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革命與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哲學（五）

   自古以來，獨裁暴政就沒有與貪汙腐敗分開過，在人類的曆史上，尚且沒有獨裁暴政而不是貪汙腐敗的例子，無數次的曆史例子證明了〝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的真理。

   菲律賓獨裁者斐迪南.馬科斯掌權二十年，他與其妻伊美薘.馬科斯聯手，強搶豪奪，鯨吞蠶食，偷竊菲律賓人民錢財數十億美元，曆史學家每一次提到斐迪南.馬科斯政權時，就不免同時地提到獨裁、暴政、專製、貪汙、腐敗和任人唯親(nepotism)。

   斐迪南.馬科斯在1965年出任菲律賓總統之前，曆任律師、菲律賓國會眾議員、菲律賓國會參議員、菲律賓國會議長等職位。斐迪南.馬科斯是一位聰明、機智且有見識的人。

   斐迪南.馬科斯於1917年9月11日在菲律賓艾諾科斯.諾爾特省(Ilocos Norte,Philippine)出生，有中國人和日本人的血統。斐迪南.馬科斯的祖父費比恩.馬科斯(Fabian Marcos)和祖母克麗森西亞.魯比奧(Cresencia Rubio)都是老實的農民。

   斐迪南.馬科斯的父親馬裏亞諾.馬科斯(Mariano Marcos)則是一位極具爭議性的菲律賓政客，他的母親約瑟法.韋圖利奧.艾德拉林(Josefa Quetulio  Edralin )是自己家鄉的選美小姐，職業是小學老師。

   斐迪南.馬科斯有一個弟弟叫帕奇菲科.馬科斯(Pacifico  Marcos)，和兩個妹妹伊麗莎白.馬科斯(Elizabeth Marcos)與福圖娜.馬科斯(Fortuna Marcos)，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馬科斯腐敗政權下，斐迪南.馬科斯的全家和親朋戚友們，人人發財，個個致富，比如說無才無德的伊麗莎白.馬科斯居然靠著裙帶關係而變成了艾諾科斯.諾爾特省的省長。

   斐迪南.馬科斯的弟弟帕奇菲科.馬科斯則輕權重利，死命地在菲律賓撈錢，靠著他有限的醫學背景，和自己哥哥是菲律賓獨裁總統之便，居然出任〝菲律賓醫藥協會(Philippine Medical Assocaition)〞董事長達十二年之久。

   帕奇菲科.馬科斯利用斐迪南.馬科斯的背景和名義，擁有了超過五十家的商業公司、再加上一間業務龐大的汽車公司、一間煉糖廠、一間農業種子公司和一家叫做〝公民地產公司(Citizens Developments Inc.)〞的企業，他在這些全是肥缺的職位上死命撈錢，在短短的十年間，成為菲律賓的超級富豪。

   1998年，帕奇菲科.馬科斯被〝菲律賓發展銀行(Development Bank of the Philippine)〞告上法庭，說帕奇菲科.馬科斯曾利用他哥哥是菲律賓總統的背景，強行〝貸款〞六千萬皮索，形如強盜，消息見報，舉國嘩然，方知此公撈錢之狠，舉世罕見。

   就像獨裁暴政永遠與貪汙腐敗為一體一樣，斐迪南.馬科斯和他老婆伊美薘.馬科斯都是貪汙高手，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在美國聯邦國會作證時的證詞顯示，斐迪南.馬科斯在菲律賓總統位置上的二十年間，單在貪汙與盜竊菲律賓國家公款一項上，已經超出了二十億美元，他們在世界各國都有財產，伊美薘.馬科斯的〝個人〞藝術收藏品的價值就超過了三千萬美元。

   斐迪南.馬科斯夫婦還在倫敦市中心擁有一棟辦公室大樓、在德克薩斯州休斯敦(Houston,Texas)擁有三座購物中心、在哥斯達黎加(Costa Rica)外海擁有整座島嶼、在三藩市郊區擁有高級度假村公寓、在紐約曼哈頓市(Manhattan,New York) 擁有三棟辦公室大樓、在新澤西州普林斯頓(Princeton,New Jersey) 擁有占地十三英畝的莊園、在羅馬、馬德裏、瑞士等地擁有豪宅、另加一架豪華型的707飛機、還有1982年偷運至瑞士的五噸黃金和數以百萬計的現金。   

   單從菲律賓獨裁暴君斐迪南.馬科斯的海外資產清單，就可以看出所有獨裁統治者醜陋的貪汙腐敗嘴臉，與及為什麽獨裁者都不願意自動放棄權位的理由。

   綜觀近代史上的獨裁暴政者們，他們具有兩個共通點，一是能說善道的政客，一是貪汙腐敗的高手，至今為止，在近代世界的獨裁統治國家裏，還沒有出現過離開這兩個共通點的人物。

   斐迪南.馬科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是一位極度聰明的人，在就讀菲律賓大學(University of the Philippine)時，成績極佳，水準遠超同班同學，無論在辯論、遊泳、拳擊和摔跤等項目上，都是拔尖的人物。

   斐迪南.馬科斯的個性是冷靜、穩重而心狠手辣，這可從他年青時的殺人手法中就可以觀察出來。1935年9月17日，斐迪南.馬科斯的父親馬裏亞諾.馬科斯第二度競選國會議員失敗，巧合的是，兩次都是輸給了政敵胡利奧.納蘭達桑(Julio Nalundasan)，這個結局意味著馬裏亞諾.馬科斯政治前途的死亡，於是馬科斯全家的怒氣，指向了勝利者胡利奧.納蘭達桑。 

   1935年9月20日深夜，斐迪南.馬科斯與他的姑父基裏諾.利薩爾多(Quirino Lizardo)，和叔父皮奧.馬科斯(Pio Marcos)三人，潛進了胡利奧.納蘭達桑的住家，直接用槍杆子來解決了政治上的對手。

   在菲律賓的黑暗政治時代裏，胡利奧.納蘭達桑雖然贏得了選舉，但是卻失去了生命，當他被以斐迪南.馬科斯為首的暴徒用黑槍擊斃時，才剛過了四十一歲的生日。

   1968年12月22日，菲律賓刑事組在收集了斐迪南.馬科斯等三人的罪行證據後，將之拘捕歸案，控以一級謀殺刑事重罪，菲律賓法庭不允許三人交保，必須在監獄裏候審。

   斐迪南.馬科斯在監獄裏拒絕了外麵的律師，他準備了大量的法庭資料，自我出庭辯護，但以失敗告終，1939年夏天，斐迪南.馬科斯和基裏諾.利薩爾多被菲律賓法庭宣布一級陰謀謀殺罪名成立，判處死刑，皮奧.馬科斯則被判藐視法庭罪名成立。

   斐迪南.馬科斯不服，親手撰寫了八百三十頁的辯護書，繼續向菲律賓最高法院提出上訴。由於這是一件政治謀殺案件，兼之人們知道斐迪南.馬科斯居然不請律師而自辯，自然引起了全國人們的好奇和關注。

   菲律賓的媒體發現在刑事案件的上訴期間，斐迪南.馬科斯在監獄裏埋頭苦讀法律經典，居然以菲律賓律師協會有史以來最高的滿分考試分數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

   1940年10月22日，菲律賓最高法院否決了地方法院的罪名成立裁決，宣布了斐迪南.馬科斯兩位謀殺嫌疑犯的罪名不成立，無罪釋放。

   這兩個新聞使斐迪南.馬科斯在一夜之間成為菲律賓人人皆知的傳奇性人物，為他的政治前途鋪下了紅地毯，亮起了通行無阻的綠燈。

   其實斐迪南.馬科斯之所以能夠在冷血殺人後還能擺脫掉死刑懲罰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自己的什麽法律知識，也不是因為什麽證據不足，而是因為政治幹涉司法的結果。

   在斐迪南.馬科斯的監獄生涯中，有兩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個是羅克.老艾布蘭(Roque Ablan,Sr.)，一個是約瑟.帕西亞諾.勞雷.加西亞(Jose Paciano Laurely Garcia)。

   羅克.老艾布蘭與約瑟.加西亞雖然同樣是生在動蕩時代的菲律賓著名人物，但他們兩人卻完全走著不同的政治道路，一個走的是賣國菲奸路線，一個走的是救國英雄路線，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兩人都是斐迪南.馬科斯父親馬裏亞諾.馬科斯的好友，都願意向關在監獄裏的斐迪南.馬科斯伸出援手。

   羅克.老艾布蘭當時是菲律賓諾爾特省(Ilcos Norte,Philippine)的省長，他知道斐迪南.馬科斯是一位才華四射的高才生。他為斐迪南.馬科斯準備了大量的法律書籍與課程，和一切讀書所需要的環境與用品，好讓斐迪南.馬科斯在監獄裏靜心讀書。斐迪南.馬科斯能夠在監獄裏以滿分的成績取得菲律賓律師資格，是與羅克.老艾布蘭的關照分不開的。

   1937年，羅克.老艾布蘭以三十一歲的年齡，憑著民間一位律師的簡單背景而高票當選為菲律賓諾爾特省省長，是當年菲律賓曆史上最年輕的省長。他上任後，推動廉政與革新，以福利、建設和開明為訴求，使諾爾特省政局耳目一新，深得民望，1941年，再次高票當選並連任。

   1942年1月2日，日本軍國主義占領了全部的菲律賓領土，日本軍國主義拋出〝新菲律賓諾爾特省省長〞的誘餌，意圖請他出任諾爾特省傀儡省長，被羅克.老艾布蘭悍然拒絕之。他率領著手下和軍隊，進入北盧鬆(Northern Luzon)山區，組成遊擊隊，與日本軍國主義進行頑強的鬥爭。  

   羅克.老艾布蘭的〝州長遊擊隊〞運用手上僅有的武器，奮勇殺敵，於1942年1月27日擊斃日軍六十人，1942年5月1日擊斃日軍三十人，1942年7月5日擊斃日軍一百零一人，1942年11月8日擊斃日軍兩百人，殺得日本軍國主義侵略軍心驚膽顫， 坐立不安。但羅克.老艾布蘭終因寡不敵眾，力量懸殊，戰死沙場。

   1990年4月4日，菲律賓共和國聯邦國會通過了《6941號共和法案(Republic Act 6941)》，規定每年的八月九日，是為國定〝羅克.老艾布蘭假日〞，來紀念這位為菲律賓的獨立與自由而犧牲生命的民族英雄。

   菲律賓人民沒有忘記這位亂世英雄，2006年8月9日，菲律賓諾爾特省舉辦了各種活動，大事慶祝羅克.老艾布蘭出生一百周年紀念日。

   在斐迪南.馬科斯成為殺人囚犯時，約瑟.加西亞是菲律賓聯邦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宣判斐迪南.馬科斯無罪的裁決書，就是由他親筆撰寫的。當菲律賓在1942年1月2日亡國後，約瑟.加西亞官癮難熬，他毫無羞恥地四下鑽營，到處公開歌頌日本天皇的〝仁慈〞，宣傳日本軍國主義的〝德政〞，極得日本軍國主義者的歡心，認為他是一位難得的〝效忠日本天皇的菲律賓特殊人 才〞，所以大加利用，從1943年10月14日至1945年8月17日止，冊封之為新菲律賓傀儡政權總統。

   斐迪南.馬科斯在逃出生天後，借勢而上，廣結善緣，前後當選為菲律賓國會眾議員、參議院、參議院議長、總理並於1965年12月30日出任菲律賓第十任總統。後來假借於1971年8月21日發生的〝米蘭達購物中心爆炸事件〞，以〝菲律賓共產黨已經嚴重地威脅了菲律賓政府的安全〞為理由，實行了長達二十年的強人暴力獨裁統治。

   1983年8月21日，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機場，菲律賓反對黨領袖貝尼奧.小阿奎諾被斐迪南.馬科斯陰謀刺殺斃命，激起了菲律賓人民的民怨，點燃了馬科斯獨裁政權垮台的導火索。

   世事難料，即使聰明者如斐迪南.馬科斯，我相信他連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垮台在一個毫無政治經驗，完全缺乏競選曆練的家庭主婦的手裏。這個家庭主婦就是貝尼奧.小阿奎諾的寡婦瑪麗亞.科拉鬆.蘇木隆.科胡昂科.阿奎諾(Maria Corazon Sumnulong Cojuangco-Aquino)，一般的菲律賓人民，都喜歡親熱地稱呼她為科莉.阿奎諾(Cory Aquino)。

   科莉.阿奎諾於1933年1月25日在菲律賓打拉省(Tarlac,Philippine)出生，她的父親約瑟.科胡昂科(Jose Cojoangco)是菲律賓的糖業大亨，在家中八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六。

   科莉.阿奎諾自小在馬尼拉天主教女子學校讀書，成績優異，總是名列前茅。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菲律賓政局不穩，科莉.阿奎諾被她富有的父親送往美國賓州費城蕾文希爾學院(Raven Hill Academy, Philadelphia,Pennsylvania)讀書和生活。

   科莉.阿奎諾於1953年畢業於紐約聖文森特大學(Mount Saint Vincent College, New York)，在美國求學時，她除了學習英語外，她還學習了一口標準流暢的法語。  

   1954年在菲律賓與貝尼奧.小阿奎諾結婚時，這門親事，被菲律賓輿論界認為是兩大家族勢力的強力組合，其政治和經濟實力，使菲律賓人民刮目相看。

   科莉.阿奎諾全力支持她丈夫貝尼奧.小阿奎諾的政治事業，但她從來不站在前台，即使出席貝尼奧.小阿奎諾的演講會，她也隻是低調地坐在觀眾席裏為丈夫打氣，這就是她在1986年出馬競選菲律賓總統時所強調自己是〝一位純普通的家庭主婦〞的原因，其實這種政治口號是不足為信的，因為她的出身背景、教育背景與婚姻關係，早已經造就了眼光廣大而且氣勢如虹的科莉.阿奎諾。

   1983年8月21日，貝尼奧.小阿奎諾被斐迪南.馬科斯陰謀刺死在馬尼拉機場後，馬科斯獨裁政府裝模作樣地將派上飛機〝保護〞貝尼奧.小阿奎諾的軍人和其長官等二十六個人，全以一級謀殺罪名移送法庭，但是在所謂的〝公開審判〞後，卻被菲律賓法庭宣布全部罪名不成立，無罪釋放，這些形同兒戲的所謂司法表演，加之前後多年的政治恩怨，使科莉.阿奎諾認定了斐迪南.馬科斯就是她國仇家恨的最大敵人。

   貝尼奧.小阿奎諾死後，菲律賓反對黨麵臨著四分五裂各奔前程的局麵，而科莉.阿奎諾的〝貝尼奧.小阿奎諾的寡婦〞的身份使她成為唯一能夠凝聚在野黨的人物，要求她出馬競選菲律賓總統的呼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科莉.阿奎諾向菲律賓反對黨提出了出馬的兩大先決條件：一百萬人的背書和斐迪南.馬科斯的批準總統大選。

   自從將貝尼奧.小阿奎諾宰掉後，斐迪南.馬科斯認為自己在菲律賓境內已經沒有了對手，他根本就沒有將毫無政治經驗的科莉.阿奎諾放在眼裏，何況，斐迪南.馬科斯手上握有菲律賓的軍隊、政府、警察、特務、監獄和國會的選舉委員會，在萬無一失的沙盤推演下，他認為這場選舉假戲，依然會和過去的選舉一樣，是表現自己〝開明〞、〝民主〞、〝自由〞與洗擦自己是〝獨裁統治〞的良機。

   菲律賓政府宣布：全國總統大選將於1986年2月7日進行。〝驕兵必敗〞和〝哀軍必勝〞的例子，又一次在菲律賓的政治舞台上演出。

   1985年10月15日，由兩百五十名菲律賓民間專業人士、超過一百萬菲律賓人民簽名的舉薦與由六個菲律賓反對黨聯名共同發起的〝阿奎諾競選總統委員會〞在馬尼拉〝國家新聞協會(National Press Club)宣布成立，科莉.阿奎諾在接受提名的演講中強調了三點：

   第一，她不再追究菲律賓軍人介入刺殺她丈夫的罪行，第二，她的立場是〝追求正義，不為報複(not in vengeance but in search of justice)〞，第三，她追求的是菲律賓人民的民主、自由與人權。

   科莉.阿奎諾選擇了菲律賓最大的在野反對黨領袖薩爾瓦多.勞雷爾(Salvador Laurel)為她的副總統候選人，並以〝聯合民族民主黨(United Nationalist Democratic Organization)〞的名義登記。

   這些柔性訴求，不但使菲律賓軍人放了心，也提升了她的政治心胸與境界，更使她的聲望快速地超過了斐迪南.馬科斯。躺在馬拉卡南宮(Malagana Palace)裏享受豪華生活的斐迪南.馬科斯，這時開始有點坐立難安了。

   在菲律賓近代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裏，羅馬天主教神父紅衣主教辛海梅(Cardinal Jaime Lachica Sin)扮演了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辛海梅既是前後兩次菲律賓近代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的幕後推手，也是促成科莉.阿奎諾與薩爾瓦多.勞雷爾結成聯合陣線的中間人。

   對菲律賓獨裁者斐迪南.馬科斯來說，真正的克星並非科莉.阿奎諾，而是辛海梅，因為這位深得民望的菲律賓天主教領袖是研究美國吉恩.夏普博士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理論的高手，當他決定要扶持科莉.阿奎諾出山時，斐迪南.馬科斯倒黴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紅衣主教辛海梅是一位充滿了幽默感的天主教神父，他經常用自己的姓〝辛(Sin)〞來開些一語雙關的玩笑：英語中的〝Sin〞，翻譯成中文就是〝罪惡〞的意思，當人們到他的教堂或他住家時，他總是笑著說：歡迎來到〝罪惡〞之家! (Welcome to the house of Sin)!〞,有些天主教徒亦開他的玩笑說：最偉大的〝罪惡〞就是紅衣主教〝辛〞(The greatest sin of all----Cardinal Sin)!〞。 

   在競選爭辯中，斐迪南.馬科斯嘲笑〝家庭主婦〞科莉.阿奎諾沒有政治經驗，但科莉.阿奎諾的反駁卻贏得了熱烈的掌聲：〝是的，我是沒有貪汙、腐敗、偷竊公款、獨裁統治的經驗，但我有死去丈夫遺留下來的政治道德、行政清廉和民族尊嚴!〞

   善於造謠的斐迪南.馬科斯指責科莉.阿奎諾是共產黨派來搗亂菲律賓〝穩定〞秩序的間諜，科莉.阿奎諾反駁道：她不僅不會假借共產黨的威脅來宣布戒嚴，凍結憲法，實行獨裁統治二十年，而且在她將來的內閣中，絕對不會有共產黨人。

   1986年的菲律賓總統大選，在暴力、謠言、弄虛作假與銀彈政策中草草結束，真正的民意結果恐怕永遠是一個謎，雙方陣營都宣布自己的勝利，就如每一個人的預測一樣，斐迪南.馬科斯控製下的聯邦選舉委員會悍然宣布了斐迪南.馬科斯的〝合法當選〞，麻煩開始了。

   這個宣布引發了一場在亞洲最強大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在科莉.阿奎諾的強勢領導下，整個菲律賓立即癱瘓在強大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麵前，老師罷教，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店關門，軍隊不聽調度，警察違背命令，特務陰奉陽違，菲律賓人民的怒吼之聲，響徹雲霄，前後不到三個星期，斐迪南.馬科斯的所謂強大陣營即潰不成軍，兵敗如山倒，斐迪南.眾叛親離，剩下了光杆司令一個。 

   1986年2月20日下午三點，四麵楚歌的斐迪南.馬科斯拿起了電話，打給了遠在美國的老朋友保羅.多米尼克.拉克索爾特聯邦參議員(Senator Paul Dominique Laxalt)，氣急敗壞地請他轉問一下白宮的〝意見〞。

   沒有多久，曾任內瓦華州(Nevada)州長的保羅.拉克索爾特代表羅納德.總統裏根的意見來了，隻有一句話：〝一刀兩斷(cut and cut cleanly)〞。這是一道〝聖旨〞，也是一道政治催命符，斐迪南.馬科斯最後的希望落空了，他開始收拾家當，準備逃亡，十六個小時後，馬科斯皇朝垮台。

   當天晚上九點，一架由美國空軍派出的斯科士基(Sikorsky)HH3E型號直升機，載著斐迪南.馬科斯全家，靜靜地從菲律賓總統官邸馬拉卡南宮的草皮上升起，飛赴美國駐菲律賓的克拉克空軍基地(Clark Air Base)，再轉乘美國空軍C130軍機，離開了他貪汙腐敗二十年的菲律賓，在關島美國空軍基地加油後，於1986年2月26日抵達美國夏威夷。

   美國海關在斐迪南.馬科斯的行李中，發現了二十四箱的〝尿布袋〞，打開一看，雖然找不到任何尿布，但卻找到了金磚、鑽石和珠寶，還有價值數以億計的黃金儲存收據。

   在斐迪南.馬科斯離開菲律賓後，新政府派人進入馬拉卡南宮點查物件，在伊美薘.馬科斯的臥室裏，發現她的名牌鞋子，就多達兩千七百雙之多。

   1986年2月25日，科莉.阿奎諾在馬尼拉宣誓成為菲律賓共和國第十一任總統，成為菲律賓共和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國家元首。

   她就職後，立即下令釋放了監獄中的四百四十一位政治犯，強逼菲律賓軍隊中二十二位斐迪南.馬科斯死忠將領〝自願〞退休，開放黨禁、報禁、取消戒嚴令、恢複人身自由權、言論自由權、修改憲法，帶領菲律賓人民朝著正確的道路上前進。

   菲律賓人民和平革命的例子，又一次有力地告訴世人，吉恩.夏普博士的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策略是淩厲而有力的，他在其代表作《從獨裁到民主》裏的一百九十八種非暴力但不服從抗爭運動手段，看來是值得詳細地研究和討論了。（待續）   

 

 

 

2011年3月25日 高勝寒 在 美國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