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二,胖胖從小膽小,怕黑。一直到四歲都是我陪他陪到睡著。四歲的夏天結束的時候,學前班快開學了。學校寄來一大堆表格,無非是姓名地址,電話,緊急聯絡人等等。
我坐在桌前填表,大字不識的胖胖跑來問:“媽媽,這是什麽呀?”
我說:“學校寄來的表兒,我填填。”
胖胖問:“表上說什麽呀?”
我信口回到:“就是問你表現好不好呀?聽不聽話呀?”
胖胖有點兒緊張,問:“那你說什麽呀?”
“我說表現很好呀。就是還要媽媽陪睡覺。”
胖胖著急地說:“媽媽,你先別寫嗬,我今天起就自己睡覺。”
那天晚上起,他真的每天自己一個人上樓睡覺,隻是要求我們把燈給他開著。每天看著他小小的背影,一聲不響地上樓,一聲不響地睡覺,我有些心酸。
終於有一天,我們晚飯吃得很晚,八點多,胖胖又一個人上樓睡覺去了。我和胖胖的爸爸,姐姐還坐在飯桌前。我說:“其實我小時候一個人睡覺心裏很害怕。每天我都想著要是睡著了可能就醒不了了。”
胖胖姐姐說:“我小時候自己睡覺也很害怕。老是覺得鬼會從窗戶裏爬進來。很長一段時間,晚上睡覺時我都不敢看窗戶。”
胖胖的爸爸說:“我小時候倒是沒有怕自己睡覺,但看過一個外國的恐怖電影,那時候電影也沒有限製級,結果好長時間都覺得害怕。”
想到胖胖一定很害怕,我就決定上樓陪他。胖胖看到我又來陪他,很高興。小臉上蕩漾著幸福。從此回歸原點。我每天都上樓陪他睡覺。
有一天我看到一個人在網上寫他兒子十一歲了還不能自己睡覺,我開始害怕了。我又開始試著讓他自己睡覺。他這回就說什麽都不肯了。
軟硬兼施都不奏效,我威脅他說:“你不自己睡覺,我就告訴你老師。”
他說:“那又怎樣?”
我說:“老師就在班上說你還要媽媽陪睡覺。小朋友們都笑話你。”
他生氣地說:“那就讓他們笑吧,他們笑得太厲害,就會死掉的。”
很多的時候我還是跟他說,小baby才要媽媽陪,大孩子都自己睡覺了。看看姐姐。都自己睡覺。
他過了五歲,終於慢慢的自己睡覺了。現在快六歲了,他每天都可以把燈關起來自己睡了。隻是要確定把壁櫥門關起來。
一兩個月前,有一天晚上,我們出門,坐在車上他突發奇想,很認真地說:“爸爸,我們家隻有你和媽媽還沒長大。隻有你們倆兒還要互相陪睡覺。我和姐姐都自己睡覺。”
想起去年回國,朋友說她家小孩兒五歲時還要大人陪睡覺,讓他自己睡,他很生氣地說:“為什麽我們家裏媽媽爸爸,爺爺奶奶都兩個兩個地睡覺,隻有我要一個人睡,太不公平了!”
看來小孩兒要大人陪睡覺的心裏還挺複雜,隨國情不同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