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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相逢也惘然

(2011-07-15 14:05:56) 下一個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 李商隱《錦瑟》

      俺在的這座小城,雖然冬天很冷,夏天也常常是很悶熱。冬天的殘雪一般要到四月初才完全化掉,今年的春天又異常寒冷,像是冬天,五月初的時候還下了一場小雪,五月底就突然氣溫上升到30度,就好象老天爺要把春天給省略過去了一樣。偏偏今年夏天又比往年熱,家裏剛關掉了暖氣就又開了空調,但是因為空調的溫度計在樓下,而廚房做飯的熱氣都升到樓上來,再加上家裏的放計算機的房間裏幾台計算機不斷的釋放熱氣,所以在樓上的房間裏還是覺得燥熱。

夏天悶熱的日子,沒什麽好做的,俺就常常穿一身短褲T恤去遊泳。好在俺家的周圍不遠有個gym,裏麵有個遊泳館,每天開放。俺往水裏一紮,頓時感覺渾身涼爽,把一身的熱氣都洗掉。遊完泳走出來,渾身都覺得涼爽,外麵再熱的天氣也覺得不熱了。如果外麵再下些小雨,就會覺得異常舒服。

這天是一個周六的下午,也是一個30度的天氣,外麵沒有一絲風,樹葉紋絲不動,草地都被曬的幹枯起來,家家的空調機都在往外排著熱氣。俺在家裏覺得熱得有些煩躁,什麽都幹不下去,就想帶上遊泳褲去遊泳館涼快一下兒。

俺走進gym的時候,看到有一小隊人排隊等著交錢進遊泳館,俺就排在隊尾。忽然排在俺前麵的一個女人轉過頭來,仔細看了俺一眼,對俺說:

你不是那誰嗎?你還認得我嗎?

俺一聽她說話聲音像是對俺很熟悉的樣子,看著她的消瘦的臉龐和細長的眼睛,覺得很眼熟,但是俺實在記不起她是誰了,就模棱兩可的說,是啊是啊,你也來遊泳?

她說,想不起來我了吧?你還記得葉子嗎?

她這麽一說,俺就想起來她是誰了。俺說,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是老三。說到這裏,俺伸開胳膊跟她擁抱了一下,然後握住她的手說,好多年沒見了,你怎麽也到這裏來遊泳了呢?你是搬家到這邊來了嗎?

她把手從俺的手掌中掙開來說,沒有,我們家那邊的遊泳池最近在修理,所以就上你們這邊來遊泳了。你常常來這邊遊泳嗎?

俺說,常常來,真沒想到在這裏會看見你。我聽說你跟你先生離婚了,是嗎?

她聽了這一句話,眼神就黯淡下來,垂頭不語。俺後悔問了這一句,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不該提這件事兒。她抬起頭來說,用一副失落的眼光盯著俺說,連你也知道了,是嗎?是葉子告訴你的嗎?俺說,不是,是聽另外一個朋友說的。

葉子是俺曾經追求過的一個女人,老三是她的閨蜜,無論何時何地她們兩個總是膘在一起,愛嘀嘀咕咕的說話。葉子曾經跟俺說,她跟老三無話不談,她們有時交流跟男人的性經驗,包括一些做愛的細節。俺一直懷疑老三連俺跟葉子做愛的姿勢偏好和時間長短都知道。

俺們正在說著,就輪到買票了。她掏出一張十元的錢,遞給收錢的人,說,遊泳,兩個人。俺說,不用了,俺自己買俺的票。她說,你傻啊,兩個人才五塊多,要是單買,一個人要四塊多呢。你有錢沒處花了?俺見她堅持,就謝了她。進了遊泳館的門,俺跟她說了聲裏麵見,就各自去更衣室換衣服去了。

      葉子是俺在這座小城裏見過的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她就是在一百萬人裏站著,俺都可以一眼認出她來。俺第一次見到葉子的時候,是在俺住的公寓樓底下的一個文具店。那時俺在小城裏的C大學靠了一份兒獎學金讀書,經常到樓底下去複印一些講義什麽的。她從文具店門口進來的時候,俺正在低頭複印講義。她手裏拿著一本護照,走到俺身邊來看著俺複印。俺停下來說,你是要複印護照嗎?要不你先來吧,俺的講義還要複印一會兒才能完呢。她說,你先印吧,我不著急。說完,兩隻黑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文具店裏東西。

俺一邊複印,一邊問她,你也是住這個公寓樓嗎?她點點頭。俺說,那你是剛來的吧,俺以前沒見過你。她又點點頭。俺說,你不是啞巴吧。她笑了一下,搖搖頭。俺一邊加快複印,一邊跟她聊天,才知道她是樓裏的老張剛回國去娶的太太。

俺這個樓裏住了不少中國人,大多是留學生和訪問學者。樓裏早就傳言說老張回國去娶了一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大學還沒畢業的漂亮的女大學生來。老張在這邊讀博士後,是個很精明強幹的人,做人做事都非常認真,人也很熱情開朗,很有人緣。

俺跟老張既不是朋友,也不熟,俺們是不同的學校的,但是俺們住在同一座公寓樓裏,他住在11層,俺住在5層,平時在電梯裏有時會打個照麵,他總是笑嘻嘻的,一臉很誠實厚道的樣子。老張在俺們一起住的學生們中,算是富裕的了。他的博士後的年收入當時有兩三萬元。俺當時隻有學校給的每年一萬塊錢的獎學金,每月平均下來有八百元的進項。這八百元錢既要用來付房租,還要用來應付日常學習和生活開支,剩下的要養一輛舊車,經常捉襟見肘。好在那時油價低,即使那樣,每月的車保險費和油費加起來總要二百元左右,房租要三百多元,每月隻這兩項大的開支就去掉了五百多元。剩下的兩百多元隻能靠省吃儉用才能勉強維持生活,不僅不敢去餐館吃飯,就是去唐人街的買食品,也不敢買那些現成的叉燒肉什麽的,總是買最便宜的雞肉和豬肉,回來自己做了吃,水果也隻是敢吃最便宜的香蕉和青澀的蘋果。在學校裏的中午飯也幾乎都是靠方便麵來解決的。由於肚子裏油水少的緣故,俺經常覺得肚子裏餓得慌,每天還沒到吃飯的鍾點,肚子就先咕咕叫了起來。

俺唯一比別的學生奢仕一點兒的,是俺花一千五百元買了一輛舊車,那輛車就像相聲裏說的,除了車鈴不響,剩下哪兒都響。最要命的,是冬天早上常常打不起火來。俺們這個城市冬天最冷時氣溫會降到零下四十度,俺沒有錢買室內停車位,隻好把車停在街上。為此經常把車凍得早上發動不了。同樓的人常常看到俺有時早上端著一盆熱水,用熱氣去熏俺的車的油管,這一招其實並不管用,俺隻是沒別的招兒了,隻好用這不管用的招兒,希望奇跡能發生。有時為了保證早上車能發動起來,俺晚上睡一覺後爬起來把車發動起來,在街上轉一圈,這樣車本身的餘熱會保持車早上不被凍住。

冬夜的晚上俺出去轉車的時候,常常碰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有一次俺在淩晨三點的時候去轉車,外麵是漫天大雪,俺在一條街的人行道上遇到一個腿上穿著皮靴,露著半截大腿,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圍脖的妓女。她嘴裏噴著酒氣攔著俺的車,問俺說,要不要陪俺一次。俺搖搖頭,心想俺一個窮學生奢仕不起。她見俺要走,就抓住俺的車把手,絕望的說,20元,20元行不行。俺想她可能在雪夜裏凍了好幾個小時,她那個酒醉的樣子誰看見都會害怕,都不會停下車來找她。俺動了一下心,讓她上了車。她指引著俺的車停到一個停車場上。俺們坐到了後座上,俺拿出錢包來把講好的20元錢給了她,她看到俺的錢包裏還有錢,就說,你再給我20元好吧。俺說,不是講好20元嗎?她可憐兮兮的說,天氣冷,一晚上沒有接到客,她需要錢來付房租。俺知道她在撒謊,她一定是需要錢去買酒或者買大麻,但是俺沒說什麽,就從錢包裏又掏出20元來給她。她把錢收起來,然後說太冷了太累了,先休息一下再做,就躺在俺後車座上閉上眼睡著了。

俺看了一眼車窗外麵,外麵的積雪有半尺厚,街道上靜悄悄的沒有人,遠處偶爾有車駛過,在雪地上壓出輪胎印子來。雪還在繼續下,車窗上不時有雪片落在上麵。車裏麵慢慢變得冷起來。俺把車打著火,把暖氣開大,讓車裏溫暖一些。俺看著沉睡的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寒冷的雪夜裏,她一定是醉了困了。俺心裏有些打鼓,怕她一睡不醒,又怕她死了暈了什麽的,聽說有人毒品吸多了會暈死在外麵。中間俺見到一輛警車開過來,在街上巡視,向著俺在的停車場開過來,俺的心突突跳了起來。要是警察過來,看到一個妓女打扮的女人躺在俺的車後座上昏睡不醒,說不定要引起很大的麻煩,俺又不知道她叫什麽,警察一問就會露馬腳。俺趕緊把車熄了火,關了車燈,然後從窗戶裏盯著警車,看到它從停車場旁邊轉過去才鬆了一口氣。俺看她還在熟睡,就不忍心叫醒她,在旁邊坐著等著她醒來,好在車裏剛才暖氣開的挺大,已經比較溫暖了。

她過了一個小時後醒過來,跟俺抱歉的笑了笑,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解開上衣扣,讓俺伸手去摸她的乳房。俺摸了一下,身體就起了反應。她伸手解開俺的褲鏈,拿出套套來給套上,然後騎在俺的身上,在車上做了起來。她一邊在俺身上搖,一邊嘴裏嚼著口香糖,像是做瑜伽一樣。在那個寒夜裏,俺覺得她的體溫好溫暖,她把乳房貼到俺的臉上的時候,俺為她身上的香味和酒味的混合味道而陶醉。她的圓圓的臀部讓俺著迷,俺好久沒有跟女人做愛了,托著她的臀部上下運動的時候,俺覺得體內積蓄的能量像火山一樣要猛烈爆發出來。

她完事兒走了之後,俺開回去的路上覺得很孤單和惆悵,褲襠裏濕濕的,車裏的殘留的香氣和酒氣讓俺想起她。自此以後,俺夜裏爬起來轉車的時候,經常開到遇到她的那個街口,希望還能再看見她。但是自那之後俺再也沒見到過她,卻有一天看見了葉子。

      那天也是一個雪夜,濕重的雪片一大團一大團的從天上墜下來,直接打在俺的車窗上和地上,路兩邊的房屋和停著的車輛頂上早已是白茫茫一片。俺見到雪就覺得很親切。俺從小生長在北京,那裏冬天雖然也有雪,但是都是沒多久就化的那種。下了雪的時候,北京人都跑出去到公園裏去照相,總覺得看雪看不夠。到了俺這座小城之後,俺算是過了看雪的癮,第一次看見那種漫天大雪的時候,俺站在窗戶前,看了大半夜。即使現在,每當下大雪的時候,俺還是忍不住跑出去,在雪地裏走一走,讓大雪落滿頭和肩。

俺在雪中慢慢的開著車,看著雪片在漫天飄舞,遠處的街道,路邊走的行人,馬路上的交通燈,都顯得模糊了。俺開大了暖氣,雪花直接打在車的前窗戶上,遮擋了俺的視線。俺打開熱氣,讓熱風直接吹到車前窗上,同時把雨刷放到最大的一檔,讓雨刷把落在車窗上的雪掃去,但是還是能見度很低,路麵有些看不清。俺開到一個路口時,險些撞上一個低著頭過馬路的女人。俺急刹車之後,看到了一張吃驚的臉。

那不是葉子嗎?

她穿著一件掐腰的白色羽絨服,白色和雪地的顏色混在了一起,要不是因為她脖子上還圍著一條花色的圍巾,在雪花飛舞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出她在那裏。她手上帶著一雙黑色的瘦小的手套,腳上穿著一雙半高腰的皮靴,腿上是一條磨白了的牛仔褲。她的臉上有水珠流下來,雪花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片濕痕,分不清是雪痕還是淚痕。

俺停下車,搖下車窗,叫了一聲,葉子!她也同時認出了俺,跟俺點點頭,要繼續往前走。俺跟她說,你上哪裏啊?上車吧,俺帶你去。這麽大雪天大半夜的,自己走多冷多危險啊。她猶豫了一下,看外麵實在是太冷和雪太大,就打開車門,坐到前麵車座上。俺把車裏的暖氣開到最大,讓她好好暖和一下。俺問她,這麽大冷的天,你這是幹嘛啊?你想上哪裏啊?她聽俺這麽一問,瘦削的臉上就流下一顆大大的淚珠來。

俺看她這樣,猜著是她是跟老張慪氣了,半夜跑出來,就說,我給你送回去吧。她低著頭,沉默了半響才說:

我能求你做件兒事嗎?

行,隻要俺能做到的。

你能借我一千塊錢嗎?我跟你不熟,這樣找你借錢是不是有些過分呢?

你想幹嗎?

想買張機票飛回國。

唉,你是不是跟老張打架了?

她聽了這句話,哇的一聲哭起來,用雙手捂著臉,身上哭的一顫一顫的。俺從車上把一盒紙巾遞給她,說:

這個老張該死的,這麽漂亮的媳婦兒不說好好哄著。你別哭,回頭咱們找人教育老張去。

你給我送到婦女庇護所去吧,我今天不想回去了。

婦女庇護所?在哪裏啊?我不認識。

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那裏可以睡覺,要不你打911或找警察問問吧。

我跟你說啊,你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俺要是一幫你打911或找警察,這回頭不給老張來個犯罪記錄啊,老張要是以後因為這個找不到工作,不恨死俺啊,你不一輩子後悔啊?俺不能給你打911或者叫警察。

那怎麽辦呢?反正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去了。

唉,別說氣話了,好好的,俺給你送回去吧。老張現在不定急成什麽樣子了呢。

不行不行,我今天晚上堅決不回家了。你要是這樣的話,我下車自己走人。

這麽冷的天,你在外頭不怕被凍死啊?

今天凍死也不回去了,我跟他沒法兒過了,我想我爸媽了,我要回國。你借我一千塊錢吧,我保證還給你,我回去之後把錢給你送到你父母的家裏去。

俺看她這麽堅決的樣子,想老張看著這麽個老實厚道的人,這個架大概吵得夠厲害的,都要把媳婦給氣回家了,而且看這個勁兒葉子要給老張一點兒顏色看看,今天是無論如何是不會回老張那裏去了。俺想了想,就說,要不這樣吧,你先跟我回去,我明天去銀行給你取錢買機票,好不好?你呢,晚上就在我屋裏睡,我去朋友那裏找個地方去湊合一晚上去,明天你冷靜一下再好好想想買機票回國的事兒,你看如何呢?

她聽了俺的話,止住了哭泣,拿紙巾把臉上的淚痕擦幹了,靜靜的想了一想,覺得俺說的有道理,就點點頭,淚眼朦朧的同意跟俺回去了。

      俺們回到公寓樓的時候,樓裏麵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葉子跟俺進樓的時候,她說她不想坐電梯,怕老張在找她,在電梯裏遇到她。她拉著俺打開防火門走樓梯上樓。俺們順著樓道往上爬,樓道裏的燈光昏暗,在寂靜的夜裏,腳步在水泥台階上的啪嗒啪嗒的回聲響得滲人。葉子有些害怕,拉著俺的胳膊,不敢說話也不敢回頭看,低著頭緊著爬樓梯,好像生怕有個鬼在後麵跟著。

俺也有些害怕,俺倒不是怕鬼,怕得是老張突然出現在樓道,看到葉子拽著俺的胳膊上樓,就俺們兩個半夜在一起,俺該跟老張怎麽解釋呢?到時摘也摘不清了。俺最怕受冤枉,要是真做了,真幹了,別人說也就說了,就怕什麽都沒有,受別人說,那才冤枉呢。俺越是害怕,覺得樓道越長。平時三步兩步就走完的樓梯,這時候好像長的沒有完,老也爬不到五樓去。

好不容易到了五樓,俺們心虛得跟做賊似的,悄悄的順著樓道不出聲的往俺的公寓走,一句話也不敢說,走道兒都惦著腳,好像腳步聲大了,11層的老張能聽見似的。俺們走到俺的屋門,俺掏鑰匙開鎖,緊張之下鑰匙老插不進鑰匙孔裏麵去。後來葉子有一次躺在床上跟俺說,從那天起她就知道俺是一個膽小的男人,覺得特可笑。俺那時跟另外一個學生一起住在一個公寓裏,他住客廳,俺住臥室。俺和葉子躡手躡腳進到公寓裏的時候,俺的室友早已經睡著了,他的鼾聲從門外都能聽見。

俺把葉子讓到了臥室裏,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來。俺問她,俄不餓,要不要吃些什麽?她點點頭,把羽絨服和圍巾脫了,說她要去用一下洗手間。她去洗手間的時候,俺在廚房裏煮了一碗雞蛋西紅柿麵給她端到屋裏。她洗幹淨了臉,回來關上門,把一碗麵條吃了個幹幹淨淨。俺看到她吃過麵條之後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臉上也不那麽悲哀了,就小聲問她到底怎麽了---俺這個人的八卦心特強。葉子說,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是因為今天我身體不舒服,不想做那個事兒,老張非拉著我做,我不幹,他就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來,還要把我的衣服扒了硬上,我一生氣,就跑了出來。她看俺表示出一臉驚訝和對老張極度鄙視的麵部表情,就解釋說,老張平時都讓著我,今天不知道怎麽犯了驢脾氣,就是不讓著我,我氣死了,就跑了出來。

葉子這麽一說,搞得俺心潮很澎湃,心裏癢癢的。你想啊,俺那時正是熱血沸騰的青春時代,這麽一個年輕漂亮美女在俺的屋裏說跟她先生的房裏事,就像是聽黃色故事一樣,俺能沒有反應嗎?可是俺麵上還得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拿出柳下惠的胸懷,咳嗽兩聲,開導葉子說,俺當是有什麽大事兒呢,不就是夫婦之間一個想要一個不給這麽一點兒小事啊,吵架吵的離家出走,太不值得了。再說你作為老婆有義務啊,你也得照顧一下老張的感受是不是?老張忙活了一天,做博士後不容易,一天到晚受導師的氣,掙錢也不多,還得白天黑夜的看資料,絞盡腦汁寫paper發文章,老張容易嗎老張?回家想跟老婆幹一下,老婆還不準,這老張不窩囊死了嗎?

葉子說,不是說夫婦之間,有一方不願意,也算強奸嗎?俺說,打住,打住,你別再往下說了,不管你有理沒理,這個話要是傳出去,說老張強奸自己的老婆,老張把臉都丟盡了,在這裏沒法兒混了。要不你趕緊回去吧,老張現在心裏不定怎麽著急呢。你回去了,老張就不會勉強你了。葉子低著頭,發著狠說,讓他急去吧,愛怎麽急怎麽急,我就不回去。急死他,誰讓他欺負我來的。俺歎了一口氣說,唉,你要是不回去,那你在俺的床上睡吧,俺出去找個地方悶一覺去。葉子說,你這麽晚了上哪裏去找地方睡覺去?半夜敲別人門還不招人討厭啊?俺說,不行俺就在車裏躺一晚。她說,那不行,車裏凍死了,要不咱們就聊天吧,平時也沒人跟我聊天,光在家做飯收拾家務,也沒個中文電視可看,呆的煩死了---- 反正現在已經是淩晨了,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俺說,好吧,那就聊天吧。

俺去廚房沏了兩杯茶,一杯端給葉子,一杯俺自己喝。握著暖暖的茶杯,俺聽葉子講她的故事。

葉子說她是大學沒畢業就跟老張結婚了。老張從國外回去找對象,看了幾個都沒看中,她的嬸子跟老張的父母認識,就把她介紹給了老張。她那時還在大學三年級,學校也不怎麽好,她學得也不好,怕畢業後找不到好工作,一看老張在國外,她也想出國,就同意跟老張結婚了。她的同學都很羨慕她嫁了國外的一個博士,什麽都沒費勁兒就到國外去了,有的人還很嫉妒她,她的家裏人也都為她很高興。可是她到了國外之後,才知道國外不像國內時想像的那麽好,特別是俺們這個小城市,沒有什麽夜生活,簡直要把人憋死,想晚上出去放縱一下都沒個去處去玩,冬天又長又冷,她各方麵都不適應,還特別想家。趕上老張也不是一個浪漫之人,平日裏隻是專心在他的專業之上,對家裏的事兒一點也不關心,也很少帶她出去玩,時間長了跟她也沒什麽話。她悶在家裏,英文不好上不了學,也沒有工作,也看不到前途,快悶出毛病來了。

葉子告訴俺說,老張最近沉迷於氣功,經常說要練個一個星期不吃飯的功夫。俺說,真的啊,這樣倒是可以省不少飯錢 ---- 不過聽說練那玩意兒容易楊偉,影響夫妻生活。她說,我倒希望他那樣了呢,省得天天煩我。俺說,他練功有沒有什麽具體成果啊?光聽見那些練氣功的吹的胡天海哨的,沒見過幾個真能絕食的。她說,他自己講天眼快開了。俺說,什麽是天眼啊?她說,我也不知道,他說開了就能隔著牆看見東西了,俺大吃一驚說,他不會從11層看到5層吧,那樣他看見你我在這裏,俺們死定了。

她笑笑說,還11層看5層,他連隔壁還看不到呢。俺說,他要是真的天眼開了,能看見隔壁,隔壁的那兩口子聽說了,還不得嚇得趕緊搬走啊?要是俺住你們隔壁,就得有心理障礙。她說,你聽他的,什麽天眼啊,還以為自己是馬王爺三支眼啊?他的第三隻眼長錯了,沒長在腦袋上,長在下麵了。他就是走火入魔,怎麽學問這麽大的人也容易走火入魔啊?還以為博士什麽的都不信那些非科學的呢。俺說,你看看XX功就知道了,多少人都是碩士博士博士後,都愣信那些轉X輪什麽的鬼話。轉X輪,轉你個妹啊,都是瞎扯糊弄人的。她說,唉,還不如俺這沒什麽知識的呢,俺不信氣功不信XX功,就相信幸福是自己努力得來的。她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說,隻是我在這裏這個樣子,想努力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呢。這樣下去,我以後什麽都要靠老張,要成為老張的奴隸了。俺寬慰她說:

你這麽年輕,怕什麽,把英文好好複習一下,去上個學,一定將來有好工作的。老張是博士後,他要是找到了工作,工資一定很高,你們一定能夠有一個幸福的生活的。

他讀了那麽多年書,那些博士學位有用嗎?

有用啊,這邊還不是高學曆的人高工資,大公司和政府部門裏,有博士學位的付的薪水跟本科畢業的就是不一樣的。

我是不是也要去讀個書呢?

當然了,你呆著也是呆著,不如去花幾年拿個本科學位下來,找份兒好工作,不然隻能打工,掙錢又少又累。

你覺得我行嗎?我可沒考過托福什麽的。

行,你一定行。

她看俺這麽說,就高興起來,說,那我就聽你的,好好考考托福,去拿個學位下來。可是學什麽好呢?俺說,學會計或者計算機吧,現在都是會計和計算機好找工作。她說,老張也是想讓我學計算機,他說要是我能考過托福,就供我去上學。俺說,老張人很好的,他也說得很對,你去上學,是你最好的前途了。她說,那上學會不會花很多錢啊?俺說,花錢也值得,將來你找到工作了,這個錢一定能掙回來。她說,那你這樣說,我就下定決心去上學去了。

俺們聊到淩晨五點的時候,她看上去困了,眼睛不斷的眨。俺說,你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吧,早上俺叫你。她點點頭,斜靠在床上,一閉眼就睡過去了。

俺看著她的憔悴的臉和瘦弱的身軀,心裏覺得她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這麽年輕一個人嫁到國外來,本來正應該享受青春的美麗時光,卻連戀愛也沒經曆就成了人妻,還要為生活操心。看到她躺在俺的床上,臉被淚水洗過顯得更加嬌豔和可憐,長長的腿蜷縮著,她的衣服遮不住細小的腰身和圓滾的臀部,俺的內心就起了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躺倒床上去,在她身邊躺著,把她摟在懷裏,跟她做愛。俺心裏痛罵自己說,你太無恥了,你這樣做就會真的毀了她了。俺強製自己克製住自己內心的衝動,走過去,把一個被子給她蓋在身上。她睡眼朦朧之中對俺笑了笑。她的笑容是這樣的美麗,讓俺著迷得幾乎不能自持。俺輕輕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她沒有反應,一定是又睡過去了。

俺走出去,把房門帶上,在廚房把兩把椅子並在一起,躺倒在椅子上,把一個羽絨服蓋在身上,在想是不是該上樓去敲老張的門,告訴老張一聲。可是俺怕老張到俺這裏來,看到他太太躺在俺的床上,會懷疑她跟俺有什麽關係。俺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明天早上勸她回家就是了。想了一會兒,困意逐漸上來,俺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葉子不久就從俺們的公寓樓搬走了。那天早上她醒來後,就直接回家找老張去了。後來她跟俺說,老張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到她,見了她回來後,自然大喜過望,過去吵架的事兒就都忘記了。葉子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反應,見了老張也覺得內疚,兩個人見了麵就重歸於好了。

以後俺找到了工作,離開了學校,開始了俺的工作生涯。老張和葉子走的時候沒給俺留下電話,俺跟他們失去了聯係,也沒有再見過他們。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飛過,一晃幾年就過去了。冬天還是那樣的冷,雪還是那樣的大,但是俺換了新車,再也不用半夜裏爬起來去轉車了。那些學生時代的艱苦生活,早已經成了往事,成了朋友們聚會時的笑談。隻是有時不定什麽時候,還會突然想起那一夜來,隻是葉子的麵容都變得模糊起來,記不清楚了。

可是,命運就是這麽巧,竟然幾年後讓俺在工作單位裏見到葉子。聽人們經常說緣分,有的人就是有緣分,有的人就是無緣分。俺中學時喜歡的一個同桌女生,從中學分開後就一直沒有再見到,想想俺跟她的緣分也就是隻限於同桌幾年吧。

那一天,單位要招聘人,經理讓俺準備幾個麵試問題去麵試幾個新畢業生。俺跟經理坐在公司的會議室裏,每人手裏拿著幾份簡曆,一邊看簡曆,一邊等著HR的人把麵試的人帶來。會議室的門開了,俺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那一刻俺像是被電著了,這不是葉子嗎?幾年沒見,她顯得更加漂亮了。可能是為了麵試刻意打扮過吧,她的嘴唇紅紅的,臉上像是撲了粉,眼睛上描了細細的眼線,眉毛好像修整過,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一身職業裝很好的襯托出了她的完美的身材,顯得很嫵媚和莊重。她坐到座位上的時候,也認出了俺。她衝俺點點頭,眼裏像是有很多話要跟俺講。麵試的時候,俺盡量按耐住心裏的激動,用平靜的語氣問她一些技術問題。麵試結束的時候,她要走了經理和俺的名片,上麵有俺的電話和email。第二天,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結果可想而知,她跟俺成了同事。

她剛來的時候,由於是剛從學校出來,沒有什麽經驗,幾乎有什麽問題她都會跑過來找俺,俺畢竟在公司裏麵多混過幾年,悄悄的給她幫了不少忙。有的時候,她的程序調不出來,找不到錯誤,俺在大家下班之後到她的位子上幫她找問題,調程序。天氣熱的時候,俺坐在她的椅子上給她調程序,她站在俺的身後給俺煽扇子。記得心理學上有一個說法,說是兩個異性在密閉的窄小房間內,最容易產生感情。俺跟她在她的小工作間內,在別人都下班了的時候幫她調程序,挨得很近,她一轉身都會碰到俺。那時候,好像全世界已經縮小成了這個幾平方米的小工作間,隻有她和俺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裏了。

中午的時候,俺們常常一起在單位的餐廳吃飯。她告訴俺說,老張進政府部門工作去了,在一個部門做經理,薪水很高,過得很好。他們買了一個房子,買了新車,還準備要孩子。俺為她很高興,到底熬出來了,上學也是很不容易的,現在終於工作了。老張的政府工作應該很穩定,而且老張是事業型的人,現在有了一個平台,他一定會在事業上有很好的發展的。

也是在那時候,俺認識了老三。老三跟葉子是學校同學,兩個人在學校形影不離,好的跟同性戀似的。老三沒有工作,常常中午或者晚上過來找葉子玩。有時俺下班在幫葉子調程序,老三就跟葉子在俺身後唧唧喳喳的毫無顧忌的說笑。俺不得不把她們轟得遠一些,有她們兩個美女在身邊,太分神,特別是夏天她們愛穿短裙,幾隻漂亮的腿在俺眼前晃來晃去的,俺沒法兒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下了班之後,俺們一起出去玩,每次都是盡興而歸。老張對葉子管的不是很嚴,老三那時沒有男朋友,所以俺們三個人經常有很多時間在一起玩,玩得很開心。

俺有時覺得,這個世界上你不需要有很多朋友,朋友太多了也累贅,你隻需要有幾個好友,就足夠了。冬天俺們一起去運河上滑冰,從運河的一頭滑到另一頭,在冰冷的冰麵上吃熱氣騰騰的糖油餅;春天俺們一起去野外踏青,看一從從盛開的梨花和鬱金香;夏天俺們一起去酒吧喝酒,看外麵走過的美女帥哥;秋天俺們一起去樹林小徑裏散步,看樹上色彩繽紛的楓葉和地上的散落成堆的落葉。那是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俺們誰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平靜的生活有一天會被打破,來個天翻地覆。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葉子跟俺說,她知道俺最喜歡看電影,為了答謝俺對她的幫助,她要請俺晚上去看電影。

俺說,看電影?你不怕回家太晚,讓老張不高興?她說,老張出差去了,可以晚些回去,沒人管。俺說,叫上老三一起去嗎?葉子說,今天不叫她,就是你跟我。跟葉子看電影,俺當然願意了。俺說,那好吧,你請俺看電影,俺請你吃飯,下班後咱們早些去吃飯好嗎?她說,好。

於是俺們先去一起吃了飯,然後去了電影院,然後俺們去跳舞,然後俺們去喝酒,然後俺送她回到她的家裏,上了床。在床上,她像是一隻溫順的小貓,躺在俺的身下。她的親吻讓俺熱血沸騰。激情過後,拉開燈,俺看到床上有些血跡,俺問她是怎麽回事兒,她說可能是老朋友今天開始來了。俺想她一定是為了讓俺舒服,忍者痛跟俺做愛的,這讓俺覺得很感動。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從那之後,俺們每個星期都要找個地方去做愛。俺們在車上做愛,俺們在辦公室裏做愛,俺們在無人的草地上做愛。

她說,她過去沒有嚐到過戀愛的滋味,現在她嚐到了。她說她知道了什麽叫思念,什麽叫愛,什麽叫高潮,什麽是暈眩。她說她在跟家裏跟老張做愛的時候,腦海裏想得是俺,有幾次差點兒叫出俺的名字來。

葉子還是跟老三一如既往的好。葉子跟俺上床的事兒,老三過後馬上就知道了。俺們出去還是跟老三一起去玩,全沒有把老三當燈泡。老三總是想方設法幫俺們。葉子想出來的時候,就打著找老三去玩的名義,老三義無反顧的幫她打掩護。過了一段時間,老三結交了一個比她大許多的男友,俺們四個人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一起劃船,一起唱卡拉OK

俺們一起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日子。那時俺辭去了工作,自己辦了一家公司,在國內開了一家分公司,開始了俺的發財夢。從那之後,俺一下忙碌了許多,整日的到處奔波,為了生意上的事兒絞盡腦汁。俺本來不是一個善於經商的人,就像一個人笨拙的架著一葉小舟,在波濤洶湧海麵上劃著,有幾次,俺以為俺劃到了金山腳下,卻不是一次次被風浪吹走,就是看到的是海市蜃樓,全是虛的。

後來的日子裏,俺趕上了股市大崩潰和經濟衰退。那些個日子裏,各處開始大規模裁人和緊縮開支,俺的公司也在不斷的賠錢,內部的人看到前途黯淡,也開始了內鬥和分崩離析,黑暗的日子似乎永遠看不到頭。俺的公司被斷掉了賴以維持周轉的資金的生命線,在核冬天裏枯萎。為了讓公司還有生存的機會,俺把最後的一筆錢投入了股市,想在股市上賺一筆錢出來好維持公司的運轉。俺的賭博沒有成功。在一個辛酸的日子裏,俺辭退了所有的員工,宣布公司關門。這之後俺陷入了人生的低潮,得了憂鬱症,脾氣暴躁無常,常常想自殺。

葉子焦心的看著俺的這一切,卻無法影響和改變俺。她想用她的溫柔來化解俺心中的煩惱,但是她化解不了。由於巨大的壓力無法釋放,俺對她也開始脾氣暴躁起來,她被氣哭了幾場。慢慢的,她覺得俺無可救藥,開始失去了耐心。終於有一天,當著老三的麵俺跟她大吵了一架,分手了。為此老三指著俺的鼻子痛罵了俺一通,還煽了俺一個耳光。俺那時表現的就像是一個地道的混蛋,一副愛誰誰愛咋樣咋樣無所謂的樣子。

失去葉子的日子裏,俺關起門來,自己療傷,讓時間來愈合傷口。那時俺心情惶惑,看不到前途在哪裏,開始頹廢起來,每日在脫衣舞場留戀,跟妓女和舞女鬼混,在街頭撒酒瘋,靠吸大麻來得到high的感覺,過著日夜顛倒的日子。等到俺重新走出陰影之後,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俺重新回到了計算機行業,做起了熟悉的工作。經曆過一番折騰之後,俺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起點,隻是俺的心已經碎成了幾瓣,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來。

失去葉子之後,老三也從俺的生活裏也消失了,她本來就是葉子的閨蜜,所以她追隨葉子去了。俺上一次看見老三的時候,是在一家小餐館裏,俺和幾個朋友在舉酒澆愁,看到老三和幾個人坐在另一桌。俺沒有跟老三打招呼,老三也沒有過來,但是俺看見她在撥打手機,然後一邊看著俺,一邊跟手機裏講話。俺有一種直覺,她是在告訴葉子她看見了俺,在向葉子描述俺的情況。

俺一猛子紮進遊泳池的深水池裏,讓清涼的帶著漂白粉味道的池水把俺從頭到腳淹沒。俺憋住氣,伸出手去劃水,睜著眼睛向著池底遊去,池底下一個小小的硬幣在反光。俺摸到那個小硬幣,把它攥在手裏,開始向水麵遊去,深水巨大的浮力把俺托起。俺把頭透出水麵,喘了一口氣,用腳踩著水,伸開手掌看,手心裏是一個很舊的一分硬幣。俺把硬幣小心的放入遊泳褲的兜裏。這些撿到的硬幣都被俺當作幸運錢,專門放在一個盒子裏保存著。

俺在深水池遊了一會兒之後,就看見老三從女更衣室那邊出來了。她進了慢遊道,開始在裏麵遊。俺遊了一個小時之後,覺得累了,就爬上來,站到慢遊道邊上去看老三。老三穿著一個藍色的新的遊泳衣,她的皮膚和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她看見俺,就從遊泳池出來,說她累了,問俺去不去溫水池去泡一下。俺跟她在溫水池泡了二十分鍾澡,漫無邊際的聊了一會兒天,然後去桑拿屋裏蒸了一會兒桑拿。桑拿完了後,老三說不想再回冷水裏遊了,想走了。俺說俺也遊夠了,一起走吧。俺覺得還想跟老三再聊一聊,就說,一會兒在遊泳館門口見吧。

俺回男更衣室洗了澡,把身上殘留的遊泳池水洗幹淨,穿上衣服,走到遊泳館門口去等老三,等了有十分鍾,老三就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裏麵走出來了。她抱歉的跟俺說,讓你久等了。俺說,沒事兒,俺也是剛出來。俺和她一起往停車場走,誰都沒有說什麽,好像那些往事都無法再提起一樣。俺也不想再問她離婚的事兒,不想揭開她的傷疤。她走到她的車前,扶著車門,突然回過頭來問俺:

你不想知道葉子後來怎麽樣了嗎?

不想,俺覺得她一定會過得很好。

你猜對了,她生了孩子了,是個很可愛的男孩

哦,那很好。

你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麽。

什麽?

唉,她當時跟俺說過她想嫁給你來的,要不是後來你對她那麽不好,她會給你生個孩子的。

她現在怎麽想呢?

她說她不愛你了,覺得當初跟你分手是對的。

這就對了。

什麽對了?

分手對了。

你真沒良心。

老三說了這句話,就打開了車門,鑽進車裏去,關上了門。俺敲了敲她的車窗,示意她把車窗搖下來。她搖下車窗,問俺,幹什麽?俺說,留個電話吧,以後你要是煩了,想坐坐,喝酒什麽的隻管打電話來。她掏出手機,問了俺的手機號,然後撥打到俺的手機上來,說,好了,這回我們都有對方的電話號碼了。俺點點頭,跟她揮手到了再見,她開動了車,向著遠處開走了。

老三的出現,把俺本來已經淡忘了的記憶,都喚醒了。那天晚上,俺輾轉難眠,把當年跟葉子和老三在一起的情形,都在腦海裏走了一遍,突然覺得老三過去對俺非常好,隻是那時俺一門心思在葉子身上,全然沒有察覺。記得有一次約好了葉子出去喝酒,葉子叫上了老三,後來葉子突然有事出不來,隻剩下老三和俺在一個酒吧裏喝酒。那天俺不斷的跟老三說葉子,老三突然煩悶了起來,說,除了葉子,你就沒有別的話題了嗎?你就從來對我不在意嗎?俺當時詫異的看著老三,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老三跟俺在酒吧裏默默相對,喝了一頓悶酒,終究沒有擦出火花來。從那之後不久,她就找了一個男朋友,跟他結婚了。

世界上的事兒,總是很邪門,俺在遊泳池裏見過老三一次後,竟然又見到了葉子。

那是大統華在俺們的小城裏開了一個分店的時候。大統華剛開張的那幾天,滿城的華人都去那裏看,人擁擠的不得了,進去的時候都要在外麵排一個長長的隊伍等好久才能進店。那天俺在裏麵拉著一個筐在東轉西轉的看熱鬧,迎麵碰上了老張。多年沒見,老張在政府部門養得比過去胖多了,臉龐紅潤,精神煥發,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也顯得比過去更加有風度了。俺跟老張寒暄了幾句,就看到了旁邊不遠的地方,葉子抱著孩子在看著俺。葉子沒有走過來,她隻是抱著那個看上去非常可愛的幾歲的男孩,在離俺一丈遠的地方站著。她帶著一個很秀氣的眼鏡,兩隻黑黑的大眼睛遠遠的凝視著俺。俺看不清她的麵容,隻是覺得她比過去更瘦了,更迷人了。俺突然覺得心裏一陣悲哀,過去的一個這麽親近的人,現在隔著一段距離,隻能遠遠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能說。老張寒暄幾句後,就說他要繼續shopping去了,俺跟老張道了別,看著葉子抱著孩子默默的跟在老張後麵走了,不回頭的走了,俺覺得心當時又碎了一次。

當天晚上,俺覺得心裏難受,想找個人說說,就翻出老三的電話來,給老三打了一個電話。老三懶洋洋的接了電話,問俺有事兒嗎,俺說,想聊聊,你能不能出來坐會兒,她說行。俺問她,你愛去哪裏坐?她說了一個酒吧的名字,俺記了下來,說,那好,俺去接你吧,不然喝醉了你開車不安全。她說,好吧,到時誰沒醉誰開車。俺說,好,到哪裏去接你?她給了俺一個地址,俺說,半個小時後見。俺到網上快速狗了一下地址,查好了到她的住處和酒吧怎麽走,就開車去接她。到了她住的地方,俺在車裏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了幾分鍾她就走出來。

老三坐到俺的車裏,俺聞到她身上傳過來的一陣濃鬱的香水味,就說,你換了香水了嗎,這不是你原來用的香水牌子。她笑笑說,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我早不用過去用的香水牌子了。俺啟動了車,把音樂放上,裏麵傳出劉若英的《後來》: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再

梔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 你輕聲說我低下頭聞見一陣芬芳

那個永恒的夜晚十七歲仲夏 你吻我的那個夜晚

讓我往後的時光每當有感歎 總想起當天的星光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麽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麽 人年少時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在這相似的深夜裏你是否一樣 也在靜靜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麽倔強 現在也不那麽遺憾

你都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 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再

俺開了一會兒車,她就指著路邊左手的一個酒吧說,就是這個酒吧。俺拐進酒吧後麵的停車場,把車停下,鎖上車,然後跟著她走進了這個酒吧。

這是一個很小的酒吧,裏麵人不多。一個女招待走過來,問俺們喜歡坐在外麵還是坐在裏麵,俺揚了一下眉毛,征詢老三想坐哪裏,她說坐裏麵吧。女招待說要不要挨著窗戶,俺說好,女招待就把俺們帶到臨窗的一個安靜的小桌旁,問俺們喝些什麽。她說,先要兩紮啤酒吧。女招待說要哪種啤酒,她問俺,俺說要Keith吧。俺問她說,再要一些紅酒好吧?她說,不要,先喝這兩紮啤酒吧,不夠再說。俺點點頭,把酒單交還給女招待,女招待去吧台拿酒去了。

老三跟俺默默的坐在桌邊,忽然沒有話可說了。俺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黑下來了,這條僻靜的街道上沒有多少行人和車輛,對麵一個加油站的小店有個霓虹燈在閃爍。女招待一會兒就把兩紮啤酒和兩個杯子放在了小方桌上。俺把啤酒倒在啤酒杯裏,啤酒上麵堆積著許多白色的泡沫,散發出濃鬱的香味。俺跟老三碰了一下杯子,說難得今天在一起,要一醉方休,多喝幾杯。老三說,我怎麽覺得你沒懷好意呢?俺說,女人不醉,男人沒機會,來,幹了吧。

幾杯酒下肚,老三長歎了一口氣說,過去的時光真是美好啊。我記得有一次去唱K,你第一首歌唱的是《我隻在乎你》。俺說,俺都忘記了,你記性真好。老三說,那是你給葉子唱的,那時你跟葉子真好。俺說,葉子給你講了些什麽?老三說,你還不知道她,她什麽都講。你們那些瘋狂事兒我都知道。俺說,什麽瘋狂事兒?老三說,你們有一次在旅館裏做愛,不插門,讓一群走錯門的孩子推門撞上,有沒有?俺點點頭,說有。老三說,你們有一次把車停在雪地裏做愛,結果車陷在雪地裏出不來了,有沒有?俺說,有。她喝了一口酒,又說,葉子怕懷孕,每次總是讓你帶兩個套子,是不是?俺嗆了一口酒,說,靠,葉子連這也跟你說啊?老三說,我跟葉子,比你交流的深。俺說,俺今天見到葉子了。老三點了點頭,說,葉子告訴我了。猜著你今天晚上叫我出來就是想聊聊這個,說吧,有什麽感想?俺端起酒杯說,先幹一杯再說吧。老三跟俺各把一滿杯啤酒一飲而盡。老三放下酒杯說:

你還忘不了葉子,是嗎?

也不是,隻是突然又見到了她,跟個陌生人似的,心裏覺得很難受。

你還想怎麽著,想她當麵撲到你的懷抱裏嗎?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張在她旁邊。

你想知道葉子怎麽想的嗎?

想,快告訴俺。

她說她今天見了你,也很難受,但是她不能過去跟你說話,她怕控製不住自己,會讓老張看出來。

你覺得俺和她還有可能和好嗎?

你就死了心吧,你還想把她的家給攪和了啊?她有這麽一個可愛的男孩,老張現在對她也很好,她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你不要再往裏摻和了。

唉,你說得對。是俺不該這麽想。俺混蛋。

      俺端起酒杯來,自己一口氣幹了,啤酒從酒杯的邊緣流下來,俺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了。

老三的一雙迷人的黑眼睛看著俺大口的喝啤酒,讓俺想起多年以前,俺和葉子說笑的時候,有時也會看到她這樣看著俺。俺仔細端詳了她一下,這些年了,她沒有什麽變化,甚至比以前還瘦了許多,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又幹了一杯酒後,俺頭有些發暈了,忍不住問她:

老三!你為什麽跟你先生離婚呢?

你聽別人怎麽說的?

俺聽有人說是因為你有了外遇。

我是有了外遇,不過,那是因為我先生先對我不好的。

他對你怎麽不好了?

他對我沒感情。

你還想要什麽感情啊?聽說他是一個老好先生,別人都說他對你很嗬護的。

別人知道什麽呢?我們的生活太平淡了,就像張小嫻說的,缺乏一勺辣椒油。

老三!難道可以為了一勺辣椒油兒放棄你的主食嗎?

老三不說話了。她低了頭,在那裏沉思。外麵的夜色更深了,也開始起風了,涼風從開著的一扇門吹進來,吹動了她的頭發,桌上放的一個玻璃杯裏的小蠟燭在風中搖曳。女招待走過來說,酒保說是last call,問俺們還要添些酒麽?俺問女招待,是要關門了嗎?她說,還有一個小時才關門,但是酒是最後一次能要了。俺看剛才要的兩紮啤酒已經喝得見了底兒,就又要了一紮啤酒。老三要了一杯桔子汁和一杯冰水,放在桌上準備醒酒用。

酒吧裏麵的人漸漸都走光了,隻有老三和俺還在臨窗的座位坐著,桌上的蠟燭也隻燒得剩了一個底兒,小小的燭光可憐的在玻璃杯子底兒上搖曳。老三跟俺又幹了幾杯之後,她有些暈了,就把頭斜趴在桌子上。俺問她冷不冷,她說不冷,然後突然開始抽泣起來。俺說,老三!你怎麽了?她抽噎著說,沒有怎麽,找到一個能講真心話的人好難啊。她說完,伸手去抓過啤酒杯來,說,再幹一杯。俺看她有些醉眼朦朧了,俺的頭也暈,覺得自己也有些醉了,就說,好吧,最後一杯。俺們幹了最後一杯酒,她低頭喝桔子汁的時候,俺看看周圍,酒吧裏已經沒有人了,隻有幾個女招待和酒保在吧台聊天。女招待看見俺看她,就拿著單子走過來。俺把cash給了她,跟她說不用找錢了,她謝了俺,就離去了。老三又把頭伏在桌子上。俺跟老三說,酒吧該關門了,咱們走吧。

老三抬起頭來,俺看到她臉上滿臉都是淚花,她的眼角讓淚水模糊了,本來就是黑黑的眼睛顯得更黑了。俺說,怎麽了,老三,老三,你有什麽委屈,告訴俺。老三隻是用模糊的醉眼看著俺,搖頭,什麽也不說。俺說,老三你醉了,咱們走吧,不然別人也下不了班。她站起來,有些搖搖晃晃的站不穩。俺扶著她,隻覺得自己的腳下也像是踩著雲彩,騰雲駕霧一般。俺跟老三說,今天喝醉了。老三說,沒醉,我沒醉,隻是頭暈,我心裏清醒著呢。

俺們互相扶著走到車前,俺說,頭太暈,開不了車了,在車裏先坐會兒吧。老三說,好。俺們就打開車門,爬到後座上。她一進車,就倒在了座位上。俺把她扶起來坐好,她把頭仰著,說你的後座能往後放一些嗎?俺扳著後座上的把手,把後座放的傾斜一些,她靠在上麵,說這下舒服一些了。俺伸手摟住她,她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俺的身上。俺雙手抱著她,親了她的頭發一下,把她的頭放在俺的胸上。俺酒勁兒不斷往上湧,覺得自己的頭沉得像千斤重一樣,困得隻想閉眼睡覺。俺們就這樣摟抱著呆了一會兒,她突然推推俺說,外衣好像忘在酒吧裏了。俺說,你等著,俺去拿。

俺推開車門,向著酒吧一溜歪斜步履蹣跚的走去。進了門,看見幾個女招待和酒保正要出門。俺大著舌頭說,剛才有件衣服拉在這裏了。酒保從吧台裏麵拿出一件衣服來,說,是這件吧。俺看也沒看,說,是這件。拿了衣服,道了謝,轉身往回走。俺走回停車場,覺得尿急,就跑到垃圾箱旁邊對著垃圾箱撒了一泡。

俺回到車裏,看到老三把頭趴在兩排座位之間,像是想吐的樣子。俺把車座後的塑料袋拿過來,打開,放在她的臉下麵,說,吐吧,想吐就吐吧。她搖搖頭。俺把衣服給她看,說是這件吧。她點了點頭,說,是這件。然後她說,我想去趟廁所。俺說,酒吧已經關門了,要去隻有對麵的加油站了。她說,好吧。俺扶著她跌跌撞撞的跨過街道向加油站走去,幾個人從街對麵走過,好奇的看著俺們,俺們的樣子一定像是一對酒鬼。

夜風吹起來了,街道上一輛車也沒有,黑黑的夜色裏,隻有加油站裏的小店閃著耀眼的白光。老三的長發垂到了臉上,她用手挽了一下頭發,俺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到了加油站裏,俺看到加油站的側麵有一個廁所,但是鎖著,就扶著老三靠在廁所旁邊的牆上,俺進去找加油站裏的人要鑰匙。加油站裏的是一個長得象是伊拉克人的小夥子,他豪不驚奇的看著俺,像是司空見慣似的,把拴在一個細長板子上麵的鑰匙仍給俺。俺走出加油站,用鑰匙把廁所的門打開。老三自己走進去,把門關上。俺站在廁所旁邊,晚上的冷風從街上吹過來,吹得俺清醒了一些。俺靠在牆上,覺得頭還是很暈,想今天喝得太猛了,這回開不了車了。看這個樣子,老三比俺喝得還醉,也開不了車了,不知道怎麽能回去。等了一會兒,俺看老三還沒出來,就用鑰匙打開廁所的門,探頭進去問她怎麽樣了。老三坐在馬桶上,她的頭低垂著,說沒事兒,你不要進來。俺把門關上,繼續在門外等她。加油站的小夥子走出來,對俺說,你們還在這裏啊,以為你們走了忘了把鑰匙還給我了呢。俺說,快用完了,一會兒就把鑰匙給你還回去。

老三從廁所走出來後,俺讓她靠牆歇著,自己進加油站去還鑰匙。俺問加油站的小夥子有什麽吃的沒有,他給俺拿了一瓶milk shake和一袋chips給俺。俺拿著吃的,出門一看,老三彎著腰靠著牆正在那裏吐,地上是一片吐出來的水。俺給老三輕輕拍著背,說,吐吧,吐出來就清醒了就好受了。老三邊吐邊說,我沒醉。俺說,你沒醉,你一點兒都沒醉,趕緊吐吧。她吐了一陣,說,好多了,回去吧。俺胳膊夾著食品,兩手扶著她往回走,剛過了馬路,她身子一歪,要倒在地上,俺趕緊去拽她,兩個人差點兒一起摔倒馬路上。老三笑了,說,你醉了,看你剛才要摔一個大跟頭。俺說,俺沒醉。她說,是你醉了,我沒醉。

 俺們走回車裏剛坐下,老三突然說,眼鏡可能忘在餐館裏了。俺說,那裏已經沒人了,隻好等明天去找了。她又在車裏找了找,竟在地上的一個角落裏摸到了眼鏡,而且還一點兒沒有碰壞。老三打開車門,又往外麵吐了一下,俺輕輕給她捶背,讓她吐得更痛快些。她吐過這兩場之後,感覺好多了,用milk shake漱了口之後,不那麽難受了。她說不好意思,吐了一地。俺說,沒關係,隻要你感覺好一些。她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能開車嗎?俺說,還有些暈。她說,那就等不暈了再開車吧。俺們打開那袋chips,一邊吃chips,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她的情緒很消沉,低了頭,坐在那裏不怎麽說話。

 
    外麵街道上死寂死寂的,周圍的店鋪都熄燈關門了,停車場上兩個垃圾箱黑魆魆的,樹影飄過,看著嚇人。一隻黑色的野貓跳到垃圾箱頂上,鑽進垃圾箱裏。夜晚的涼氣透過車窗襲進車子裏來,俺和老三默坐著,覺得這個世界很空曠很孤單,隻有俺們兩個人在一起。這樣坐了一會兒,俺突然心裏起了閃電,俺抱住她,開始猛烈的親吻她的臉頰,耳朵和脖子。她一開始躲閃著,後來就隨俺親她,然後把嘴唇湊上來,讓俺親了她的嘴唇一下,俺覺得她的嘴唇燙燙的。她把臉埋在俺的胸前,俺親著她的後背,伸出舌頭,輕輕的添她的後背。她低著頭說,不,不,不要這樣。俺就停下來,隻是抱著她,撫摸她的背,她很柔順的任俺抱著她。抱了一會兒,俺鬆開了她,看到她的頭發已經淩亂。她挽了挽頭發,含著笑說,你頭不暈了吧,回去吧。

俺們開車回去的路上,她已經完全清醒了,她不斷的提醒俺前麵有stop sign,紅燈什麽的,怕俺開錯了。俺雖然酒已經醒了,但是頭腦還是有些暈,車速也時快時慢。好在夜裏街道上沒什麽車,俺順利的把她送到家門口。她下了車,跟俺揮揮手,道了再見。俺看著她的欣長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淒涼。

俺慢慢的把車開回去,車裏還彌漫著她身上的殘留的香水味。俺深深吸了一口氣,讓香味透進了俺的心胸,心裏還在回味著老三跟俺親吻的滋味,回味著她的滾燙的嘴唇。俺不知道這個親吻意味著什麽,也許它意味著一個情感發泄的夜裏的一個偶遇,也許它意味著老三和俺的一個轉折點,也許它隻是一種酒後的放縱,就像吸了大麻之後high的忘情,也許它什麽也不意味。

俺的頭還在暈,車子也開得也時快時慢的,腦袋裏是一片麻木。俺想也許俺第二天都不會再記起這個夏夜有這麽一個親吻,甚至也許以後不會再見到老三,也不會再見到葉子了。那些美好的時光也許隻能存在記憶裏了。

俺的腦海裏想起過去聽到過的一首歌,眼淚就從心裏流出來:

我怕  沒有機會

跟你說 一聲再見

因為也許

就再也 見不到你

明天  就要離開

熟悉的地方 和你

要分離 我眼淚 就掉下去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遠都不會 抹去

我不能 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我不回頭 不回頭的 走下去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遠都不會抹去

我不能 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我不回頭

不回頭的走下去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遠都不會抹去

我不能 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我不回頭 不回頭的走下去

我不回頭 不回頭的走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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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咖啡 回複 悄悄話 孤單寂寞漂浮的人,總有一天可以settle down,找到你渴望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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