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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藍色的浮冰 第二章(7)

(2013-11-08 19:50:02) 下一個


那天帶著直子走進臥室的時候,我能聽見自己的緊張的心跳和直子的心跳。這種心跳和緊張其實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會待在臥室的小床上一起度過這個周末的晚上,會把自己丟失在對方的眼睛裏,會脫掉所有的衣服,連脖子上的項鏈和耳朵上的耳釘都會摘下,會纏綿在一起,會交換身上的液體:這會是我們期待中的第一次做愛。在開往寓所的路上,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車窗上,街頭的路燈和霓虹燈透過雨霧在前方閃現,又不斷地閃到身後。也許是因為緊張和莫名的期待,直子跟我都沒怎麽說話,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各自沉默著。我把雨刷擰到最大,又打開了車內的空調,銀灰色的雨刷柄在車前窗上左右搖晃,把落下來的雨水刮到一邊。車內的空調的暖氣噴到車窗上,把車窗上的霧氣驅走。收音機裏一個電台主持人在討論同性戀是否能領養孩子的問題,有的聽眾讚同,說同性戀也應該有領養孩子的權利;有的聽眾反對,說讓孩子從小就生長在一個同性戀家庭會影響孩子的性取向。街道上人不多,路上不斷有積水的小水窪,前麵的一輛車經過水窪時,濺起一片渾濁的水,雨水呈扇狀從車輪下輻射出來,飛向路邊的林蔭道。

直子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地咬著嘴唇,眼光不時地掃到我被雨水淋濕的身上。我的T恤貼在前胸和後背上,感覺涼颼颼的。直子的頭發濕漉漉的,身上也像我一樣被雨水淋濕,頭發和裙子都緊緊地貼在身上。路燈的黃色的光不斷地照亮她的臉龐和肩膀,夜幕又不斷地把她的臉和肩膀拋向黑暗之中。路邊的商店,房屋和樹木都浸濕在雨水裏,時光在雨水裏流逝,就像擋不住的青春腳步在街上跳著狐步舞漸行漸遠。我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暗夜裏自己開車回寓所,在人潮散盡的安靜的城市穿行,像一隻無聲的黑蝙蝠飛過沉默的屋簷,現在有直子坐在車裏麵,覺得有些不太習慣。當直子發亮的眼睛透過車內的黑色的空氣看著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砰砰的心跳,像是心帶著身體漂浮在了半空裏。車中懸浮著一種忐忑不安的情緒,一股興奮和刺激的氣氛,讓我心神不定,我甚至能聞到一股渴望的氣味,一股子宮裏發出來的特殊的氣味,聽到卵巢裏卵子分泌的聲音,甚至能聽到一種出汗的喘息和被愛填滿身子的呻吟。夜色深沉,街頭空空蕩蕩,為了打破沉默,我把收音機裏換了一個台,裏麵播放著著新聞。世界的某個角落裏,人們在互相殘殺。在同一時刻,有的人在匆匆回家的路上,有的人在家裏吃飯,有的人在看電視上的冰球比賽,有的人在酒吧喝酒,有的人在把針紮進胳膊上被勒起來的血管裏,有的人在街頭乞討,有的人在做愛:有的是因為愛情,有的隻是為了進進出出而進進出出。直子像是有些疲倦地把頭仰靠在椅子背上,腿隨著車晃動著,腳上的紅指甲油在暗處閃著光。在一個紅燈前,我踩住刹車,人行道上走過的幾個陌生人冷漠地從擋風玻璃外走過,眼神隔膜而空虛。前麵的刺眼的紅燈變成了悅目的綠燈,後麵的一輛皮卡在不耐煩地嘀我,我猛地啟動車,直子身子晃動了一下,衝我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臉上帶著一抹紅暈。

把車開到房子外麵的停車道上,我把火熄了,冒雨打開車門,走下車來。雨已經小了很多。一隻貓蹲在對麵的房簷下的暗影裏,兩隻閃著綠光的眼睛看著我。直子從車的前門出來,把車門關好,緊跑幾步躲到房簷下避雨,眼睛好奇地看著麵前的房子。我用鑰匙把車門鎖住,走上房子的小台階,用手裏的鑰匙開門。直子跟在我身後,臉色在夜色裏依舊顯得有些紅暈,一綹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我擰開門把手,看到房子裏一片黑暗,房東老太太和哲學博士應該早已經進入夢鄉了,他們通常十點就睡覺。我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壁爐旁邊的立式台燈亮了起來,照著客廳裏的黑色的長沙發和電視,客廳裏的落地的窗簾遮住了外麵的夜色和雨水。我們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濕透了,直子的裙子在雨水的浸泡下像是個半透明的紗裙,裏麵的乳罩和內褲的輪廓和顏色清晰地顯現出來。

我脫了濕淋淋的鞋,示意直子也脫掉鞋,換上拖鞋,領著直子走上通向臥室的樓梯。外麵的雨似乎變成了春天的蒙蒙細雨,淅淅瀝瀝地輕觸著窗欞,細微的雨聲在屋裏回響。樓下的客廳和廚房的燈亮著,顯得很安靜。直子拽著我的胳膊,緊跟在我身後默不作聲地上樓。樓板雖然鋪了地毯,但是因為年頭已久,在腳下輕聲地咯吱響著。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惶恐和不安,能聽見自己的嗵嗵的心跳。期待,渴望,新奇和害怕的心理不斷地交替著,像是一波一波的海浪衝擊著岸邊,在心裏翻騰著撞起白沫。我在樓梯轉彎的地方回過身來看直子,她出其不意地撞到我的身上,又像是觸電一樣地趕緊把身體閃開。在光線昏暗的樓梯上,我看不出她的眼睛裏蘊含的神色,隻見到直子對我抿嘴一笑,嘴裏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直子跟在我身後悄無聲息地進了臥室。剛把臥室的門關上,直子就摟著我的脖子,把身子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嘴唇在寒冷中戰栗著,跟我的嘴唇貼在一起。我把直子的濕漉漉的裙子脫掉,把自己身上的被雨水淋濕的衣服也脫掉,把直子抱起來,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摸索著把她放到了床上,直子隨手抓過床上的一個被單來,把我們的身子裹住,用冰冷的腳夾住我的腿。在被單裏麵,我們的身子糾纏著,扭曲著,互相壓著,頂著。在黑暗裏我們瘋狂地親吻,像是要把對方都給吃進去一樣。我把帶著煙味和酒味的舌頭伸進她的嘴裏去。她的舌頭和我的纏在一起,帶著一股微微的甜味。我們不鬆口地吻著,吻得像是要窒息了一樣。黑暗裏我看不清直子的麵孔,隻看見她的兩隻黑瞳在閃閃發亮。我想把直子的乳罩解開,但是上麵的扣子被雨水浸濕,怎麽也解不開。直子看我解不開,就自己反手把乳罩的紐扣解開,從被單裏拿出來,搭在床頭上。我在被單裏揉著她的乳房,稍後手繼續向下,摸索著把直子的內褲順著小腿褪下來,扔到床下。直子把手伸進我的內褲裏來,撫摸著硬起的東西,然後把我的內褲也扯掉。我壓到了直子的身上,吻著她,擠壓著她,頂著她。窗外的雨開始下大了,雷電在閃耀,在閃電襲來的一刹那我看見直子的臉龐因為興奮而變得粉紅,脖頸,耳朵和胸脯也紅了起來。我們在被單底下搏鬥著,糾纏著,有時我把直子壓在下麵,有時她把我壓在下麵。在雨水裏冰涼的身體此刻變得大汗淋漓,汗水順著肌膚流動,變得粘稠起來。我在被單裏把頭埋在她的兩腿之中,眼前一片漆黑,幾乎什麽也看不見。我用嘴探索著黑暗中叢林掩蓋的洞穴,像是渴了很久一樣地舔著吃著洞口流出的純滑的液體。直子抓著我的頭發,身體一陣一陣戰栗著,體液像是無窮無盡的泉水一樣不斷地流了出來。我要你進來。直子的手伸進我的頭發,身體顫抖著說。我壓在直子身上,進入了她。直子摟住我的後背,仰頭看著黑黑的天花板,開始沒有來由的哭泣起來。眼淚從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流到了枕巾上。怎麽了?我停下來,看著直子模糊的臉龐問她說。沒什麽,直子抽噎著說。隻是覺得心裏想哭。我把直子的眼淚吻幹,吻著她,在她的身體裏緩慢地移動著,感到她的渾身上下都開始緊繃了起來。直子停止了哭泣,開始呻吟起來。汗水從脊背上,臉上,胳膊上,手背上,腹肌上不斷地流了下來,我感到身體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的熱和亢奮,於是我把被單掀開,氣喘籲籲地用赤裸的身體撞擊著她。窗外的雷雨繼續轟鳴,閃電一陣一陣的從玻璃窗上閃過,滾雷在天邊炸響,瓢潑大雨如注的傾瀉在玻璃窗上。隨著一陣一陣的顫抖,直子的繃緊了的身子一下鬆弛開來,四肢攤開,泉水從裏麵噴湧而出,濕透了身下的床單。在一陣疾風暴雨之後,大雨漸漸停息,雷電消失在遠方,隻有細雨依舊在不舍地劃過玻璃窗,在上麵留下傾斜的痕跡。

累嗎?直子的手指撫摸著我的頭發,吻了一下我的臉頰說。

不累,我說。一點兒都不累。我想去衝個澡,一會兒回來,覺得身上汗膩膩的難受。你想去洗嗎?要不你先去,我等你回來再去。

我也想衝個澡,直子坐起來說。

那你先去好了,我給你找件幹衣服帶你去,你的裙子都被雨水打濕了。

 

我邁下床,拉開桌子上的台燈,翻開抽屜,在裏麵找到了一套寬鬆而清潔的白色的內衣褲,遞給了直子。直子掀開被單,邁腿下床,她的身子一半籠罩台燈的橙色的燈光下,像是不加點綴的半透明的玉雕。她的麵孔顯得很柔和,臀部翹起,腿顯得細長,身體的曲線分明。在掀開被單的時候直子看見床單上的一塊地方被體液濕透了,就從床頭的紙巾盒裏抻出幾張紙巾來擦床單。

先帶你去衝澡吧,我說,一會兒我來擦。

我換上一條幹淨的內褲,帶著直子沿著走廊走到二層拐角的洗手間。在光線暗淡的走廊上,直子拿著內衣褲,悄無聲息地跟在我的後麵,像是一隻躡手躡腳的小貓。我打開洗手間的門和裏麵的燈,把直子給讓了進去。這裏有些亂,忘了收拾了,我看著洗手間裏亂堆著的一些脫下來的衣服說。我那裏也是一樣,不收拾比你的還亂,直子笑笑說。我走出洗手間,順手給直子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回到臥室裏,我用幾張紙巾把床單上濕的地方擦幹淨了,紙巾上是我的體液的味道和直子的味道。我捏著紙巾走到浴室,看到直子正在馬桶上坐著,就站著等著她方便完了好把紙巾衝下去。直子從馬桶上站了起來,進了淋浴的毛玻璃門。我把紙巾仍到馬桶裏,按下馬桶的把手,看著紙巾螺旋一樣地在水裏轉著被水淹沒,消失在馬桶底下的管道裏。

直子從浴室回來,頭發濕漉漉的赤裸著鑽進被單裏來,溫柔地把頭紮在我的懷裏,冰涼滑膩的皮膚緊貼著我的身子。在回臥室的時候她把燈打開了,現在我能夠仔細端詳她的麵孔。她的黑色的長頭發閃著光澤,臉色紅潤光滑,麵帶著幸福的微笑,皮膚上帶著香波的好聞的氣味。我掀開被單看著她的身體,她的皮膚潔白光滑而富有彈性。我把被單放下,把她摟在懷裏,像是摟住一隻溫柔的小貓。我的手撫摸著她的光滑的脊背,她的剛洗過澡的皮膚細膩清涼,帶來一股像是夏天裏吃著冰激淩的清爽的感覺。她抬頭看著我,黑眸裏帶著一種溫柔和甜蜜。

你快樂嗎?她問我說。開心嗎?喜歡嗎?

快樂,開心,喜歡。我說。

外麵的細雨還在下,像是要一直下個沒完,在屋裏可以清晰地聽見雨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直子撩了一下垂下來的頭發,弓起身子來,兩腿並攏跪在我的胸膛邊,手按著枕頭,低下頭把嘴唇壓在我的嘴唇上。直子的吻讓我心顫,她的嘴唇濕熱,柔軟,像是帶有魔力,能夠讓我渾身興奮起來。我貪婪地吻著她的上嘴唇和下嘴唇,嘴角,舌頭,吸吮著她的舌尖,身體感到一陣陣的興奮和快樂。我們吻了好久,幾乎要窒息了才鬆開口。直子的乳房在我眼前垂了下來,本來不大的乳房現在像是兩隻下垂的小小鍾乳石。我握住鍾乳石,把它們放在一起揉搓著,然後用嘴含住離我最近的一隻,手向上推擠著另外一隻。直子閉上眼睛喘息著,臉色通紅,一隻手摸索著伸進我的內褲裏去,撫摸著又已硬起的不安分的東西。我想吻遍你的全身,我跟直子說。吻吧,都是你的,想吻哪裏就吻哪裏,直子平躺到床上說。我翻過身來,從直子的額頭開始,不斷向下吻,吻過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垂,脖頸,胸脯,小肚,腿和腳。我吻她的腳麵的時候,舌頭在她的腳麵上舔過,她的渾身起了一陣痙攣,腳往回縮,像是怕癢似的。我抓住她的腳,不讓她的腳藏起來,繼續吻著山坡一樣傾斜的腳麵。她的腳麵潔白,隱隱露著幾條青色的筋。好癢啊,她說,讓你一舔覺得心裏麻酥酥的,渾身又讓你給撩起來了。我鬆開她的腳,把頭埋在直子的向外分開曲起的兩條腿中間,舔著那裏的花蕊和花瓣。我的舌頭從花蕊上滑過的時候,引起她的身子的一陣顫抖,粘滑的體液不斷從裏麵湧出來。直子的眼神迷離,身子繃緊,手抓著我的頭發,嘴唇半張開,似乎在深吸著氣。我把頭埋在直子的兩腿之間,她的裏麵興奮得又流出很多體液來,情不自禁地讓我再進到她的身體裏麵去。我第二次進入了她,又一次感覺真真實實地完完全全地擁有了她。她的興奮和呻吟都讓我感覺到她喜歡我,信任我,對我敞開,從心底裏和身體上都感覺到直子如潮水一樣湧來的愛。我閉上眼睛,感覺直子的身體像是一池深不見底的墨綠色的潭水,把我裹住和淹沒,讓我無法喘息。我奮力向著潭水的深處遊去,柔軟的池水翻卷著,擠壓著我,讓我覺得口渴,焦躁,汗如雨下。我帶著不知疲倦的興奮,不斷的紮入水中,又不斷的冒出頭來換氣。我在潭水的漩渦裏失去了意識,隻想不斷地下潛,下潛到潭水的最深處。在潭底我看見了一朵朵嬌媚的粉紅的花朵,搖曳著開放,美麗得讓人窒息和迷失。花朵戰栗著,潭水在我的攪動下喘息著,翻滾著,像是沸騰起來的酒精,燃燒著我的皮膚,讓我的身體達到無法承受的和高溫。在高溫的壓力下,體內的熱浪在潭底噴射而出,像白色的粘稠的霰彈,打在顫栗的花朵上。我趴在直子的身上,緊緊地摟住她,感到她的身子在一下一下的悸動。

你出了好多的汗啊,直子看著我的布滿了細小汗珠的臉頰,胳膊和胸口說。

汗水泌泌的從我的肌膚上的每一個毛孔滲透出來,在台燈的幽光下,一個個細小的汗珠反射著光,顯得晶瑩透明。額頭上的一滴大汗珠,順著眼窩留下來,從我臉頰上流到了她的嘴唇邊上。她舔了一下嘴唇,把汗珠舔進嘴裏。這是你的味道,有點兒鹹,她說。屋子裏一片寂靜,隻有我的喘息聲在四壁回響。你剛才的聲音好大啊,直子說。聽著你的聲音我都興奮起來了。我看著胳膊上和肩膀上的兩處鮮紅的火辣辣的疼的牙印子,嘴角笑了笑,問她說: 這是你給我咬的吧,小狗牙。直子沒說話,隻是拽過我的手指頭來,把我的食指狠狠的咬了一下。一股疼痛痛徹心扉,我抱緊了她,緊貼著她,蠕動著身體,把身上的黏糊糊的汗水和流出來的體液,蹭了她一身。

我還沒來得及看你的畫呢,直子在我的懷裏喘息著說。

不著急,以後再看,我吻了她一下說。

看你汗出的,直子的手指撫摸著我胸脯上的汗說。你趕緊去洗個澡吧。我想睡了,你洗澡時把這屋的燈關了好嗎?

好的。

我吻了直子的嘴唇一下,下床走到門口,把臥室的燈關了,去了浴室洗澡。站在蓮蓬頭下,讓熱水從頭頂衝下,似乎渾身的疲憊和汗水都被熱水帶走,渾身感到一陣清爽和舒適。我洗完澡漱完口,擦幹身體從浴室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直子閉著眼,頭發蓬亂地側躺在床上,好像已經睡著了一樣,被單被踹開在一邊。我沒開燈,躡手躡腳的爬上床來,把手伸到直子的脖子底下,讓她的頭側枕在我的肩膀上,把她的身體拉近我。直子說了句什麽,伸手抓住我的胳膊,頭依靠在我的身上,像是怕我離開一樣。她閉著眼睛,一隻腿壓在我的腿上,頭變得沉重起來。我撫摸著她的背,吻著她的還有些潮濕的頭發,讓她安穩地進入夢鄉。

半夜裏我從夢裏醒來,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直子,悄悄地起身去洗手間方便。從洗手間出來,我覺得屋子裏有些悶熱,就拿著一盒煙下樓走到門口去抽根煙乘涼。穿過客廳,打開屋門,一陣涼風從外麵迎頭吹來。我赤著腳站在屋簷下的潮濕的地上,手捂著打火機把煙點燃。雨依然在靜悄悄地下著,細小的雨絲傾斜著飄過台階上的鐵扶手,天空一片漆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街道靜悄悄的,沒有人在街上走動,連夜幕似乎也靜止不動,凝成一塊黑色的翡翠,隻有風吹著樹葉在嘩嘩地響。我看著對麵的街道,所有的房間都已經籠罩在黑暗裏,隻有一間屋子的窗戶透著桔黃色燈光。抽了幾口煙,我想起過去讀過的《紅與黑》那本書來,那時大概是上初中的時候吧,對那本書裏麵的好多東西都還不理解。我隻記得裏麵有一個場景,於連站在懸崖邊,看著一隻在天空中展翅飛翔的雄鷹,想要像雄鷹一樣翱翔。那時我喜歡讀二次大戰時的德軍元帥隆美爾的傳記,想像著在北非的沙漠裏,夜裏氣溫下降,隆美爾蓋著軍皮大衣睡在吉普車上,周圍是他的參謀們在一邊玩牌一邊聽戰況的廣播。電台裏一陣凱旋的音樂響起,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宣布鑒於隆美爾的霍霍戰功,晉升隆美爾為德軍元帥。參謀們歡呼起來,把合衣睡在吉普車上的隆美爾喚醒。隆美爾茫然的看了一眼,又繼續倒頭睡去了。我抽著煙,看著煙頭的明滅的火光,不知道為何會想起這些。台階四周一片黑暗,隻有煙頭的火在燃燒著。我坐在台階的頂端,在黑暗裏困惑著,好像不認識自己了一樣。

一隻蝙蝠飛到屋簷的角落裏,黑色的翅膀煽動著,轉了一圈又離開了。我一根一根的煙抽下去,抽得嘴裏麻木,心裏覺得很茫然。剛才的快樂在離我遠去,像是在夢裏一樣,雨水又把我的心裏刷空,空得就像是古堡裏一個沒有家具的大房間。夜色變成一種渾濁陰暗的灰色,空氣潮濕而壓抑,幾絲雨水飄過鐵扶手落到了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在雨水的潮濕的氣味裏我仰頭看著天空,渾濁的黑暗的沒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我伸開雙手和雙腳,幻想自己變成了一隻鳥,一隻被雲彩托起的翅膀寬大的鳥。夾在手指頭上的煙卷燒到了根部,燙了我的手一下。我扭頭看著煙卷,在昏昏噩噩的煙霧裏它已經變成一截彎曲的青灰,稍微一動就垂落在台階下的磚石地上,散成一片,再也無法聚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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