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是一個聰明而智慧的民族,大清帝國的短暫留學美國計劃雖然隻是電光火石似的一飄而過,但在這七十二位中國第一批留美學生中,就出了幾位影響整代中國社會的人才。
第一位是詹天佑。詹天佑字眷成,號達潮,於1861年4月26日在安徽省徽州府媃源縣出生,有〝中國鐵路之父〞、〝中國近代工程之父〞的美譽。
1760年,詹天佑的祖父詹萬榜將全家搬到廣東省從事茶葉生意,自此定居廣東南海。到了他父親詹興洪時,已經徹底的沒落,家道清貧,靠在路邊替人刻章和代書為生。
1872年八月,詹天佑考進了容閎在香港公開招考的留學出洋預備班。當他隨團來美國讀書時,才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他在美國就讀小學和中學後,以優秀生的資格考進耶魯大學,專修土木工程和鐵路專業。1881年在耶魯大學附屬的謝菲爾德科學院(Sheffield Scientiffic School of Yale)畢業,並以《碼頭起重機的研究》論文取得哲學學士學位。
詹天佑返國後在福州水師旗艦〝揚武號〞擔任炮兵手,曾參與〝馬尾海戰〞。福州水師全軍覆滅後,他於1888年轉至李鴻章和伍廷芳興辦的中國鐵路公司任工程師,這個工作為他搭建了一個大展身手的舞台,開始了他建設中國鐵路的龐大事業。
從津唐鐵路,到京沈鐵路、京津鐵路、張綏鐵路、津浦鐵路、川漢鐵路、粵漢川鐵路、萍醴鐵路、新易鐵路、和全程三百六十華裏,不靠外力,疊巒重嶂,懸殊峭壁的京張鐵路、無一不是他的傑作。1919年4月24日,詹天佑病逝漢口,享年五十九歲。
第二位是唐紹儀。唐紹儀是第三批小留學生中的一員,後在紐約哥倫布亞大學進修兩年,返國後從政,前後出任山東大學、北洋大學校長。
唐紹儀是中國近代政壇上最為著名的牆頭草人物,其人毫無原則,西瓜倚大邊,有奶便是娘,自認清流,實則乃一典型的投機政客也。辛亥革命成功,孫中山創立民國,唐紹儀成為中華民國的首任總理。
唐紹儀是一位毀譽參半的人物,他喜歡當官,也間中接受點賄賂。雖然他的西方思想特濃,經常將民主、自由和人權當為口號掛在嘴邊,但他生活腐敗,好色貪嘴,不僅有四個老婆,還每天盡情揮霍無度。
根據當年《民立報》報道說,此公:〝日食非百金不樂,一切舉動,皆模仿西洋豪華,非中國諸王大臣所可及。〞〝廣交遊,善揮霍,每日四餐,每餐十金,猶雲無可下箸。〞
唐紹儀,又名唐紹怡,字少川,於1862年1月2日在廣東省珠海市唐家鎮唐家村出生,自小跟著父親在十裏洋場的上海生活,就讀外語學校和學習生意。1874年唐紹儀被保送美國留學,就讀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文科,1881年回國,在袁世凱手下任職,成為袁家班大將。
1910年袁世凱垮台,唐紹儀也跟著倒黴,一齊走路。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唐紹儀代表滿清政府,在上海與革命黨代表伍廷芳談判和平協議,借機大撈政治資本。
1912年,袁世凱與孫中山達成君子協議,出任第一位中華民國大總統,形如土皇帝,唐紹儀出任袁世凱的內閣總理,權傾朝野,旋與袁世凱政見不合,辭職抗議,分道揚鑣。
1917年,孫中山在廣州建立護法軍政府,唐紹儀出任財政部長。1919年,中國南北政府談判,唐紹儀又出任南方軍政府代表,與北方政府談判。1934年,汪精衛和胡漢民等在廣州組建國民政府,唐紹儀出任汪精衛國民政府的常務委員。
九一八事變後,寧粵合作,唐紹儀左右逢源,官運亨通,成為國民黨大員,在廣東作威作福,不容於當局,被廣東土霸王陳濟棠逼宮,嚇得跑到上海法國組界當其寓公去了。
1936年,毫無立場的唐紹儀猛拍蔣介石的馬屁,公仇私怨一齊報,在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中,破口大罵陳濟棠,蔣介石一樂,送了一棟洋房給他為報酬。
中日戰爭爆發,戀日情深的蔣介石請唐紹儀暗中與日本軍國主義疏通,看看有否斡旋餘地。唐紹儀自己則有另外的想法,他借機與日本特務搭上線,積極培養自己的勢力,為將來的前途鋪路。
積極培養自己勢力的結果是使日本人對他越來越有興趣,唐紹儀也與日本駐華特務頭子土肥原眉來眼去,暗通款曲,想借助日本人的力量在中國當漢奸太上皇。
1938年,日本駐華特務頭子土肥原在上海組織了一個專以網羅漢奸為目標的〝對華特別委員會〞,策劃著一個叫做〝南唐北吳〞的傀儡政權計劃。所謂〝南唐〞者,就是唐紹儀,所謂〝北吳〞者,就是吳佩孚。
在土肥原的傀儡政權計劃裏,唐紹儀是主政的總統,吳佩孚是主軍的副總統,當然,土肥原就是兩位未來傀儡政權總統和副總統準漢奸的太上皇。
土肥原為了表演他的醜態,拿下身段,擠出笑臉,首先前往上海法租界拜會唐紹儀。兩人你來我往,關係漸密,終被監視他的國民黨特務周偉龍報告了戴笠,戴笠為了領功,報告了蔣介石,蔣介石知道後,下達了〝從黨國的利益出發,挨機處理〞的口頭命令,直接要戴笠用〝非常手段〞來處理掉這個吃裏爬外的準漢奸。
如果太史公司馬遷有機會再寫《刺客列傳》的話,一定會將蔣介石派特務刺殺唐紹儀這段掌故記下一筆,因為整個刺唐過程,策劃得無瑕可擊,分秒不差,幹淨利落,精彩絕倫,可謂現代刺客的典範。
蔣介石的特務頭子戴笠利用唐紹儀有收藏古董的嗜好,派出了特務周偉龍、趙理君、王興國、謝誌磐和殺手李阿大,限日完成〝從黨國的利益出發,挨機處理〞的暗殺唐紹儀任務。
國民黨在上海法租界特務謝誌磐是一個反複無常的無恥小人,當年共產黨創辦人之一的陳獨秀,就是死在他的陰謀詭計手裏。
1938年9月30日上午九時正,在唐紹儀的遠房親戚王興國的推薦和掩護下,刺客們將一把鋒利小鋼斧,藏在假古董花瓶裏麵,混過他家大門警衛的搜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唐紹儀的客廳。
刺客們在進入唐紹儀的花園後,立即將車子掉頭,朝著大門,而且機不熄火,車門半掩。可能是唐紹儀的大限已至,因而這些可疑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唐紹儀衛護們的注意,可見他們的粗心大意也。
在特務趙理君和王興國的掩護下,與唐紹儀客套應酬時,用〝點煙沒火柴〞的小技巧,調開了唐紹儀身邊唯一的隨護保鏢。唐紹儀的隨護保鏢剛一踏出客廳,刺殺唐紹儀的行動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幾秒鍾時間內展開!
一直故意站在唐紹儀背後的李阿大,趁著唐紹儀全神欣賞其它假古董之際,迅速地從假花瓶裏麵抽出鋒利小鋼斧,出其不意,用盡全力,突然下手,從後麵連斧頭一起劈進了唐紹儀的半邊腦袋裏!
這個準漢奸連呼叫一聲都來不及,就血流滿臉,倒臥在地毯上。刺客們在得手後,連撤退時都安排得那麽從容,那麽大方,那麽叫人擊節讚歎。
但見刺客們一邊滿臉推著笑,倒行出客廳,一邊假裝表演著與已經屍橫血泊中的唐紹儀揮手示意,鞠躬客套,連連〝免送!免送!〞〝留步!留步!〞〝立即再送幾件精品來!〞, 然後將客廳的大門掩好,並微笑著與門外體格強健的蘇聯保鏢們一一脫帽為禮,握手道別,從容登車,揚長而去,消失在人海裏。
刺客們走後,保鏢們才發現奄奄一息的唐紹儀還沒有立即死去,趕緊送進醫院急救,於次日淩晨三點五十分死亡,得年七十六歲。
蔣介石為了推卸自己滿手鮮血的責任,除了賴賬說事前並不知道事情的發生外,還假惺惺地貓哭老鼠假慈悲,發放五千塊大洋做為唐紹儀的治喪費,和下令將唐紹儀的資料和文件,交付國史館保存,〝以表哀疼〞。
並不是每一位海歸的留學生都成為唐紹儀那樣子的典型政客,其中第二批小留學生中的唐安國就是一個案例。唐安國,字國祿,號介臣,於1858年10月27日在廣東省香山縣上恭都雞山村出生。
唐安國在1873年為第二批赴美留學的小留學生,於1880年考進耶魯大學法律係,次年清廷決定撤回所有的留學生,他也隻得滿腹遺憾地返國,執教於上海梵王渡約翰書院。
1905年唐安國和好友顏惠慶在上海為《南方報》開辟英文版,發表政論,批評時政,揭發黑暗,首開中國英文報業和開新聞記者論證的先例。後進清廷外交部工作,曾前後參與多次的國際談判和會議。
1904年,清廷與美國政府談判,得到庚子賠款,用於培養留美學生,後又利用餘款創辦學校,改名為清華大學,袁世凱任命唐安國出任清華大學校長。
唐安國在清華大學校長任上任勞任怨,積極建設,全力推動中國學生留學美國運動,勞苦功高,最後於1913年8月2日,死在任上,享年五十五歲,是到目前為止唯一死在任上的清華大學校長。
1888年5月18日的《紐約時報》有一則新聞說:
〝今天來自布克倫的張宏彥(Hong Yen Chang,Broklyn,New York)正式成為紐約州的律師,他是唯一通過正規程序成為美國律師的中國人。張宏彥出生在中國,今年二十七歲,在這個國家已經十五年。他以前曾經在紐約州申請過律師執照,但被溫.布倫特法官(Judge Van Brunt)以他是非美國公民為理由而拒絕之。〞
〝張宏彥在耶魯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接受教育,1887年,紐約州議會通過了一條特別議案,允許他在紐約為執業律師。他外表看起來是一位中國人,身材中等,體格穩重,說得一口流暢英語。他以優秀的考試,通過了律師資格鑒定,應該合理地得到律師執照。〞
這位被美國主流報紙肯定的年輕中國人,就是第一位取得美國律師資格的中國留學生張宏彥,他是清廷派向美國留學的第一批小留學生之一,也是在中國大陸鼓吹民主、自由與人權運動的第一人。
自容閎留學美國開始,一百五十年來,中國赴美留學生一直是改變和影響中國政治的主流,從台灣到中國,從前清至現在,或有間斷,但未中止。
這種現象隨著中國門戶的開放,中美關係的越來越密切而顯得更蓬勃發展,而且其影響力會越來越龐大和強烈,將來在中國神州大地上豎起中國人的法治、人權和自由大旗主流者,必然是這些曾經飽受美國文化價值訓練和熏陶的中國留美學生。
容閎雖然是海歸的先鋒,但他的晚年卻因中國的政治腐敗而跟著淒涼起來,他終生致力於中國的現代化,他知道促使中國現代化的關鍵在於教育,尤其是要中國接受西方的科學和文化教育,為了達到這個戰略性目標,他畢終身之力,推動中國學生留美事業。
1898年,容閎參與新政事變失敗,清廷下達七萬現大洋獎金要他的腦袋,他潛逃上海,再轉赴香港,自此亡命海外。
1901年,容閎向美國駐香港總領事,以美國公民的資格申請赴美定居。1902年,美國國務卿約翰.謝爾曼(Secretary of State John Sherman)做出決定,認為他的美國公民身份,經過了五十年的保留後,已經失效,因而容閎不得再以美國公民的資格踏進美國國境。
容閎思念他剛從耶魯大學畢業的小兒子巴力特.高爾頓.容(Bartlett Golden Yung)和他的長子莫裏森.布朗.容(Morrison Brown Yung),於是在友人的協助下,冒險偷渡來美,與家人團聚。
這位在1876年被耶魯大學授予名譽博士學位的中國全盤西化先鋒,其晚景窮苦淒涼,不但在美國生活在黑人黑戶的非法移民陰影裏,過氣政客的身份也使他高不成,低不就,收入全無,幾乎三餐不繼,全靠子女救濟為生,最後於1912年5月29日,病逝康乃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市,享年八十三歲。
紐約市並沒有因為清廷要容閎的腦袋而忽略了他對中美關係交流的偉大貢獻,為了表揚這位搭建中美橋梁的英雄,將紐約曼哈頓中國城裏的紐約第一百二十四號公立小學,命名為容閎公立小學(Yung Wing School,P.S.124),作為永久的紀念,直到今天,容閎公立小學依然蓬勃地在紐約中國街發展著。
早期的中國移民是清一色的男性,幾乎沒有中國女性移民美國的案例。在1850年的三藩市,中國華僑共有四千零一十八人,其中隻有七名是女性。到了1855年,中國女性占在美華人的比例是百分之二,甚至到了1890年,其比例也隻是百分之四點八而已。
由於性別比例嚴重失調,中國婦女成為從事賣淫的現實問題立即浮出水麵。根據1870年美國人口調查紀錄指出,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三千三百五十六名中國婦女中,有百分之六十一的中國婦女靠從事色情行業為生。
報告一出,舉國嘩然,中國婦女的醜陋形象,成為美國主流社會茶餘飯後嘲笑中國人的話題,更導致加利福尼亞州州議會於1866年通過立法,全力打擊和拘捕中國鴇母和查封中國人開設的妓院。
加利福尼亞州州政府與衛理公會派教和長老派基督教牧師們合作,進行感化和教育,成果斐然。1880年的美國人口調查紀錄指出,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三千一百七十一名中國婦女中,隻有百分之二十四靠從事色情行業為生。
在美國首都華盛頓聯邦國會裏,政客們利用中國婦女賣淫的數據大作文章,製定了一係列阻擋中國婦女移民美國的不公平移民政策。
代表著加利福尼亞州三藩市地區的賀拉斯.弗朗西斯.培茲美國聯邦眾議院眾議員(U.S.Congressman Horace Francis Page),就不停地利用他那點可憐而僅有的所謂中國知識,居然在美國聯邦國會裏煽風點火,公開歧視中國人。
美國聯邦國會於1875年3曰3日通過了的《培茲法案(The Page Act)》, 公然侮辱所有的中國女性為〝令人討厭的東西(obnoxious)〞。這是美國種族偏見分子聯合了一些三流政客利用立法武器來歧視中國人的典型法律,禍首就是失意政客賀拉斯.培茲。
在《培茲法案》的淫威下,中國女性移民美國的比例快速下降,由1870年的百分之六點四在美華人人口,下降到1880年的百分之四點六。
賀拉斯.培茲於1833年10月22日在紐約州奧爾良縣麥地那市(Medina,Orleans County,New York)出生。他在紐約當地密維爾學校(Milville School)畢業後,到印第安納州拉普特縣(La Porte County,Indiana)公立學校教了幾年書,然後搬到加利福尼亞州庫勒佛斯市(Colfax, California)從事鋸木廠、采礦、劇院、郵遞等業務。
賀拉斯.培茲很聰明,他一邊在加利福尼亞州做生意,一邊學習法律,通過考試,成為律師。1869年,賀拉斯.培茲出馬競選加利福尼亞州州參議院參議員失敗,於是參加了加利福尼亞州軍隊。
1873年三月,賀拉斯.培茲第一次當選美國聯邦參議院第四十七屆參議員,幹了十年,在1883年被美國民主黨詹姆斯.赫伯特.巴德(James Herbert Budd)趕下了台。詹姆斯.巴德隻當了一任兩年的美國聯邦國會眾議院眾議員,便辭職回家,於1895年當選為加利福尼亞州第十九任州長。
賀拉斯.培茲下台了,政治生命結束了,但是他倡導歧視中國人的美國政策卻方興未艾,逐漸猖獗。賀拉斯.培茲下台後留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從事律師業務,於1890年8月23日在加利福尼亞州三藩市謝世,年僅五十七歲。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真格是屋漏偏遭連夜雨,正在美國全國上下用各種手段對付在美華人之際,美國醫學協會(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發表研究報告,說中國人的文化是多妻主義與妓女文化,三妻四妾製度加上嫖妓行為不但被中國社會所接受,而且是一種社會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在不知道如何防範和缺少現代醫學常識的環境下,大多數的中國婦女都攜帶著因為通過性交而感染的病菌,其中有些病菌在中國男性來說是有免疫能力的,但是對美國白人來說,卻是一種致命的病毒,這個說法成為美國法律不允許中國人與美國白人結婚的理論基礎。
美國聯邦政府為了執行《培茲法案》,特別委任所謂中國問題專家戴維.百爾利(David Bailey)負責審核申請移民美國的中國婦女。
戴維.百爾利曾在1875年至1877年出任美國駐香港總領事。此公與香港的高級華人相交甚深,人脈關係極廣,他一到香港就與東華醫院聯手,為美國的《培茲法案》種族歧視法案把關。
在戴維.百爾利親自動手設計的中國婦女赴美簽證申請表格上,顯示出了極盡侮辱中國女性之能事,其表格上居然有這樣子〝假設所有赴美的中國婦女全是妓女或準妓女〞的問答調查題:
〝妳有否與任何人簽有在中國或美國從事有關不道德行為的協議?〞〝妳是否自願到美國去的?〞〝妳到美國之目的是否為了賣淫?〞〝妳是單身還是結婚?〞〝妳到美國去幹什麽?〞〝妳為什麽要去美國?〞〝妳有否曾經在中國、香港或澳門的妓院裏居住過?〞〝妳有否曾經想當過妓女?〞〝妳是一位貞潔的婦女嗎?〞〝妳曾經當過妓女嗎?〞〝到了美國後,妳可以過那種貞潔的生活嗎?〞等等。
在美國駐香港領事館通過了這項侮辱性的所謂妓女嫌疑調查後,還要將申請資料轉到香港殖民地警察單位進行重新審核,看看申請人有否撒謊和賣淫的傾向和紀錄,然後再將體檢的有關文件轉到香港東華醫院作出醫學鑒定,在確認申請人不是妓女後,才允許上船赴美。
在戴維.百爾利的故意刁難下,1876年隻批準了一百七十三名中國婦女登上了赴美的油輪。1876年年底時,戴維.百爾利對這個數字很不滿意,因為刁難得不夠,於是在1877年隻批準了七十七名中國婦女赴美。在戴維.百爾利的有色眼鏡下,幾乎所有的中國婦女都被他認為是妓女,或者是準妓女。
戴維.百爾利的公開歧視中國人的行為引起了美國駐香港總領事謝爾登.洛林(Sheldon Loring)的抗議。謝爾登.洛林毫不客氣地當麵警告他說,如果他繼續這樣子欺負和侮辱中國人的話,他將會上書美國國務卿檢舉和彈劾他。
於是這個充滿了一肚子壞水的三流外交官戴維.百爾利,才開始有所收斂,他在1878年批準了三百五十四名中國婦女簽證。在《培茲法案》惡法和類似戴維.百爾利這種囂張狂妄而滿腦袋偏見的外交官員的橫行下,中國婦女的權利和保障消失得無影無蹤。
1882年,共有三萬九千五百七十九名中國人進入美國,而其中隻有一百三十六名是女性。在講究家庭團聚為國家移民政策理論根據的美國,中國人根本就沒有在美國成家立室和家庭團圓的權利。
這種不人道和不公平的公開歧視中國人的行為,直到第二次世界打戰後才有所改善,在美華人的性別比例也逐漸出現平衡,因為從1946年至1952年間,百分之九十的中國移民是女性。
淘金熱潮吸引了大量的中國移民,公元十九世紀中葉,美國淘金熱潮方興未艾。在中國,由於太平天國暴亂和鴉片戰爭的影響,大量的台山和廣州人開始移民美國,成為第一波的移民美國大潮。
1850年時,有一萬五千人次的中國人在淘金;1870年時,有百分之三十三的加州淘金工人是中國人。這個數字引起了美國白人的妒忌和不滿,他們認為這是美國白人的天下和地盤,〝外國人〞中國人無權在這裏與他們爭奪日漸幹枯的黃金資源,語言侮辱和肢體衝突無日無之,集體屠殺中國人的事件時有所聞。
加利福尼亞州州政府是這些排斥在美華人犯罪勾當的推波助瀾者,他們往往默許與容忍這些暴力攻擊事件的發生。
1850年,加利福尼亞州州議會為了徹底打垮〝外國人〞中國人在淘金業中的優勢,趁火打劫,通過立法,要凡是在加利福尼亞州淘金的中國人支付每月三塊錢的特別的淘金稅(Foreign Miner’s Tax),如果不付稅,則充公其存款和產業,與一切有價值的東西。
在中國人淘金一個月才賺到六塊錢薪水的大環境下,那是他們一半的收入!如此重稅,世所少見,這說明除了美國白人政客的陰謀詭計與種族歧視外,還有什麽解釋呢?在那個視種族歧視為正常人倫的美國舊社會裏,加利福尼亞州州政府固然是幫凶,但是加利福尼亞州州最高法院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裏。
我們可以從《加利福尼亞州 對 喬治.赫爾案(California V George Hall)》中看到那是個什麽樣子的司法黑暗世界。
辛嶺(Ling Sing)是來自中國廣東台山的淘金工,他在加利福尼亞州內華達縣(Nevada County, California)的金礦工作。1853年8月4日,被一位叫做喬治.赫爾(George Hall)的美國淘金工當眾殺死。
加利福尼亞州警察將喬治.赫爾拘捕,控以一級謀殺刑事罪。1853年10月9日,因為有六位現場看見他行凶的中國人和兩位白人全出庭作證,內華達縣陪審團裁決喬治.赫爾一級謀殺罪名成立。內華達縣的法官在宣判罪名前,告訴已經罪名成立的喬治.赫爾說:
〝閣下最大的不幸是誤信一種在加利福尼亞州流行的錯覺,那就是隨便宰掉殺任何的黑鬼(negro)、印第安人(Indian)或者中國佬(Chinaman),隻要不是白人而就可以無事,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概念。〞
內華達縣法官在擁擠的法庭上當場宣判喬治.赫爾的死刑,擇日執行,法庭上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一時間成為所有報紙的頭條大新聞。
在喬治.赫爾的死刑要執行前夕,加利福尼亞州第三任最高法院休.坎貝爾.默裏院長(Chief Justice Hugh Campbell Murray)突然下令暫時停止死刑執行,因為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要〝檢討和評審〞這件〝極具爭議〞的白人謀殺中國人案件。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在人們逐漸淡忘了這件殘忍的冷血謀殺案後,休.默裏為白人凶手脫罪的壞點子也想出來了。休.默裏親自赤膊上陣,撰寫結案意見書。
休.默裏說根據1850年4月16日的《加利福尼亞州刑事案件程序法(California Criminal Procedure Act)》規定,任何黑人、印第安人和中國人,在白種人犯罪的案件中無權在法庭上作證,指證白人的罪行,因此,那六位〝中國佬〞在內華達縣法庭上作證的證詞是為無效與非法。
既然沒有可信的人證,殺人嫌疑犯喬治.赫爾的控罪是難以成立的,而內華達縣法庭的死刑裁決當然應該自動失效。休.默裏在他親自撰寫的《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就喬治.赫爾謀殺上訴案判決書》裏是這樣子公然公開地侮辱中國人的:
〝那些天生就是次等民族的有色人種,他們是永遠無法發展成為有知識的群體的。他們的曆史事實顯示:不同的語言、意見、膚色和肢體構造,與我們民族之間有著無路可通的極大差異。這些次等民族沒有在我們法庭上用宣誓來指證與入罪我們公民的權利,更無權幹涉我們政府行政的權利。〞
這是美國司法史上一篇赤裸裸的一份以種族膚色大前提來做判決案情的文獻,真乃美國司法之恥也。謀殺案件中的兩位白種現場目擊證人,一位橫死,一個逃亡,因此這是一件沒有證人的案件,而加利福尼亞州法規定,沒有證人的謀殺罪名難以成立。
休.默裏同時宣布喬治.赫爾清白無罪,立即釋放,恢複自由,讓他回家過個好年。冷血謀殺中國人辛嶺的白人凶手喬治.赫爾,就是這樣子帶著勝利的微笑走出法庭,逍遙法外。
自從這件案件後,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地痞流氓和白黑兩道開始技巧地屠殺和搶掠中國人,凶案幾乎無日無之,因為強盜們知道,隻要沒有白人在場為目擊證人,他們就可以在《加利福尼亞州刑事案件程序法》的狼皮法律保護下任意為之而不必擔心受到法律的製裁。
白人強盜和地痞流氓殺害中國人的事件,已經不算是新聞了,在美美華人的軟弱和無能,促成了1877年三藩市排華大暴動(1877 San Francisco Riot)。而為這些白人強盜和地痞流氓撐腰的,就是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院長休.默裏。
為什麽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院長休.默裏膽敢如此的公開歧視中國人呢?如果了解一下這個法霸的個人背景和思想的話,就一目了然,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了。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自第一任院長史仁努斯.克林頓.黑斯廷斯(Chief Justice Serranus Clinton Hastings)於1850年一月上任以來,至目前的羅納德.馬爾.喬治院長(Chief Justice Ronald Marc George),前後二百六十年來的二十七位院長中,休.默裏是最不得民望,最具爭議和最使人倒胃口的院長。
休.默裏於1825年4月22日在美國密蘇裏州聖路易士市出生,自孩童時期,就隨著家人搬到伊利諾斯州奧爾頓市(Alton,Illinois)居住。美國曆史學家對於他的孩童事跡知道得不多,唯一清楚的是他曾修讀過拉丁文學。
1846年開始,休.默裏在伊利諾斯州奧爾頓市的諾曼第.史壯律師樓(Norman Strong Law Firm)學習法律。1847年3月8日,美國與墨西哥戰爭爆發,休.默裏參軍,在美國陸軍第十四步兵團為少尉軍官。
1848年3月31日,他辭去軍旅生涯,返回伊利諾斯州奧爾頓市繼續學習法律,並取得律師執照,旋即搬到加利福尼亞州從事律師業務,由於他的長袖善舞和精於交際,使他結識了不少的政商權貴。
1850年1月8日,休.默裏以年僅二十四歲的年紀,當選為加利福尼亞州三藩市市議會議員(San Francisco ayuntamiento)。1850年4月20日,被提名為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
1851年10月11日,年僅二十六歲的休.默裏,在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第二任院長亨利.裏昂斯(Chief Justice Henry Lyons)因病辭職後,不知道是否因為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還是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流年不利的緣故,休.默裏居然被提名為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院長。
1852年三月上任的休.默裏雖然是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曆史上最年輕的院長,可是他的權術和奸詐,卻使他成為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曆史上最霸道、最可惡、同時也是最沒德行的院長。
年薪高達八千美元的高收入,使他本來就有酗酒的毛病更為放蕩,每天醉生夢死,無酒不歡,無酒也不行,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酒鬼。休.默裏的心胸和度量剛好與他的酒量相反,這個家夥心胸狹窄,目光短淺,而且眼裏容不下任何沙子。
有一次,休.默裏聽到有一個人在背後批評他為〝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曆史上最低劣的院長〞後,盛怒不已,卷起袖子,拿著拐杖往外就走,找到那個倒黴的家夥,不由分說,邊罵邊打,朝著他腦袋就是一輪狠狠的拐杖。
加利福尼亞州最高法院院長動手打人的新聞傳了出來後,鬧得不可開交,但是誰也不知道如何來對付他,最後的結果是被加利福尼亞州薩克拉曼多市法庭行政官罰款五十美元了事。其流氓氣質和酒鬼脾氣,於此可見一斑。
1857年9月18日,流年不利的休.默裏被加利福尼亞州輿論界越來越多的嚴厲批評搞得情緒低落,心煩意亂,獨自在他的辦公室裏關起門來生悶氣,休.默裏越想越氣,於是以酒澆愁,越氣越喝,越喝越氣,氣氣喝喝,喝喝氣氣,居然斜靠在椅子上口吐白沫,自我醉死了。自作孽,不可活,隻有三十二歲的一代法霸,就此嗚呼哀哉,歸西去也。(待續)
2011年6月22日 高勝寒 在 美國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