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簷的時空

以文會友,圖闡述人生哲理,表達生活態度,展示精彩生命之目的;能簡則簡,無須複雜。瀟灑人生本無需複雜。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意識流文學、伍爾芙、散文《果園裏》鑒賞

(2011-04-16 08:48:00) 下一個

 

意識流文學泛指注重描繪人物意識流狀態的文學作品。

意識流一詞來源於心理學研究,最早是由梅•辛克萊於1918年評論英國作家陶羅賽.瑞恰生的小說《旅程》時引入文學界的。意識流基於這樣一種認識:人類的思維活動(比如說文學創作)是一股切不開、斬不斷的“流水”,因為“意識並不是片段的連接,而是不斷流動著的。用一條‘河流’或者一股‘流水’的比喻來表達它是最自然不過的了。”它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它使感覺中的現在與過去不可分割。於是,這一概念及其內涵的思想直接影響了文學家,並因此被借用、借鑒,從而進入文學領域,作用於作家的創作,導致意識流文學的產生發展。

英國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Virginia Woolf1882-1941)是意識流代表作家之一,她是英國最早嚐試意識流手法寫小說的作家,被看作是引導現代主義潮流的先鋒,意識流小說的奠基者。她於1919年發表了第一部意識流小說《牆上的斑點》。而後發表的《達洛維夫人》(1925)、《到燈塔去》(1927)是伍爾芙意識流小說的代表作。

而散文《果園裏》則是伍爾芙用意識流手法寫成的一篇充滿詩情畫意的短文。整篇文章實際上就描述了兩樣東西:一人一物──一位身穿紫衣的純潔少女米蘭達,和一棵蘋果樹。整個故事就講了一個簡單的情節:米蘭達睡,夢,醒。然而,恰恰是這麽一個簡單動作過程,卻引伸出許多精彩紛呈的細節來,這完全來源於柔弱的少女夢幻般的心理活動,她豐富的”意識流狀態“。作者巧妙地將人物的思想性通過十分感性的東西傳達出來,把感性印象與周圍的景物聯係起來。

那就讓我們來細細地品味這其中透出來的美罷(原文附後)

在微風吹拂下,少女米蘭達在果園裏一棵蘋果樹下仿佛睡著了,仿佛進入了夢鄉。請注意作者使用了“仿佛”這一個詞,意味著她似睡非睡,半睡半醒,以此襯托出以後發生的一切完全是她意識流作用的結果。於是,隨著姑娘夢鄉的開始,在明媚陽光照耀下景色如畫的果園裏,作者帶領我們“經曆”了一番事實上並未發生的事情:伴隨一陣又猛又亂又野蠻的清越的喧響,我們首先遭遇了一群背誦乘數表的學童,接著又碰到了一位失學的牧童,正在摘籬笆上的黑莓。其後,一位醉漢在光天化日之下醉如爛泥,嘴裏還發出孤寂的號叫。然後,隨著教堂裏琴聲響起,我們看到鄉村的小道上走來五六個衣衫破舊的貧窮婦女,她們要上教堂來為自己的新生兒感恩。最後,我們看到一隻金羽從教堂塔頂上振翅高飛,在少女所處的樹林、草場、丘陵附近盤旋之後,最終飛翔遠去。於是,”夢“結束,米蘭達醒了過來,才想起自己要趕著去喝上午茶或者下午茶(這,我們好像不得而知了)

有意思的是,這一連串互相毫無關聯、跳躍式的事件,作者很用心地用聲音這個特征給串連起來了:本來安靜祥和的果園裏,現在傳來了學生破銅鑼般的喧響,教師的斥罵聲,牧童手指被刺痛後的呼叫,醉漢的喊叫聲,樹葉淒慘之音,教堂風琴聲,鶇鳥飛翔的聲音,教堂鍾聲,嘰嘰喳喳女人聲,還有就是金羽嗡嗡的尖聲,最後便是米蘭達的嚷嚷聲。通過這些聲音的連接,我們便看到了整幅的圖畫。

高手就是高手,你不得不服。就這麽寥寥數筆的描繪,我們看到了一幅何等生動的景象,聽到和感受到少女內心世界何等豐富奇妙的思想情感。“果園裏”所有被描述到的景物,透過作者高明的意識流的手法,讓我們讀後就能親曆親為般地感知到女孩心中蘊藏著的一種無形卻甜美的憂傷情調,同時又能通過這夢一般美的意境,體會到作者本人對生活的摯愛、對美的事物的孜孜追求。

意識流文學寫作手法的最厲害之處在於,它不追求太多的情節故事,可是卻給作家提供了一個強有力的工具(或叫舞台),讓他/她發揮,讓他/她思想,讓他/她的“意識流”像無數暗自靜流的溪流,自由流動,豐富而終達勢力,最後匯成一條洶湧澎湃的大江大河,向著終點奔騰而去。

2011415日寫於加拿大

 

附:《果園裏》by 弗吉尼亞•伍爾芙

米蘭達睡在果園裏,躺在蘋果樹底下一張長椅上。她的書已經掉在草裏,她的手指似乎還指著那句:“Ce pays estvraiment un des coins du monde où le rire des filles éclate le mieux……”仿佛她就在那兒睡著了。她手指上的貓眼石發綠,發玫瑰紅,又發橘黃,當陽光濾過蘋果樹照到它們的時候。於是,微風一吹,她的紫衣起漣漪,像一朵花依附在莖上;草點頭;一隻白蝴蝶就在她的臉上撲來撲去。

她頭上四高的空中掛著蘋果。突然發一陣清越的喧響,仿佛是一些破銅鑼打得又猛,又亂,又野蠻。這不過是正在合誦乘數表的學童,被教師喝住了,斥罵了一頓,又開始誦乘數表了。可是這個喧響經過米蘭達頭上四高的地方,穿過蘋果樹枝間,撞到牧牛人的小孩子,他正在摘籬笆上的黑莓,在他該上學的時候,使他姆指在棘刺上刺破了。

接著,有一聲孤寂的號叫──悲哀,有人性,野蠻。老巴斯蕾,真的,是泥醉了。

於是蘋果樹頂上的葉子,平得像小魚抵住了藍天,離地三十,發一聲淒涼愁慘的音調。

這是教堂裏的風琴奏“古今讚美歌”的一曲。聲音飄出來,被一群在什麽地方飛得極快的鶇鳥切碎了。米蘭達睡在三十之下。

於是在蘋果樹和梨樹頂上,離睡在果園裏的米蘭達三十高的地方,鍾聲得得,間歇的,遲鈍的,教訓的,因為教區裏六個窮女人產後上教堂感恩,教區長謝天。

再上去一點,教堂塔頂上的金羽,尖聲一叫,從南轉東了。風向轉了。它嗡嗡地響在旁的一切之上,下臨樹林、草場、丘陵,離睡在果園裏的米蘭達多少哩。它括向前去,無目,無腦,遇不著任何能阻擋它的東西,直到轉動了一下,它又轉向南了。多少哩之下,在一個像針眼一般大的地方,米蘭達直站起來,大聲地嚷:“噢,我喝茶去怕太晚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