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如沚

活了二十五年，稱得上摯友的兩個人一個如風般多變，一個則如水般靜退。

十年前升入高中時，我結識了瀅。人如其名，她是個清澈女子，人也如她的心思般纖細，可以說從裏到外天生就是學文的材料。反觀我的粗魯，則讓家人大搖其頭。娘當年常說的一句便是“你若學不來黎的活潑，也學學瀅的文靜。”想想當時我的答複隻有四字：不如做夢。咳……下場不提也罷。

思緒溯洄那日友情伊始……

“給。”

正在低頭破解字謎的我眼前光線一暗，抬頭見鄰桌笑眯眯地站在我桌前，比我小一圈的手上拿著兩個硬皮本。

“這是啥？賬本兒？”我唇邊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不是。是我的日記。給你看。”把本子輕輕放在我手心裏，女生把手收回背後，靦腆地笑了。彎彎的笑眼，讓人想到日本女兒節的布偶。

“……給我看？”

“對。回家看。”

“哦，好。”

我有點發愣的把兩個本子放進書包,轉身欲讀出靦腆笑臉後的意圖。自高中入學已有大半學期，和班裏人都混得很熟。這個鄰桌的女生一向都是文文靜靜。個子小小卻喜歡用大號的東西：大大的鉛筆盒，大大的書包，甚至還有輛與她身材不成比例的二六自行車。鄰座的關係，我和她聊得比較多。很喜歡她的名字——瀅——很女生的名字。反觀我的，唉，不提也罷。懶老娘翻字典翻出了個男女通用的名字，省事的結果就是我的個性也是男女通用。

兩本日記記錄了瀅的心情，始於一個悶熱的夏日傍晚，止於一段寫給我的文字：

“讓你看我的日記，是因為我想讓你明白我的生活和想法。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看到這裏，心猛地一跳。自初中起便就學會了說話嘴裏留半句的和同學相處的模式。現在到了重點高中，學生們也都學會了膚淺的勾心鬥角。麵無表情地靠向椅背，眼睛聚焦在“朋友”這兩個字上。朋友……除了常來信的黎，我沒有什麽同性朋友。看了她的日記和留言，朋友啊……原來如此……深吸一口氣，猛地眨回眼中的潮氣。坐直身體，提筆寫下：

好。

願生命如水，友情如沚。
眉 字


那個冬日的午後，我從一雙笑眼中再次讀到了友情。而我承諾，生命如水，友情如沚。水泠泠地衝刷水中小小的沙洲。沙粒在日月的光華的觸摸下粒粒閃著如冰的晶瑩。生命如水般不斷流逝，我們的友情就像那水中的沙洲。經不起考驗的友情會被如水的生命衝得再也無跡可尋。而我期盼我們的友情經得起時間和生命的考驗。我的朋友，這是我的承諾和期冀。

第二十五個生日那天，QQ上一前一後兩條留言在開機後不斷閃爍：

——生日快樂！太高興了，你也變得和我一樣老了！哇哈哈哈哈

——又是一年生辰到，恭喜恭喜恭喜發財！（學你常說的，嘻嘻）


盤膝坐在地毯上，淡笑著看著友人的留言。自歎為人淡漠，幸得摯友數人。吾生何幸，得與諸君共浴水冷香寒，夫複何求。生命如水，友情如沚。但願在生命的洪流中，我們的友情可留有一方長久之地。

平安，勿念。
眉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