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失意

(一)

賴明是個半途出道的生意人。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前幾年，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得意地大聲向自己飽經辛酸的過去告別了。 

(二)

賴明搬進了高擋豪華住宅區。每天，他開著敞篷的豪華跑車，在小區裏開進開出，他的車子開出了跑車應有的威風和速度。他有時來不及煞車，就索性讓正在穿越馬路的小野兔小野貓在他的車輪子底下英勇就義。有一次，他還將他鄰居一隻調皮的哈巴狗壓在了車底下。賴明倒挺大方，一伸手就立馬開出了一張三千刀的私人支票，硬塞進驚愕不己的鄰居手中，伴隨嘴裏的抱歉，愣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賴明寬暢的豪宅內，常常是高朋滿座，燈紅酒綠，歡聲笑語，熱鬧非凡。他的朋友們均是體麵人士，開來各式各樣的漂亮房車，一來便將街道兩旁的馬路塞得水泄不通。鄰居們隻好在車身上有禮貌地貼上小條：下不為例。但記性這玩意兒一高興起來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的差勁。

偶爾，賴明也會陪伴他年輕貌美的新太太，牽著他們高大凶猛的獵狗，在外麵花園裏在馬路上散步。他頭抬得特別高，這樣好讓路過跟他們打招呼的人心甘情願地仰望起他。他們的狗也狗仗人勢，對大人小孩狗視眈眈，耀武揚威。

慢慢地，街道上跟他們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有幾家老鄰居還搬走了。

(三)

金融危機中，賴明的生意垮了。欠了銀行一屁股的債務。他失意極了。 

(四)

鄰居們發現這賴家現在異常安靜。他家的烈犬被拴上鏈子，關在後花園裏，老老實實，不再張牙舞爪。偶爾，他們夫婦倆走在大街巷道裏，不再將頭抬的老高，他們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連下巴也乖乖地收斂起來。

然而，鄰居們一如既往，不冷不熱。他感到納悶。 

(五)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閑來無事，在一本書中隨手翻翻。一段文字突然吸引住他：“你若在失意間不慎得罪了人，你要等到得意的時候再去彌補。但你若在得意當中得罪了人，就千萬不要在失意的時候試圖去彌補。”

這段話讓他茅塞頓開。他從混噩中清醒過來。 

(六)

賴明有了新的看見。他不再拘泥於急著改善同他人的關係。他一心一意撲在他新的生意上，希望東山再起。經過艱辛打拚，公司業務慢慢有了起色。他將債務逐漸還清，還買了一輛普通的車子。

他照樣在小區裏開進開出，但他的車速規矩而平穩。他不再拚命摁喇叭催促前麵慢行的車輛。看到有小動物路過，他將車速減慢。遇到雨天，馬路上的行人再也不用擔心他的車子濺起的積水。

賴明走在外麵的路上，發現跟他打招呼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們的臉上掛著可愛的笑容，說話談吐間充滿了尊敬和客氣。

他也滿意地笑了。

2011年6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