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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年代:一封沒有寫完的情書(七)

(2011-11-15 19:42:54) 下一個

四十

夜色中,我們從第一道防線撤下來的學生托著疲累的身體,滿懷著悲憤和恥辱,攙扶著受傷的學生,跨過橫在馬路中間的公共汽車和水泥墩子組成的路障,退到了橋中央的路障後麵的第二道防線。

我的胳膊在火辣辣的疼,我低頭看了一眼,胳膊上的襯衫袖子已經被撕裂了,裏麵腫起了一個大鼓包。我動了動,胳膊還能動,但是裏麵的骨頭在撕心的疼。我想可能是裏麵的骨頭被打裂了,但是好在沒有骨折,不然胳膊就動不了了。

數學係的小男孩在我的身邊默默的走著,他的襯衣的肩膀上還留著一塊黑,那是他過去背著的吉它在襯衣上留下的痕跡。他撅著嘴,眼裏滿是怒火,滿臉通紅。我看了他一眼,說:

你該感謝你的吉它,它救了你的命。要是沒有它擋著,你的腰就會被木棍給打斷了。雖然你的吉它沒了,但是隻要人沒事兒,將來還會有吉它的。

你不知道,他依舊氣鼓鼓的說,那把吉它從初中就跟著我,它是我的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的母親有一次上街,被一輛橫衝直撞的汽車撞死了。我的可憐的母親,她是最心疼我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去報答她,那把吉它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紀念物。我家是農村的,我們家鄉的人都很窮,沒有人買得起吉它,我母親攢了很長時間的錢才攢夠了錢給我買的。我彈起這把吉它的時候,就會想起我的母親,就會想起她為了攢錢給我買這個吉它,買東西的時候跟別人一分錢一分錢的討價還價的樣子。現在讓這幫混蛋們把它給毀了。

你的母親會很欣慰的。我安慰他說。她給你買的吉它救了你的命,她在天上也是會高興的。

我們走到橋中跨過路障的時候,看到大個子籃球隊員早已經率領學生和市民們在那裏嚴陣以待的等待著軍隊的進攻。他果然沒有辜負我的叮囑,即使在最危急的情況下也沒有讓學生們到第一道防線去支援,而是堅定的把學生們留在第二道防線。他見到我,就急急火火的對我說:

看到你們前麵發生的事兒了,軍隊太殘暴了。我們這裏的學生們和市民們都想衝過去跟你們在一起和突擊隊展開搏鬥,但是我沒讓他們去,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服他們堅守在這裏。

你做的對。我讚許的看著他說。我們前麵的就是因為亂了陣腳,才被軍隊突破防線的。

你胳膊怎麽回事兒?他問。

挨了士兵們的一棍子。我說。

厲害不厲害?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他問。

沒事兒。我說。胳膊能動,說明沒骨折。趕緊準備好,士兵們馬上就會上來了。

我們從第一道防線退下來的人趕緊加入到第二道防線去,學生們插到學生們的隊伍裏麵去,市民們走到後麵去跟市民們站在一起,第二道防線的人就更多了,隊伍又恢複了學生在前,市民在後的陣容。

我看到幾個受傷的女學生在向第二道防線的學生和市民們哭訴軍隊的殘暴,她們的聲淚俱下的訴說激起了所有學生們和市民們的一致憤慨。一些市民們主動幫著把受傷的學生給背到橋下,放在三輪車上送到醫院去。

軍隊的突擊隊員跟上來了。他們開始從西麵踏上橋頭,小心翼翼的在橋麵上走著,背後是更多的士兵和軍隊的長龍。他們快接近中央的路障的時候,一塊塊憤怒的磚頭石塊就從第二道防線飛出,飛過中間的路障,向著突擊隊員們砸去。與此同時,橋側麵的樹林裏的一些事先早已埋伏好的市民們也借著樹木的掩護,把石頭向著突擊隊員們的側翼仍去。突擊隊員們不敢再往前走了,他們誰也不敢跨過路障向學生們衝過來。

暗淡的燈光下,軍隊的突擊隊員們都聚攏到了橋西側,士兵們越聚越多,形成了黑壓壓的一片,到處都是綠色的製服,氣氛很緊張。隔著黃色的公共汽車和灰色的水泥墩路障,橋東麵聚集了幾千學生和市民。這第二道防線是一道更堅強的防線,因為有路障的保護,士兵的突擊隊的一起猛衝的戰術不能奏效了,他們隻能從路障中間鑽過來,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被橋東側的學生們和市民們的磚頭和石塊給砸回去。軍隊的突擊隊員們在磚頭石子的射程外麵停住了,沒有哪一個突擊隊員敢自己衝過來。

            士兵們在橋西麵不安的躁動著。看得出來無論軍官和士兵都有些急躁。時間在一分一分的過去,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了,他們還被阻截在離天安門廣場五公裏的這個橋上,過去的一個小時他們隻移動了幾百米,照這樣下去,他們明天早上也到不了天安門。

            綠色軍用直升飛機又從頭頂上飛了過來,在士兵們和軍車的上空盤旋著,飛得很低。從軍官們的緊張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對督戰的飛機懷有恐懼,好像飛機上的人在嚴令他們必須要按時進占天安門廣場似的。

            又是一個短暫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橋對麵,士兵們在等待著,看著幾個軍官們在商量著怎麽清楚路障。

            突然,一陣馬達聲音響起,我看到軍隊的突擊隊員們側身讓開道路,從他們身後開上來一輛坦克。

橋頭昏暗的燈光下,隻見坦克的厚厚的裝甲上塗著綠色和黃色的保護色,圓圓的炮塔的一個側麵塗著一個大大的紅五星,另一側靠後的地方塗著白色的編號,炮塔上的蓋子緊閉著。坦克的灰色履帶下麵滾著五個粗大的輪子,履帶上麵是鐵板,再上麵是一些鐵鏈子,和堆積的一些沙袋一樣的東西。墨綠色的炮筒向前伸著,炮筒的中間有一段炮管很粗,坦克履帶嘎吱嘎吱的響聲很嚇人。這個鋼鐵的龐然大物爬上橋來的時候,橋身都在顫抖。有人驚恐的喊,橋要塌了,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恐慌。

            我們看到坦克一出來,就都意識到坦克是要來推開擋在中間的公共汽車的。坦克緩緩的爬上橋來,它的沉重的身軀把橋麵上的一切都碾壓得粉碎。昏暗的路燈下,它像一個龐大的野獸一樣,不可阻擋的向著前麵的公共汽車撞去。我和橋東麵的同學們和市民們不約而同的一起湧向公共汽車的另一側,用手,胳膊和肩膀頂住汽車。坦克推了幾下,見推不動公共汽車,就倒了回去,準備加速衝上來把公共汽車給撞開。

        我和大個子籃球隊員趁著坦克倒車的機會爬到公共汽車頂上,指揮底下的學生和市民頂住公共汽車。我們看到坦克倒退回去幾十米後,開始加速,坦克履帶嘎嘎的轉動著,炮筒裏我們越來越近,它凶狠的朝著汽車撞來。我和站在車頂上的大個子籃球隊員一起齊聲喊:一,二,三,頂!底下的同學們和市民們一起蜂擁而上用肩膀和身體死死頂住被撞擊的公共汽車。

坦克的衝擊力太強大了,公共汽車被撞得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向著橋東傾斜下來,像是要翻到的樣子。車廂的鐵皮被撞的癟了進去,車上的玻璃也被震碎了,嘩啦啦的掉到路麵上和車廂裏。我跟籃球隊員差點兒被從車頂上甩下來,我們緊緊的抓住車頂上一塊凸出的鐵把手,才沒有掉下去。學生們和市民們舉起無數隻手臂從反方向推著公共汽車,他們的肩膀使勁兒頂住公共汽車,後麵的人推著前麵的人的背部和肩旁,幾千名學生和市民的力量擰成一股繩,推著公共汽車。坦克的巨大衝擊力被抵消了,公共汽車搖晃了一下,又站穩了,沒有被撞開。

            橋西的士兵們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坦克這麽堅強的鋼鐵龐然大物,居然不能把隻有一層薄薄的鐵殼的公共汽車撞開。他們沮喪的站在橋頭,看著他們的指揮官,不知道怎麽辦好。坦克緩緩的向後倒著退了回去。

在橋東,人們則是另一番景象,每個人都在十分激動的慶祝擋住了坦克。我站在車頂舉起還在有些劇疼的胳膊來,帶頭喊了一句口號:

人民萬歲!

人民萬歲!學生們和市民們一起呼喊,勝利的呼聲此起彼伏,震撼了夜空。遠處幾座樓上陽台上,那些的觀戰的人也在伸出胳膊跟我們一起呼喊著。我看到車下麵那個數學係的小男孩也在高興的揮舞著胳膊一起呐喊。幾個歪戴著帽子的農民工興奮的把帽子摘下來,扔到了天上。

四十一

站在車頂上,我向天邊望去,心情不禁沉下來。

遠處的天邊,閃過了一道紅光,然後是幾聲像是炮聲似的沉悶的聲音傳來,給我帶來了一個不祥的預感。我回過身來看,隻間長安街上的一串路燈在昏暗的照著街道,街道兩邊的樹影顯得陰森森的,路邊的建築幾乎都是一片漆黑,隻有很少的窗戶亮著燈。街道上不斷有人在跑動,一些自行車和三輪車在路上匆匆的行駛著。不遠處幾個人在跟著一輛三輪車小跑著,車上躺著一個受傷的人。幾百米外的一個路口似乎也有公共汽車被一些人推著,橫在了十字路口。天安門的方向有一些紅光,在黑夜裏看不清楚那邊的情況,隻看見一團火光騰飛起來,像是一輛車輛在燃燒。

我深吸了一口空氣,空氣中浮動著恐怖的氣味。我聞到了一股汽油味,低頭一看,汽車的油箱被撞裂了,黑色的汽油流了一地。我向軍隊的方向看去,看到軍隊的卡車在黑夜裏一眼望不到邊。綠色卡車上的士兵們正在紛紛的跳下車來,他們的衝鋒槍端在手上,麵容嚴肅。幾個軍官模樣的軍人在卡車前後奔跑著,喊叫著。一個高級軍官模樣的老軍人站在一輛裝甲車旁邊,手裏拿著一份地圖,在對著幾個軍官吩咐著什麽話。

大個子籃球隊員拉了我的手一下,指給我看站在橋西麵的那些突擊隊員,我突然看到那些突擊隊員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扔掉了大棒,他們的手上也端的是衝鋒槍。槍口對著學生和市民的方向。綠色的鋼盔下,他們一個個麵色陰鬱,殺氣騰騰。大個子籃球隊員說:

你看他們緊張的那個架勢,是不是準備開槍了?

我點點頭,說,如果他們開槍,你我就是最好的靶子了。

與此同時,我看到不遠處的坦克停止了倒退,它的炮口威脅的瞄準著站在車上的我和大個子籃球隊員。它停頓了一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更瘋狂的向著公共汽車的方向開來,坦克的鋼鐵履帶上卷著幾片汽車上的鐵皮,嘎嘎的轉著向前滾來,橋麵上的碎磚塊被坦克履帶碾成碎末。坦克離公共汽車越來越近,我能看見坦克的潛望鏡在打開著,似乎能看到潛望鏡裏麵一雙眼睛在惡狠狠的盯著我們。

二十米,十米,五米,坦克向著公共汽車比以前更加凶狠的撞上來了。

四十二

            我跟著黑裙子的法國女人走到了一幢小樓前,小樓的牆壁一麵刷成明紅色的,一麵是深黃色的。白色的燈光從紅牆上幾個大窗戶裏透出來,照著外麵的梧桐樹上的發黃的葉子。窗戶上麵有幾個格子把窗戶隔成一個一個小方塊,窗簾拉開著,裏麵的牆上掛著一個棕色的鏡框,鏡框下麵是一個栗色的書櫃。

小樓的門口是拱形的,裏麵閃著明亮的燈光。進了拱形的門,裏麵是三個橘紅色的木門,門上是一排一排的小木板條,顯得很雅致。她掏出鑰匙,打開最左手的一個門,開開燈,招呼我進了門。門裏麵是一個小立櫃,櫃子上是一個大圓鏡子,旁邊是一個木頭衣裳架。她把鑰匙放在立櫃上,把鞋脫了,換上拖鞋,拿了一雙幹淨的拖鞋給我。我把外衣掛在衣裳架上,換上拖鞋,跟著她向裏麵走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公寓,地上鋪著棕色的上麵有雪花形狀的圖案的地毯,一個明黃色的雙人沙發靠在牆邊,沙發上擺著兩個紅色的四方形靠墊。她拿起一個靠墊來,拍了拍,把它放好在沙發背上,跟我說:

這就是我的小屋子。你先坐吧,我去趟洗手間就來。

她走進了旁邊半敞著屋門的浴室,把門關上。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屋裏的擺設。沙發旁邊是個深栗色的小圓茶幾,對麵是個同樣顏色的矮圓桌,桌上淩亂的放著一個綠色的玻璃煙灰缸,一個黑色的陶瓷茶杯,幾本精致的畫冊和雜誌,兩個白色的小碟子,上麵有吃剩的紅色的草莓,一個半空的香煙盒,還有好幾個黑色遙控器擺在桌子。對麵是個很大的窗戶,窗簾拉開著,可以看到外麵的梧桐樹的樹葉在搖曳著。窗戶的一邊是個黑色的組合電視櫃,上麵放著一個薄板電視,下麵連著DVD播放機和組合音響。牆的另一麵是個栗色的書櫃,上麵擺滿了書和DVD。櫃子邊上是個白色的落地台燈,燈罩裏透出柔和的溫暖的橘光。

我聽見浴室裏傳來一陣抽水馬桶的水聲。過了一會兒,她從洗手間裏探出頭來說,你不是說想洗個熱水澡嗎?你來洗吧。

我走進浴室,看到裏麵有一個白色的浴缸,浴缸旁邊是一個毛玻璃門的淋浴隔斷。她從梳妝台底下的一個櫃子裏翻出一條白色的浴巾,說:

你用這個吧。

我謝了她,她走出浴室,邊把門帶上邊說,香波在浴缸旁邊,你自己挑吧。

我脫了衣服,打開淋浴的水龍頭,一邊伸手拭著淋浴蓮蓬頭裏麵噴出來的淋浴水的溫度,一邊看著浴室裏麵。浴室的牆上貼著綠色的馬賽克,白色的浴缸邊沿上放著一瓶一瓶的香波和沐浴液,梳妝台上是一個長方形的大鏡子,鏡子上麵有一串白色的燈泡,下麵是個白色的洗手池,洗手池下是個棕色的櫃櫥。浴室門後有一排掛鉤,上麵掛著一件粉色的胸衣,兩條不同顏色的乳罩,一個粉紅的內褲,還晾著幾條黑色的絲襪。

水熱了。我走進毛玻璃門,一陣溫水從頭頂上衝下來,感覺好溫暖。我把頭仰起,閉上眼,溫水如雨點一樣打在我的頭發上和臉上。

浴室的門開了,我從毛玻璃裏麵看見她赤裸著身子走進浴室來,水濺到毛玻璃上,她的身影朦朦朧朧的。她輕輕敲了一下毛玻璃門,問我說:

我能進來一起洗嗎?

四十三

            愛一個人是多麽甜蜜的感覺。從你們學校回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短短的身體接觸,讓我對你很留戀。我心裏甜甜的,就像是初戀的感覺,騎著車腦子裏也經常會想起你來,期待著下次跟你見麵。我覺得我正在墜入愛河。

騎車回學校的路上,我突然想過幾天就到新年了,想請你到我們家裏去過陽曆年。因為我知道你父母在外地,你在北京的爺爺奶奶也搬去外地跟你父母一起住了,你是自己一個人在北京上學。我想,你要是也喜歡我,一定會喜歡跟我到家裏去玩的,因為過年的時候自己在宿舍裏是很孤單的。另外一方麵,家裏也總是關心和好奇我有沒有女朋友,我把你帶到家裏去,家裏人看見你也一定會很高興的。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多呆一段時間。我覺得跟你待不夠,恨不能每一分鍾都跟你在一起。

            前麵路上的一輛汽車猛的急刹車了一下,我趕緊捏住閘,才沒有撞上前麵的汽車。我向前麵望去,看不見前麵出了什麽事,隻看見路上無數的自行車和三輪車旁若無睹的在馬路上跟公共汽車搶道,一個農民的三輪車上綁滿了白色的柳條筐,在自行車流裏艱難的騎著。路邊上的一個小餐館裏,一個大師傅在掄刀往一個鍋裏削著刀削麵,他一手拿著一團麵,另一手拿著一個長方的刀,刀片從麵團上唰唰飛過,削下的一根根麵條準確無誤的落到熱氣騰騰的煮著沸水的大鐵鍋裏。一個穿著一個大得出奇的舊褂子的農村小男孩站在裏鍋不遠的地方,留著鼻涕,兩隻大眼在充滿好奇的看著,旁邊一個滿臉滄桑的麵色黢黑的男人坐在木頭凳子上,在抽著一根煙,煙從他的鼻孔裏噴了出來,和鍋裏的霧氣混在了一起。

            但是。。。我跟你重逢才幾天,見過兩次麵,要把你帶回家去見家裏人,你不定會怎麽想。你一定會覺得我瘋了。你可能不會答應的。不過,試試看吧,誰知道呢。我邊騎車邊想。

四十四

            我跟你打電話約你晚上出來的時候,你說今天晚上沒時間,說你們學校也有個英語之角,今天晚上活動,你要在那裏做coffee girl,要在那裏賣咖啡。我說那我去你們學校的英語之角去找你吧,反正我想見你,在哪裏都行。你在電話裏笑了,說:

那好啊,你就幫我來賣咖啡吧,到時女學生就歸你來推銷咖啡了。

晚上的時候,我來到你們學校,進到主樓裏,看到門廳裏貼著一張白紙,上麵寫著英語之角,然後有個大大的箭頭指向二樓。我順著路標來到二樓盡頭的一個大教室門邊,看到門在開著,裏麵的黑板上用彩筆寫著英語之角幾個大粉筆字,周圍還畫了一些花邊。

我往裏麵探頭一望,就看見了你。你站在一個角落裏,麵前放著一張台子,上麵放著一些紙杯子和一個立著的咖啡壺。我穿過裏麵三三兩兩站著聊天的學生們,走到你跟前。你的眼睛一亮,說,真來了?還以為你說著玩呢。我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說,你們這裏學生不多啊。你也看了看周圍,說,快新年了,好多人都沒心情來了,平時人還多一些。我問你說,賣咖啡賺了錢是不是歸你啊?你笑笑說,才不呢,賺的錢都歸組織活動的學生會,我這裏是義務幫忙。

 我站到你身邊,幫著你賣咖啡。間或有幾個學生過來買咖啡,你收錢,我給學生們倒咖啡。過了一會兒,你指著台子上的一個白色的大托盤說,今晚買咖啡的人不多,沒賺多少錢。這樣吧,你拿著那個托盤,咱們托著咖啡去賣。我說好啊。我在托盤上放了十幾杯咖啡,然後兩手托著托盤跟在你後麵走。你順著教室的邊緣走去,隻要看見一男一女聊天,就過去請男的給女的買咖啡。你這一招果然靈驗,不一會兒,托盤上的咖啡就賣光了。中間有一個高個子鷹鼻子的男生跟你打招呼,問你說,跟著你的這位是誰啊?你笑眯眯的回答說,我男朋友。男生說,外校的吧?我怎麽沒在校園裏見過?你依然笑眯眯的說,保密。

我們轉回到咖啡台子邊,我給你拉了把椅子,讓你坐下歇一會兒。你坐在椅子上,看著我傻樂。我問你:

笑什麽呢?

高興,你說。喝杯咖啡吧?看樣子也賣不出多少去了,剩下也是剩下,還不如咱們自己喝了呢。

不愛喝那玩意兒。我說。你要是喜歡喝你自己喝吧。

你吃晚飯了嗎?你問我。

來之前吃了,一點兒都不餓。

一會兒我帶你去食堂再吃點兒夜宵去吧。你說。我們這裏夜宵的小炒很不錯呢。

好啊。我點點頭說。

沒有什麽人過來買咖啡,我們就在那裏閑聊。我問你:

剛才那個男生是誰啊?看他跟你很熟的樣子。

他是學生會的主席,是海關係的,他可討厭了,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老找機會坐在我旁邊。做coffee girl也是他找我來的。

那看樣子他對你很有意思啊。

你在底下悄悄的踢了我一腳,說:怎麽了?吃醋了?

吃醋了。我說。

我不喜歡他。你笑笑說。聽說他在追我們係的另一個女孩,因為那個女孩是某部部長的女兒,說那樣對他的今後的仕途有幫助,我不喜歡這樣的看重別人家庭的人。

過了一會兒,王燕走過來,我站起來,跟王燕打了個招呼。王燕看了我一眼,跟我說,你好,她在我們宿舍裏一直在誇你哎。我說,我有什麽可誇的。王燕說,她誇你人好,還聯係學校要出國留學了,我們都很羨慕你啊。我說,唉,別聽她瞎說,出國留學的事兒還八字沒一撇呢,我有時跟女生喜歡吹吹牛,沒人會真信的。王燕說,誰說沒人信,她可什麽都信,你沒聽說戀愛中的女人的智商為零嗎?你說,什麽啊,我才不喜歡他呢,是他老追著我。王燕笑著揭你的底兒說,在宿舍裏可不是這麽說的啊。你說,我在宿舍裏說過我喜歡他嗎?王燕說,好了好了,不跟你爭了。我來替你賣咖啡,你帶他到校園裏去轉轉吧。

我謝了王燕,跟著你來到校園裏。你拉著我的手在校園裏走,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微笑。你說,我今天好開心,有你在一起,我覺得比什麽都好。

你帶我走過學校裏麵的一個大禮堂,看了一眼門口的廣告說,裏麵在演《法國中尉的女人》,想進去看看嗎?你問我。我說好吧。我們一起走了進去,在後麵找了個座位坐下。電影是英文的,象是轉錄來的,畫麵還可以,但是聲音模糊不清,我基本沒聽懂裏麵講得是什麽,隻看見斯特裏普扮演的女主角站在一個岸邊的堤壩上,腳底下是海水拍打著岩石,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她穿著一個黑色的鬥篷,帶著一個黑色的頭巾,扭過頭來,眼裏是無盡的深邃憂傷的眼光。你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黑暗裏,我看見你的眼睛裏淚盈盈的。

            我們看完電影出來,在校園的一處教學樓後麵沒人的地方散步,我跟你說,想請你到我們家過陽曆年。你很吃驚,但是看得出來心裏很高興。你問我說合適嗎?我說有什麽不合適的,我媽老盼著我有個女朋友,這回讓她高興一下。你說,可是,我們才見麵沒幾天,也沒幾次啊。我說,不能這麽算,要算得從初中算起,咱們已經認識好多年了。

            你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說,我對你們家裏一點兒不了解,跟我講講你們家裏吧。你有兄弟姐妹嗎?

有,我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我說。

那你是老小了。你說。在家裏很受寵吧?

是啊,我說。我的哥哥姐姐們都對我很好。我媽也對我偏心眼,當然不是那種特別厲害的,而且她總能想出一些說法來,比如像留著好吃的等我周末回家的時候吃,然後說我在學校一周摸不著,所以要把好吃的給我留著。她從來沒有打過我,隻是很小的時候我跟一個院的好朋友小萍打架,她嚇唬過我一次,把胳膊伸得很高,看著很使力氣,落到屁股上很輕的那種。

你挽著我,在我身邊慢慢的走,很認真的聽。我接著說,我大姐比我大11歲,小的時候父母都上班,都是她帶著我。我上小學的第一天是她送我去學校的,有的時候開家長會也是她代替我爸媽去的。她16歲的時候,初中剛畢業,就去一家工廠工作了。那個工廠離我們家很遠,在密雲縣,她隻能住在工廠的宿舍裏,每兩個星期回來一次。我很盼著她回來,她回來總是帶我去副食店買我喜歡吃的好吃的,像綠豆糕那類的我愛吃的。有一次她回來問我想上那裏玩,我說我想去照張拿著槍的相。她就帶我到紅橋照相館,在那裏問人家要了一杆玩具長槍,槍比我的個子還高,讓我背著槍照了一張相。我現在還留著這張相片呢。我哥哥常常帶我到外麵去玩,像到陶然亭遊泳池去遊泳什麽的。小的時候我喜歡去北京站坐電梯,他帶著我去北京站坐電梯。我二姐也對我很好,她上高中的時候,那時還要準備高考,很忙,可是總是中午回來給我做午飯。有一次我把她給氣哭了,因為我和一個同學上公共汽車沒買票,讓售票員抓住給罰了一下,我沒敢跟家裏說,偷了家裏的錢交的罰款,隻有她知道。

有哥哥姐姐真好,你說。新年的時候他們都會在家嗎?

是啊。我說。不說過年過節了。就是周末的時候他們也會都來看我爸媽的。

你是真的想讓我跟你回家過年嗎?你揚起頭問我。你家裏不覺得奇怪嗎?

真的。我說。有什麽可奇怪的,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女朋友就行了。

切,不要瞎說,誰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了?你嘴裏這樣說,手卻把我的胳膊拉得更緊了。

四十五

我打了電話給家裏,跟我爸媽說陽曆年帶你回去,家裏果然很高興。我媽仔細的問了你的情況,又給小萍打電話側麵打聽了一下。聽說是我的初中同學,而且過去住在一條街上,她問了問街道上的人,大家都說你從小跟爺爺奶奶在一起,是一個很懂事的人,家裏也不錯,父母都是大學畢業分配到外地的,我媽聽了心裏覺得很踏實。

            新年前夜的那一天,一大早我就從學校騎車到經貿大學接上你,你坐在我的自行車後麵,摟著我的腰,跟我一起回家。你的心情很高興,一路上在後麵哼著歌。我逗你說:

            這樣坐在車上跟著我回家,像不像唱的那個“樹上的鳥兒啊成雙對,夫妻雙雙把家還”?

            切,美的你。你說。要是結婚你可要準備八抬大轎來抬我。

            行。我說。明天我就打聽一下哪裏有抬轎子的。

           

你跟我來到了家裏的時候,我爸我媽都很高興,看得出來,他們對你很滿意。

你在我們家裏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典型的淑女,對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禮,跟我媽下廚房,幫著切菜洗菜做飯,家裏的人都喜歡上了你。我媽烙的韭菜餡餅,你很喜歡吃,不斷的說好吃,讓我媽很開心。我爸寫的幾幅字掛在牆上,你見了就說是哪個大書法家寫的啊,把我爸哄得很高興。你跟我哥哥姐姐們也是自來熟,幾句話之後就沒有了拘束,聊得很開心。

小萍和她的男朋友也回家過年來了,她帶著她的男朋友過來坐了一會兒,跟我媽那裏表了不少功,好像我跟你在一起都是她的功勞似的。她對我媽用我媽能理解的語言把你好好誇了一通,說你知書達理,人長得也漂亮,性格也好,會心疼人,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兒媳婦,把我媽給樂的光咧著嘴笑。

吃完晚飯刷完碗收拾完屋子,我們大家一起坐著嗑瓜子看電視。你坐在桌子邊上,嗑著瓜子,一邊跟家裏人閑聊,一邊看電視。我坐在你旁邊,覺得你很美,你的胳膊很瘦,手上的皮膚很細嫩很有光澤,你的微笑是發自內心的。你一點也不矯揉造作,大大方方的跟家裏人聊天,偶爾你的眼光會和我想碰,就又躲開。你的腳有時在桌子底下偷偷的踩我一下,我看你時,你隻抿著嘴笑,眼裏是調皮的神情。

電視上麵在演一個晚會,一個身材豐滿的女歌手在唱著:

。。。身穿大紅襖 

頭戴一枝花 

胭脂和香粉她的臉上擦 

左手一隻雞 

右手一隻鴨 

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 

咿呀咿得兒喂。。。

我看了你一眼,偷偷捏了你的手一下,你掐了我的胳膊一下,眼裏眉毛上都是笑。

            晚上快到九點的時候,你跟家裏人說,要回學校宿舍去了。我說我去送你。家裏人一聽,馬上一致說,這麽晚了,天又黑了,外麵又冷,住下吧,省得明天再跑,家裏有地方住。再說新年還要熬夜,怎麽能走呢?我大姐說,旁邊的房間我早就給收拾好了,換了新的床單和被褥,收拾得很幹淨,你就住那間屋子好了。我爸指著我用不容商議的口氣說,你今天在客廳睡沙發,把房子單獨留給她住。他們這麽一說,我就借坡下驢的跟你說,那就別走了,住下吧,天這麽黑,外麵又冷,別往學校跑了,我在爸媽這屋的客廳裏睡沙發,你自己睡那屋好了。你推辭了一番,看到家裏人是真心的希望你留下,就笑著答應了。

四十六

            新年的鍾聲敲響之後,我哥哥姐姐們都各自回自己的家去了。我看爸媽也困了,就對他們說,您們休息吧,我帶她去那邊房間裏讓她也早些睡覺。我爸媽說,不早了,趕緊帶她去吧。

            我帶著你到了旁邊的房間,進門打開燈,一看果然我大姐已經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了。你問我:

平時是你住這個房子嗎?

是啊。我說。不過我在學校的時候,它就變成了客房,哥哥姐姐們誰來了不想走了就住在這裏。

你看了一眼屋裏的擺設,牆的一側是一套組合家具,把一麵牆幾乎都占滿了;另一側是一個書櫃,裏麵擺著我的一些書,還有一個書桌。屋子中間是一個小圓桌,桌上鋪著繡花的桌布。靠著後牆的是一張席夢思床,上麵擺著幹淨的枕頭和被子。床的旁邊是一個小茶幾,上麵有一套的茶具。

房間不錯啊。你邊說邊在屋裏走動著,最後停在組合櫃前,看著上麵的一張照片笑著說:這是你初中那時的照片吧?那時你就是這麽個樣子。

我把櫃子底下放著的一本影集找出來,說,你看吧,都是我過去的照片。你站著翻看著我的照片,一邊看一邊笑。我問你笑什麽呢?你說這裏麵可有一張小時的光腚照哎。我把床上的枕頭給你鋪好,把被子疊成一個被窩,說:

你看,家裏人很向著你,這可是嶄新的被子啊,他們都舍不得讓我蓋,這次先給你蓋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你含笑看著我說。我是沾你的光。

我把窗簾拉好,拉著你坐到床邊。我坐在你身邊,握著你的手,覺得你的手心裏開始汗津津的。你的腿碰到了我的腿,就黏在一起分不開了。這樣坐了一小會兒,你推我說,快走吧,回客廳睡覺去吧,不然你爸媽該著急了。我說,好吧,你趕緊睡吧,外麵在下雪,明天咱們去公園看雪去。

好啊。你說。最喜歡看雪去了。

你跟我走到門口,我吻了你一下,說:晚安。

我走出了門,聽見你在裏麵把門插銷別上。

四十七

            我回到我爸媽的客廳裏的時候,看到沙發上放著一套被褥和枕頭,他們已經去臥室睡覺了。

        我關上客廳的大燈,就著一個小台燈靠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書,然後把台燈關了,躺倒沙發上睡覺,但是怎麽也睡不著。我覺得大腦還在興奮著,一個是因為是新年的緣故,一個是因為你。我在沙發上輾轉反側,腦子裏在想著你,越想越睡不著。

就這樣大概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我還是無法進入夢鄉,總是在想著你。想去找你,又怕家裏人聽見。這樣反複的糾結了好一陣,覺得愈發的睡不著了。

            我側耳聽了聽,聽見我爸媽的臥室裏傳來他們的輕輕的鼾聲。我悄悄的從沙發上起來,披上衣服,惦著腳向客廳門口走去,生怕弄出什麽響動來驚醒他們。我擰住客廳的門把手,緩慢的扭動門把手,把門慢慢拉開。門咯吱的響了一聲,我擔心的往爸媽的臥室看了一眼,沒聽見他們有什麽響動,我就躡手躡腳的出了客廳。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片片雪花無聲無息的從天上飄下來,把房頂和院子覆蓋成白色。我揚起頭,幾片雪花墜落到我的臉頰上,涼颼颼的。

            我悄悄的走到你的門前,隔著窗戶聽了聽,裏麵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我擰了一下你的門把手,擰不開,裏麵是鎖著的。我輕輕的敲了幾下你的窗戶,聽見屋裏響起了一陣動靜 ,好像你下了床,走到了門邊來。我悄聲說,是我。

            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你在裏麵悄聲說,你怎麽來了?我說,想你,睡不著。

你把門打開說:快進來吧。

四十八

      我走進屋子,看見你穿著內衣內褲站在門邊。你把門關好,趕緊跑回床頭,縮到被窩裏,說:外麵真冷啊,趕緊進來暖和一下吧。

            我把衣服脫了,你把被子掀開一角,讓我鑽了進去。我摟著你的身子,你的身體溫熱溫熱的,但是手和腳是涼涼的。我把你的手握在胸前,給你暖和著,你把腳丫子放在我的兩腿之間暖著。我伸手把被子掖好,兩隻手在被子底下摟著你,你的肌膚像絲綢一樣光滑。

你側過身來躺在我身邊,你的頭發垂下來,彎曲的垂落在枕頭上。你的彎彎的眉毛下的兩隻黑眼睛裏發著光。你的嘴像半月一樣的張開,露出裏麵雪白的整齊的牙齒。你的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胸膛。我吻了一下你的嘴唇,濕濕的溫暖的嘴唇。我輕輕的吻著你的眉毛,眼睛,耳朵。你的眼睛閉著,眼睫毛垂到臉上,嘴半張著,絲絲的溫氣從嘴裏出來。我摸到了你的乳房,摸到了上麵的小小的乳尖。我輕輕的捏著你的乳尖,揉著你的乳房。我把手向你的下麵伸去,想去觸摸你的濕熱的叢林。你把我的手給擋住,小聲說:

不行,不能這樣,會懷孕的。

我央求你說,就是摸一摸,不進去。

不行,你說。隻能抱一抱,你一會兒還要趕緊回去,別讓你爸媽發現了。

我們這樣的摟抱著,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雪在下。風在嗚嗚的吹,雪沙沙的打倒窗戶上,屋裏一片靜寂。我摟著你,你把頭放在我的胸膛上,一隻腿彎著壓在我的腿上。你抬起頭來,眼睛閃著光,問我說:

你真的愛我嗎?

我點點頭,說:愛你。

為什麽呢?你問我。

我從初中就暗戀你啊。我說。後來重新見到你,就覺得離不開了你。你長得漂亮,人又好,像個很清純的小女生,很多人都會喜歡上你的。

瞎說。你說,隻有你一個人真的喜歡我,別人都不是認真的。

四十九

那天晚上我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後就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藍色的海洋,藍色的深不見底的水,藍色的波濤。波濤上是銀色的反光。天是水銀色的,上麵飄著一片一片的藍色的雲彩。你坐在海邊的一個圓木的柵欄上,背對著我。

我看不見太陽,隻是見到水麵上反射的魚鱗一樣的一片一片的銀色,你的背影黑黑的,像是剪紙一樣。我看到你的臉的側麵,你的睫毛向上翻著,黑黑眉毛,黑黑的鼻梁挺立著,黑色的嘴唇,你的嘴微張著,像是渴望著海裏的潮濕的空氣,眉毛和麵門上反射著太陽的銀色的光。

你添了一下嘴唇,閉上了眼,眼睫毛垂下。你坐的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刀削一樣的峭壁,峭壁的上岩石也是蔚藍色的,頂部是深藍,底下是淡藍,在和海水交界的地方是一片晃眼的白色。海水在你的腳底下卷成海浪,奔騰著不斷衝上海岸,又不斷滾滾退潮而去,水上一片片銀白色的水沫。

我夢見你把兩隻手交叉握起來,把兩個食指伸出來按在一起,眼睛看著食指。我夢見我趟著藍色的海水走到你的身邊,問你說:

你在海邊幹什麽?

我在禱告。你說。

你也替我禱告一下吧。我央求你說。

替你禱告什麽?

讓你永遠跟我在一起。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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