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羅馬和長城皆非一夜可成一樣,瑟穀德.馬歇爾的法律事業是起步維難的。瑟穀德.馬歇爾在1933 年夏天從霍華德大學法學院畢業後,就麵臨著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接受霍華德大學法學院係主任羅斯科.龐恩德的全額獎學金,前往哈佛法學院繼續深造。第二個選擇是回老家巴爾的摩市,開設律師事務所,養家糊口,等到經濟基礎穩定後,再從長計議。
瑟穀德.馬歇爾選擇了後者。選擇後者的原因是多方麵的,第一,為了自己的學業,母親和妻子都做出了巨大的奉獻和犧牲,自己覺得實在是應該有所回報才對。第二,馬裏蘭州大學至今尚且反動地拒絕接受非洲裔美國人學生,對瑟穀德.馬歇爾來說,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第三,瑟穀德.馬歇爾要向世人證明他並不比在白人學校畢業的法律學生差。
要將馬裏蘭大學送上審判台,一直是瑟穀德.馬歇爾心中的一個願望,他已經無法再去等上另外幾年,才去采取行動。
未來的計劃定好了以後,首先要取得馬裏蘭州的律師資格,這對瑟穀德.馬歇爾來說,乃手到擒來之舉也。1933年10月11日,在第一次考試就通過了律師資格認證後,瑟穀德.馬歇爾宣誓成為了馬裏蘭州的律師。
瑟穀德.馬歇爾雖然成為了律師,但是對於律師業務經營之道,卻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為了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瑟穀德.馬歇爾前往拜訪了在巴爾的摩市開辦法律事務所多年的老前輩沃納.麥吉恩(Warner McGuinn),向他請教業務上的秘訣,順便看看能否在他的律師事務所裏弄個一謀半職,做為自己法律業務的起點。
畢業於耶魯法學院的沃納.麥吉恩,別看他個頭很小,卻是一位趾高氣揚,勢利現實,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瑟穀德.馬歇爾去見他那一年,沃納.麥吉恩已經是一位六十開外的老人了。
瑟穀德.馬歇爾剛坐下,還沒開始喝沃納.麥吉恩的秘書送過來的咖啡,就碰了他一鼻子的灰。瑟穀德.馬歇爾才一張嘴,沃納.麥吉恩就將他的話語打斷了:
〝小夥子,算了吧,你就節省點自己的時間吧,也好讓我的耳朵歇一歇。打從你一出生,我就認識你。我對你在霍華德法學院的一舉一動,也都了如指掌,你學業之好,的確是沒有話說。可是如果想憑著幾句甜言蜜語,就要來牽我的鼻子,在我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你必須自己出去闖蕩天下,有了成績以後再回來找我談條件。〞
沃納.麥吉恩雖然有意地打擊瑟穀德.馬歇爾的積極性,但卻答應了從旁協助他將律師事務所開辦起來,與介紹一些小案件給他去曆練和辦理。瑟穀德.馬歇爾走出了沃納.麥吉恩的辦公室後,第一句對他的評語就是:好一個不通情理狗娘養的家夥!
沃納.麥吉恩的法律事務所,是在巴爾的摩市中心的鳳凰大廈(The Phoenix Building),當年所有著名的非洲裔美國人律師,幾乎全集中在這棟建築物裏。瑟穀德.馬歇爾在沃納.麥吉恩的幫助下,在他的法律事務所裏,租了一間最小的房間,作為開業之用。瑟穀德.馬歇爾的父母,為了祝賀自己兒子的律師事務所開業大吉,特意地從自己家的客廳裏,卷來了一張老舊地毯,作為賀禮。
沃納.麥吉恩借了他一套舊桌椅,另外送了他一台舊電話,就是如此簡陋的〝瑟穀德.馬歇爾法律事務所〞於然誕生麵世。 瑟穀德.馬歇爾的律師業務幹得並不怎麽樣,所辦的案件,不是偷,就是砸,再不然就是成立公司或是分居離婚,這些案件使瑟穀德.馬歇爾有點心灰意冷,即使是辦得很好的案件,可是在兵荒馬亂的經濟蕭條時代裏,基本上是沒有人有錢來支付他的律師費。
還有意識形態方麵的問題。在當時的年代,作為一位非洲裔美國人律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美國白人是絕對的不會聘請一位非洲裔美國人律師為其辯護人的,而非洲裔美國人的重大刑事案件,又不相信非洲裔美國人律師有能力救得了他們,他們夾在種族群眾中間,前後不得,靠天吃飯。
1933年,正是美國經濟大蕭條的開始,沒有什麽行業是蓬勃的,整個巴爾的摩市的失業率,高達百分之二十五,瑟穀德.馬歇爾從自己六樓辦公室朝著大街望下去,看到一條長長的人龍排隊領取政府發放救濟的麵包時,他就有點後悔,當時應該接受霍華德大學法學院係主任羅斯科.龐恩德的全額獎學金,前往哈佛法學院繼續深造。
幾個月的律師業務經營下來,瑟穀德.馬歇爾的律師事務所累積了三千五百美元的債務,他連每天的午飯錢都掏不出來,隻好不是花生醬夾麵包,就是靠從家裏帶來的剩餘飯菜維生。
有一天,一位操著鄉下口音的非洲裔美國婦女,來到了瑟穀德.馬歇爾的辦公室,點著名要找瑟穀德.馬歇爾律師,說她有了法律麻煩,需要能幹的瑟穀德.馬歇爾律師的幫助。瑟穀德.馬歇爾聽後,精神為之一振,誤以為生意終於來了。但是等到她開口確認是否免費提供法律服務時,就把瑟穀德.馬歇爾弄糊塗了。
瑟穀德.馬歇爾一頭霧水,急問其故。這位非洲裔美國婦女說,她跑去問巴爾的摩的法官,如果自己沒有錢但又需要律師的話,該怎麽辦呢?那位幽默的法官笑著告訴她說,那隻有找瑟穀德.馬歇爾了,因為他是〝又好又免費〞的。瑟穀德.馬歇爾一聽,就知道是白人法官在拿自己來窮開心,被氣得自己都笑了起來。
其實辦辦小案件,是瑟穀德.馬歇爾用來養家糊口的臨時策略,這並不是他的誌願。他見到與其在自己的裏浪費時間,倒不如答應恩師查爾斯.休斯頓之邀,二度深入美國南部諸州,繼續為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做關於黑人學校實際情況實地的考察和研調,作為鏟除《吉姆.烏鴉法律》的前期準備工作,來得更有實質的意義。
查爾斯.休斯頓這次帶著攝影機,和瑟穀德.馬歇爾兩人,深入弗吉尼亞、肯塔基、密蘇裏、田納西、南卡羅來納、北卡羅來納和密西西比等州,將非洲裔美國人中小學校的悲慘境遇,纖悉無遺地記錄了下來。
瑟穀德.馬歇爾和查理士.休斯頓兩人給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寫的調查研究報告書,是坐在汽車裏,將打字機架在膝蓋上一字一字敲出來的。
他們發現這些美國南方諸州的非洲裔美國人小學的環境,可以用〝無法忍受〞四個字來形容,由於經費短缺,大部分的學校,都是些木料建築物,大多數的課室,都可以透過黴爛的天花板而看到蘭蘭的天空,下雨時,則外麵下大雨,室內下小雨,而課室的地上,則是泥濘四處,無法落腳。
在三十年代,兩位黑人,光天化日之下,跑到美國南部諸州去調查研究關於種族歧視與種族隔離政策的行為,那意味著是在與死神開玩笑,因為隨時都有被三K黨暴徒私刑處死的可能。當瑟穀德.馬歇爾和查理士.休斯頓二人在密西西比州作調查研究時,就接到了有生命危險的威脅,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駐密西西比州分部的負責人不敢大意,特別在當地的殯儀館裏,請了兩位體格強壯而有力氣的黑人,背著長槍,全天侯寸步不離地保護著他們。
這趟美國南方之行,徹底地改變了瑟穀德.馬歇爾和查爾斯.休斯頓二人之間的關係,兩人已經超越了師生的關係,變成了朋友、同誌、知己和工作夥伴,這倒是瑟穀德.馬歇爾的一個意外收獲。
整個行程,瑟穀德.馬歇爾和查爾斯.休斯頓就美國的過去和未來的種族問題,反複不停地討論。查爾斯.休斯頓認為,美國政府目前所執行的〝隔離但公平〞政策,完全是一種詐欺行為,因為在白人掌控下的政府,是不可能達到對黑人完全公平原則的,他們親眼所見,親目所睹的實際景象,就是最佳的證據。
查爾斯.休斯頓認為非洲裔美國人的智慧與天賦,絕對不差於白種美國人,隻是環境加條件,造就了目前的黑白學童之間的差異,如果將他們混在一起而教育之,那就會證明他是對的,他自己多少年來,對於這種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政策,無日不覺如芒在背,誓與之不共戴天。
瑟穀德.馬歇爾亦有同感,他很清楚地看到,這種不公不義的種族歧視製度一天不去,這個國家將永遠算不上是一個現代文明之國,也永遠會因為整個社會充滿了暴戾之氣而永無寧日。
所有的罪魁禍首就是害己害人的《吉姆.烏鴉法律》,而要結束這種毒禍整個美國社會與民族精神已經半個世紀的《吉姆.烏鴉法律》,靠遊行示威,靠以牙還牙,靠冤冤相報,是治標不治本,沒法從根本上來解決真正問題的。
美國真正的問題,不是無法可依,而是有法不依,不是法律歧視人民,而是權勢淩駕法律,反動壓倒真理,要糾正這種時代錯誤的方法,而且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訴之以法,服之以理,屈之以威,折之以正,待之以誠與感之以愛。
瑟穀德.馬歇爾從中學時,就對《美國聯邦憲法》倒背如流,深感這部人類第一部的成文憲法,已經被後代的陰謀家們扭曲和誤導,隻要能撥亂反正,隻要能實際執行之,一切的牛鬼蛇神,一切的烏煙璋氣,將會自動的銷聲匿跡,將會自動地灰飛煙滅。
瑟穀德.馬歇爾的家庭經濟是一直亮著紅燈的。奧布裏.馬歇爾雖然當了醫生,還在巴爾的摩市的凱裏街(Carey Street,Baltimore,Maryland)有了自己的醫療所,但是一來由於經濟大蕭條,二來因為他是一位非洲裔美國人,在那個年代,美國白人是絕對的不會相信一位黑人醫生的。
奧布裏.馬歇爾的業務範圍,也就隻能局限在當地貧窮的黑人社區裏,而當時的黑人,是不習慣花錢在私人醫生身上的,這樣一來,他的收入,也就極其有限了,奧布裏.馬歇爾逼於無奈,隻好到巴爾的摩市政府裏兼差,才勉強地將家庭支撐下來。
理想和現實之間,是有段遙遠距離的。在經濟蕭條的大環境下,盡管瑟穀德.馬歇爾當了律師,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並沒有解決了現實的經濟問題。
巴爾的摩市的杜吉德希爾大道一八三八號(Dueuid Hill Avenue)是一棟老房子,雖然有五間房間,但隻有一間浴室。奧布裏.馬歇爾夫婦兩人,加上剛出生的小男孩,另外他老嶽母也擠在這裏湊熱鬧,瑟穀德.馬歇爾自己兩口子和雙親,一家總共八口人,就是每天生活在這裏,家人之間的小磨擦,無日無之。
瑟穀德.馬歇爾的母親諾瑪.威廉斯,是整個家庭的靈魂,也是整個家庭的主心骨,若果沒有她的把持主事,這個家早就七零八落地散掉了。老太太在家裏的權威,是無人可以替代的,每天由誰先用浴室,到吃什麽晚飯,全由她說了才算。
瑟穀德.馬歇爾父親的酗酒老習慣,替全家帶來了不少煩惱,但是最令瑟穀德.馬歇爾真正煩惱的,並不是他父親的酗酒習慣,而是自己妻子維維安.伯雷的習慣性流產,這使極度想要個兒子的瑟穀德.馬歇爾有著相當難以言喻的失望和不快。
維維安.伯雷是一位典型的賢妻良母,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艱難處境後,毫不猶疑地走出客廳,跨出大門,四處工作,她從不計較職業,無論當店員,賣帽子,擺地攤,送雜貨,都是敬業如一,深得鄰居和朋友們的好評和尊重。
維維安.伯雷刻苦耐勞,無怨無悔,她有著堅持原則,不向惡劣環境低頭的美好個性。有一次,維維安.伯雷替一間廣告公司工作了兩個月,但隻拿到了兩個星期的薪水,她覺得受了委屈,要瑟穀德.馬歇爾替她到法院去起訴那家廣告公司,要求賠償。
但是瑟穀德.馬歇爾認為一來這點兒小事,不值得他去浪費精力,二來自己實在是有點懶惰,就找個理由推掉了。維維安.伯雷二話不說,自己寫狀自己告,說什麽也要爭個公道,討個說法。她本來就是理直氣壯,老法官在判決她勝訴後,忽然問她:〝咦?我們的瑟穀德.馬歇爾大律師為什麽不替你來告他們呢?〞
維維安.伯雷不加思索就據實回答道:〝因為一來他很懶惰,二來我沒有錢付他的律師費。〞這個答案,逗得老法官和旁聽席上的人,前仰後合,笑成了一片。
經過了一段過渡期,瑟穀德.馬歇爾的律師業務逐漸略有起色,由於他個性溫和,謙恭有禮,許多法官都願意將一些案件介紹給他,他開始辦理一些除了離婚、債務、車禍等的民事案件外,也開始接受強奸、謀殺和種族歧視的刑事案件。
瑟穀德.馬歇爾在執業律師後的第一件涉嫌謀殺凶案,給他自己帶來了第一次要獨當一麵地去全程辦案的經驗,但也帶來了一次災難性的信心打擊和無情考驗。
1934年中,有一天中午,瑟穀德.馬歇爾在他的辦公室裏接到了他的鄰居派特.派特遜(Pat Patterson)的緊急電話,說他的朋友有一位二十五歲,叫做詹姆斯.高路斯(James Gross)的兒子,剛在馬裏蘭州的南方,被司法當局拘捕,並控以一級謀殺罪名,他向朋友大力推介瑟穀德.馬歇爾,認為他是此案的最佳律師候選人,請他出麵辯護之。
瑟穀德.馬歇爾接案後,經過了了解實情,發現事情是這樣發生的:詹姆斯.高路斯與另外二名同案犯,都是馬裏蘭州惡名昭彰的黑幫首領約翰.迪林傑(John Dillinger)的手下,這三個人,平常除了好事之外,幾乎是沒有不幹的勾當。由於他們三個家夥的犯罪累累,報紙稱之為〝迪林格三黑(Three Black Dillinger)〞。
迪林格三黑專向小本經營的勞苦大眾下手,這次的搶劫對象,就是在馬裏蘭州喬治王子縣擺燒烤小攤的小販。當他們下手搶錢而那位小販居然膽敢反抗時,兩支手槍同時對準了那位小販噴出了致命的火焰,小販立即倒屍街頭。
詹姆斯.高路斯在這件犯罪中的角色,是負責把風和開車,雖然有分錢,但是沒有動手殺人。所以瑟穀德.馬歇爾的辯護策略,不是想使到詹姆斯.高路斯無罪釋放,而是希望他能越過鬼門關,不要被全是白人組成的陪審團宣布死刑。
案件在充滿了種族歧視的馬裏蘭州上馬爾伯勒縣(Upper Marlboro,Maryland)開庭,用不了幾天就草草結束了。瑟穀德.馬歇爾用盡了力氣來告訴陪審團,他的代理人隻不過是案件的開車司機,並沒有動手殺人,因而不可與另外兩位嫌疑同罪。
可是陪審團並不同意瑟穀德.馬歇爾的理論和說辭,宣布三位被告的一級謀殺罪名全部成立,這意味著他們已經全無生路,必然會被法庭判決死刑。1935年4月19日午夜,詹姆斯.高路斯在馬裏蘭州監獄(Maryland Penitentiary)內,被當局依法執行吊刑,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瑟穀德.馬歇爾從來不反對死刑,但是他反對不公平的死刑,他的代理人死了,但是另外一位同案罪犯,就是真正動手開槍殺人的唐納德.帕克(Donald Parker),卻在幾個月後,被改判為終身監禁,原來唐納德.帕克的辯護人,是一位交際廣泛的白人律師!
瑟穀德.馬歇爾心中的不忿與難平是可以想象到的,不該死的死了,該死的反而逃出了生天,這是個什麽樣的世界?這是什麽樣的司法體係?人類的膚色,難道就是決定法庭判決的重要因素嗎?
這是瑟穀德.馬歇爾第一次對馬裏蘭州司法係統感到厭惡和反感,但卻不是最後一次。兩年後,瑟穀德.馬歇爾又受到另外一次更大的衝擊,不過這次的衝擊,是正麵的,是激勵人生的,是柳暗花明的,那就是馬裏蘭州的《沃特士.盧克斯案(Virtis Lucas Case)》。
這是一件謀殺案,而且是一件涉嫌黑人謀殺白人的敏感刑事案。事情是這樣子的,在詹姆斯.高路斯被吊死後的兩年,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馬裏蘭州分部,邀請瑟穀德.馬歇爾來處理一件他們認為是特大號的冤獄案件。
瑟穀德.馬歇爾接手後,稍微了解案情,就同意了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駐馬裏蘭州分部的分析和意見。沃特士.盧克斯是一位年青力壯的非洲裔美國人,他忽然在巴爾的摩市被馬裏蘭州治安當局拘捕,並控以一級謀殺海曼.柏林安特(Hyman Brilliant)的刑事罪名,而死者海曼.柏林安特是一位白人。
巴爾的摩市的警察將沃特士.盧克斯拘捕後,首先把他疲勞審訊長達三天三夜之久,加上像野狗一般的不停毒打他,終於勝利地宣布沃特士.盧克斯已經〝自動招供〞了。
但是巴爾的摩市的警察並末有因為沃特士.盧克斯的〝自動招供〞而將之〝坦白從寬〞,放他一馬,還是根據他屈打成招的〝自動招供〞做為證據,將他以一級謀殺重罪起訴之。
瑟穀德.馬歇爾首先帶著他當醫生的哥哥,到監獄裏為沃特士.盧克斯做了一次全身的驗傷檢查,並錄取了全程的如何被巴爾的摩市警察毒打成招的口供。瑟穀德.馬歇爾對天發誓:絕不允許再將沃特士.盧克斯吊死!
麵對著全是由白人組成的陪審團,瑟穀德.馬歇爾將他在讀書時期所練成的演講口才發揮得淋漓盡致。瑟穀德.馬歇爾毫不隱瞞地說出種族歧視在這件屈打成招案中的非法角色,有力地向陪審團出示了沃特士.盧克斯在被捕後遭受到不人道的虐待和毒打,並將一大疊陪審團看完了的醫學報告與毒打證據,摔在檢察官的麵前,使之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瑟穀德.馬歇爾義正辭嚴地告訴全是白人的陪審團說,沃特士.盧克斯是一位弱智的人,在案件發生時,他剛好在命案現場附近玩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他也就沒有逃離現場的行為,正因為他是一位弱智,又是個黑人,才符合了無能的巴爾的摩市警察因為找不到真正的凶手,無法交差而栽贓嫁禍沃特士.盧克斯的條件。
整個陪審團,無一不被這位口若懸河而一身正氣的年輕黑人律師所感動。他們一致裁決,沃特士.盧克斯的一級謀殺罪名不成立,但是過失殺人(manslaughter)罪名卻是成立,由於審案的法官覺得巴爾的摩市警察的確是太不像話了,故輕判沃特士.盧克斯入獄六個月了事,這對瑟穀德.馬歇爾來說,在《吉姆.烏鴉法律》橫行的年代,一位黑人謀殺一位白人兒不被吊死,就是一場全盤大勝的戰役。
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馬裏蘭州分部對於沃特士.盧克斯之不但沒有被吊死,在一個黑人年青律師麵對著全是白人的陪審團挑戰下,而且居然隻有六個月刑期的判決結果,簡直是無法置信。
這是瑟穀德.馬歇爾與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的首次合作,這種超然的勝利,為他們之間未來的長期合作,奠定了穩定而紮實的基礎。
另外一個使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興奮的理由,就是從沃特士.盧克斯的案件裏,他們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黑人的律師,一樣可以在白人的司法係統裏,成功地為黑人罪犯辯護,這是美國曆史上的先例,是非洲裔美國人可以走向美國主流社會的試金石信號!
在三十代的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瑟穀德.馬歇爾成了司法界的一個異數,一顆奇芭,他開始廣泛地結交各層次的人物,由法官到檢察官,由市井小民到地痞流氓,他都與之為善,幾年下來,瑟穀德.馬歇爾已經成為當地的一位倍受各方敬仰和敬重的著名刑事訴訟律師。
瑟穀德.馬歇爾的心胸寬闊,眼光獨到,使他在巴爾的摩市中的非洲裔美國人律師中特別的出類拔萃,他老是走在時代的前端,他的一生中,總是不停地開創新記錄,超越舊曆史。
終於,瑟穀德.馬歇爾成名的機會來了。這在他的律師生涯中的第三件案件中,就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為一位白人辯護,而且是為一位本身就是律師的白人在辯護。
事情的起源,還是與種族歧視有關。中國的李宗吾,乃一代怪傑也,他除了創出了名傳千古的《厚黑學》外,還創有另外一種理論,他說這世界上的事情,可將之劃分為兩種,一種是能說不能做,一種是能做不能說。而瑟穀德.馬歇爾所操作的案件,就是一件能做不能說的事件。
伯納德.艾德斯(Bernard Ades)是一位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從事刑事辯護業務的執業律師,他在一件為非洲裔美國人客戶的謀殺辯護案件中,由於他認為威廉.考德威爾.庫爾曼法官(Judge William Caldwell Coleman)持有種族偏見,而導致了他代理人的罪名成立,於是他對著新聞記者表達了他的見解。
威廉.庫爾曼法官知道了後,怒不可言,認為這是對他人格和專業的雙重侮辱,要查辦這個口不擇言的律師,他安排了采取法律行動,開庭審判要吊銷他的律師執照。
威廉.庫爾曼法官於1884年10月17日在肯塔基州路易維爾市(Louisville,Kentucky)出生,1909年畢業於哈佛法學院後,從1909年至1927年,在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為執業律師。從1914年至1917年,為馬裏蘭州大學法學院教授。
1927年12月6日,美國第三十任總統約翰.加爾文.柯立芝(President John Calvin Coolidge)提名他出任新曾設的聯邦法官職位,美國參議院於1927年12月19日早上通過了他的提名,當日下午就將委任狀交到他手裏。
1948年至1955年,威廉.庫爾曼是美國馬裏蘭州區聯邦法院的首席法官。他於1955年6月1日辭職退休,於1968年1月12日病逝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享年八十四歲。
由這些背景中可以看出,伯納德.艾德斯之在背後對他指手畫腳,是會帶來什麽樣子的麻煩。伯納德.艾德斯沒想到自己替別人辯護,最後辯護得自己變成了被告,無可奈何之下,他找到了瑟穀德.馬歇爾的前法學院教授查爾斯.休斯頓求救。
查爾斯.休斯頓想了一會,回答伯納德.艾德斯說,他是可以接這個案子的,但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瑟穀德.馬歇爾一起來辦理,伯納德.艾德斯同意之。
威廉.庫爾曼法官得知了查爾斯.休斯頓和瑟穀德.馬歇爾兩人是伯納德.艾德斯的聯合辯論律師後,把他們師徒二人叫到他的法官辦公室裏,當麵告訴他們說,他之要查辦伯納德.艾德斯,是因為他在公開的場合,不公平與不負責任地批評他是一個有種族歧視和種族偏見的法官,這已經嚴重性地敗壞了他的名譽。
威廉.庫爾曼法官又鄭重其事地警告他們說,如果他們兩人還是要在法庭上做出類似之指控的話,那麽,他一定會以〝藐視法庭(contempt of the court)〞的罪名,讓他們嚐一下馬裏蘭州監獄的味道。
這一來,查爾斯.休斯頓和瑟穀德.馬歇爾兩人立即陷進了一種兩難的局麵裏:他們如果接受這件案件的大前提,就是要在法庭上來證明威廉.庫爾曼法官在那件謀殺案中的判決,是受了種族偏見的影響,如果不允許他們在法庭上來指控威廉.庫爾曼法官的話,他們則無事可做了,而案件則準輸無疑。如果他們按照正常程序來辦案的話,那麽,他們兩位辯論律師都會因為惹火了威廉.庫爾曼法官,而麵臨著坐牢的風險。
這種兩難局麵的流言,立即傳遍了巴爾的摩市,大家都在屏息以待,靜觀其變,看看這場美國司法史上首次的美國非洲裔美國人律師與美國白人法官角力的好戲,是如何來收場。足智多謀而從不向黑暗低頭的瑟穀德.馬歇爾,又成了新聞屆矚目的焦點。
瑟穀德.馬歇爾事後回憶說,正當他和查爾斯.休斯頓進退不得之際,他的一個叫做約翰.墨菲(John Murphy)的老主顧突然來找他,見麵後就給交了瑟穀德.馬歇爾一個信封,然後說,〝你一定可以出庭辯論的。〞
瑟穀德.馬歇爾打開信封一看,整個人驚呆了:信封內裝有五張一千元麵額的現鈔!約翰.墨菲接著說:〝這是你從監獄裏出來的保釋金。〞
當瑟穀德.馬歇爾在1933年取得了律師資格時,曾向在巴爾的摩市的老律師前輩沃納.麥吉恩請教生意之道。沃納.麥吉恩諷刺他說:〝小夥子,我根本不在乎你會搶走我的客戶,就算把客戶給了你,客戶也會很快地就再回到我這裏,理由很簡單,因為你根本就玩不轉。〞言罷,眯著眼睛,朝著瑟穀德.馬歇爾露齒而笑,瑟穀德.馬歇爾被羞辱得滿臉通紅,也氣得七竅生煙。
沃納.麥吉恩為了顯示自己的信心,特意將《非洲裔美國人報(Afro American)》的約翰.墨菲介紹給瑟穀德.馬歇爾,讓他辦點小案件糊口。
實際上瑟穀德.馬歇爾與約翰.墨菲是有著私人關係的,他的侄子詹姆斯.墨菲不但是自己當年在林肯大學的同學,還是住在一起的同室好友,瑟穀德.馬歇爾與維維安.伯雷在費城結婚時,詹姆斯.墨菲就是自己的伴郎。瑟穀德.馬歇爾成為律師後,詹姆斯.墨菲大力向他叔父約翰.墨菲推薦了瑟穀德.馬歇爾,亦是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
由於瑟穀德.馬歇爾為人謙虛有禮,辦事認真,使約翰.墨菲對之印象良深,逐漸地將自己大部分的業務,都交給了瑟穀德.馬歇爾去處理,並且沒有再回到沃納.麥吉恩辦公室那裏。後生可畏,老馬失蹄,大意丟荊州,這也是數次誇下海口的沃納.麥吉恩沒有想到的結果。
瑟穀德.馬歇爾握住這位《非洲裔美國人報》的發行人的手說:〝我一定全力以赴!〞瑟穀德.馬歇爾決定要在馬裏蘭州的法庭上,打上一場正義之戰,打上一場原則之戰!
莎士比亞有句名言說:〝有膽量的人,最先獲得冠冕。〞就在瑟穀德.馬歇爾全力以赴地準備出庭抗爭之際,事情發生了變化:威廉.庫爾曼法官自己也覺得這種自告自判,又加之恐嚇對方律師的行為,的確是有點過份了,況且在法理上是絕對站不住腳的,所以威廉.庫爾曼法官就以〝利益衝突〞為理由,自我回避,並且主動地將整個案件轉交給了另外一位法官來審判。
一場法庭官司下來,瑟穀德.馬歇爾大勝,新接手案件的馬裏蘭州法官,判決伯納德.艾德斯應該得到〝口頭申戒〞,身為律師,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但同時也拒絕了威廉.庫爾曼法官要法庭吊銷伯納德.艾德斯律師資格的要求。
這場官司下來,除了伯納德.艾德斯保住了他的律師執照外,瑟穀德.馬歇爾是最大的贏家。一位黑人律師,而且是一位年青的黑人律師,居然為一位白人,而且是一位白人律師辯護,更在白人的司法體係裏,在白人的法庭上與白人的法官對抗,居然取得了如此重大的勝利,這意味著什麽呢?
瑟穀德.馬歇爾像鯉魚跳龍門,一躍成為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非洲裔美國人中的拔尖律師。雖然是一登龍門身價重,但是個性溫和而謙恭有禮的作風,使到瑟穀德.馬歇爾與各級法官、官員和檢察官等,都有著良好的關係,而且越來越受到各方的尊重和推崇。
威廉.庫爾曼法官的案件,是馬裏蘭州司法界的一道分水嶺,案件本身的象征意義,已經超出了法律的層次,它為所有的馬裏蘭州白人法官敲了一個警鍾:不要搞種族偏見,或是會公諸於眾。整個馬裏蘭州的司法風氣,因瑟穀德.馬歇爾的努力而開始有了大幅度的改進。
有許多白人法官,非常害怕被辯護律師或者新聞界戴上〝種族歧視〞〝種族偏見〞的不光彩標簽,多設法避免之。在眾多的策略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替嫌疑犯找一個優秀的黑人律師,這足以封住天下悠悠之口。
在這種情況下,瑟穀德.馬歇爾往往成了最佳的人選,他經常被白人法官請去做人證和顧問,這更使瑟穀德.馬歇爾的聲名大振,遠近聞名。瑟穀德.馬歇爾是一位行事謹慎而要求完美的人,無論是在法庭上,還是在起訴書、答辯狀裏,都是如此,他公平合理,從不做過分的或特殊的要求,他需要的和追求的,隻是最基本的公平待遇。
尤其是在文字運用上,瑟穀德.馬歇爾是極其重視的,他在選寫法律文件時,他往往為了一二個錯字,而不惜整篇重來,務求完美。長此以往,瑟穀德.馬歇爾辦事認真與行書謹慎的名聲,不徑而走,成了他的金字招牌,這在當時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裏,大多數都是平庸之輩的非洲裔美國人律師中,更顯得是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在當時以白人為主的司法體係裏,白人律師是看不起黑人律師的,更有些白人律師,為了羞辱黑人律師的書寫能力和法學修養,故意在法庭上向法官提出要多點時間,來審查他們的訴狀或是答辯書,看看是否合乎標準與要求。
有一次,與瑟穀德.馬歇爾做對手的一位白人律師,又重施故技,要求一位經常刁難黑人律師的法官把瑟穀德.馬歇爾的文件交出來,看看他是否有資格來辦理此案。那位法官居然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還當庭宣布說:〝這是沒有必要的,閣下也無須擔心這個問題,隻要有了瑟穀德.馬歇爾先生簽的字,那就是表示沒有問題。〞
瑟穀德.馬歇爾雖然需要金錢來養家糊口,但並不是毫無原則地胡亂接案。有一個晚上,瑟穀德.馬歇爾已經入睡多時,忽然接到一位法官的電話,通知他說在馬裏蘭州近郊小鎮弗雷德裏克(Frederick,Maryland)那裏,一件私刑處死事件,馬上就要發生了。
那位法官要瑟穀德.馬歇爾親自趕到現場之目的,就是因為那裏發生了一件警察拘捕一名黑人暴力強奸白人少女的嫌疑犯,更想他監視著已經極度情緒化了的白人警察,以免私刑處死事件發生。
瑟穀德.馬歇爾開著他那部1929年,還是從他舅舅那裏借錢買來的,外號叫做〝百思(Betsy)〞的福特老爺車,一搖三晃地趕到現場時,親眼看到了一幕恐怖而混亂的場麵:大批的警察到處追逐著拘捕數名非洲裔美國人,搞得雞飛蛋打,呼天搶地,人人自危,但是由於閑雜人等太多,因而沒有私刑處死的突發事件發生。
瑟穀德.馬歇爾見狀,反而開始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起來,他把自己的老爺車,緊緊跟在一部州警的車後,他好不容易拉住了一位白人警察,要求他保護自己,直到他安全地到達法官的家裏為止。
那位白人警察看了一下這位滿身大汗地站在混亂人群中的〝黑鬼〞,斜著眼角問他:〝什麽?你也需要保護?〞,聲音和表情,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位外星人站在他麵前一樣的驚訝。
事情原來是這樣子的,一位馬裏蘭州弗雷德裏克市當地銀行總裁的掌上明珠,年方十八歲的傑拉爾丁.克羅茲(Geraldine Kroch),被一個叫做威廉.卡特(William Carter)的非洲裔美國人暴力強奸,因為她誓死反抗,結果被威廉.卡特毒打成重傷。
經過了深入的調查,大量的直接和間接證據,都指向了威廉.卡特,使他無所遁形。馬裏蘭警方將威廉.卡特拘捕歸案後,控以意圖強奸並暴力襲擊(assault with intent to rape)重罪,提起公訴,這是一條可以被馬裏蘭州法庭判處死刑的重罪。
瑟穀德.馬歇爾不願意為魔鬼辯護,拒絕了接手這件案子。此案震驚全國,為了避免種族歧視和種族偏見帶來的不公平審判,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巴爾的摩市分部與《非洲裔美國人報》聯合起來,委托瑟穀德.馬歇爾出來全程觀察和監督。審判的結果是所有的罪名,全部成立。可能是一件敏感性特強的案件緣故,威廉.卡特並末有被預期地判處死刑,而是終身監禁。
瑟穀德.馬歇爾在法庭宣判後,以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發言人的身份說,他認為這是一場在司法公正公平下的伸展正義審判。瑟穀德.馬歇爾在後來給查爾斯.休斯頓的信中評論這件案情時,毫無偏袒地直接說:〝威廉.卡特的罪行,像魔鬼一樣地罪有應得(William carter is guilty as the devil)。〞。
由於新聞媒體不停地將瑟穀德.馬歇爾在這件威廉.卡特的案件中的正直和公平評論的傳播,使他的知名度和大眾形象,超越出了巴爾的摩市,而名揚天下,深受馬裏蘭州朝野的敬重。
雖然瑟穀德.馬歇爾在巴爾的摩市成了一位權威的非洲裔美國人知名大律師,而他與巴爾的摩市的立法機構的關係也相當的友善和互重,但當瑟穀德.馬歇爾試圖要加入全是白人組成的巴爾的摩市律師協會(The Baltimore City Bar Association)時,卻吃到了他們閉門羹式的藐視和侮辱。
瑟穀德.馬歇爾對此,並不生氣,也不搞對抗,他采取了一種變通的政治策略。1935年的四月,瑟穀德.馬歇爾連同巴爾的摩市的另外六位非洲裔美國人律師,自組城市紀念碑律師協會(The Monumental City Bar Association),並當選為首任主席兼執行長。
同一年年底,城市紀念碑律師協會的成員,已經達到總共三十八人,穩穩自成一股政治和監督力量。1935年,就在瑟穀德.馬歇爾自組城市紀念碑律師協會的同一年,他當選為全國律師協會的財務長(Treasure,The National Bar Assocaition)。
但這是個閑差事, 因為全國律師協會根本就沒有錢財可言,瑟穀德.馬歇爾曾自諷諷人地取笑這個虛有其表的全國律師協會財務長說:〝他們的錢太少了,少到我可以將他們所有的卷起來,放到我的嘴巴裏。〞
瑟穀德.馬歇爾是一位有遠見和抱負的知識分子,深受他老師查爾斯.休斯頓〝律師的責任不止是申張正義,還必須是社會的工程師。〞理念的影響,他不停地將自己的眼光,投射到社會的公平製度的建設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瑟穀德.馬歇爾開始大量地介入巴爾的摩市的社會活動。
由於瑟穀德.馬歇爾的響亮知名度,導致了許多工會組織主動地前來向他谘詢有關方麵的法律問題。在當時的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裏,最大的工廠是在史巴羅角的伯利恒鋼鐵廠(Bethlehem Steel,Sparrow’s Point,Maryland),它的工人中,有三分之一的工人是非洲裔美國人,這些非洲裔美國人工人已經有了工會,問題是他們並不相信這個全是由白人掌控的工會會替他們爭取到任何的利益。
1930年時,全國有色人種進步協會的宣傳刊物《危機雜誌(Crisis Magazine)》總編緝威廉.愛德華.布格哈特.杜波依斯(William Edward Burghardt Du Bois),曾經前來巴爾的摩市,向伯利恒鋼鐵廠的非洲裔美國人工人,發表過演講,鼓勵他們積極參與白人的工會來保護應有的權益。
當時的大部分美國工廠,是不允許非洲裔美國人自設工會組織的,當巴爾的摩市的民權組織要瑟穀德.馬歇爾幫助非洲裔美國人工人組建工會時,他覺得自己責無旁貸地應該介入。由於考慮到人身安全和事情的成敗,瑟穀德.馬歇爾采用極其秘密的方法來操作這件事情。
瑟穀德.馬歇爾成功地安排了伯利恒鋼鐵廠未來黑人工會的各種選舉,包括各部門的領導和宗旨。雖然他們盡量采取了三更半夜的開會安排,但還是被伯利恒鋼鐵廠當局發現了,他們認為一個清廉有效的純黑人的工會組織,將會是他們資方最大的潛在敵人。
既然馬裏蘭州的法律並沒有不允許非洲裔美國人自組工會的條文,但伯利恒鋼鐵廠決定用武力來私下處理膽敢出麵組織工會的黑人。伯利恒鋼鐵廠當局暗中找來了一批流氓,手拿警棍,領著狼狗,四下巡邏,遇有集體開會的情況,即用暴力驅散之,見有前來〝教唆使壞〞的黑人律師,亦是同等待遇,暴力向之。
有一次瑟穀德.馬歇爾就差點挨了伯利恒鋼鐵廠惡棍的殺害。那是一個大雨之夜,瑟穀德.馬歇爾正在伯利恒鋼鐵廠裏麵和非洲裔美國人工人開會,討論有關自組黑人工會事宜。當會議開至一半時,門外的把風者神色匆忙地跑進來報告說,有大批惡棍帶著狼狗和武器,氣勢凶凶而來,大家嚇得立即散會,奪門而逃。
瑟穀德.馬歇爾見此,亦是不敢大意,以免吃了眼前虧,他和同來的一位助理,為了躲開後麵的追兵,跳窗而遁,拔腿就跑。離開了伯利恒鋼鐵廠後,跑出了兩條街,看見前麵有一間教堂,教堂外有一片密密黑黑的灌木林,兩人不由分說,就跳進了灌木林,趴在泥巴地上,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沒有一分鍾,伯利恒鋼鐵廠的惡漢們應聲而至,一邊搜索一邊罵道:〝一定要找到那個黑狗娘養的!一定要找到那個黑狗娘養的!〞瑟穀德.馬歇爾兩人一直趴在泥巴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直到惡漢們離開後,才敢膽顫心驚地站起來。瑟穀德.馬歇爾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午夜十二點了,隻好帶著滿身的汙泥和汗水,狼狽不堪地回家。(待續)
2011年4月23日 高勝寒 在 美國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