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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害瞿秋白的鷹犬將軍:宋希濂,談瞿秋白之死

(2011-01-27 07:57:59) 下一個


原國民黨川湘鄂綏署主任宋希濂於1949年末被俘,改造10年後被特赦。獲釋後將其戎馬一生狀況寫出,遂成《鷹犬將軍》一書。該書中有《瞿秋白被害經過》一章,係宋希濂1935年任國民黨三十六師師長時之經曆,當時他奉蔣介石之命將瞿秋白槍決。此章對瞿秋白被俘經過、關押時情況及被殺害時之表現均述之甚詳。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被殺害。圖為瞿秋白被殺害前留影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被殺害。圖為瞿秋白被殺害前留影

瞿秋白是1935年6月18日被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殺害的,至今已近76個春秋。70多年來,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一巨大的變化中,已經成為曆史人物的瞿秋白,受到各種不同的對待。共產黨建政後的1955年6月18日,在北京八寶山公墓舉行了瞿秋白遺骨安葬儀式,認為他“是中國共產黨卓越的政治家和宣傳家,是中國無產階級的無限忠誠的戰士”。可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不但迫害在位的老幹部,連犧牲了幾十年的先烈們也不放過。江青、康生、陳伯達操縱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掀起了“討瞿”活動,把瞿秋白說成“叛徒”,還編印了所謂“罪證”材料,給瞿秋白加上了“貪生怕死”、“投降了敵人”、“叛變了黨和無產階級的革命事業”等惡名。後來康生為了歪曲黨的曆史,甚至把《關於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從《毛澤東選集》中抽出。1976年文革結束後,中共中央經過複查,認為:瞿秋白同誌被捕後,堅持了黨的立場,保持了革命節操,顯示了視死如歸、從容就義的英勇氣概。“文化大革命”中把瞿秋白同誌誣蔑為“叛徒”是完全錯誤的,應當為瞿秋白同誌徹底平反,恢複名譽。

瞿秋白1899年生於江蘇常州,父親、母親都是讀書人,所以幼時受到較好的家庭教育。中學畢業後考入北京政府外交部設立的俄文專修館,1920年畢業後以北京《晨報》記者的身份訪蘇。1922年經張太雷的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23年歸國,積極從事馬克思主義的宣傳,著《新俄遊記》、《赤都心史》等書,並參加編輯《新青年》、《向導》、《前鋒》等刊物,且在這些刊物上發表了大量論文。在此後的10年內,他曆任共產黨的高級職務。1933年,瞿秋白從上海進入以江西省南部和福建省西部為中心的中央根據地,擔任中華蘇維埃共合國人民教育委員。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撤離江西中央蘇區開始長征,但仍留下一部分力量繼續從事武裝鬥爭,瞿秋白、何叔衡、鄧子恢等被留於江西。

紅軍主力撤離之後,國民黨軍集中了強大的兵力對中央蘇區進行“圍剿”,至1935年1月,形勢十分危急,蘇區中央局乃決定瞿秋白、何叔衡、鄧子恢等轉移,由福建省委派武裝護送出境,擬轉道廣東去香港。可惜他們未能安全出境,即被國民黨軍包圍,瞿秋白被俘,何叔衡犧牲,鄧子恢脫險。

關於瞿秋白的被俘及被殺害情況,原國民黨軍川湘鄂綏靖公署主任宋希濂在其所著《鷹犬將軍》中記述甚詳。1935年宋希濂任國民黨軍第三十六師師長,駐防福建長汀。他在其所著《鷹犬將軍》一書中以負罪的心情回憶說:瞿秋白一行是被福建省國民黨地方部隊保安第十四團鍾紹葵部於1935年2月24日在福建上杭截獲的,起初關押在上杭縣監獄。瞿秋白略懂醫術,於是便化名林祺祥,說自已原是國民黨部隊的軍醫,與紅軍作戰時被俘,暫時蒙混了國民黨軍。可國民黨東路軍總司令蔣鼎文得到密報,說在上杭俘獲的幾百名紅軍中有瞿秋白在內,於是他嚴令在鍾紹葵所俘的紅軍中清查瞿秋白的下落。鍾紹葵接到蔣鼎文的電令後,一方麵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一方麵覺得如能將瞿秋白清查出來,可以邀功請賞,所以他十分賣力地進行這一工作;但經過多次訊問,並沒有清查出來。鍾紹葵遂使用了“誰說出瞿秋白來就釋放誰”的辦法,結果有一人指出“林祺祥就是瞿秋白”。蔣鼎文接到保安十四團查出了瞿秋白的電報後,即命該團將瞿秋白押送駐在長汀的三十六師師部。


瞿秋白和夫人楊之華一九三零年七月攝於莫斯科

三十六師師部當時駐在長汀西街路南的一所宅院裏,瞿秋白被關押在這所宅院左邊的一座廂房中,右廂房中住著警衛人員。師長、參謀長、秘書、副官、衛士則住在這所宅院後院的房子裏。


                    宋希濂


宋希濂在他的《鷹犬將軍》一書中回憶說:

“秋白先生原來穿什麽衣服我不清楚,我見到他時,他是穿著一件灰布長袍,一雙淺口的布鞋和藍色線襪。

“秋白先生每天除了刻圖章或有時和人談話以外,大部分時間便是寫感想或者寫詩,有時也談古文和唐詩。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瞿先生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在大約一百張(或六十張)十行紙訂成的一個本子上,用毛筆寫了一長篇《多餘的話》和一些詩詞。這個本子他托師參謀長向賢矩代為寄交某人。秋白先生就義後,向賢矩曾交給我看,我隻是粗枝大葉地看了一遍就交還他,沒有認真研究,所以對於內容記不起來了。”

瞿秋白在第三十六師司令部關押期間,宋希濂說他曾與瞿秋白個別談話,他在《鷹犬將軍》一書中回憶說:

“記得我回到長汀後的第三天,我到瞿秋白室內去看他,先談了一些生活情形和他的身體狀況後,轉而談到政治問題。我說:我這次回來,從龍岩到長汀這一段,數百裏間,人煙稀少,田地荒蕪,有不少的房舍被毀壞了,我想以前不會是這樣荒涼的,這是你們共產黨人搞階級鬥爭的結果。我是在農村生長的,當了多年軍人,走過許多地方,有500畝以上的地主,在每個縣裏都為數甚微,沒收這樣幾個地主的土地,能解決什麽問題?至於為數較多有幾十畝土地的小地主,大多都是祖先幾代辛勤勞動積蓄幾個錢,才逐步購置一些田,成為小地主,他們的生活水平如果同大城市裏的資本家比較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向這樣一些小地主進行鬥爭,弄得他們家破人亡,未免太殘酷了。因此我覺得孫中山先生說中國社會隻有大貧小貧之分,階級鬥爭不適合中國國情,是很有道理的。瞿秋白先生說:孫中山先生領導辛亥革命,推翻了幾千年來的專製統治,這是對國家的偉大貢獻。但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把中外的學說都吸收一些,實際上是一個雜貨攤,是一種不徹底的革命。中山先生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大都市裏,對於中國的社會情形,並沒有認真調查研究過。中國的土地大都集中在地主富農手裏,隻是地區之間有程度的差別而已。我們共產黨人革命的目的,是要消滅剝削,不管是大地主還是小地主,不管是大資本家或是小資本家,他們都是屬於剝削階級,即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有地主,就有被剝削的農民;有資本家,就有被剝削的工人,怎能說階級鬥爭不適合於我國國情呢?顯然這種說法是錯誤的。宋先生,你一路上看到有些地方人煙稀少、田地荒蕪的情形,當然是事實。但這是不是因為我們共產黨人搞階級鬥爭弄得勞動力減少了,有土地沒人耕種呢?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們為了保衛蘇區,有許多壯年人參加紅軍或地方武裝,使農村勞動力受到一些影響,是不可避免的。但你們對我們施行嚴密的封鎖,蘇區的經濟完全靠發展生產來自給,在你們未向我們進攻以前,這些地方的田地並無荒蕪的情形,你們來了,老百姓逃跑了,土地無人耕種,所以顯得荒涼,我想主要的是這個原因。至於一些房舍被毀壞。恐怕大部分是由於戰爭造成的。”

宋希濂先生說他為了這類問題曾與瞿秋白爭論,但他沒能說服瞿秋白,就又在江西省人口較過去大為減少,這一問題上來說服瞿秋白,他說:“根據江西省政府最近的調查報告,說自民國十六年(1927年)共產黨在南昌暴動起,隨後在農村搞分田運動,一直到共軍退出江西根據地,僅7年的時間,江西省人口減少了800萬。我過去讀曆史,說黃巢殺人800萬,感到不寒而栗,今天你們搞階級鬥爭,更不知要死多少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於宋希濂的指責,瞿秋白對江西省政府的調查報告表示懷疑,認為是有意誇大數字,借此誣蔑共產黨。瞿秋白還說,在激烈的階級鬥爭過程中,人員的死亡和人員的減少是免不了的,但造成這種情形,主要是國民黨負責,因為國民黨先後調集了百萬以上的軍隊來圍攻紅軍。

宋希濂在他的《鷹犬將軍》一書中還說,當蔣介石得悉拘捕了瞿秋白的消息後,即令國民黨中統局派了兩個人由南京到福建長汀跟瞿秋白談話,想勸瞿秋白背叛共產黨,並交出共產黨內部的組織情況,但他們沒有達到目的。

宋希濂說:對瞿秋白的勸降沒有成功,1935年6月17日,他先後接到了蔣介石和蔣鼎文的“限即刻到”的電令:“著即將瞿秋白就地處決具報”。當天晚上,宋希濂和他的參謀長向賢矩、政訓處長蔣先啟、特務連長餘冰。研究了執行這個命令的具體辦法,商定:6月18日上午10時,在長汀中山公園將瞿秋白槍決。在三十六師司令部通往中山公園的路上及中山公園的周圍,均由警衛連嚴密警戒,禁止百姓觀看。

6月18日早晨8點多鍾,警戒方麵已部署妥當,向賢矩即進入瞿秋白室內,將蔣介石的電令交瞿秋白觀看。向賢矩事後對宋希濂說,瞿秋白看了電令,麵色沒有一點變化,若無其事。9時20分左右,瞿秋白在政訓處長蔣先啟的陪伴下,走出他住了一個多月的房間,仰麵向周圍的人看了一下,神態自若緩步從容地走出大門。在場的人對瞿秋白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既震驚,又感動。

瞿秋白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中山公園,在公園內的講台前停了下來,當時除擔任警戒士兵外,僅有特務連官兵30餘人。瞿秋白向在場的人作了十多分鍾的講演,主要是說共產主義是人類最偉大的理想,是要實行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製度,使人人都能過美好幸福的生活,他相信這個理想遲早一定要實現,中國共產黨最後一定會取得勝利,國民黨的反動統治一定會失敗。講完後,他舉起右手高呼:

打倒國民黨!

中國共產黨萬歲!

共產主義萬歲!

10時左右,瞿秋白被押赴刑場,一聲槍響後,瞿秋白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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