身上都被雨水淋濕了。
那一定是堂姐的那個情人吧，男朋友指給陳欣茹看說。都是他把堂姐害的。
陳欣茹仔細看過去，從側麵上，看見是一個很帥氣英俊的年輕男人，在雨水裏凍得發抖，身子在顫抖著。他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陳欣茹本來很恨這個男人，現在看見他跪在樹下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憫，歎了一口氣說：
也不能完全怪他吧，你看他跪在那裏被雨淋著的樣子也好可憐哦。
可憐什麽，男朋友說。這種把堂姐裸照泄露出去的男的，就是渣男。我敢跟你打賭，用不了多久，他又會開始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把堂姐完全給忘了。
參加完堂姐的葬禮，冒著雨回到家裏，陳欣茹卸妝之後，對著鏡子，看見自己的眼睛紅腫，眼裏帶著深深的哀痛。晚上陳欣茹在家裏點上了幾隻蠟燭來祭奠堂姐，男朋友應景地在音響裏放了Elton John 演唱的《Candle In The Wind》，摟著陳欣茹，看著蠟燭的燭火隨著音樂搖曳。
這些日子的晚上，陳欣茹睡覺時，總是讓男朋友摟著自己，才會覺得好些。她不能想象，堂姐這樣一個意誌堅強的女人，居然心裏也這麽脆弱，一下就被打擊得喪失了生的願望。一條生命，說去就去了。陳欣茹恨那個跟堂姐好的情人，怎麽可以這麽不小心。不過她能理解堂姐為何心軟，為何明知風險也給情人拍那些裸照。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會為對方做任何事情，隻要能夠做到的。
頭七的時候，依舊是一個梅雨天，陳欣茹自己到墓園裏去看了看堂姐。她看見堂姐的黑色的大理石棺上和四周，鋪滿了一層鮮紅的紅玫瑰，足有上萬朵。被雨水打濕了的玫瑰顯得異常鮮豔，被風吹著，在石棺上，花圃上和石子鋪成的路上不斷滾動著。陳欣茹一下就猜到了是誰放的玫瑰。
這人大概把台北的花店的玫瑰，都給買來了吧，陳欣茹想。
墓地右側的石碑座下的小門打開著，裏麵的CD點歌機循環地放著安琥的《天使的翅膀》：“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隻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幸福的過往。。。/相信你還在這裏/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聽著這首悲傷的歌，看著墓地上的萬朵玫瑰，想起葬禮那天看見的跪在樹下被雨淋濕的人，陳欣茹突然覺得恨不起來堂姐的這個情人了。
沒有了堂姐，陳欣茹不久就覺出了對自己的影響。過去有什麽事兒，陳欣茹都習慣了跟堂姐講講，堂姐總能幫著陳欣茹出主意，或者寬慰陳欣茹。現在，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麽推心置腹的講話了。在堂姐去世所引起的紛紛議論中，台視內部也有人開始翻舊賬，說閑話，說陳欣茹是堂姐走後門給安插進來的。陳欣茹能夠感覺出來，台視內部有一股暗潮湧動，有人想把她的主播位置搶走。滾石的那些大牌歌手們，也不像堂姐在時那麽給她麵子了，好幾個預定的訪談節目被迫取消了。陳欣茹在台視的這幾年，風光無限，早已招致了不少羨慕嫉妒恨。現在那些羨慕嫉妒恨的人看到陳欣茹的後台倒了，開始為難陳欣茹，給陳欣茹找麻煩，在各個環節上卡陳欣茹。不久，有個同事悄悄告訴陳欣茹說，聽說台視高層在開會時，有個動議要把陳欣茹調到另外一個節目去，把她的音樂綜藝節目交給另外一個人。陳欣茹有些灰心喪氣，覺得自己這麽努力提高的收視率，把節目搞得這麽紅火，現在這個節目成了一塊被人盯上的奶酪。陳欣茹把自己的擔心給男朋友講了，男朋友寬慰她說，管它呢，頂多就是不在台視幹了，到時咱們自己開一家音樂製作發行公司，想怎麽做怎麽做。
堂姐不在了，沒人幫著陳欣茹籌辦婚禮了。男朋友的家裏想大辦，請很多人來，風風光光的辦一場。陳欣茹想小辦，隻請雙方的家人和幾個最緊密的朋友來。現在還沒有決定大辦還是小辦，邀請的人的名單也沒有辦法定下來。離十月份隻有兩個月了，好多事都沒有著落。陳欣茹心裏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的婚禮是不是會搞砸。答應結婚的時候很容易，可是想到真的結婚了，一輩子就這樣下來了，陳欣茹心裏卻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感覺。想想當初覺得跟劉東的愛情牢不可破，可是沒有幾年，就分了手，現在自己要再嫁人了。想想劉東還在監獄服刑，而自己要再婚了，劉東看到自己再婚的消息，不知會怎麽想。
八月的一個星期六早上，陳欣茹醒來的時候，看見男朋友還在身邊睡覺。昨晚睡得晚，他要了兩次，睡覺的時候就已經淩晨兩點多了。他的手搭在她的胸上，一隻腿壓著她的腿。空調機在嗡嗡地響著，散發著冷氣。陳欣茹打個哈欠，把男朋友的手和腿悄悄挪開，掀開被單。掀開被單的時候，她看見了他的赤裸的強壯的身體，看見了他下麵的那個昨晚射了兩次的東西依然挺立著。每天早上它都在立著，像是絲毫不知道疲倦一樣。她喜歡他的立起的東西，管它叫寶貝，經常會撫摸它，親親它。這麽些年來，她都沒有性生活。突然之間，像是排山倒海一樣，他喚醒了她的性欲，把她淹沒在性欲之中，讓她由害怕到喜歡。她喜歡每天晚上他關上燈，汗流浹背地氣喘籲籲地跟她做愛，一直做到他精疲力竭。他第一次進入她的時候，因為疼痛，她想起過劉東。後來，他們在做愛時，她就再也沒有想起過劉東。
陳欣茹赤著腳下床走到窗戶邊。她拉開窗簾，看了一會兒外麵的天空。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有雷陣雨。此刻，雖然太陽已經升起，天空澄淨，遠處天邊的一抹黑雲，卻已經在悄悄襲來。周末不用去坐班，晚上六點鍾到台視去準備節目就可以了。今天晚上陳欣茹請陳淑樺來上節目，她一直喜歡這位早已隱居的歌手。當年陳淑樺和羅大佑一起，為林青霞、張曼玉主演的《滾滾紅塵》電影演唱主題曲，這麽些年來聽起來依然讓人感動。她也喜歡陳淑樺的《夢醒時分》：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總是難舍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陳淑樺自從隱居以來，一直拒絕在媒體露麵。這次，不知道怎麽，當陳欣茹去登門拜訪時，陳淑樺突然答應上節目聊聊過去的那些歌曲，讓陳欣茹大喜過望。有了陳淑樺在場，今晚的收視率就沒問題了。
陳欣茹拿過床頭櫃上的ipad來，悄悄走進浴室，把門關上。她坐在馬桶上，一邊方便，一邊看著ipad上的新聞。瀏覽了一圈台灣新聞後，她上了新浪查看大陸的娛樂新聞，突然看到一個頭條《搖滾明星劉東被打成腦震蕩昏迷不醒，監獄黑暗觸目驚心》。陳欣茹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她點擊進入新聞後，看見裏麵有一張劉東腦袋上纏著紗布，臉部青腫，閉眼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下麵的文字說：
本報記者今晨獲悉，正在北京新康監獄服刑的搖滾明星劉東，昨晚在獄內食堂吃飯時，與監內犯人發生衝突，被一重監犯用板凳砸成腦震蕩，昏迷不醒，現正在醫院急救中。據悉，該監獄今年以來已有兩個犯人因獄中鬥毆而死亡。據獄方匿名人士透露，該事件起因是獄中的一個黑老大要劉東在吃飯的時候演唱，被劉東拒絕。黑老大遂指使三個死刑犯輪番毆打劉東，其中一個死刑犯用板凳擊中劉東後腦，造成劉東腦震蕩昏迷不醒。現劉東被獄方送入附近的天壇醫院急診室，生命垂危，在急救中。醫院的一名參與急救的醫師告訴本報記者，劉東的後顱骨被板凳砸開，鮮血和腦骨殘渣溢入腦漿，主治醫生正在進行開顱手術，清洗傷口，清除骨渣。醫生說，即使劉東能夠被搶救過來，今後也有很大可能會成為植物人或留下永久性的後遺症。
陳欣茹拿著ipad的手顫抖著，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跟男朋友的同居，最近堂姐的去世，以及工作上的一些不順心和煩心事兒，讓陳欣茹已經好久沒想起劉東了。但是這則新聞，讓陳欣茹一下又想起了劉東，那個自己當初最愛的人。那個當初曾經以為會白頭偕老，永遠相守的人。那個曾經以為會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人。這個自己過去愛得最深的人，這個分開後自己還一直心疼著的人，這個自從入獄之後一直想起探望但是還沒能去探望的人，難道會突然之間就離開自己嗎？
陳欣茹把ipad放在膝蓋上，一隻手捂著嘴巴，閉上眼，嗚咽了起來。她捂著嘴哭著，隻覺得鼻涕和眼淚一起流出，啪嗒啪嗒地滴在了ipad上。
等著我，我這就去看你，陳欣茹流著淚說。千萬等著我，我這就去買機票去北京看你。我沒有忘了你。你在我心裏從來就沒有消失過。等著我。你千萬要等著我。
小薇是接到了醫院電話之後第一時間趕到天壇醫院的。這些日子以來，小薇白天每到探視時間就去監獄，不管劉東見不見，收不收，都去送去一提兜吃的。不探監的時候，就陪著劉東父母說話，出去逛街。買菜和做飯都由保姆管了，不需要小薇操心。小薇有時跟鼓手出去坐一會兒，鼓手勸小薇說，你別這樣累心費力了，東哥不會跟你在一起的。小薇說，東哥的爸媽說了，東哥一出來就讓東哥娶我。鼓手說，你當這是過去封建社會呐？現在都二十一世界了，婚姻上誰還聽父母的，何況東哥是個自己有主見的人。小薇說，實在不行我也沒辦法，但是我總要撞到南牆才會回頭。
那天晚上小薇吃完飯收拾完，在客廳裏陪著劉東父母看電視。自從住進劉東家以來，小薇每天晚上都給劉東父母沏好茶，放好瓜子兒，陪劉東父母看電視。劉東的父母很喜歡小薇，從一開始就讓她睡在劉東的屋子裏。小薇也喜歡住在劉東的屋子裏，每天蓋著劉東的被子，枕著劉東的枕頭，睡在劉東的大床上。劉東的屋裏很寬敞，沒有什麽家具，但是有很多CD和很好的音響。劉東的兩把吉他也立在屋裏的牆上，一把小提請放在一個櫃子頂上。晚上劉東父母看完電視入睡後，小薇自己回到劉東住的屋子裏，摸摸劉東的吉他，放上一盤劉東的CD，把聲量調小，聽聽歌。有時小薇也喜歡拉開抽屜，好奇地翻看劉東放在裏麵的東西，或者拉開衣櫥，看看裏麵劉東的衣服。劉東的穿衣間裏有一個長方形的筐，裏麵放著一筐劉東脫下來沒洗的衣服。小薇在裏麵找到一件襯衫，上麵散發著劉東的氣味。小薇有時喜歡抱抱這件襯衫，把頭埋在襯衫上，聞聞上麵的劉東留下的氣味。
醫院來電話的時候，劉東父母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視上演的一部連續劇。小薇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客廳的電話機邊，接起電話來。
請問這是劉東家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是，小薇說。您是哪裏？
我這裏是天壇醫院的急診室，女人說。
聽到對方說是醫院，小薇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會有醫院的電話呢，這可不是好兆頭。
出了什麽事情了嗎？小薇盡量讓語氣平靜地問。
你是他的家屬嗎？劉東在醫院急診室裏，昏迷不醒，需要家屬馬上來一下，女人說。
我馬上就去，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小薇捂著話筒小聲問，眼睛瞥了一下正在專注看電視的劉東父母。他不是在監獄嗎，怎麽到醫院裏了？
他被人打了，傷得很厲害，現在還沒醒過來，得馬上做手術。電話裏的女人說。具體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是監獄的人把他送來的。你趕緊來吧，帶上錢。
多少錢？小薇問。
你先準備十幾萬吧，女人說。醫院裏需要交一些押金。
小薇放下電話，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她沒敢把劉東住院的情況告訴劉東父母，隻告訴他們說，她好久都沒回自己家了，今晚要回家一趟，收拾收拾家，看看有沒有什麽事情，也許晚上不回來了，明天再來。電視的聲音很大，劉東父母一點也沒聽到電話上說什麽，而且正在看連續劇看得上癮，就說，閨女，這些日子很辛苦你，回家去看看，不用著急回來，我們這裏有保姆照看著，沒有事兒，你放心好了，在家住幾天好好休息休息再來。
跟劉東父母告辭之後，小薇到了自己睡覺的屋裏，把平時準備的現金拿了二十萬元，放在一個大包裏，提著就出了門。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後，小薇打車急匆匆地趕去了天壇醫院，在院門口下車後就往急診室跑。在急診室門口，一個小護士伸手攔住小薇，不讓小薇進去。
我是劉東的家屬，剛才你們這裏有人打電話給我的，小薇對護士說。
你具體是他什麽人？護士問小薇說。
我是他。。。未婚妻，小薇說。不信你問問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我在家裏接到電話就趕來了。沒敢跟老人們講，怕他們著急。
護士將信將疑地把一個表格遞給小薇，告訴小薇說要馬上進行開顱手術，但是手術有可能失敗，劉東有可能死亡也可能成為植物人或者造成永久性的後遺症，需要家屬簽字。小薇拿過筆來，顫抖著在表格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簽字之後護士依然不放小薇進去，告訴小薇說家屬也不能在急診室裏待著，隻能在急診室外麵等。
小薇走出急診室，站在急診室的窗戶外看著裏麵。護士們把劉東抬上手術台，往劉東身上插上各種管子，連上心電圖。一個大夫穿上白大褂帶上白色口罩和白色乳膠手套，像是在拿著一個針管在給劉東打麻藥。隔著玻璃可以看見急診室內的心電圖儀。心電圖上，劉東的心髒緩慢地跳動著，時慢時快，有時微弱得快成一條平線。看著劉東閉著眼躺在手術台上一動不動昏迷不醒的樣子，小薇心疼得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絞過一樣，想掉眼淚。小薇心裏很害怕，怕劉東再也醒不過來。大夫拿起手術刀的時候，小薇用雙手蒙住了眼睛。
小薇不敢繼續看下去，她走到走廊上的一排椅子上坐下，紅著眼睛掏出手機來，給男人打了一個電話。
你好小薇，男人沉穩的聲音從手機裏響起來。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兒嗎？
小薇不說話，隻是對著電話裏哭。小薇好久好久都沒哭了，剛才在急診室裏也沒有哭，現在跟男人打電話，卻好像一下控製不住了似的哭了出來。
你怎麽了，小薇？男人在電話追問說。有話說話，哭什麽啊？
他要死了，小薇抽噎著說。他要死了，怎麽辦啊？
誰要死了？出什麽事兒了？男人繼續問。你跟我慢慢說，我幫你想辦法。
東哥，他在監獄裏被人打了，昏迷不醒，在天壇醫院急診室裏呢，小薇說。
噢，劉東啊，男人說。送醫院急診室，看樣子傷得不輕。對不起我沒來得及把劉東撈出來。其實人我已經托好了，公安部和市局都托了人，他們一直在想找個合適的借口把劉東假釋出來，但是一直沒找到借口。如果劉東能挺過這一關，正好是個假釋的好借口，那就可以很快把他假釋出來了。
可他要是死了怎麽辦啊？你能幫著找個最好的醫生嗎？小薇擦了一下眼淚問。他現在昏迷著，我怕他醒不過來了。
醫院應該派最好的醫生給他看，男人說。劉東畢竟是歌星，不是一般人，醫院肯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的。
可是我不放心，小薇說。你能幫著找找院長嗎？
你可真心疼他，過去我病得要死了也沒見你這麽關心過我，男人說。好吧好吧，我這就找人給院長打電話去。
二十分鍾後，站在急診室玻璃窗外的小薇看見院長下樓來，親自走進了急診室。院長站在旁邊看著主治醫生動手術，有時跟醫生說幾句話。手術進行了半個多小時後。醫生像是遇到了什麽難題，放下手術刀在跟院長商量著。小薇看見院長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久之後，有幾個老醫生從醫院的樓梯上趕下來，走進了急診室。幾個醫生一起手術台前討論著。討論結束之後，其中一個老醫生換下來了剛才動手術的醫生，自己拿起手術刀。
在院長和幾個醫生的注視下，老醫生給劉東做了一個多小時的手術。幾個記者趕來，聚集在急診室門口等著劉東的消息。手術結束後，院長和醫生們從急診室剛一出來，就被記者們圍住了。
劉東怎麽樣了？手術成功嗎？有沒有生命危險？幾個記者圍著院長發問。
現在還不好說，他還在發燒和昏迷不醒，院長說。我們給他做了開顱手術，清理了裏麵，縫合了傷口。他的病情很嚴重，我們沒有把握說一定能把他搶救過來。我們會把他放到重症監護室，有護士二十四小時監護，每隔一個小時會有醫生檢查一下，如果病情惡化，他們會及時通知我，我會組織我們醫院最有經驗的醫生來會診。現在我們隻能希望，他的強壯的身體能幫助他恢複過來。他現在還在昏迷之中，我們無法評價手術是否能成功，畢竟是在大腦裏動手術。我們希望他能好起來，但是也並不排除他會死去，或者變成植物人，或者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整整一個晚上，小薇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裏，坐在劉東的病床邊上，握著劉東的手心疼地沒有合眼，一直看著劉東。劉東一直在發燒昏睡，從來沒有醒過，眼睛一直在閉著。小薇每隔幾分鍾就摸摸劉東的前額，看看劉東的燒退了沒有，心裏擔心著。夜深了，重症監護室裏的人都睡著了，除了護士每隔一個小時來看一眼之外，屋子裏沒有任何人走進來。小薇也困了，困得兩隻眼皮在打架，想睡一覺。但是她沒有睡。淩晨三點的時候，小薇聽見劉東在昏迷中說了幾句什麽。她把耳朵湊近了聽，聽見劉東在昏迷中不斷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是陳欣茹的名字。
欣茹，我來接你來了，上我的自行車，劉東嘴裏模糊不清地吐出一些話來。欣茹，你坐好了嗎。。。坐好了，我們要走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一個沒人去過的地方。。。
聽著劉東叫著陳欣茹的名字，小薇突然覺得自己很傷心很委屈。自己在這裏徹夜守著劉東，就在劉東身邊，看著劉東，握著他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困得眼皮都快閉上了還在努力睜眼堅持著。陳欣茹遠在台北，也早已經跟劉東分手了，都沒有來監獄看過劉東，也沒有打過電話來。而劉東在昏迷之中念念不忘的不是自己，而是陳欣茹。
你就不能忘掉陳欣茹嗎？小薇握著劉東的手，看著劉東默默地說。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是誰在你身邊？在你在監獄裏的時候，是誰在照顧你父母？是誰在想辦法把你從監獄裏撈出去？在你昏迷的時候，是誰在找人給院長打招呼，給你找最好的醫生？這麽些年了，即使你不喜歡我，不待見我，即使經曆那麽多失望和傷心，我依然在愛著你，難道你看不見，感覺不到嗎？你都昏迷不醒了陳欣茹她都不知道會不會飛到北京來看你，你怎麽心還在陳欣茹那裏呢？
謝謝楓葉秋林。。。“愛情裏，女人愛的死去活來，好像失去了就會死。可是一旦發生什麽，女人容易選擇放棄。”，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我覺得女人除了為自己，還要為許多別的考慮。愛情隻是一個奢侈品，生活比愛情更重要。
隻能說愛情很浪漫，現實很骨感，誰也不會為了愛放棄一切
謝謝鋸木場！
謝謝秋雨！你追上來了，我也快結束了。
謝謝三月。我覺得對於一個特別好強，好麵子，而且嫁入豪門的人，做出這種有辱身份的事兒，恐怕恥辱地活著還不如死去。
謝謝小綠草！堂姐真是可惜，要是一般人，即使出了這樣的裸照事件可能也就是離婚，還能繼續生活下去。但是身在豪門，就隻有自殺了。
謝謝頂頂牛，你指正得對。我對醫院不太懂，有些是想當然的。
個人覺得院長把老醫生叫來了救場，院長和其他醫生注視手術進行之類的有些想當然，嗬嗬：）
謝謝頤和園。我的理解，如果你特別特別愛一個人，當失去這份兒愛的時候，你會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也許是放縱，也許是自殘，也許是頹廢。。。不管怎樣，隻有當時間愈合了大部分傷口之後，你才能走出來，重新回複自我。
謝謝香草兒，他們這麽久沒見麵，也該見一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