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如水月如眉
許多事不可做，許多事不屑做，又有許多事做不出；既不能解釋，又不能抱怨；就是窮酸一書生。
正文
一友人問起戲稱我娘為“掌櫃的”的緣由，這裏特別交代一下。北京人都知道一句話：“一推六二五，甩手掌櫃的。”也就是說這人啥事兒不管。注意啊，可不是沒權沒勢，是人家不願意管。反正是“無事一身輕”、“眼不見心不煩”。我那個寶貝娘就是這麽一位。
在我17歲那年，她以“身體狀況不佳，不再適和擔負家中的繁重家務“為由，宣布退位讓賢。畢竟是知識分子，聽聽人家這退位宣言：
“我告訴你們倆啊，從今天起，家裏的大小家務我是不管了。你們爺兒倆看著辦。”
真是煩啊，繼我這個寶貝娘上個星期發表了那篇自以為是的“我已進入更年期”的宣言後，真是家無寧日。聽罷，我們這“爺兒倆”麵麵相覷，我無奈的撇了撇嘴。我爹則是一邊嘴裏說著什麽“請組織上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等等蠢話，一邊趁我娘不注意惡狠狠的瞪我。
好吧，我承認，導火索是我。誰叫我年幼無知，毫無心機地說了句“孩子的青春期也差不多是母親的更年期”如此蠢話。結果，第二天我娘就宣布她已經“正式”進入“更年期”。還說要是抑製不住發個脾氣什麽的，讓我們多多理解。
“沒辦法啊，女人在更年期裏，有的時候很難控製脾氣的。”
說得好無辜啊。那時候我爹就恨不得不認我這個“敗家子兒”。現在又來這麽一手兒，估計我的小命兒就要不保了。
“我告訴你們倆啊，從今天起，家裏的家務我是不管了。你們爺兒倆看著辦。”
“哦？那個……你為這個家辛苦了。哈哈哈，請組織上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簡直狗腿！
“閨女啊，來。咱們‘爺兒倆’好好聊聊。不要吵你媽啊。”
烏雲壓頂。得，我認罪，反正這個我這罪魁禍首是跑不了。因此，雙方本著“友好合作”的原則,經“友好協商”,甲方（我爹）願意無條件接掌“廚印”，乙方（我）“自願”接受甲方領導，並接任“雜役”一職——意思就是除了做飯，其他全包。
……兩年後，因為甲方公務繁忙，故由“家長聯合會”決定並正式通知乙方，也就是區區不才在下——我，接管廚房，同時並委任其“管家”一職，處理家中日常采買與各種繳費事宜。於是在大二那年，我正式走馬上任。
沒辦法，嗬嗬，誰叫我是“自願”的。
慶幸的是二老都不挑嘴，很好伺候。自業務熟練以後，我的日子也算過得不錯。畢竟家中財政大權在手嘛。不過，每個學期都會有讓我頭痛的幾天。那就是下館子的時候——也就是“考試周”來臨和這對寶貝突發奇想要出去吃飯的時候。
下館子，點菜是個麻煩事兒。不過，畢竟當了20多年的家人，口味大抵相同，倒是很少會出現眾口難調的情況。所以，他們絕對絕對不會覺得點菜是件很“麻煩”的事兒。不信你就看著……
“請問，三位要點餐了嗎？”長相甜美的服務生看我們已經瀏覽過一遍菜單，就很有禮貌地問著。
“哦，不用著急，讓我們再看看菜單啊。”爹答道。
我合上手上的菜單，抬頭:“麻煩你，請先給我們一壺龍井茶。”
“好的。請稍等。”
我用笑容回應她的答案。爹說不用著急？沒錯！因為我娘還沒發話。
“老東，這裏的菜譜質量不錯哦。（讓你點菜，你看菜單的質地？）照片拍的也很好。（這句還算是靠點兒譜。）唉，看得有點眼花了……（下句絕對是——還是你點吧）我也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還是隨你點吧。什麽都行。”看吧。這就是厄運的開始。
“哦，好。我們點三個菜一湯好了，另外再點兩道涼菜。這個肉菜呢……烤羊腿？”
“恩？會不會太膻了？”娘微微皺眉。
“是嗎？那就……烤羊小排吧？”我看到爹臉上有抹壞笑。
“那還不是一樣？”成心搗亂！
“誒？那怎麽能一樣呢？”
……
這時候茶水到了。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我就趁二老因為討論“羊小排和羊腿不一樣”不留意的當兒，遣走了服務生。
2分鍾後……
結果出來了
“算了……既然不吃羊肉，那就吃牛肉吧。”
“恩。”達成一致意見。
“口蹄疫。”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提醒著。
“哦，對。”“差點忘了。”
唉，這回好了，肉類基本上歸在豬肉、雞鴨肉之類了。隨便點個雞丁鴨丁豬肉丁的就成了。終於定下一個菜了……
“現在肉菜不好點啊。不如先點個素的吧。”
啥？等等，是不是轉的太快了，至少也要隨便挑個啊。
“好啊。你隨便點個就行了。”我娘真的“不挑”呢。
“尖椒土豆絲？”
“這個在家你還沒吃夠啊？”
“西芹百合？”
“你想吃明天讓閨女做吧，家裏的芹菜還沒吃呢。”
家裏有很多菜還沒吃呢……
“那就家常豆腐？”
“昨天不是才吃過。”
“幹煸豆角？”
“我覺得有點油。”
“那西蘭花？”
“我覺得那‘綠菜花’沒什麽味道。”
“那菜花？”
“外麵做的沒有家裏的好吃。”
……
總之我爹很耐心的把素菜類的菜名一一道來，而我娘卻總是很“不挑”的認為下一道菜有可能會更好。
我忍不住了，“老爹，麻煩你點個家裏做不了的。”他已經念到第3頁了……
“哦，讓我想想啊……”
好，我等，隻要不再玩“報菜名”怎麽著都行。
1分鍾過去了……
又1分鍾過去了……
我爹終於開口了：
“誒，老東，你也幫我想想？”
這有什麽好“幫”著想的！我受夠了！不要怪我脾氣急。如果你考了一天試，胃裏的東西已消化得所剩無幾，隻覺得“前心貼後背”；而又身處餐廳，見他人一桌桌吃得不亦樂乎，自己的親生爹娘卻20分鍾還沒決定一道菜，還大有持續下去的危險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沉默，你就是聖人！
用力打開菜譜，抬右手向不遠處的服務生示意。
“麻煩你。涼菜類我要鹽水鴨肝和拌海蜇皮；熱菜要宮保雞丁、虎皮尖椒、麻婆豆腐和糖醋裏脊。湯要幹貝蘆筍排骨湯 。主食就要米飯就可以了。謝謝，麻煩快一點，因為我們一會兒還有事。”
一口氣說完，然後用力合上菜譜，放在一邊，閉上眼往椅背上靠去，這下好了……
估計是看出我有點生氣，父母的交談聲音中斷了幾秒，隨後雖然繼續也聽得出是故意壓低的。唉，現在反倒弄得我有點內疚。睜眼，坐直，正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要破壞吃飯氣氛，就聽到母親的聲音：
“原來你心裏有譜啊，那還讓我們費勁兒想這麽半天。也不早說。”
什麽？不覺迷起眼，在這個家果然是不能講“孝道”的。
接著父親也開了口：
“閨女啊，你多點了一道熱菜。今天胃口不錯呀！”
……我是恨在心頭口難開……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
……唉……
（為完待續……）
在我17歲那年，她以“身體狀況不佳，不再適和擔負家中的繁重家務“為由，宣布退位讓賢。畢竟是知識分子，聽聽人家這退位宣言：
“我告訴你們倆啊，從今天起，家裏的大小家務我是不管了。你們爺兒倆看著辦。”
真是煩啊，繼我這個寶貝娘上個星期發表了那篇自以為是的“我已進入更年期”的宣言後，真是家無寧日。聽罷，我們這“爺兒倆”麵麵相覷，我無奈的撇了撇嘴。我爹則是一邊嘴裏說著什麽“請組織上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等等蠢話，一邊趁我娘不注意惡狠狠的瞪我。
好吧，我承認，導火索是我。誰叫我年幼無知，毫無心機地說了句“孩子的青春期也差不多是母親的更年期”如此蠢話。結果，第二天我娘就宣布她已經“正式”進入“更年期”。還說要是抑製不住發個脾氣什麽的，讓我們多多理解。
“沒辦法啊，女人在更年期裏，有的時候很難控製脾氣的。”
說得好無辜啊。那時候我爹就恨不得不認我這個“敗家子兒”。現在又來這麽一手兒，估計我的小命兒就要不保了。
“我告訴你們倆啊，從今天起，家裏的家務我是不管了。你們爺兒倆看著辦。”
“哦？那個……你為這個家辛苦了。哈哈哈，請組織上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簡直狗腿！
“閨女啊，來。咱們‘爺兒倆’好好聊聊。不要吵你媽啊。”
烏雲壓頂。得，我認罪，反正這個我這罪魁禍首是跑不了。因此，雙方本著“友好合作”的原則,經“友好協商”,甲方（我爹）願意無條件接掌“廚印”，乙方（我）“自願”接受甲方領導，並接任“雜役”一職——意思就是除了做飯，其他全包。
……兩年後，因為甲方公務繁忙，故由“家長聯合會”決定並正式通知乙方，也就是區區不才在下——我，接管廚房，同時並委任其“管家”一職，處理家中日常采買與各種繳費事宜。於是在大二那年，我正式走馬上任。
沒辦法，嗬嗬，誰叫我是“自願”的。
慶幸的是二老都不挑嘴，很好伺候。自業務熟練以後，我的日子也算過得不錯。畢竟家中財政大權在手嘛。不過，每個學期都會有讓我頭痛的幾天。那就是下館子的時候——也就是“考試周”來臨和這對寶貝突發奇想要出去吃飯的時候。
下館子，點菜是個麻煩事兒。不過，畢竟當了20多年的家人，口味大抵相同，倒是很少會出現眾口難調的情況。所以，他們絕對絕對不會覺得點菜是件很“麻煩”的事兒。不信你就看著……
“請問，三位要點餐了嗎？”長相甜美的服務生看我們已經瀏覽過一遍菜單，就很有禮貌地問著。
“哦，不用著急，讓我們再看看菜單啊。”爹答道。
我合上手上的菜單，抬頭:“麻煩你，請先給我們一壺龍井茶。”
“好的。請稍等。”
我用笑容回應她的答案。爹說不用著急？沒錯！因為我娘還沒發話。
“老東，這裏的菜譜質量不錯哦。（讓你點菜，你看菜單的質地？）照片拍的也很好。（這句還算是靠點兒譜。）唉，看得有點眼花了……（下句絕對是——還是你點吧）我也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還是隨你點吧。什麽都行。”看吧。這就是厄運的開始。
“哦，好。我們點三個菜一湯好了，另外再點兩道涼菜。這個肉菜呢……烤羊腿？”
“恩？會不會太膻了？”娘微微皺眉。
“是嗎？那就……烤羊小排吧？”我看到爹臉上有抹壞笑。
“那還不是一樣？”成心搗亂！
“誒？那怎麽能一樣呢？”
……
這時候茶水到了。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我就趁二老因為討論“羊小排和羊腿不一樣”不留意的當兒，遣走了服務生。
2分鍾後……
結果出來了
“算了……既然不吃羊肉，那就吃牛肉吧。”
“恩。”達成一致意見。
“口蹄疫。”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提醒著。
“哦，對。”“差點忘了。”
唉，這回好了，肉類基本上歸在豬肉、雞鴨肉之類了。隨便點個雞丁鴨丁豬肉丁的就成了。終於定下一個菜了……
“現在肉菜不好點啊。不如先點個素的吧。”
啥？等等，是不是轉的太快了，至少也要隨便挑個啊。
“好啊。你隨便點個就行了。”我娘真的“不挑”呢。
“尖椒土豆絲？”
“這個在家你還沒吃夠啊？”
“西芹百合？”
“你想吃明天讓閨女做吧，家裏的芹菜還沒吃呢。”
家裏有很多菜還沒吃呢……
“那就家常豆腐？”
“昨天不是才吃過。”
“幹煸豆角？”
“我覺得有點油。”
“那西蘭花？”
“我覺得那‘綠菜花’沒什麽味道。”
“那菜花？”
“外麵做的沒有家裏的好吃。”
……
總之我爹很耐心的把素菜類的菜名一一道來，而我娘卻總是很“不挑”的認為下一道菜有可能會更好。
我忍不住了，“老爹，麻煩你點個家裏做不了的。”他已經念到第3頁了……
“哦，讓我想想啊……”
好，我等，隻要不再玩“報菜名”怎麽著都行。
1分鍾過去了……
又1分鍾過去了……
我爹終於開口了：
“誒，老東，你也幫我想想？”
這有什麽好“幫”著想的！我受夠了！不要怪我脾氣急。如果你考了一天試，胃裏的東西已消化得所剩無幾，隻覺得“前心貼後背”；而又身處餐廳，見他人一桌桌吃得不亦樂乎，自己的親生爹娘卻20分鍾還沒決定一道菜，還大有持續下去的危險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沉默，你就是聖人！
用力打開菜譜，抬右手向不遠處的服務生示意。
“麻煩你。涼菜類我要鹽水鴨肝和拌海蜇皮；熱菜要宮保雞丁、虎皮尖椒、麻婆豆腐和糖醋裏脊。湯要幹貝蘆筍排骨湯 。主食就要米飯就可以了。謝謝，麻煩快一點，因為我們一會兒還有事。”
一口氣說完，然後用力合上菜譜，放在一邊，閉上眼往椅背上靠去，這下好了……
估計是看出我有點生氣，父母的交談聲音中斷了幾秒，隨後雖然繼續也聽得出是故意壓低的。唉，現在反倒弄得我有點內疚。睜眼，坐直，正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要破壞吃飯氣氛，就聽到母親的聲音：
“原來你心裏有譜啊，那還讓我們費勁兒想這麽半天。也不早說。”
什麽？不覺迷起眼，在這個家果然是不能講“孝道”的。
接著父親也開了口：
“閨女啊，你多點了一道熱菜。今天胃口不錯呀！”
……我是恨在心頭口難開……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
……唉……
（為完待續……）
平淡生活中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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