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他，相貌平平，中等身材，看上去六十出頭，眼裏總像帶著疲憊。皺紋爬上額頭、眼角，頭發已然花白，背也有些駝了。聽口音應是江浙一帶人，可方方正正的臉和短短的發又給人一種北方漢子的颯利。會注意到他，全是因為他的妻子。每次來時，他總是牽著她，一前一後；而她總是會以幾聲尖銳的叫喊表達她的不滿——她喜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卻總是不能如願。而我，總是在聽到那幾聲熟悉的不知所謂且與周邊環境不符的叫喊後微笑相迎。

老年癡呆症——她，已記不得兒子，卻隻認得老伴。一張瘦臉幹癟而蒼老，雖然仍能隱約看出江南女子的婉約，但是尖尖的下巴、茫然的雙眼，還有慌亂的叫嚷卻將僅有的溫婉破壞殆盡。我曾嚐試與她交談，卻總是搞不明白她。她那像是無法調節的音量，總像是指甲劃過黑板般尖銳，讓人不由得皺眉。可，他卻從來沒有急躁以對，那聲音總是低沉的，不急不緩，然後用左手輕拍她的右手，牽住、握緊。

他這雙手可以演奏出美妙的音符，她那雙手也曾演算過無數程式，時過境遷，他的左手仍牽著她的右手。這個簡單動作讓心頭不由得沉甸甸的。每次見到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來，那雙緊牽的手總讓我想到一個詞——

夫妻。

[馬甲一號]

患難見真情，平凡有至愛。
讀懂美的人，是不是當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