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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虛掩房門的習慣嗎?2008年加拿大女模被害案引出的教訓

(2014-09-22 05:21:28) 下一個

加拿大女模特命殞上海灘──長寧區“08·7·7”涉外凶殺案


2008年7月7日清晨5時30分,天色已經完全放亮。但位於上海市長寧區昭化路488號的金森大廈和整個城市一樣,還“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清潔工小袁像往常一樣,拎著工具,趕在人們上班之前,開始在樓道裏麵打掃衛生。當她清掃到四樓與五樓之間的消防樓梯時,突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嚇得大聲尖叫起來:“啊!出人命啦!快來人啊!”原來,一個高鼻子、藍眼睛、金色長發的年輕外國女子血淋淋地躺倒在樓梯上。聞訊趕來的大廈保安,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於是,立即撥打了110報警電話。

長寧公安分局指揮中心接到報警電話後,立即指令分局刑偵支隊和華陽路派出所民警趕赴現場。緊接著長寧區副區長、分局局長吳永誌,副局長楊烈毅、錢宏祥等隨即趕到現場指揮偵查和處置工作。市公安局副局長朱影也在第一時間率領市局刑偵總隊等相關業務部門的領導趕赴現場,組成專案組親自坐鎮指揮。由於此案發生在北京奧運會召開前夕,案情也立即引起了中央和公安部領導的高度重視,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國務委員、公安部部長孟建柱均指示上海公安機關全力破案。上海市市長助理、市公安局局長張學兵專門聽取專案組工作匯報並作出重要指示。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明,是一個名叫黛安娜·加布裏埃爾·奧布萊恩(Diana Gabrielle O'brien)的加拿大人,1985年11月25日出生。入境記錄顯示,黛安娜來自加拿大哥倫比亞省,持加拿大護照於2008年6月24日入境,來上海前曾在米蘭從事過模特工作,是上海嘉何模特經紀公司的簽約模特,暫住在金森大廈602室。這個房間是嘉何模特經紀公司租借下來,專門提供給模特居住的。據和黛安娜同住一室的另一個來自英國的模特夏洛特向偵查員反映,房間內遺失了一隻拉杆箱、一台蘋果牌筆記本電腦以及佳能照相機等物品。

是誰殘忍地殺害了剛到上海沒幾天的黛安娜?

凶手的作案目的是什麽,是情殺,還是謀財害命?

凶手是在什麽時間上門作案的?

被害人又為何會死在消防樓梯裏?

根據專案組的部署,偵查員和華陽派出所的民警帶著一連串問號,全力展開偵查工作。一是對案發現場進行全麵細致勘查;二是對被害人進行屍檢;三是對現場所在大廈、小區的居民群眾、保安員工以及現場周邊的商鋪、攤點展開全方位地毯式走訪調查,尋找目擊者,排查可疑情況。

與此同時,法醫經過屍檢後,對黛安娜的死亡原因作出了判斷:係是被利器刺穿內髒,導致大出血死亡,作案工具為寬約2厘米、刀刃長8厘米以上的單刃銳器,死亡時間大約在6日的23點到24點之間。同時,在被害人身上發現有多處抵抗傷,說明黛安娜曾經與歹徒有過劇烈搏鬥。

然而,令偵查員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們有條不紊地展開偵查工作的同時,由於被害人是外國人,又有著女模特的特殊身份,來自國內外的新聞媒體紛紛趕到案發現場追蹤報道,網絡上也開始“炒作”。頓時,人們把聚焦的視點投向了上海警方。國外的一些電視台甚至在案發現場架好攝像機,將警方的“一舉一動”攝入鏡頭。加拿大外交與國際貿易部也發表了聲明,表示加拿大駐上海領事館的官員在7月7日獲得黛安娜的死訊之後,就一直和負責調查的中國有關部門保持定期聯係。領事館的官員已經多次到長寧公安分局,詢問案件的偵破情況。

“這起涉外凶殺案在國內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給我們的偵查工作帶來了巨大壓力。我們別無選擇,必須盡快抓獲犯罪嫌疑人,揭開案情的真相。”長寧公安分局刑偵支隊張家群副支隊長說道。

經過細致調查,偵查員從小區保安處獲悉,7月6日22時50分左右,被害人黛安娜獨自一人返回小區住處。同時據大廈601、603室的居民反映,他們在23時30分左右曾隱約聽見樓道內有一男一女爭吵的喧鬧聲,當時以為是夫妻在吵架,所以並沒有在意。而這個時間正好和法醫推斷的黛安娜死亡時間接近。據此,偵查員判斷,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時間應該在7月6日23時至24時之間。凶手很可能是一個年輕男子。

那麽凶手是怎樣進入黛安娜房間的呢?經過對案發現場的細致勘查,偵查員發現,被害人居住的602室,門內側把手有血跡,門口處有墜落形成的滴血且有少量噴濺血跡;客廳內有點狀血鞋印,布藝沙發前地上、廚房地上均有零星血跡,水鬥中也有稀釋血跡。被害人所住的西北側房間內有一單人床,床頭被子上有較明顯點狀和噴濺血跡,室內物品翻動明顯,床上白色錢包內未發現現金,床下發現被害人的手機,在組合式衣櫥、地上的旅行包和白色錢包內留下明顯的血擦痕。但是,房子窗戶陽台並沒有人為攀爬的跡象,而且門鎖此時也完好無損,這說明凶手應該是在沒有實施撬門的情況下,從公寓的正門進入房間的,是屬於“軟進門”。

那麽,這是不是意味著凶手是黛安娜所認識的人呢?偵查員決定兵分幾路,在黛安娜周圍的熟人之間進行排摸。偵查員找到了和黛安娜同住一室的來自英國的模特夏洛特。夏洛特說,她在案發前和朋友一起出去了,當晚並沒有回來,所以對當晚的情況並不了解。夏洛特的這一說法,在案發當晚小區大門處的監控錄像中得到了證實。

經過對上海嘉何模特經紀公司的走訪,偵查員了解到,黛安娜6月24日來到上海之後,就在公司的安排下到福建、雲南等地參加演出活動,在上海逗留的時間並不多。據這家模特公司的經紀人透露,國外模特在上海的收入一般一個月不會超過一千美元,在滬期間的住宿問題,多數由經紀公司推薦房源,但費用由模特自己承擔。經紀公司通常情況下不會二十四小時全程陪同,一些小公司甚至在工作期間都不會派翻譯陪同。因為外國模特在中國的收入不高,所以不排除有些模特在下班後,到酒吧等地從事推銷酒品之類的事,這些收入都是模特額外的收入,不需要給經紀公司上交中介費。

同時,偵查員在案發地周圍全方位尋找與黛安娜有過直接、間接接觸的人員,並一一詳細詢問排查。金森大廈對麵一家飯店的店員小陳一眼就認出了黛安娜的照片,他很明確地告訴偵查員,死者就是照片上的這個外國女子。他回憶說,因為她是外國人,而且人長得很漂亮,所以印象很深:“她就住在對麵的大廈內,最近才搬來的,平時與她一起進出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子和一個男的,都是外國人。她待人很客氣的。”

大廈旁邊一家足浴按摩店的員工何小姐回憶道,幾天前,黛安娜跟一個男性同伴曾到店裏來,當時隻是閑聊了幾句,就離開了。“隻知道她是最近才到上海的,她說她是一個職業模特。她很喜歡笑,臉上笑容很甜蜜。”

附近居民也紛紛向偵查員反映說,金森大廈出租房比較多,但借住在此的外國人並不多。一、兩個星期前曾經見到過黛安娜,當時就覺得她個子挺高的,大概有1.7米,長得很漂亮,打扮也很得體。但也提供不出更多的線索。

這時,案發已經一天一夜。

由於被害人是外籍模特,因此偵查員打破常規的偵查思路,試圖從國外的媒體中尋找到一些和案情有關的線索。

黛安娜的父親邁克爾·歐布瑞恩得知自己的愛女慘死在異國的消息後非常悲痛,他在接受當地媒體采訪時說,自己7日一早就知道了這一噩耗。女兒是個漂亮、純潔、有愛心的女孩,她一直在追逐自己的夢想和事業。我相信她沒有刻意讓自己在中國惹上什麽麻煩,希望中國警方能夠早日緝拿到凶手。現在渥太華外事辦公室一直在向他通報案件調查的進展情況。

另根據黛安娜在社交網站Facebook上的個人資料顯示,在被害前不久她剛更新過個人博客。她寫道:“我想念我的另一半。”她在Facebook有264位朋友,多數都是她在加拿大的高中同學,但也有意大利、新加坡等地的朋友。不過,她的網友之中沒有中國人。在黛安娜的網上空間裏,還留有大量她和朋友、家人的合影,隻有少量模特工作照。她說自己是個愛看經典美劇《宋飛正傳》(Seinfeld)的人,還喜歡傳奇鄉村歌手約翰尼·卡什(Johnny Cash)。

偵查員還從加拿大媒體的報道中得知,加拿大本國模特行業並不景氣。因此,很多模特都到國外去“淘金”。一般來說,女模特到亞洲國家工作兩到三個月,可以掙到1.5萬到2萬美元。黛安娜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通過經紀公司來到上海打工的。但是,到了上海以後,她曾經通過電子郵件向她的朋友抱怨說,自己對於在上海得到的工作機會不太滿意,有時候不得不去酒吧裏推銷威士忌。她的一位朋友梅蘭妮·卡拉斯透露,根據經紀公司的安排,黛安娜有時候要在酒吧、賓館的開業典禮或者商品發布會上,“穿著長長的裙子”跳舞,“雖然這沒什麽大問題,但是離她做平麵模特的想法差距很大,所以她總感覺有點鬱悶”。這位朋友還說,黛安娜覺得自己在上海過得很不開心,因為她並不太喜歡目前的工作,她曾對被要求在酒吧台上跳舞來推銷Visa信用卡一事感到不滿,尤其是討厭跳舞給一群老頭看,希望提前結束為期三個月的合同。因此,在早些時候她就已經購買了回加拿大的機票,本來打算完成她最後的工作任務後,在兩周內回國。

而黛安娜的男朋友、32歲的喬·貝瑞對加拿大媒體關於黛安娜在上海被迫從事不喜歡的工作的報道進行了否認。他表示:“我相信她之所以打算提前回國,隻是因為想家了,絕對不是因為不喜歡工作。我可以肯定地說,她沒有被公司強迫做任何她不希望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不想做這些工作,她可以拒絕並且不會有任何問題。”貝瑞還說:“我與黛安娜交往已有五年時間。在黛安娜遇害前一天,我們還進行過一次通話。她說,她在上海很安全,而且從來不會單獨出門。她也許是一個人的時候被害,也許有人闖進了她們的公寓。她不嗑藥,不酗酒,也沒有其他不良嗜好。除了被犯罪分子殺害以外,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麽其他原因。在目前這個時刻,我們隻能等待中國警方的答案。”

黛安娜在加拿大的模特經紀公司名叫“芭芭拉·考提希模特公司”。該公司的一位主管表示,對於黛安娜的死,公司的領導層感到十分震驚。在公司網站的“新聞”欄裏,頭條新聞就是黛安娜的死訊,並且在第一時間向她的親友寄托了哀思。不過,對於“黛安娜在上海工作不開心,一直試圖回國”的說法,那位主管同樣作了否認:“她告訴過我們,她在上海過得很開心,也很喜歡上海的氛圍、喜歡在上海工作。她說自己和在上海的室友相處得也很好。”他表示,他們在上海的合作夥伴上海嘉何模特經紀公司是一家合法的模特經紀公司,為黛安娜安排的工作是一個職業時裝模特份內的事情。“我們和上海嘉何模特經紀公司的老板以及客戶的關係都很好,他們很專業,曾經為我們的模特在上海爭取到為中國版《Vogue》擔任模特、為美寶蓮拍廣告、時裝走秀、商品展示等工作。”而公司總裁芭芭拉·考提希則明確表示,黛安娜曾經在意大利米蘭工作過,“她在出國工作方麵很有經驗,知道怎樣挑選工作,怎樣對自己不喜歡的工作說‘不’”。

綜合分析了上述情況後,偵查員認為,黛安娜在上海期間除了工作之外很少外出,而且為人性格很隨和,沒有與任何個人或者經紀公司產生過矛盾糾紛。因此,通過兩天兩夜的偵查工作,因為報複和感情糾葛而被殺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那麽,凶手究竟是為何而來呢?

偵查員再次找到了和黛安娜同住一室的英國模特夏洛特,拿出當晚大廈門口的監控錄像,請她辨認是否有可疑人員進出她們的房間。這時,夏洛特從錄像資料中辨認出,黛安娜在案發當天22時左右走出過小區,五分鍾之後返回了小區。同時,夏洛特無意之中說起的黛安娜平日裏的一個生活細節,引起了偵查員的關注。她說,黛安娜是一個大大咧咧、性格開朗的姑娘。她有一個習慣,每次外出回到房間的時候,常常不把房門隨手關緊,留著一條縫,哪怕是晚上也是這樣。“會不會是凶手乘房門虛掩著,趁機入室盜竊,最終由入室盜竊轉化為搶劫殺人,引發了凶殺案呢?”經驗豐富的偵查員當即判斷道。

此類作案手法,警方通常稱之為“闖竊”。那麽,那個進入黛安娜房間“闖竊”的凶手是誰呢?

金森大廈高十八層,一至五層為商務樓,六層及以上為居民住宅。該樓為一梯四戶,六層以上的居民都是直接乘電梯上去的。因此,偵查員根據凶手的作案時間基本在7月6日23時至24時之間這一時間節點,立即決定調取從案發當天21時至次日淩晨2時的金森大廈小區大門口、小區通道以及周邊道路和便利店的監控錄像,逐分逐秒、逐機逐人,排查犯罪嫌疑人的活動軌跡。

由於連續幾天幾夜坐在屏幕前查看監控錄像,偵查員的眼睛都看得酸疼不已,但他們滴了眼藥水後,依然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屏幕。看到第三天,偵查員終於發現,當天23時03分,有一身著黑衣黑褲、腳穿白鞋的年輕男子進入該小區。23時47分,該男子離開小區沿昭化路由東向西行進。據小區保安辨認,該男子並非小區內的住戶。同時,細心的偵查員發現,該男子上衣左後側有些異樣,似乎有被撕扯或者沾染上其它顏色的痕跡。

該男子形跡可疑,並且具備作案的時間。麵對著監控屏幕,偵查員心裏不由一陣暗喜。但是,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因為令他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從監控錄像中顯示,該男子離開小區時是兩手空空的,並未攜帶拉杆箱等類的物品。這顯然與先前判斷的由入室盜竊轉化為搶劫殺人的“闖竊”作案手段不符。

與此同時,偵查員還從分局指揮中心的110接警記錄中得知,7月6日23時55分,有一自稱“安徽人”的男子在法華鎮路定西路口的街頭電話亭撥打110,說是在昭化路附近有一個外國人喊“救命”,但沒有講明具體的地名和大廈。接警後,巡邏民警當即趕到那裏,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小區的保安也稱沒有此事。

這個蹊蹺而又神秘的電話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道小區保安辨認有誤,那個身著黑衣黑褲、腳穿白鞋的年輕男子或許也是居住在大廈裏的居民?

一個又一個問號反複盤旋在偵查員的腦海。

突然,一個“靈感”在偵查員的腦海中閃現:會不會是狡猾的嫌疑人在空手離開殺人現場後,再次返回到案發現場取走黛安娜的財物,而其第二次離開小區的時間恰恰不在我們查看監控錄像的時間範圍內,由此導致嫌疑人沒有進入我們的偵查視線呢?

“既然嫌疑人露了頭,就不怕找不到尾。”於是專案組決定立即兵分兩路,一路繼續深入到金森大廈,對住戶逐一走訪,尋找各方麵的疑點。另一路則將監控錄像查看的時間範圍從原來的被害人進小區後至次日2時擴大至清潔工報案時為止,力求完整捕捉嫌疑人的活動軌跡。

7月9日,偵查員果然發現,7日淩晨3時57分,6日晚跟在黛安娜後麵進入小區的那個黑衣白鞋男子終於又跳出水麵,再次出現在監控畫麵中。隻見這名男子騎著自行車出現在小區外的馬路上,他在小區門口轉了一圈,好像在觀察裏麵的情況,隨後他迅速地離開了。九分鍾後,這個黑衣男子徒步由東向西走進了小區,此時他手裏隻是拿著一瓶礦泉水。4時37分,此人走出了小區,這時,他手裏提著一隻拉杆箱匆匆走出小區。4時39分,在亭楓賓館門口上了一輛“巴士”出租車離開。而那隻拉杆箱和黛安娜的那隻拉杆箱極為相似。至此,偵查員認定,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案情頓時出現重大轉機,整個專案組立即興奮起來。

從錄像的畫麵中來看,偵查員分析這個黑衣男子應該是臨時來上海打工的人員。他第一次進入小區是騎的自行車,說明他對附近的情況是比較熟悉的,落腳點應該距離案發現場不會太遠。為此,偵查員接著以案發地為中心,不斷擴大、延伸監控錄像的查看範圍,全力捕捉黑衣男子“來”與“去”的活動軌跡。

9日下午,偵查員在定西路、法華鎮路、番禺路、牛橋浜等多個街麵監控錄像中發現了該名可疑黑衣男子騎自行車途經上述地點的畫麵。同時,偵查員還捕捉到了其在7月6日23時47分第一次離開金森大廈,沿番禺路由北向南離開長寧區進入徐匯區的活動軌跡。

針對這一情況,偵查員迅速與徐匯公安分局取得聯係,及時調取徐匯沿線的監控錄像,牢牢將黑衣男子鎖定在視線之中。監控錄像顯示黑衣男子進入徐匯區後,繼續騎自行車沿番禺路向南行進,並拐入南丹路往吳中路方向由東向西進入閔行區。

偵查員繼續跟蹤追擊,又在閔行公安分局的大力協助下,得到了閔行方向的街麵監控錄像。順著黑衣男子的行進軌跡,一路追至吳中路、蓮花路附近。終於發現黑衣男子在7月7日0時40分進入了吳中路一網吧。3時16分,該黑衣男子離開網吧,騎自行車途經徐匯區吳中路、南丹路至長寧區番禺路、定西路、昭化路,並於3時57分再次進入案發小區。

與此同時,另一路偵查員經過排摸走訪,也取得了重大突破。在昭化路附近一家茶坊裏,店內的工作人員看到偵查員出示的從監控錄像上打印下來的那個黑衣男子的照片後,反映說此人曾經在該茶坊裏做過服務員,但在今年6月20日辭職離去。他在茶坊登記的資料顯示,此人名叫陳子風,安徽省郎溪縣人。

至此,黑衣男子的真實麵目“浮出水麵”。但是,當偵查員調閱安徽當地的人口戶籍信息資料後,卻發現當地並沒有“陳子風”這個人,原來他向老板提供的身份證是偽造的。

偵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那個自稱“陳子風”的男子究竟是誰?他是不是和黑衣男子是同一個人?此時他又在何處?

這時,偵查員通過在那家茶坊的走訪得知,“陳子風”四年前曾經在浙江省湖州市待過一段時間,之後來到上海打工。在上海期間經常有一個自稱是他的堂哥的老鄉來找他。現在那個老鄉仍然在湖州的一家童裝廠打工,而且大家在聊天的時候,他們還提起過自己的老家在安徽郎溪縣。

掌握了這一信息後,偵查員分析,嫌疑人陳子風在作案後,極有可能到熟悉的老鄉那裏躲避。事不宜遲,專案組立即調集人員,對這個自稱陳子風的男子展開追捕。一路趕赴浙江湖州,尋找他的堂哥;一路到安徽郎溪,調查此人的真實身份。

在安徽郎溪,由於此地外出打工的人員數量很多。為了防止打草驚蛇,偵查員又無法公開調查詢問,因此一時間無法核查此人的身份,偵查工作陷入困境。與此同時,另一路偵查員趕到浙江湖州後,據湖州警方介紹,在湖州的安徽郎溪打工者有一千多人。當地的童裝廠大多集中在織裏鎮,而且安徽郎溪的打工人員也集中在那裏。於是,偵查員連夜趕到織裏鎮展開調查。據當地派出所民警反映,這個鎮童裝生產廠有幾十家,安徽郎溪的打工者多達幾百人,分布在各個廠裏,調查起來需要一段時間。

案情緊迫。偵查員們按照以往的經驗分析,嫌疑人在一處不會躲藏太久,而且此時非常敏感,如果大範圍地調查,很可能讓他聞風而逃,再實施抓捕將會十分困難。正當偵查員琢磨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時,嫌疑人的一個老鄉反映,那個自稱陳子風的人酷愛上網,在上海打工期間,幾乎每天都要去網吧玩遊戲。那麽,他此時會不會在網吧上網呢?偵查員決定另辟蹊徑,立即對織裏鎮的網吧進行搜索,尋找嫌疑人。

22時30分,十幾名偵查員會同當地派出所三十多名輔警隊員,分頭對織裏鎮的四十多家網吧展開搜索。然而,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各路偵查員查遍了所有網吧,卻依然沒有發現嫌疑人陳子風的蹤跡。

正當偵查員“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時,當地一名派出所民警反複端詳了陳子風的照片後說,這個人他以前似乎見過,兩年前好像在織裏鎮凱旋路上的一家童裝廠打過工,現在他還有一個親戚在這家廠裏打工。

陳子風會不會躲藏在這個親戚那裏呢?偵查員的神經立刻又被吊了起來。在這名民警的帶領下迅速來到了凱旋路上的那家童裝廠。此時已經是深夜,他們悄悄敲開了工廠職工宿舍的房門,經過一番辨認後,並沒有發現陳子風。但是,在十多名打工者中,他們找到了陳子風的四名同鄉。在織裏鎮派出所,認真辨認照片後,這四名同鄉一致確認,此人真名叫陳軍,小名叫陳連順,是安徽郎溪縣十字鎮人。但是,他們最近都沒有見到過陳軍。

黑衣男子──陳子風──陳軍。在犯罪嫌疑人的確鑿身份終於被查明後,偵查員判斷,陳軍極有可能逃回了老家。在專案組的統一指揮下,淩晨4點多,湖州抓捕組人員啟程趕赴安徽郎溪,與郎溪抓捕組會合。郎溪警方在上海警方提供了陳軍的真實身份後,馬上找來陳軍居住地十字鎮派出所的戶籍民警了解情況。巧的是,該戶籍民警反映,陳軍為了更換第二代身份證,昨天剛剛來過派出所,戶籍民警通知他第二天早上8時到派出所領證。抓捕組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早上6時,距離陳軍上門領身份證的時間不到兩個小時了。抓捕組指揮員立即緊急布置,十幾名上海偵查員與當地派出所民警分頭埋伏在派出所內外,以及各個路口,等候陳軍的到來。

7月11日早上7時55分,當陳軍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老家十字鎮的街頭時,偵查員一舉將他抓獲。在郎溪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偵查員對陳軍進行了就地審訊。很快,陳軍就交代了他上門盜竊遇到黛安娜反抗後,隨後拔刀將其殺害的犯罪事實。同時,根據陳軍的交代,偵查員在他居住的房間裏找到了作案用的彈簧刀,以及黛安娜的數碼相機、旅行包、衣物、外幣等物品。隨後,警方還從湖州起獲了已經被陳軍賣掉的筆記本電腦。

那麽這個今年剛滿18周歲的陳軍為何要如此殘忍地殺害黛安娜呢?陳軍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2006年1月他從湖州市織裏鎮來到上海打工。由於他整日沉湎上網,還要抽煙,一點工資根本就不夠他用。而且嫌工作辛苦,因此先後換了好幾個工作。今年6月20日,他又辭掉了在茶坊當服務員的工作。沒了工作,身無分文的陳軍便想偷點錢做路費回安徽老家

7月6日晚上,他溜進曾經打工過的茶坊附近的金森大廈,沿著消防通道從一樓走到六樓。當他看到602室的房門虛掩著的時候,推開門瞄了一眼,一看沒人,便走進去準備在客廳裏拿點東西就走。誰知,就在陳軍拿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準備逃走的時候,黛安娜剛好從另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她看見陳軍後對陳軍笑了笑,並說了一句英語。陳軍連忙用中文對她喝道:“把錢拿出來!”同時做了一個要錢的手勢。

但是,陳軍見黛安娜依然微笑地朝他嘰裏咕嚕說著聽不懂的外國話,沒有去拿錢的意思,便火了。掏出彈簧刀衝上前去,一手用刀頂著她的胸口,一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嘴巴。這時,黛安娜邊大聲呼喊邊和他廝打起來。陳軍連忙將彈簧刀捅了過去。當黛安娜掙紮著逃出房門後,陳軍害怕敗露,立即追了上去,在消防通道再次對黛安娜刺了幾刀。之後,陳軍拿了幾十元人民幣後匆忙逃離了小區。

作案後,當陳軍獨自躑躅在夜幕下的街頭時,突然一陣恐懼感襲上心頭:“不知現在那個外國女人是死是活啊!”他呆呆地望著夜空,一個怪異的念頭猛地跳了出來:“讓警察去那裏看看吧。”於是,他便在法華鎮路、定西路口的街頭電話亭撥打了110電話。

由於從黛安娜身上隻拿到幾十元錢,陳軍根本就不夠回家的路費。所以,淩晨時分,他再次進入黛安娜的房間,拿走了筆記本電腦等財物。買了車票後,他當天就逃離了上海。

從7月7日淩晨案發,到7月11日抓獲犯罪嫌疑人,經過四個晝夜的不懈追蹤,曆經波折,上海警方最終將犯罪嫌疑人陳軍抓獲歸案。加拿大女模特黛安娜被害案就此真相大白。分析黛安娜被害的整個過程,警方發現,犯罪嫌疑人陳軍選擇作案的對象時,完全是沒有目的的隨機作案,而黛安娜房間沒有上鎖的大門正好給了他可乘之機。

這起重大涉外凶殺案成功偵破後,得到了上海市委、市政府領導高度讚揚。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作出批示:此案迅速偵破說明上海公安隊伍是有戰鬥力的,是黨和人民可以信賴的力量,應予表彰。

上海市市長助理、市公安局局長張學兵批示:“此案破得好。向全體參戰的同誌表示敬意,你們這一仗鼓舞了民心、警心,長了公安隊伍的士氣,向同誌們表示感謝。”

上海市公安局特授予此案專案組集體二等功光榮稱號。

(原載《上海大案紀實》,劉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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