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上）

一月三十日，天氣如同歸家的心情充滿了熱切。熬過了十一個月終於可以回家了，拉著滿滿一箱禮物，拎著我的寶貝電腦，背著一套換洗衣服，還有雜七雜八不知怎麽就湊了整整一大背包的行李，我很早就來到預約地點等候機場巴士。三十幾度外加潮濕的空氣讓我一路走來已汗流浹背，索性尋了個樹蔭大咧咧地脫了鞋坐在放平的行李箱上。樹蔭下，我盤膝而坐，聽著樹間蟬嘶啞的鳴叫，望著地上蟻群似無規律的遊走，回想起兒時夏日大雜院中嬉鬧……頓覺歸心似箭已離弦，屢屢抬腕，卻隻換得那似走得更慢的時間。一小時後，終於盼來了機場巴士。付了錢，上了車，隨著微微的顛簸我直直地墮入夢境：草綠芳洲，碧桃幾樹隱紅樓……夢醒時分車已到機場。扒出了自己的行李,尚未清醒的我跌跌撞撞地進了機場大廳，開始了將近七小時的等待。

等待是科極富創意的必修課。無聊是基調，但是卻也充滿了驚喜的變奏。航班起飛的時間是夜裏零點五十分，這意味有七小時需要我消磨、等待。在行李托運之前，我帶著大包小包在候機大廳如螞蟻般遊走、尋找“安身立命”之所。將逛街的任務留到最後，我搜出紙筆開始了近3小時的寫作。填滿了幾張紙卻發現完全不成文，文字有如高中語文老師對我文章的評價——神形俱散。無奈停筆，為自己所寫下文字哀悼，卻發現對麵玻璃窗上映著的自己笑意盈盈——終於，不必自虐了。叮！晚餐時間到，推起行李車覓食去也！

機場的餐廳、快餐隻是寥寥幾家。麥當勞，NO！咖啡糕點，NO~。日本料理，……NO。雖然知道這不是挑剔的時候，但是吃飯是件十分神聖的事情，絕不能輕忽。推著行李車轉了幾圈，徹底絕望。最後目標集中在一家拉麵店和Hungry Jack快餐上。吃麵吧，怕不好吃影響了情緒；吃漢堡吧，著實覺得對不起自己。最後一咬牙、一閉眼、猛地轉身……嗬嗬，絕不是轉身就走。原地旋轉一圈隨手一指——睜眼一看：漢堡，就它了！不記得自己點了什麽，隻記得皺著眉、眯著眼隨手往服務生頭頂上的宣傳畫上一指。不知道那是啥，就知道有點像越南卷那種硬硬脆脆的皮，內容也實在不咋地。真想猛塞進嘴裏結束折磨，但是吃飯不能沒有吃相，隻好細嚼慢咽地解決：嗯……麵包皮夠硬，可樂夠涼，薯條夠油。難得吃上一頓垃圾食品，真是一種痛苦的享受！無論如何，也算是吃飽了。推起車我開始了無目的的亂逛。無聊之下，在書店買了先前誓死也不肯吃的暈機藥；買了孝敬老爹的紅酒和二十五支一盒裝的洋煙。本來是打死也不想給他買煙的，但是不敢違抗老娘的懿旨。算了，既然
打不死……就買了吧。商店逛夠了，抬眼看大廳外麵夜幕早已降臨，手表指針也指向九。猛然想起澳網男單決賽即將開始，隨即便在大廳的大電視前安營紮寨。

在行李車上的大行李箱安然穩坐，掏出背包裏的巧克力——game on! 對於網球我隻是一知半解，勉強隻能算是個偽球迷。隨著賽事的進行，屏幕前的人也越聚越多，或站或坐，一起為精彩的擊球喝彩。雖然賽事的結果早可預知，雖然這場決賽並不如1/4決賽精彩，但是卻為無聊的候機帶來高潮迭起的一章。如預料，那個戴耐克綠頭巾的家夥贏得了比賽，無法原諒他淘汰了我跟太太喜歡的選手，我決定用不記住他的名字表示不滿。將近23時，托運終於開始了。把碩大的行李箱上交給飛機，我終於可以走進真正的候機大廳等待登機。但，回家的旅程剛剛開始……

零時，終於穩坐在飛機窄窄的座椅上，將頭卡進旅行用的充氣枕頭，我再次發誓畢業後要為坐商務艙而努力工作。吃下暈機藥，隨著飛機的抖動、升空，我也進入夢鄉。在數度驚醒後，我已熬過四個鍾頭。比起候機室的等待，飛機上的等待更加難熬。以前我的文章總是說“經曆了13個小時的飛行後，我終於到家了”，不暈機的人不會清楚個中的辛酸滋味。其實何止是“心酸”，嘴裏也酸——不斷的進食，意味著不斷的嘔吐。人都說“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親口嚐一嚐”，我說“要想證明胃酸的存在，就要吐過才知道”。渾渾噩噩，這個詞是我飛行的真實寫照。之所以不選擇直飛北京的飛機，是因為我需要轉機來緩解眩暈和嘔吐。飛機，是上天對我考驗，而我承受著。

新加坡機場。三個小時的轉機時間是對我的救贖。這時胃裏已經空空如也，所以拿出隨身攜帶的麵包撕食。為了緩解眩暈感，我推著行李車不停地在機場裏走動。沒有啥可抱怨的，飛行13小時，坐船半個月，遊泳……呃，習慣就好，對吧。吃吃喝喝停停走走洗洗涮涮……第二段的飛行又開始了。

大年初二，由新加坡到北京的飛機上隻有不到50個乘客。放眼望去，我所處的機艙頂多20人。從未見過飛機如此的冷清，隨即想到Elisabeth Town裏男主角乘坐的那隻有他一位乘客的飛機，如果不是自己有暈機的毛病倒也是可以試一下的。這時一個念頭閃過，不禁嚇得我睜大了雙眼：咦，好像不暈了哦。我環視四周，飛機很平穩，沒有眩暈感！閉上眼睛，嗯……胃裏好像沒啥反應。嘴角放肆地上揚，心裏狂笑不已：暈機藥終於起作用了！！嗯，錢沒白花。哇哈哈哈哈……瞧，我就是個可以輕易開懷的人。隨後打開娛樂係統開始了探索，在飛機上看一部完整的電影是我自打第一次坐飛機開始最大的願望。就這樣，挑挑揀揀吃吃喝喝，第一次非眩暈的飛行結束於5個小時以後。而到那時我才是真的快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