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穀德 . 馬歇爾與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33)
1856年9月7日,有兩千七百名反動而封建的農奴主以武裝衝進了堪薩斯州州政府,要挾州政府出麵鎮壓反奴隸製度的居民,約翰.布朗決定用武力來與之正麵對抗,兩派人馬,互為對峙,一觸即發。
新上任的堪薩斯州州長約翰.懷特.吉爾裏(Governor John White Geary)為了避免傷亡,下令雙方立即解除武裝與頒布特赦令,既往不究。約翰.布朗借機撤出堪薩斯州。
約翰.布朗帶著三個兒子,開始在美國東部的自由州四處募款,準備與美國南方封建州軍事對抗。他在新英格蘭州(New England)待了兩年,成績可觀。新英格蘭州超級富豪阿摩司.亞當斯.勞倫斯(Amos Adams Lawrence)給他們提供了一筆巨款,作為約翰.布朗發動革命之用。
亞當斯.勞倫斯來自一個非常特殊的家庭,他於1814年7月31日在馬薩諸塞州格羅頓市(Groton,Massachusetts)出生。他的祖父塞繆爾.勞倫斯(Samuel Lawrence)是來自英格蘭薩福克(Suffolk,England)的移民。
塞繆爾.勞倫斯於1775年參加過美國獨立戰爭,在美國陸軍三年半的時間,升職為少校,服役期間,與蘇珊娜.帕克(Susanna Parker)結婚,育有三個孩子,威廉.勞倫斯(William Lawrence)、阿博特.勞倫斯(Abbott Lawrence)和阿摩司.勞倫斯。 三個孩子都有著非凡的成就,而且全是美國民間反對奴隸製度的先鋒人物。
塞繆爾.勞倫斯退伍後,定居馬薩諸塞州格羅頓市務農致富,為人急公好義,豪爽豁達,1793年時,他是〝格羅頓學院(Groton Academy)〞的創辦人之一。
亞當斯.勞倫斯的父親阿摩司.勞倫斯(Amos Lawrence)亦是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上的傳奇人物,他於1786年4月22日在馬薩諸塞州格羅頓市出生,是當年美國著名的白手起家的商人和慈善家。
1807年四月,阿摩司.勞倫斯帶著二十美元,隻身到波士頓發展,他在一家零售商店裏工作,由於工作認真和待人誠懇,與當地商家們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不出兩年,他的老板因為債務問題,資金周轉不靈而倒閉,債主們一致委托阿摩司.勞倫斯接管生意。
危機即轉機,阿摩司.勞倫斯借助這個機會,連同他的哥哥阿博特.勞倫斯在馬薩諸塞州康希爾市(Cornhill,Massachusetts)開始了幹貨零售業務,十年間,兩人的〝勞倫斯兄弟公司(A & A Lawrence and Co.)〞發展成全美國最龐大、最成功的家族企業。
1831年,阿摩司.勞倫斯因為自己的健康不良,決定在有生之年,用用自己的財富來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麽,他大力地投入正義事業,也大量地募捐現金到教育事業上,沃巴什大學(Wabash College)、凱尼恩大學(Kenyon College)和班戈神學院(Bangor theological seminary) 等著名學府,在他的資金支持下興盛起來。
更重要的是,他教導子孫們不得種族歧視,要以平等的態度對待所有的人,要支持廢除天怒人怨的奴隸製度,為這個國家留下一片淨土。
也許是因果報應,也許是得天獨厚,阿摩司.勞倫斯的財富和他的慷慨募捐成正比例成長,當他在1852年12月31日以六十六歲之年病逝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時,他的個人淨資產是八百一十萬美元,排行美國首富。
亞當斯.勞倫斯承受了他父親龐大的財產,但是他沒有忘記父親的叮嚀和願望,繼續其未竟之業,亞當斯.勞倫斯不僅是堪薩斯大學(University of Kansas)和勞倫斯大學(Lawrence University)的創辦人,還是全美國最大的製造針織品工廠〝易普威治生產廠(Ipswich Mills)〞的獨資老板。
亞當斯.勞倫斯為了有計劃地向社會捐款,成立了〝青年慈善協會(Young Men's Benevolent Society)〞,自認執行總裁,為醫院、教堂、學校、貧窮社區、新移民團體和敢於抗暴的勇士們提供活動資金,而約翰.布朗就是眾多受益者之一。
亞當斯.勞倫斯於1886年8月22日病逝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享年七十二歲。
馬薩諸塞州堪薩斯部委員會秘書長弗蘭克林.善德邦恩(Franklin Sandborn,Secretary for the Massachusetts State Kansas Committee),為約翰.布朗推介了一大批在波士頓市反對黑人奴隸製度的富商巨賈,奠定和保證了他革命經費的落實。
其中的威廉.勞埃德.格裏遜(William Lloyd Garrison)、托馬士.溫特沃思.希金森(Thomas Wentworth Higginson)、西奧多.帕克(Theodore Parker)、喬治.路特.斯特恩斯(George Luther Stearns)、塞繆爾.格裏德利.霍韋(Samuel Gridley Howe)、和格裏特.史密斯(Gerrit Smith),就是美國近代史上經常提起的〝神秘六尊(The Secret Six)〞,或者是〝六人委員會(Committee of Six)〞。
在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上,每一位神秘六尊的經曆,都市是一篇壯麗的史詩。威廉.格裏遜於1805年12月12日在馬薩諸塞州紐伯裏波特市(Newburyport,Massachusetts)出生,他的父親阿拜賈.格裏遜(Abijah Garrison)是來自加拿大新伯倫瑞克省(New Brunswick,Canada)的海員,船到了美國碼頭後,一跑了之,在美國生活下來。
威廉.格裏遜自九歲開始就在課餘時間打零工,幫助家計,十四歲開始在《紐伯裏波特前驅報(Newburyport Herald)》當學徒,並以〝阿裏斯提得斯(Aristides)〞的筆名,撰寫評論文章。
成年後的威廉.格裏遜自二十五歲開始,就是美國最早期的民權運動者之一,他不但是反對奴隸製度運動喉舌機關刊物《解放者周刊(The Liberator)》的總編輯,還是〝美國反對奴隸製度協會(American Anti-Slavery Society)〞的創辦人兼領導人,大力鼓吹美國民權和女性投票權運動。
《解放者周刊》於1831年1月1日在波士頓創刊,曆經三十寒暑,發行了一千八百二十期,於1865年12月29日,在《美國聯邦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案》為美國奴隸製度送終後,宣布完成了曆史任務而停刊。
威廉.格裏遜在年輕時,參加了〝美國殖民地協會(American Colonization Society)〞,做為他的民權運動的起步點。美國殖民地協會雖然亦是打著解放非洲黑人奴隸的旗幟,但其主張卻是要將解放後的黑人,移民到西非海岸去,其目的是在減少美國大陸上的黑人數量。
1829年年底,威廉.格裏遜終於領悟到這是一個假的民權運動,毅然退出美國殖民地協會,並為自己的愚蠢行為和思想公開道歉,自此走向黑白種族必須平等的民權道路,他利用手上的輿論,全力打擊奴隸販子和奴隸主。
1832年,威廉.格裏遜組織了〝新英格蘭反對奴隸製度協會(New-England Anti-Slavery Society)〞。1833年,成立全國性的〝美國反對奴隸製度協會〞。
威廉.格裏遜對於反對奴隸製度的意誌是堅定而強硬的,他不肯苟同所謂的〝逐漸廢除論〞,大力鼓吹和主張〝立即廢除論〞,他不容忍包括《美國聯邦憲法》在內的任何支持奴隸製度的法律和言論。
為了抗議《美國聯邦憲法》中有關奴隸的條文,威廉.格裏遜於1844年7月4日公開焚燒了一本《美國聯邦憲法》,並且宣布《美國聯邦憲法》是一份 〝與死亡的盟約,地獄的合同(a Covenant with Death,an Agreement with Hell)〞,這個行為,說明了威廉.格裏遜的非暴力但不服從的消極反抗態度。
威廉.格裏遜的堅決反對奴隸製度的態度使他經常要麵對死亡的威脅,喬治亞州司法部公開懸賞五千美元的現金,作為將他拘捕歸案的獎金。
1835年秋天,他在波士頓公開反對奴隸製度演講後,被狂怒的封建暴徒在大街上追逐,叫囂著要私刑處死他,波士頓市長為了他的人身安全,把他藏在市政府監獄裏,再偷偷地將他運出波士頓,才撿回了一條生命。
1865年五月,威廉.格裏遜被逼從美國反對奴隸製度協會領導職位上退休,自此以個人的名義繼續為美國民權運動奉獻其力量。以威廉.格裏遜的家庭背景和人生曆練來看,他之出錢出力支持約翰.布朗的武裝革命行動,使完全可以理解的。
1876年1月25日,威廉.格裏遜的妻子海倫.伊萊薩.班森(Helen Eliza Benson)因肺炎去世,使他覺得失去了整個世界。1879年5月24日,在五個孩子和家人的悠揚聖歌聲中,一代民權鬥士,病逝紐約,享年七十四歲。
第二位神秘六尊是托馬斯.希金森,他於1823年12月22日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Cambridge,Massachusetts)出生。托馬斯.希金森的曾曾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英國清教徒牧師(Puritan minister)弗朗西斯.希金森(Francis Higginson)。
弗朗西斯.希金森是英格蘭清教徒牧師,清教徒是十六和十七世紀英國基督教新教徒(Protestants)派係中的一個流派,由於拒絕更改他們傳統的服飾、風俗、教義和信仰而得罪於英國國教,備受壓迫。
1620年9月6日,弗朗西斯.希金森率領著三百名清教徒,乘坐著五艘帆船,塔爾博特號(Talbot)、喬治號(George)、裏昂崽子號(Lyon's Whelp)、四姐妹號(Four Sisters)和五月花號(Mayflower)離開了英格蘭(Plymouth,England)朝著美洲新英格蘭出發,經過了六十六天的遠航,於1629年11月11日 抵達了馬薩諸塞普羅溫斯敦碼頭(Provincetown Harbor,Provincetown,Massachusetts)成為美國首批的殖民地移民。
五艘帆船中,以五月花號最為世人熟悉,由船上一百零二名乘客中的四十一名男子,在登岸前,簽署了被公認為最年代表未來美國精神的《五月花公約(Mayflower Compact)》:
〝以上帝的名義,阿門。我們,下麵的簽名人,作為偉大的詹姆斯一世的忠順臣民,為了給上帝增光,發揚基督教的信仰和我們祖國和君主的榮耀,特著手在弗吉尼亞北部這片新開拓的海岸建立第一個殖民地。
我們在上帝的麵前,彼此以莊嚴的麵貌出現,現約定將我們全體組成公民政體,以使我們能更好地生存下來並在我們之間創造良好的秩序。為了殖民地的公眾利益,我們將根據這項契約頒布我們應當忠實遵守的公正平等的法律、法令和命令,並視需要而任命我們應當服從的行政官員。〞
其中〝公正平等的法律〞、〝信仰自由〞和〝視需要而任命我們應當服從的行政官員〞三大原則精神,已經具體地顯現在後來的《獨立宣言》和《美國聯邦憲法》裏。
托馬斯.希金森是美國基督教一神論派(Unitarian)的牧師,也是作家,激進的反奴隸製度者。他以十三歲之年進入哈佛讀書,十六歲成為優等生榮譽學會(Phi Beta Kappa)成員,就讀於哈佛神學院,不到一年,就休學離校,全力參加反對奴隸製度組織,他不相信和平手段會使奴隸製度在美國大地上消失,傾向於武力革命,也經常使用武力來打擊奴隸主。
南北戰爭期間,托馬斯.希金森是美國聯邦〝第一南卡羅萊娜黑人自願軍(1st South Carolina Volunteers)〞的上校指揮官,戰後出任馬薩諸塞州紐伯裏波特市第一宗教教堂(First Religious Society,Newburyport,Massachusetts)的牧師,由於他的激烈思想和行動,導致最後在1848年被驅逐出教堂。
1850年9月18日,美國聯邦國會通過了《逃亡奴隸法案(Fugitive Slave Act)》,規定所有被查獲的逃亡奴隸,必須歸還其原來的主人,任何聯邦警察或官員如果不拘捕逃亡奴隸的話,將被行政處分兼罰款一千美元。
這條聯邦法案使托馬斯.希金森的忍耐力盡失,他開始加強了協助逃亡奴隸前往美國自由州或加拿大的地下運動。1851年,美國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逃亡奴隸案件。
安東尼.伯恩斯(Anthony Burns)是一位非洲黑人奴隸,他於1834年5月31日在弗吉尼亞州斯塔福德縣(Stafford County,Virginia)出生,安東尼.伯恩斯自幼就顯示出他的非凡才華和上進,靠著自修而成為基督教浸禮會教徒黑人奴隸牧師(Baptist Church slave preacher)。
奮發圖強的個性使安東尼.伯恩斯不甘心於奴隸生涯,1853年,在他十九歲那年,終於鼓起了勇氣,冒著生命的危險逃出弗吉尼亞州斯塔福德縣,從弗吉尼亞州首府裏士滿(Richmond,Virginia)坐船到達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在殯儀館和舊衣店打工為生。
1854年5月24日,安東尼.伯恩斯在波士頓市大街上被聯邦密探發現行蹤,加以拘捕歸案,波士頓市的反奴隸製度社團和反奴隸製度的前衛人士為了不使安東尼.伯恩斯被遞解回弗吉尼亞州,立即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司法搶救行動,事態不停擴大,震驚朝野。
美國第十四任總統法蘭克林.皮爾斯(President Franklin Pierce)為了選票和政治利益,為了向美國白人奴隸主展示他執行《逃亡奴隸法案》的決心,更為了打擊所謂逃亡奴隸潮的〝歪風〞,下令和嚴辦安東尼.伯恩斯,務必將他押回弗吉尼亞州。白宮的表態,使安東尼.伯恩斯案件在美國法庭上取得司法勝利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1854年5月26日,安東尼.伯恩斯案件在波士頓馬薩諸塞州法庭開庭審理,主審法官是愛德華.格裏利.洛林(Judge Edward Greely Loring), 安東尼.伯恩斯的律師是白人理查德.亨利.小丹納(Richard Henry Dana,Jr.)與非洲裔美國人律師羅伯特.莫裏斯(Robert Morris)。
憤怒的托馬斯.希金森率領著非洲裔美國人反奴隸製度運動領袖托馬斯.詹姆斯(Thomas James)、李奧納德.安德魯.格賴姆斯(Leonard Andrew Grimes)等五十餘人,持著斧頭、刀劍、木棍和手槍,武力衝進了法庭,希望能夠救安東尼.伯恩斯出生天。
當他們衝進法庭的法納爾禮堂(Faneuil Hall)後,迎麵而來抵抗的是美國聯邦副警長詹姆斯.巴徹爾德(Deputy U.S.Marshal,James Batchelder),但是他還來不及拔槍,就被數把利劍刺死在現場。混亂中,托馬斯.希金森的下顎被利劍劃開了一條口子,使他的臉上,終其餘生都掛著一條斜斜的傷疤。
安東尼.伯恩斯並沒有被劫走,事件很快被聞聲而至的保安警察控製住局麵。安東尼.伯恩斯案件在極度緊張和嚴肅的氣氛下結束:安東尼.伯恩斯必須要押解回弗吉尼亞州,交還給他的奴隸主。
這個裁決使波士頓成為一個種族衝突的火藥庫。美國聯邦政府派出了大量的軍隊,從法庭監獄到港口,與來自全國的反奴隸製度運動人士對峙,確保安東尼.伯恩斯的遞解成功。為了這次的押解行動,美國聯邦政府花銷了四萬美元的特別經費,可謂價值非凡也。
安東尼.伯恩斯雖然最終還是在全國反奴隸製度運動人士的怒吼聲中押解回弗吉尼亞州,但是事件並沒有結束。法蘭克林.皮爾斯總統並沒有在這件事件中撈到什麽好處,相反地付出了來自全國四方八麵的反對浪潮後果。
馬薩諸塞州的人民為了強力反抗這條《逃亡奴隸法案》,組織了〝反對獵人聯盟(Anti-Man Hunting League)〞抵抗之。威廉.格裏遜為了發泄憤怒,再一次公開焚燒《美國聯邦憲法》和《逃亡奴隸法案》,做為他抗議惡法的行動之一。
馬薩諸塞州反奴隸製度運動人士為了向愛德華.格裏利.洛林表示他們的憤怒和藐視,特組織了一個〝警惕委員會(Vigilance Committee)〞,向政府施壓,要他滾蛋。1857年,馬薩諸塞州第二十四任州長納撒尼爾.普倫蒂斯.班克斯(Governor Nathaniel Prentice Banks)在龐大的民間壓力下,隻得下令炒了他的魷魚。
安東尼.伯恩斯被押解回弗吉尼亞州後,由於盛名遠播,他的舊主人查爾斯.薩特爾(Charles Suttle)害怕來自全國的道德與輿論壓力,不敢留在家裏,以九百零五元的價格,將他轉賣予北卡羅萊娜州洛奇山棉花農場主人戴維.麥克丹尼爾(David McDaniel, Rocky Mount,North Carolina)為奴。
同樣是奴隸出身的李奧納德.格賴姆斯並沒有忘記這位好友,他帶著從波士頓反奴隸製度社團那裏募捐回來的一千三百元,直奔北卡羅萊娜州洛奇山,把安東尼.伯恩斯從戴維.麥克丹尼爾手裏買了回來,兩人立即返回波士頓,開始了人生的征途。
安東尼.伯恩斯回到波士頓後,進入奧伯林大學神學院(Oberlin College)進修神學,畢業後成為基督教牧師,終身為他的主耶穌服務。
托馬斯.希金森在安東尼.伯恩斯事件後,更堅定地相信在美國的大地上,奴隸問題是無法用和平手段來解決的。1857年,托馬斯.希金森成立了〝武斯特分裂協會(Worcester Disunion Convention)〞,正式宣揚要以武力來解決美國的奴隸製度。在這種背景下,對於和他擁有同樣主張的約翰.布朗的經濟資助,自是順理成章之事。
約翰.布朗軍事行動失敗後,在神秘六尊中,托馬斯.希金森是唯一沒有逃跑到加拿大避禍的人,他悠然自在的待在家裏,等待聯邦探員的前來敲門,可是不知什麽原因,直到他於1911年5月9日以八十八歲高齡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去世為止,所有的麻煩,都沒有發生過,也算得是奇跡了。
在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裏的神秘六尊中,最為獨立特行的知識分子是西奧多.帕克。他是一位堅定的廢奴主張者、人道主義者、先驗論者(Transcendentalist)、作家和宗教改革家。
西奧多.帕克是一神論基督教牧師,也是一位慧眼獨具的神職人員,他堅決反對《聖經》裏麵那些迷信的特異功能、那些什麽離地三尺、腦後發光、摸頭治病、念咒驅魔、湖麵行走、五餅二魚、點水為酒等等的所謂〝神跡〞,在他看來,〝這種《聖經》是充滿了矛盾與錯誤(full of contradictions and mistakes)〞。
由於西奧多.帕克的拒絕迷信、否定《聖經》和非議耶穌的神跡,使他難以在普通的基督教裏生存。西奧多.帕克的神學觀點征服了數以千計的基督徒,其中最為佼佼者的兩位,是馬丁.路德.小金恩和亞伯拉罕.林肯。
西奧多.帕克在1850年時的名言:〝民主製度就是全民的民有、民治、民享(A democracy—of all the people,by all the people,for all the people)。
這句話,後來亞伯拉罕.林肯總統於1863年11月19日中午在賓夕法尼亞州蓋茨堡士兵國家墓地(Soldiers' National Cemetery, Gettysburg,Pennsylvania)啟用典禮時,借而使用過,成為世人家喻戶曉的〝蓋茨堡講演(Gettysburg Address)〞名言。
1967年八月,馬丁.路德.小金恩在向〝南方基督徒領袖大會(Southern Christian Leadership Conference)〞講演時,曾引用西奧多.帕克的名言說:
〝我不會假裝明白宇宙的道德,那個弧度太長了,我的眼睛隻看到了一小部分,我也無法計算視線之內的曲線,我隻能用我的良知去勘探。在我所見之下,全是朝著正義而屈從。(I do not pretend to understand the moral universe,the arc is a long one,my eye reaches but little ways,I cannot calculate the curve and complete the figure by the experience of sight,I can divine it by conscience.And from what I see I am sure it bends towards justice)〞
2010年,白宮為巴拉克.奧巴馬總統的橢圓辦公室更換新地毯,在地毯的邊上,繡有五句名言,其中有兩句是西奧多.帕克如上的句子。巴拉克.奧巴馬總統挑選的五句名言中,西奧多.帕克一人獨占兩句,可見他的影響力,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減。
西奧多.帕克於1810年5月24日在馬薩諸塞州勒星頓市(Lexington,Massachusetts)出生,他的祖父約翰.帕克(John Parker)是美國獨立戰爭名將。
西奧多.帕克靠著自修完成了初期教育,1831年畢業於哈佛大學,1836年,他完成了哈佛神學院課程,成為基督教牧師。西奧多.帕克不但文采非凡,還是一位語言專家,他精通拉丁、德國、希臘、希伯來、阿拉伯、卡耳迪亞(Chaldee)、古敘利亞(Syriac)、科普特(Coptic)與古埃塞俄比亞(Ethiopic)等國語言文字。
西奧多.帕克認為神是仁慈和不朽的,因而不會允許人類用任何形式或理由去傷害其他的人,奴隸製度就是最反神反真理反人道的魔鬼行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西奧多.帕克不但否定《聖經》,還否定耶穌,這些改變,使所謂的正統基督教會視他為洪水猛獸,多避而遠之,甚至於不承認他是基督徒。
為了全麵地解放黑人奴隸和在美國大地上徹底地廢除奴隸製度,他不排除選擇武力為手段來達成目標,當約翰.布朗向他募捐革命經費時,西奧多.帕克毫不猶豫地全力支持之。
1859年,西奧多.帕克的健康亮起了紅燈,肺結核的家族遺傳毛病逼使他不得不提前退休,搬到他最喜愛的意大利佛羅倫薩市(Florence,Italy)養病,1860年5月10日,在那裏病逝,享年五十歲。
另外一位神秘六尊主角喬治.斯特恩斯亦是一位白手起家的風雲人物。他不但是一位成功的實業家,也是一位有良知的美國人。南北戰爭爆發後,喬治.斯特恩斯幫助美國聯邦政府征招非洲裔美國人入伍參軍,多達一萬三千餘名。
在這些年青黑人入伍後,喬治.斯特恩斯幫助他們的家人找工作,安排福利和提供必要的醫療服務。南北戰爭結束後,喬治.斯特恩斯根據戰時後方的安頓服務原則,協助美國聯邦政府成立〝自由民服務局(Freedmen's Bureau)〞,繼續為獲得自由的非洲黑奴們提供住家、工作、學校和醫療服務。
喬治.斯特恩斯於1867年1月8日在馬薩諸塞州梅德福市(Medford,Massachusetts)出生。他九歲喪父,十五歲開始就成為船舶用品工廠的全職工人,賺錢養家。
1848年,喬治.斯特恩斯在老家馬薩諸塞州梅德福市成立了專門幫助逃亡奴隸到加拿大或其他自由州的〝地下火車通道(Underground Railroad)〞。所謂地下火車通道,指的並非真正的鐵路係統,而是由反奴隸製度組織在地下暗中建立起來的逃亡係統,根據《維基百科全書》報道說,在1850年至1860年的十年期間,通過地下火車通道而成功得到自由的黑人奴隸,多達一萬餘名之眾。
喬治.斯特恩斯的思想是多方麵開放的,為了將奴隸製度在美國大地上連根拔起,他全麵地結交各路江湖好漢,主張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理論的亨利.梭羅既是他的好友,而實際動用武力打擊奴隸製度的約翰.布朗亦是他的至交。
1867年4月9日,喬治.斯特恩斯以五十八歲之年病逝紐約市時,當代美國大文豪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親自從波士頓趕來,在教堂為他朗誦悼文。
塞繆爾.霍韋是一位典型的美國良知型知識分子,熱情、固執、但有原則和遠見。他是第一位開辦教育盲人學校和神經病人學校的醫生,他堅定地拒絕認同當時醫學界的觀點,反對把這些特殊的殘疾人士和神經病患與社會隔離開來,認為這種做法將會嚴重地傷害到被教育者的感情和心理。
塞繆爾.霍韋於1801年11月10日在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出生。他的父親約瑟夫.尼爾.霍韋(Joseph Neals Howe)是波士頓的富商,母親更是當年全美國男人心中夢中的偶像,第一美國美女帕蒂.格裏德利(Patty Gridley)。
在美國曆史上,波士頓是一個充滿了煽動革命的城市,而哈佛大學更是所有美國前衛思想,尤其是培養共和黨的溫床。本身是民主黨的約瑟夫.霍韋不想他的兒子成為什麽革命家,所以禁止他進入哈佛大學讀書,以免被〝洗腦〞。
1821年,塞繆爾.霍韋從布朗大學(Brown University)畢業後,還是進入了哈佛大學醫學院進修,於1824年畢業,成為波士頓的職業醫生。
醫生的生涯並沒有留住塞繆爾.霍韋朝著政治道路前進的腳步,就在開始醫生職業的那年,他被希臘革命吸引住了,於是坐船前往希臘,在革命軍中擔任軍醫,為受傷的革命軍治療病痛。希臘政府為了感謝這位美國醫生的支持和服務,特贈以〝希臘革命的拉斐特(The Lafayette of the Greek Revolution)〞封號予他。
1827年返回美國後,除了繼續支持希臘的革命事業外,塞繆爾.霍韋開始將注意力放在聾啞兒童和精神病兒童的教育上,得到馬薩諸塞州政府的支持。
1846年,在他妻子朱麗亞.華德(Julia Ward)的影響下,塞繆爾.霍韋開始將正義的箭頭,指向在波士頓鬧得沸沸揚揚的廢奴運動上,並與托馬斯.希金森等廢奴大將結為同誌兼好友。
1854年5月26日,托馬斯.希金森率領著廢奴運動同誌們用暴力從波士頓法庭上搶救黑奴安東尼.伯恩斯的前半個小時,塞繆爾.霍韋站在法庭外麵大街上發表激烈的講演,其中最被世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詞句是,〝在所有的人自由之前,沒有人的自由是安全的(No man’s freedom is safe until all men are free)〞。
雖然塞繆爾.霍韋不同意約翰.布朗用軍事手段在弗吉尼亞州哈珀渡輪市(Harper's Ferry,Virginia)進攻美國聯邦軍械庫的計劃,但還是提供了軍火、彈藥和資金予他,作為支持革命的態度。
約翰.布朗起義失敗後,塞繆爾.霍韋當夜就流亡加拿大避禍,等到約翰.布朗被吊死後,才返回波士頓老家。塞繆爾.霍韋繼續介入政治事務,直到1876年1月9日,以七十五歲高齡病逝波士頓為止。
在神秘六尊中有兩位超級富豪,一位是阿摩司.勞倫斯,另一位是格裏特.史密斯,就聲望而論,神秘六尊之中,格裏特.史密斯可謂排行第一。在當時,格裏特.史密斯的個人資產超過了八百萬美元,是美國頭十名之內的富豪。
格裏特.史密斯多次競選包括紐約州州長在內的公職,並曾代表自由黨(Liberty Party)於1848、1856和1860年三度競選美國總統,雖然唯一的成功當選是在1853年的美國聯邦眾議員,但是他服務了十八個月後就放棄連任的想法。
格裏特.史密斯於1797年3月6日在紐約州尤蒂卡市(Utica,New York)出生,他的外祖父詹姆斯.利文斯頓(James Livingston)是美國獨立戰爭英雄。
格裏特.史密斯的姑母是瑪格麗特.利文斯頓(Margaret Livingston),她嫁給了丹尼爾.卡迪(Daniel Cady),他們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兒伊麗莎白.卡迪.斯坦頓(Elizabeth Cady Stanton),她不但是美國民權運動的先鋒,還是美國最早期的女權運動大將,對於美國女性投票權利的建立,功勳顯著。
丹尼爾.卡迪是紐約州的律師,後來從1847年至1854年出任紐約州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長達八年之久。在他的律師生涯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曾與成名前的亞伯拉罕.林肯為了一筆土地糾紛而交手,雖然是各為其主,但雙方精辟的辯論和觀點,為美國司法史上留下極具深遠影響的案例。
格裏特.史密斯深受他妻子安.卡羅爾.菲茨休(Ann Carroll Fitzhugh)人道主義的影響,成為加爾文派基督教教徒,和反奴隸製度運動的大將,他們在紐約州皮特伯勒(Peterboro,New York)有著暗號〝南施(Nancy)〞的住家,成為協助逃亡奴隸獲取自由的地下總站。
格裏特.史密斯從房地產上發家,深知土地的重要性,他不僅是追求民主自由的政黨的金主,還把在紐約州北厄爾巴市(North Elba,New York)自己名下十二萬英畝的土地產權,分割成每塊五十英畝,連地皮產權免費贈予自由後的黑奴,並幫助他們過戶,使之成為有投票權的公民。
格裏特.史密斯在紐約州麥格勞維爾市興辦了一所〝紐約中央大學(New-York Central College, McGrawville,New York)〞,是為美國最早期的黑白種族混合大學之一。
1859年,格裏特.史密斯入盟神秘六尊,成為約翰.布朗最大的革命資金來源。為了支持約翰.布朗的武裝革命計劃,格裏特.史密斯開始有計劃地變賣他的不動產,他對約翰.布朗的信任是絕對的,信心也是十足的,錢交給約翰布朗後,從來不過問其支出與安排。
約翰.布朗革命失敗後,後來成為美國南方叛亂集團〝總統〞,當時是美國聯邦參議員的傑斐遜.菲尼斯.戴維斯(Senator Jefferson Finis Davis),在美國聯邦國會裏發動整肅運動,要將格裏特.史密斯和約翰.布朗一齊吊死。
南北戰爭結束後,傑斐遜.戴維斯假扮女人逃命失敗被活捕,關押在監獄裏等待賣國罪名的審判,美國聯邦法院將傑斐遜.戴維斯的保釋金定為一百萬美元,而在外麵為他張羅呼籲的,正是幾年前要將之置於死地的格裏特.史密斯。傑斐遜.戴維斯在牢裏得知格裏特.史密斯的君子風範和以德報怨的胸懷後,羞慚得悔恨不已,無地自容。
1874年12月28日,格裏特.史密斯因急性心髒病逝世於紐約市,享年七十七歲。
神秘六尊對約翰.布朗的支持和信任是絕對的,到今天為止,尚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總共給了他多少錢,但有一點是確認的,那就是他們從來不對約翰.布朗有任何疑問,也從來不過問錢的用途。1858年1月7 日,馬薩諸塞州肯薩斯科委員會將他們藏在愛荷華州塔博爾市(Tabor,Iowa)的兩百支長槍和一批數量可觀的火藥,轉交了給約翰.布朗。
1858年3月10日,約翰.布朗又向康涅狄格州科林斯維爾市(Collinsville,Connecticut)的查理士.布萊爾軍工廠(Charles Blair)訂購了一千支長槍,準備用實際的軍事行動來打擊美國南方那些反動而封建的奴隸主。
1858年四月初,約翰.布朗在波士頓遇見了兩位美國當代最出色的文學家亨利.梭羅和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這兩位美國當代最出名的知識分子,雖然沒有錢給約翰.布朗,但是卻給予他道義和精神上的支持。
拉爾夫.愛默生是當代美國最偉大的演說家,他最出名的演講是1837年的《美國的學者(The American Scholar)》,被後世人譽之為《知識分子的獨立宣言(Intellectual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t)》 。
1858年四月底,約翰.布朗在紐約遇到了一位叫做休.福布斯(Hugh Forbes)英國軍事專家,約翰.布朗邀請他出任自己軍隊的教官,休.福比士當場允之,並約定1858年8月7日在愛荷華州塔巴市見麵,開始工作。
約翰.布朗在這裏犯了一個交淺言深的錯誤,他和休.福布斯之間,並沒有任何共同的理想,也沒有任何普遍的共識,身為英國人的休.福布斯,也沒有興趣來管美國人自己的國內事,他唯一的興趣就是約翰.布朗許諾下豐厚的薪餉。所以當約翰.布朗沒有錢支付他的薪餉時,他不但轉身而去,還威脅著說如果他再拿不到薪餉的話,他會向官方告密,讓他的革命計劃流產。
這段時間,約翰.布朗發動了幾次的武裝行動,暗殺掉幾位封建的農奴主,又將幾十位救了出來的黑奴,送到了安全的加拿大。約翰.布朗自己書就了一份《臨時政府憲法(Provisional Constitution)》,準備在將美國南方各州解放後用之。
1859年5月8日,約翰.布朗帶著兒子和十二位同誌,前往加拿大安大略省查塔姆市(Chatham,Ontario,Canada),參加北美《臨時政府憲法大會(Provisional Constitutional Convention)》 。
《臨時政府憲法大會》共有三十四位黑人和十二位白人代表出席。大會一致地通過了約翰.布朗的《臨時政府憲法大會》草案。
大會一致地又通過了約翰.布朗為軍事總司令(Commander-In-Chief),約翰.卡希為戰爭部部長(John Henrie Kagi,Secretary of War),理查德.雷亞爾夫為國務卿(Richard Realf,Secretary of State),艾爾德.門羅為代理總統(Elder Monroe, Acting President),艾倫.查普曼為代理副總統(Allen Chapman,Acting Vice President),馬丁.德拉尼為通訊部部長(Martin Delany, Secretary of Correspondent)。
約翰.布朗的前軍事教官,英國人休.福布士,因為拿不到薪水和獎金,怨氣難消,又懼怕約翰.布朗的凶悍,遂出麵告密。他把約翰.布朗的計劃和企圖,完整無漏地當麵知會了馬薩諸塞州州議會參議員亨利.威爾遜(Senator Henry Wilson),約翰.布朗立即處在危險的環境中。
神秘六尊由於擔心他們的名字曝光而導致家人的安全,紛紛自動封口和與約翰.布朗劃清界線,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由於經費斷絕,約翰.布朗立即陷進了周轉不靈的經濟危機中。
1859年九月初,約翰.布朗收到了九百五十支從查理士.百爾亞軍工廠訂來的長槍和彈藥。戰爭部部長約翰.卡基希望能征召到四千五百人的軍力,可是約翰.布朗手下能調用之兵隻有二十一人而已。在約翰.布朗物色的行動小組的二十一人中,有十六位是白人,五位黑人,其中三位是自由黑奴,兩位是在逃的黑奴。
他們的年齡,由二十一歲到四十九歲不等,其中有十二位,曾經跟著約翰.布朗參與過普塔瓦桐美大屠殺。由這些資料上可以看出,他們完全是一批毫無經驗和訓練的烏合之眾。匹夫之勇,焉能成事?如此革命,能不敗者,幾希也。
約翰.布朗在距離弗吉尼亞州哈帕斯渡輪市隻有五裏路的馬裏蘭州邊上,以每月三十五元的代價,租了一個叫做肯尼迪農場(Kenndy Farm)的地方,作為他培訓戰士和進攻哈珀斯渡輪軍械庫(Harpers Ferry Armory)的基地。
1859年10月16日,約翰.布朗留下兩人作後衛,親自帶領著十九名子弟兵,攻打已經策劃了五年,位於弗吉尼亞州哈帕斯渡輪市的哈珀斯渡輪軍械庫。
約翰.布朗通過他的兒子約翰.小布朗搞來的情報處得知,在這間哈珀斯渡輪軍械庫裏,儲藏有二十萬支長槍,和大量的火藥,以及其他先進的武器,如果將之拿下來,將會為未來的革命帶來新的生機和希望。約翰.布朗的計劃是將哈珀斯渡輪軍械庫拿下來後,將武器分發給弗吉尼亞州的黑人奴隸們,然後振臂一呼,借勢發動一場奴隸武裝革命。
約翰.布朗是這樣安排他的二十一位戰士的,其中十八位跟隨自己進攻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剪斷通訊的電報線,控製出口處的橋梁和看管人質,另外三位在外麵放哨,和運輸部分軍火到哈珀斯渡輪軍械庫附近一間學校的倉庫,以便發給起義的黑人奴隸。
1859年10月16日晚上八點正,約翰.布朗向他的二十一位戰士說:〝時間到了,拿起你的武器,進攻哈珀斯渡輪軍械庫!〞攻打哈珀斯渡輪軍械庫的軍事行動異常地成功,因為整個哈珀斯渡輪軍械庫,隻有一個看門軍,在沒有任何的抵抗下,順利地將之占領。
約翰.布朗得手後,馬不停蹄,轉攻哈珀斯渡輪軍械庫旁邊的小型農場,那裏是哈珀斯渡輪軍械庫軍官們的住家,他們將十一位正在夢鄉中的軍官們一網成擒,全部綁了起來,作為人質。有趣的是,在這些被活抓的人質中,有一位叫做路易斯.華盛頓(Colonel Lewis Washington)的上校,他的曾叔父就是美國的開國元勳國父喬治.華盛頓。
約翰.布朗派出了六名戰士,四出宣傳,並送給每位黑人奴隸一支長矛,叫他們去刺殺奴隸主後起義。可是這次約翰.布朗失望了,由頭到尾,竟然沒有一名黑人奴隸響應他的號召,也沒有一名奴隸去刺殺他的主人。
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有二:第一,弗吉尼亞州的黑人奴隸以為約翰.布朗是要他們去參軍打仗;第二是黑人奴隸們拒絕相信一位白人會為了他們而對抗他們的白人奴隸主。在狐疑心態下,所以連一點的反應都沒有,有些黑人奴隸,甚至於連長矛都不敢接受,唯恐惹禍上身。
約翰.布朗的手下已經看出問題的嚴重性,規勸他說可能沒有黑人奴隸前來響應了,如果政府大軍一到,後果堪憂,應該撤退。約翰.布朗並不死心,仍然希望有奇跡出現,他安撫手下的戰士說:〝要有耐心,蜜蜂很快就會變成蜂窩的。〞
弗吉尼亞州的黑人奴隸雖然沒有反應,倒是弗吉尼亞州的封建農奴主的反應非常積極,他們得知事變後,各持武器,圍在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四周,稀稀落落的朝著哈珀斯渡輪軍械庫放冷槍。一輪亂掃,居然誤打誤撞地擊斃了約翰.布朗的兩名大將。
哈帕斯渡輪市火車站站長拍了一封緊急電報到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的總部說:〝一百五十名反奴隸製度分子為了釋放黑人奴隸而占領了哈珀斯渡輪軍械庫〞。火車站總部見此,大吃一驚,不敢大意,立即將這份緊急電報轉發到華盛頓白宮,和弗吉尼亞州州長亨利. 亞曆山大.維斯(Virginia Governor Henry Alexander Wise)。
哈珀斯渡輪軍械庫被攻占的消息,於次日早上傳到了美國首都華盛頓白宮,震驚朝野,美國第十五任總統詹姆斯.布肯南(President James Buchanan)下令鎮壓,出兵圍剿。
羅伯特.李的軍隊在1859年10月17日晚上十一時到達後,立即采取軍事行動,在橋頭一陣亂槍將約翰.布朗派在外麵放哨的黑人戰士丹格費爾德.紐彼(Dangerfield Newby)射殺後,迅速完成包圍任務。
次日中午時分,九十名訓練有素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已經將整個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層層包圍,水泄不通,約翰.布朗立即成為困獸之鬥。約翰.布朗的烏合之眾,怎麽可能是訓練有素的美國聯邦正規軍海軍陸戰隊的對手?成敗之局,未戰已定,約翰.布朗和他的子弟兵,是不可能逃脫的了。
約翰.布朗把人質和自己的殘兵敗將,全部轉移到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大門口的石頭房子裏,希望能爭取到一個逃跑的機會。可是在又一輪的猛烈炮火震撼下,他們的希望全落空了,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舉手投降,才可保命。
約翰.布朗派了他兒子沃森.布朗和另外一位戰士,舉著白旗出外投降,但是走到半道,就被弗吉尼亞州那些憤怒的封建農奴主的冷槍擊中,立即橫死當地。約翰.布朗大怒,開槍還擊,接著又是一輪雨點般的攻擊,約翰.布朗的另外一個兒子奧力夫.布朗在混亂中,身中數槍,流血倒地,哀嚎痛苦。
奧力夫.布朗拉著約翰.布朗的衣服哀救道:〝父親,請在我心髒上補上一槍吧,以免我受著如此的痛苦!〞約翰.布朗手撫其首,微笑著回答道:〝孩子,如果你必須要死的話,就要死得像個大丈夫!〞奧力夫.布朗聽後,若有所悟,立即平靜下來,微笑點頭,雙掌扶胸,閉目而逝。
在這個小小的戰役中,出現了兩位後來成為了美國南北戰爭的名將,一位是詹姆斯.尤厄爾.布朗.傑布.斯圖亞特(James Ewell Brown Jeb Stuart),一位是羅伯特.李。
當時詹姆斯.斯圖亞特是美國陸軍上尉,羅伯特.李是美國陸軍上校,他們兩人都是美國弗吉尼亞州人士;詹姆斯.斯圖亞特後來為美國南方盟邦美國軍屢建奇功,官拜中將。1864年,詹姆斯.斯圖亞特,在美國南北戰爭黃色客棧之戰(Battle of Yellow Tavern)時,被美國聯邦北軍的菲利浦.謝裏登少將殺得兵敗如山倒,自己亦戰死沙場,時年四十九歲。
羅伯特.李是典型的美國職業軍人,1861年美國南北發生軍事衝突時,亞伯拉罕.林肯總統邀請這位西點軍校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出任美國聯邦北軍的最高統師。但是由於羅伯特.李的老家弗吉尼亞州,是擁護美國黑人奴隸製度的大州,而他自己本人亦是擁有超過二百名黑人奴隸的既得利益者,在家與國之間,在利益和理想之間,羅伯特.李選擇了前者。
羅伯特.李於是調轉了槍頭,統領著美國南方盟軍,抵抗美國聯邦北方軍。在羅伯特.李的三十八年軍人生涯中,雖敗猶榮,直到如今,他尚是一位備受尊重的美國軍人典範。
1859年10月18日早上,詹姆斯.斯圖亞特單槍匹馬,不帶武器,手持白旗,走近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大門口的石頭房子外麵,隔著窗口,向被困在裏麵的約翰.布朗勸降說,如果他們投降的話,他可以保證他們不死。約翰.布朗連思考一下都沒有,就堅定地回答道:〝不!我願意戰死在這裏!〞
羅伯特.李見此,不再抱著任何和平處理的希望,斷然下令四周圍的美國海軍陸戰隊攻堅。三分鍾之後,美國海軍陸戰隊將約翰.布朗等人藏身的哈珀斯渡輪軍械庫大門前的白石屋攻砸得成為一個牆倒瓦碎的廢墟。
約翰.布朗拚死抵抗,槍炮齊鳴,一分鍾之內,約翰.布朗擊斃了四名,重傷了九名來攻的美國海軍陸戰隊軍人,雙方戰況的激烈,可見一斑。趁著槍戰和混亂,約翰.布朗命令他的兒子歐文.布朗和五位戰士,冒死衝出槍林彈雨的戰場,爬進樹林,逃出生天。另外在那間白石頭屋裏,已經有十位約翰.布朗的子弟兵,中彈身亡,橫屍五步。
美國海軍陸戰隊以色列.格蘭尼中尉(Lieutenant Israel Greene)突然單身匹馬,口咬匕首,單手持槍,衝進了已經半倒的白石頭屋,一手將饑渴過度,精疲力盡的約翰.布朗推到牆角上,一手以匕首猛然刺之!約翰.布朗頭部和身上,各中多刀,無法抵抗,不支倒地,他與剩餘的七位戰士,全部束手被擒。
跟著約翰.布朗戰死的人,是約翰.卡基、路易斯.謝裏登.賴亞裏(Lewis Sheridan Leary)、約翰.安德遜(John Anderson)、耶利米.哥爾斯密.安德遜(Jeremiah Goldsmith Anderson)、威廉.李爾曼(William H.Leeman)、丹格費爾德.紐彼、斯圖爾特.泰勒(Stewart Taylor)、杜爾奮.湯普森(Dauphin Thompson)和威廉.湯普遜(William Thompson)。
美國陸戰隊們將約翰.布朗和他被捕的戰友們就地關在哈帕斯渡輪軍械庫的辦公室裏,由快馬加鞭趕來的弗吉尼亞州州長亨利.維斯、弗吉尼亞州參議員詹姆斯.默裏.梅森(Vrginia Senator James Murray Mason)和俄亥俄州眾議員克萊門特.瓦蘭迪加姆(Clement Vallandigham,Ohio House of Representative),進行了長達三個小時的審問。
詹姆斯.梅森問約翰.布朗:〝你為什麽要侵略弗吉尼亞州?〞約翰.布朗答曰:〝我是蒙召喚而來的。〞
克萊門特.瓦蘭迪加姆諷刺他道:〝那麽閣下對現在的被抓起來,又有何感想?〞約翰.布朗答曰:〝我很後悔沒有幹好。〞
亨利.維斯指著約翰.布朗的鼻子罵道:〝你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大的賭徒!〞
軍隊將約翰.布朗和另外四位俘虜綁到八裏外的查爾斯鎮過庭,弗吉尼亞州政府派出了對非洲黑人奴隸最厲害和最具種族歧視背景的檢察官查爾斯.哈定(Charles Harding),用謀殺四名白人、一名黑人、陰謀扇動黑人奴隸暴亂與對弗吉尼亞州叛國等罪起訴之。
這些罪行,隻要有任何一條成立,就會被判死罪。約翰.布朗聽完了坐堂法官的指控後,冷靜地說:〝你如果想要我的鮮血的話,你隨時隨地都可得之,沒有必要玩這種猴子戲!〞
哈珀斯渡輪軍械庫是美國聯邦政府的管轄區,按照常規,應該由美國聯邦法院來審理這件案件。但是考慮到來自美國北方的政治壓力,和可能未來的美國總統頒發特赦的法律程序,弗吉尼亞州州長亨利.維斯下令將這件案件在弗吉尼亞州,用弗吉尼亞州州法來審判之。這樣一來,約翰.布朗一旦罪名成立,將會因求救無門而必死無疑。
1859年10月27日,位於弗吉尼亞州查爾斯鎮法院裏,在一名弗吉尼亞州的法醫出庭宣布約翰.布朗精神狀態正常,可以接受審判後,安德魯.帕克法官(Andrew Parker)宣布開庭。
辯方是由一批律師組成,其中由大律師喬治.霍伊德(George Hoyt)與海勒姆.格裏斯沃爾德(Hiram Griswold)兩人擔任主辯律師。由於約翰.布朗身負重傷,不能站立,隻得躺在一張簡易窄床上受審。
開庭的當天晚上,囂張狂妄的弗吉尼亞州檢察官查爾斯.哈定在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腳步漂浮,一搖三擺的回家,誰知頭重腳輕,一不小心摔到陰溝裏,跌得麵青目腫,掉了兩隻門牙。第二天開庭前,安德魯.帕克法官見到他那副狼狽相,笑問他何以致之?查爾斯.哈定故意撒謊道:〝昨天晚上碰到了一個瞎眼黑鬼,和他打架時被揍成這個樣子的。〞
開庭審判時,查爾斯.哈定為了羞辱約翰.布朗,不是陰陽怪氣的胡言亂語,就是將兩隻腳架放在桌子上。安德魯.帕克法官給予他嚴重的警告,甚至於要以藐視法庭罪辦他。查爾斯.哈定聽後忽然乖了,一言不發,安靜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原來睡著了。
查爾斯.哈定的狂妄醜態使安德魯.帕克法官憤怒不已,下令弗吉尼亞州司法部更換新的檢察官,不允許查爾斯.哈定再在這件案件中插手。弗吉尼亞州司法部派了安德魯.亨特(Andrew Hunter)前來接手,繼續審判業務。
1859年10月31日,約翰.布朗的律師海勒姆.格裏斯沃爾德告訴陪審團說,沒有人可以證明約翰.布朗曾親自殺過人,攻擊哈帕斯渡輪軍械庫是美國聯邦管轄的事務,與弗吉尼亞州無關。
所謂的對弗吉尼亞州叛國一說,更是無法成立,因為約翰.布朗從來就沒有宣誓向弗吉尼亞州效忠過。而整個事件之失敗,加上沒有一名非洲黑人奴隸參加,足可證明所謂的陰謀扇動黑人奴隸暴亂一說,全是子虛烏有。
整個審判長達兩個星期,1859年11月2日,弗吉尼亞州查理斯城市的陪審團,經過了四十五分鍾的討論後,達成了弗吉尼亞州控告約翰.布朗的三項重罪,全部罪名成立,並應在1859年12月2日公開環首吊死。約翰.布朗聞訊後,即席在法庭上發表了他著名的告別宣言:
〝首先,我否認所有對我的指控。我唯一承認的,就是我立誌要解放黑人奴隸。我和法庭都確認了神的法律。我看到了那本我親吻過的《聖經》,至少也是那本《新約》,它和那個人教導了我應該做的事,而我已經做了。
《新約》教導我說,「別忘了那些約束,和他們共同的約束。」,我已經盡力而為地去實行。我說,可能我依然太年輕來明白神是如何對人的尊重。我相信我依照神的意願來發動的這一事件不但沒有錯誤,而是正確的。
現在,如果說我為了廢除這種法律而必須要被責罵的話,那我願意將我和我孩子們的鮮血,來換取那些數百萬計權利被剝奪掉的黑人奴隸,與那些邪惡而不正當的法律。我認可了,就這樣辦吧!〞
約翰.布朗的好友賽拉斯.索爾(Silas Soule)特地從堪薩斯州來探他的監時,告訴他說他會發動劫獄行動來救他出去,但為約翰.布朗所拒絕。約翰.布朗告訴他說,他願意成為一位解放美國黑人奴隸製度的殉道者。
1859年12月1日,約翰.布朗的妻子瑪麗.戴爾前來監獄與他共進一頓最後的晚餐,但是不肯和他共度最後的良宵,使他遺恨不已。
羅夫.愛默生在波士頓市得知約翰.布朗的審判結果後,寫文章批評道:〝約翰.布朗將會像釘死在十字架上那人一樣地發出永恒的榮耀!〞
弗吉尼亞州政府為了確保約翰.布朗的順利吊死,和確保不被約翰.布朗的餘黨來劫獄,特別委任了弗吉尼亞軍事學院(Virginia Military Institute)的弗朗西斯.亨尼.史密斯將軍(General Francis Henney Smith)和托馬斯.喬納森.傑克森陸軍少校(Major Thomas Jonathan Jackson),來擔任行刑警戒隊,確保吊刑進行的安全與順利。
這位托馬斯.傑克森陸軍少校,後來成了美國南北戰爭名將,以號令嚴明見稱,在他的軍隊作戰時,沒有他的軍令,誰也不敢後退半步,因而擁有〝石牆將軍(Stonewall General)〞的雅號。
弗朗西斯.史密斯將軍是一位文武全才的美國南北戰爭名將,他既是教授,又是將軍,是弗吉尼亞軍事學院(Virginia Military Institute)創辦人之一,也是該校成立後的第一任軍事總教官,在南北戰爭爆發前,畢業於美國軍事學院(United Stated Military Academy)的弗朗西斯.史密斯將軍是西點軍校的軍事教官。
1859年12月2日早上八點正,約翰.布朗在監獄中,平靜地讀了一會兒聖經,然後給他的妻子寫了最後一封信,與自己的遺囑一起寄了出去。他拒絕了美國南方擁護黑人奴隸製度神職人員前來為他禱告和祝福的意願。
1859年12月2日早上十一點正,托馬斯.傑克森陸軍少校帶著兩千名軍隊,戒備森嚴地將約翰.布朗簇擁在中間,押往刑場。
約翰.布朗將一片字條,塞給了一位前來提拿他的士兵。該士兵回家後,打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句話:〝我,約翰.布朗,現在可以非常確定一點,那就是隻有鮮血才能洗滌幹淨這塊罪惡的土地!〞在半途中,約翰.布朗目寰四周,感歎道:〝這是個美麗的國家!(This is a beautiful country!)〞
1859年12月2日早上十一時十五分,約翰.布朗麵帶微笑,鎮靜地站在絞刑架前,他被反綁雙手,絞索套上了他的脖子後,他轉頭向那位士兵說:〝不要讓我等太久。〞剛說完了他生命中最後一句話,腳底下的踏板即突然出其不意地滑落,他身體懸空打轉,兩腿掙紮,一分鍾後靜止不動。1859年12 月2 日早上十一時五十分,弗吉尼亞州法醫正式宣布約翰.布朗死亡。
約翰.布朗死後,他的屍體,歸葬位於紐約州北艾巴市他老家的約翰.布朗農場寧靜湖(Placid Lake,John Brown Farm, New York)岸邊,家人立碑誌之。
亨利.梭羅在波士頓知道了約翰.布朗的死訊後,悲憤地爬上市政府的牌樓,怒撞樓鍾泄憤,他站在牌樓上公開發表演講說:
〝大約在一千八百年前,耶穌基督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今天早上,約翰.布朗又被吊死了。這是一條鏈子上毫無相關的兩個尖端。他不再是老布朗 ,而是天使之光。
我預見畫家在畫出此情此景時,不必為了辦事就要去羅馬了,因為詩人會歌頌之,曆史家會記載之。當他的仰慕者到來時,猶如美國獨立宣言一樣,將會是我們國家紀念館裏無價的陳列品。
當現在的黑人奴隸製度已經一去不複返時,當我們已經是自由時,我們應該為約翰.布朗撒淚。〞
美國早期的非洲裔美國人民權領袖弗雷德裏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評價約翰.布朗說:〝他就像一個燃燒著的太陽----他是曆來美國人中最偉大的英雄!〞。曆史證之,這是一個中肯的讚美。(待續)
2011年4月29日 高勝寒 在 美國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