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如水月如眉

許多事不可做,許多事不屑做,又有許多事做不出;既不能解釋,又不能抱怨;就是窮酸一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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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球迷”

(2006-06-23 00:18:40) 下一個

我家一家三口,一個類球迷,一個偽球迷,還有一個非球迷。

先說這“類球迷”——我老爹。年輕時他也算是個真球迷,電視上、話匣子裏但凡有球,必看之,必聽之。記憶中,老爹他們哥幾個端著飯碗、光著膀子衝著電視猛吼,外加罵罵咧咧的情景仿若昨日。後來,據說是中國隊著實傷了我老爹那脆弱的心靈,傷心之餘他老人家再也不看球了。不光是中國隊的賽事不看了,所有的球賽統統不看。回想了一下,好像自打他留學回國到現在十多年基本上沒有看過球賽。所謂的“基本上”是因為一次例外——日韓世界杯中國隊參賽的那場。那場賽事簡直不堪回首,不過也是必需要提的。因為那場球賽是我所看的最完整的一場球賽。而我,就是我家的那個“偽球迷”。

開賽那天,我懷抱一袋瓜子窩在沙發裏,球賽對我來說本就是可有可無,主要是找個“看比賽”的感覺。不過那天老天像是跟我們作對似的,開賽不到15分鍾整個社區有線電視光纜無端端斷了。看著滿是雪花的電視屏幕,老爹反應及其迅速——

“塞澀!!”聽不懂德文,不過看老爹的表情,應該不會是什麽好詞就是了。接著就是一片混亂,我爹先是察看電視天線,然後打電話給物業,才知道是光纜的問題。小區物業解釋說會通知有線台來維修,但是我爹還是坐不住,抄起電話劈頭蓋臉責問有線電視台,那個激動!

穩坐沙發,我哢嗞哢嗞猛磕懷裏的瓜子。太了解老爹的脾氣了,說是風就是雨,脾氣一來就一發不可收拾,還勸不得。不過也是一物降一物,我那天才老娘一句話就能讓這噴火恐龍垂頭耷拉腦,不佩服不行。

“街口麥當勞好像有電視哦。”我實在受不了眼前的“暴走族”,好心提醒了一下。

“對對對,麥當勞有電視!”結果,他轉身便衝了出去。

“球迷……”嘟嘟囔囔翻了個白眼,我就這麽被舍棄在家裏了,而且我很確定老爹穿著拖鞋就跑出去了。呼出口氣,球看不成,總可以聽吧。回房間打開話匣子,這不是一樣的。就這麽聽了不到十分鍾,便聽到房門響。球迷回來了?不是吧?

“……”我高挑眉毛,無言地詢問才進門的球迷先生。就見老爹毫不客氣地往我房間的沙發上一坐,然後開罵了:

“MD,小區的人全跑到麥當勞去了!我連門兒都沒擠進去!!”

忍笑忍到內傷,我不得不低下頭試圖隱住笑到全部裸露的滿口白牙。看著老爹一臉不甘,我這做女兒的也不好再落井下石地嘲笑他。隨即扭大音量旋鈕,“老爹,咱聽球兒啊。閨女我陪著你,這不是一樣的。”

“能一樣嗎?!”謔,火氣不小。我趕緊陪著笑臉。

“你再擰大點聲兒!”哦,得令!結果才把音量扭大,上半場就結束了。真是……唉。

中場休息,家裏還沒消停幾分鍾戰火又起,我爹抄起電話對著有線台又是一陣狂轟亂炸!無奈聳聳肩,接著磕我的瓜子去也。不過可喜的是,下半場結束前的15分鍾光纜搶修完畢,看來老爹功不可沒。就這樣,比賽算是看了個尾巴。不過,這十五分鍾也是很令人難忘的。看球賽不如看我老爹,表情豐富得緊,且還呼喝聲怒罵聲聲聲入耳。隨即想起同學描述在工體看球的景象——地上有多少礦泉水瓶子,就有多少種罵法。雖然無緣一睹球場京罵的盛況,今日也算是在我老爹身上窺見一斑。比賽結束了,我爹遺憾不已,雖然他明知道贏的希望本來就很渺茫。不過,這場球勾起了他的球癮,老人家發話說要看世界杯。真是難得。不過,我老娘的一席話潑了他個透心涼。

我娘,非球迷一名。不看球,也不關心。唯一對足球關心了一小下,是在我五年級時強烈反對我去東城體校踢足球。其實本來我對足球沒什麽感覺,被體校挑去也是因為機緣巧合。記得那天還有一分鍾就要上課了,值日生才發現粉筆沒有了。所以,我這個“倒黴催的”就被趕出門去總務室領粉筆。出了教室門我撒腿就跑,雖然樓道裏明令禁止“追跑打鬧”,事出有因我也顧不得這許多。就這麽一路“輾轉騰挪”的到了總務室,然後又閃回了教室。結果,下了課就被叫到體育組,被告知我被體校挑去踢足球,弄得我一頭霧水。回家報告家裏掌櫃——我娘——強烈反對之。原因一,老娘認為踢球對身體損傷太大,尤其是對女生;原因二,體校承諾保送我去區重點中學,老娘認為市重點才是我的歸處;原因三,老娘認為追著小球跑沒啥意思。事後,身處叛逆期的我還是到體校報了到,不過去了幾次後覺得自己並不適合此項運動,自動退出了事。呃,好像說跑題了,再回到比賽那天。

當晚,老爹情緒激昂地向老娘匯報“戰果”,還說要關注世界杯其它賽事。老娘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不解地問道:

“中國隊贏了?”

“沒。”遺憾哪,遺憾。

“下一場有可能贏?”

“被淘汰了,沒比賽了。”遺憾哪,遺憾。

“那你還看誰?”不解。

“看別的國家踢啊。”理直氣壯。

“你跟他們很熟?”哪兒跟哪兒啊?

“……不熟。”

“那還看個啥?”

我當時躲進廚房笑個不停,人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在我家,一個“類球迷”活生生被給“非球迷”治得死死的,也算是一種悲哀吧。後來的對話我沒聽到,隻知道那年的世界杯我爹隻看了中國隊的那一場。而後的幾年,除了看他經常在報紙的體育版徘徊之外,也再沒見他看過足球。不過,足球在我家也並非絲毫無立足之地。記得一個夏暮,我們一家三口在小區的綠地上足足踢了個把小時。之所以記得清楚,主要是因為那個被踢的球比較特殊——上麵有一堆球員的簽名。老爹本是反對拿那個有“紀念價值”的球來踢的,不過還是一票對兩票落敗。

現在世界杯又開賽了,前幾天打電話回家老爹信誓旦旦要看比賽。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以貪睡為家族傳統的人應該爬不起來。老爹還說他同事來家裏做客,看到家裏那個滿是球星簽名的足球激動不已,弄得他沒好意思說那顆球經常被他那個“造孽”的女兒踢來踢去的。

對於足球,或許我不太了解它的規則;或許我不知道著名的球星;又或許,我不太明白它的激動人心之處;但,又如何?足球或多或少都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這也是一種緣份。而我,一向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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