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是一偏遠小村,清乾隆年間,這個人丁興旺的村子,在不久之前,村裏來一惡鬼,黑衣青麵,散發猙獰。指甲如刀,血口獠牙。惡鬼襲人畜,破其髒,食其心,村中日漸蕭條,村民開始投親靠友,份份舉家搬離。
忽一日正午,從村東頭走來一位道士,道士昂首獨步、給人一種仙風道骨 超凡脫俗的感覺,一看就知是一位世外高人。村民正為惡鬼所苦,於是份份跪求道士施展道法,降伏惡鬼,為村民除害。道士看村落蕭條,敗落,村民誠懇,於是答應為村民除妖驅鬼。
隻見道士腳踏七星步,手舞長劍,口念法咒:“雷霆雷霆、殺鬼降精、斬妖除邪、永保神清,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一霎時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兩團黑影,飄飄忽忽,時分時合。不多時,隻見天明氣朗,落葉飄飛。一縷青煙緩緩飄入壇中。道人把壇口封上,貼上符咒。叫鄉民挖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大坑,在坑中砌一米見方的小池,然後把壇子放在池的中央,在池子上麵蓋上石板蓋,掩上土。並在旁邊載一槐樹,以此為記,並一再囑咐村民千萬別動囚鬼瓷壇。從此以後,村子恢複了往日的安寧,平靜,村民安居樂業。光陰似箭,一晃二百多年過去了,小槐樹已長成了十丈多高,十人合圍的參天大樹,我們村也改名為槐樹村。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大槐樹十裏之外都能看見。如果有人打聽槐樹村,隻要指一下大槐樹便是。
我們村有一戶楊姓人家,楊耀祖,整天遊手好閑,嫖賭逍遙,家徒四壁,頗為村裏人看不起。1949年,我們家鄉解放了,成立了農會,楊耀祖因為家裏窮,成分好,人又積極,就當上了區農會主席。楊耀祖特好色,所以人們不叫他楊耀祖,而叫他楊牯牛。楊牯牛不但分了地主的田,還睡上了地主的老婆,農會主席被擼了,被處理到我們大隊當大隊長。
楊牯牛有三個兒子,遺傳基因不錯,都象他。個個相貌堂堂,高大威武。楊牯牛當了十幾年大隊長後,感覺到自己有點老了,就把大隊長傳給了他大兒子,楊光業。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後不久,他二兒子--楊光武,也從部隊轉業了。轉業不久就當上了大隊民兵連長。楊家在槐樹大隊可以說很有勢力了。大隊幹部:大隊支書,大隊長,民兵連長,大隊會記,大隊婦女主任,楊家占兩席。這時給楊光武提親的人把楊家的門坎都要踢破了,楊家不為所動,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媒婆給楊家提起了杏花姑娘,楊家樂意了。杏花姑娘,十裏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杏花姑娘,亭亭玉立,一雙杏眼,人見人愛。杏花高中畢業,並且他哥是另一個大隊大隊長。
楊光武與杏花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楊光武相貌堂堂,杏花美貌如花
楊光武的哥哥是大隊長,杏花的哥哥也是大隊長
楊光武是共產黨員,杏花是共青團員
楊光武是轉業軍人,杏花是高中畢業
楊光武是民兵連長,杏花是進步青年
楊光武與杏花年貌相配,經媒婆說和很快就定婚,結婚了。村裏的年輕人有祝賀的,有羨幕的,有嫉妒的,但有些老人不以為然,私下說:恁好一個杏花跟上一個丘八,糟踏了。
1966年6月1日,在人民日報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口號後,我們村的高音喇叭天天大喊:破除一切舊的、傳統的東西, 封、資、修的東西。樹立社會主義的、無產階級的思想的新農村。村民家裏的神龕裏的祖宗牌位換成了毛澤東的石膏像,祠堂拆了,家譜燒了。該破的四舊差不多破完了,這是楊光武想起了我們村一個最大的封建,迷信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大槐樹下的囚鬼瓷壇。於是他領著幾個民兵,拿著鎬鋤,鐵鍬跑到大槐樹下開挖。當村裏的老人聽說楊光武要挖囚鬼瓷壇後,嚇得不輕,立即趕到大槐樹下,對楊光武說:光武嗬,這個囚鬼瓷壇千萬挖不得,放出了惡鬼村裏的人畜是要招殃的。楊光武喝道:你們再搞封建迷信,我一索把你們捆了交公社處理。這些老頭不敢說了,但他們馬上請來了村裏的幾個長老,這幾個耄耋之人勸楊光武道:光武嗬,這裏埋的囚鬼瓷壇有二百多年的曆史了,我們祖祖輩輩都不敢動,怕把惡鬼放出來禍害人畜。楊光武罵道:我槍都放過,還怕鬼,滾!楊光武執意要挖。這時大槐樹下聚集了很多人,誰也不敢說話,隻是看著。
挖著,挖著,就挖到了一塊石板,楊光武命民兵掀開石板,隻見用石頭砌的小池中央放著一個青瓷壇,口封著,壇口貼了一個咒符。楊光武包出壇子,放到地上,這時村民顯得異常緊張,有小孩看越鬧的父母都抱緊了小孩。隻見楊光武揚起鋤頭,朝青瓷壇砸去,青瓷壇破了,一股青煙輕輕朝天上飄去。楊光武還得意的說:我們要相信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話,不要信鬼神!
楊光武話音剛落,從他家的方向就傳來了尖尖的叫喊聲:快來人哪,杏花癲了(瘋的意思)。。。,這時人群向叫喊聲方向跑去,跑到楊光武家一看,杏花披頭散發,大喊大叫,說:房頂上有鬼,要上去抓鬼,說著就往房屋上竄,好大的勁,兩個男人才能把她摁住。一會兒說:樹上有鬼,要上樹;一會兒說:水裏有鬼,要跳水。從此以後杏花瘋了,楊家花了很多錢也沒治好。杏花三十剛出頭就因瘋病而死,留下了兩個有殘畸的兒子。杏花死後,大姑娘,老寡婦誰也不敢嫁給楊光武,怕被鬼纏上。改革開放前因有他哥罩著,楊光武的生活還過得去。單幹後,楊光武一家三口就慘了,房子著火燒了,養豬豬死,養牛牛死。一家三口連房子都沒有,住在村部。兩個兒子都有些智障,一年四季,哈拉子不斷。大兒子天生右手沒手掌,小兒子天生底下雞雞隻有半截。三個光棍艱難度日。
楊光業,楊光武兩兄弟嫌大槐樹讓他家招了災,如是就讓人把大槐樹挖了,在此地蓋新大隊部,讓全大隊的人踐踏惡鬼。在新大隊部驗收的頭一天,村民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過了一會兒,塵土飛揚。村民們跑去一看,新大隊部一片瓦礫,塌了。
我長在農村,相信這樣因果報應的故事。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