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如水月如眉

許多事不可做,許多事不屑做,又有許多事做不出;既不能解釋,又不能抱怨;就是窮酸一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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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下)

(2006-03-18 18:49:07) 下一個
下午兩點,飛機還有40分鍾就要降落了。我摘掉耳機,起身從行李架上拿出更換的衣服。墨爾本三十多度,北京可已經是零下十多度了,不把短袖兒換下來我可沒膽下飛機。到洗手間換上襯衫、毛線罩衫,穿好風衣,並想盡辦法讓自己看上去不要太過憔悴。洗了臉,整理了頭發,接著是衣領、肩膀、衣扣、衣擺、袖口,就像兒時在少年軍校例行整裝一樣,我帶著緊張與喜悅做著下飛機前的準備工作。終於,對著鏡子笑了笑,嘿,我快要回家了。

飛機終於降落了。在地麵上滑行的那幾分鍾是最難熬的。窗外呈現冬天裏蕭索的景象,我卻難掩激動。冬天,我最愛的季節;北京,我最愛的城市;家,我最愛的人在等我。背起沉重的背包,拎著電腦,揚起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跟漂亮的空姐們說著再見,我隨著人群下了飛機。等到那一大箱的禮物,我推著行李車飛快向海關走去。推了推總是滑落的眼鏡,我一路緊盯著前方海關那道門。近了近了,我知道家人一定在門外守候,一定在一眼可以看到的地方等候……看到了!雖然還沒到門口,我已經看到老爹在衝我揮手。猛眨回眼中的潮氣,尋找著娘的身影……呃?娘和小姨一家?小表妹?!出了門,轉右,貼著阻隔人群的欄杆走著。看著一張張熟悉的笑臉,我的視線有點模糊。模糊間看到老爹低著頭緊走幾步等在欄杆盡頭,看來不是隻有我愛哭鼻子呀。收回眼淚,我笑了——爹娘,不孝女兒回來了。

爹娘都黑了、胖了,氣色很不錯。但是老娘卻很不滿意我的身材,說是瘦得一把骨頭。我隻好把“標準體重”的定義和重要性又重申了一遍。不過說也沒用,回家就意味著貼肥膘兒。上次回來沉了14斤,這回保守估計也不會少於十斤。穿上爹娘帶來的棉服,我就這樣被前呼後擁著出了機場。嗯,回家了,就是不一樣哈?坐上小姨的車,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姥姥家而去。本想坐老爹的車,但是老爹下手太慢隻搶到了行李。這回想在車上睡覺的美夢破滅了。

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胡同裏沒啥大變化,倒是店麵多了幾間。冬天裏寒風依舊,人情仍在。跟老鄰居們打過招呼,我終於見到了姥姥姥爺。話還沒說熱,姥姥就催著姥爺下麵條兒去。老話兒說:上船的餃子,下船的麵。嗯,我和肚裏的饞蟲都很期待。沒多久我最愛的炸醬麵就上桌了。其實這時候也不過是下午4點,結果因為炸醬的味道太香,屋裏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被饞蟲控製,開始跟我搶這“下船的麵”。嗬嗬,這才是家裏飯桌上的氣氛。就著這熱鬧的說說笑笑,我被兩大碗麵條兒煨得漲漲暖暖的。打個飽嗝,不厭其煩地說:我回家了。

水足飯飽,一路飛來的疲勞讓我有些昏昏欲睡。姥爺見狀下令眾人解散,本座起駕回府。一個小時的車程,我睡去了一大半。據娘計算,我上車不到15分鍾便被周公姬旦招了去。再清醒時已在盤山路上,迷迷糊糊看向窗外,隻見右窗外山石陡立,近處、遠山上褐色的禿枝和不怎麽青翠的鬆依然硬朗地站著;左窗外,山上永不凍結的泉水匯成的滿壇淨水已然成了鏡麵。並不細致的鏡麵上映不出藍的天,卻映出了群山的剪影。那熟悉的山,已尋不見青翠叢中那萬點殷紅,也褪盡了瑟瑟秋涼下的層林盡染,隻是巍然而臥,睡了。

車駛入山深處,開上記憶裏雪夜下那曾經覆雪的石板橋,習慣地抬頭往前方山坡上望去:冬樹的枝丫間已見高高的紅牆,隱見的窗上似晃過一瞬落日的餘暉。那光將終結一年的思念與忙碌,為團聚的人指引回家的路。

我,不,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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