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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轉?夏俊峰被指曾是城管,因沒麵子才殺人 —— 轉帖

(2013-10-01 11:32:37) 下一個

我做為一個沈陽人每天都路過沈陽最繁華的五愛市場,對於2009年5月16日發生的商販殺害城管的事件有一些了解,為此還間接的接觸了一些和殺人者夏俊峰熟悉的人,他們所說的和夏家的說法大相徑庭。


 
  夏俊峰是沈陽市沈河區人,當過幾年武警,據說練過幾天武術,還時不常的在公園練鐵鞭子(就是很長的鐵鏈子涮一個牛皮繩子,一甩發出巨大的聲音很遠就能聽到)在部隊回來後沒找到工作就在家附近閑逛,平時幫幫別人要個帳,打打架什麽的,算不上流氓,但也是個混混。

  2005年左右,濱河辦事處在五愛市場附近的教堂廣場成立了一個夜市,由於夏俊峰在當地混過,辦事處城管科就雇傭他當臨時管理員,主要負責管理不繳費和不聽話的業戶,夏俊峰的媳婦沒有工作,夏俊峰就利用自己當管理員的身份把他媳婦安排在市場口部炸香腸,這個市場是晚上5點以後才可以經營的,但夏俊峰的媳婦卻可以全天的在那賣東西。別人也不好說什麽。

  2008年由於整頓街辦市場,這個夜市被取締,夏俊峰也被辭退,夏俊峰就通媳婦一同炸香腸。他們夫妻兩個賣貨的地方位於沈河區五愛市場北五十米,風雨壇街和樂郊路的交叉口,左右有十個車次的公交車乘降站,十分繁華,五愛市場每天客流量30萬左右,三分之一的經過這個地方,所以他們的收入十分可觀,每月至少在幾萬元左右,不信的網友可以到沈陽打聽一下。

  由於夏俊峰在城管幹過,所以街道辦事處城管科和區執法局這幾年一直沒有管過他,夏俊峰也常常以自己當過城管認識人自居,在他賣炸香腸位置的前後50米不準別人和他賣一樣的東西,如果誰不聽話,輕則掀攤重則打人,在516殺人事件前幾個星期,一位負責清掃夏家擺攤位置清潔的環衛工人,應為對他家把竹簽廢紙扔了一地有些不滿,遭到夏俊峰的毆打,並報案處理,由於夏俊峰的父親是沈河區城管局的職工,派出所調節,夏家賠了幾百塊錢。

  09年執法局新來了一個隊長,很多次當著其他商販的麵管理夏俊峰,夏峻峰非常沒有麵子,5月16日這個隊長清理商販罰沒了夏家的一個煤氣罐,夏當時非常生氣,但當著其他商販的麵,夏峻峰還死要麵子說罰沒他的東西他到執法局就能取回來,當時正好濱河辦事處城管科的車也在現場,夏和城管科司機比較熟,就坐城管科的車去執法局處理,在執法局由於城管還是沒把罰沒的東西給他,和夏峻峰認識的城管也沒有幫他說話,夏峻峰惱羞成怒,掏出隨身攜帶的尖刀行凶殺人,造成兩死一傷的後果。

  事情比較糾結的地方地於,為什麽始終沒有對外公布夏俊峰也做過幾天臨時城管的事情?怎麽提,政府會告訴公眾夏俊峰當過城管,所以長期擺攤可以不受處罰?因為這一次受了處罰,所以才憤而殺人?這不是打政府城管自己的臉嗎?因此政府的城管始終不願說出這一段真相。

  這是真的嗎?殺死城管的夏俊峰原先就是一名城管!!!

  夏俊峰曾經在小南街街道辦當過臨時工,街道辦經常去搞綜合執法,也算是城管的一員,占著這點關係,夏俊峰長期霸占附近上最好的一處攤位從來沒有被處罰過(這個細節很重要),這一次可能是搞什麽綜合治理,別的街區的城管過來砸了他的攤子,他主動跟著熟人司機上車,這是做給周圍的小販看的,意思是讓別人看看他麵子大,還能把車拿回來,結果到了城管局別人不給他麵子,他覺得自己被掃了麵子才拿起刀捅人。夏俊峰在那附近也算是一霸,出事前幾周還因為爭攤位打傷了人被派出所處理過。

  第一,夏俊峰是否在小南街道辦工作過?

  答案是肯定的,

  夏俊峰在律師筆錄和庭審記錄中,多次提及,“以前我在街道幫過忙,看過他(指司機陶治)。”  “問:你以前認識陶冶? 答:在街道辦事處(小南)認識的。”

  第二,夏俊峰認識開車的司機是否認識夏俊峰

  答案也是肯定的,夏俊峰自己承認,自己認識陶治,並且提到,陶治對他沒有敵意,沒有打他。

  被告人:以前我在街道幫過忙,看過他。

  審判長:他在幹什麽?

  被告人:他進裏屋,沒有動手。

  第三、夏俊峰到底是怎麽上了城管的車?

  夏俊峰如何上了城管的車,這個細節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照夏俊峰的說法,是三四個城管把他推上車,帶到城管局繼續毆打,城管的說法,是他自己跟著城管上了車,哪種可信?

  城管首先肯定是沒有帶手銬銬住夏俊峰的,我也沒有聽說過城管把誰帶到城管局去,頂多是收了東西丟上車揚長而去,從常理上來說,城管不太可能把夏俊峰抓上車;

  根據夏俊峰自己的說法和陳有西大律師的最新證據,夏俊峰乘坐的那輛城管車上,一共隻有三個人,張旭東(死者)夏俊峰、陶治(夏俊峰認識的那個司機);這裏問題又來了,陶治和夏俊峰是有點交情的,夏俊峰也沒有拉他下水的表現,那依據中國人的習慣,如果他真的看見夏俊峰這個老同事被抓上車,會不會打幾句圓場說幾句好話呢?就算他當時不說,當車上隻有三個人的時候,他會不會說幾句“這是我以前哥們,就放他一次”之類的好話呢?夏俊峰對車上的經曆是這麽說的,“車上也沒說啥”,試想一下,如果真是個老實巴交的小販被抓上車,看見自己的熟人,當時車上又隻有三個人,會不開口求助?

  第四、夏俊峰的性格究竟是怎麽樣的

  據南方周末一篇采訪,夏俊峰在牢房裏的牢友對他的評價是夏俊峰 “沒什麽能耐,小心眼,愛吹牛,自尊心還挺強”。在牢裏,偶爾一次,有人打牌和老夏起了爭執,老夏一個鹹菜罐子撇過去,對方想還手,立馬被一群人攔住:他都判死了,哪怕把你給打死,他還是死,你能把他怎麽樣呢? (見附文:和夏俊峰、蔚少輝一起蹲班房 來源:南方周末 )

  那麽現在,基本上可以還原出當時的真相:夏俊峰曾經在沈陽小南街辦事處當過一段臨時工,後來大概是嫌這工作收入低,就轉行去做了炸串,他總是在小南街附近賣,因為他曾經在街道辦事處幹過一段的原因,街道的人多少給他點麵子,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夏俊峰在擺攤的中間也算是個人物。2009年5月16日,因為搞綜合治療,其它街區的城管過來搞綜合執法(不屬於小南街),收了夏俊峰的煤氣罐,夏俊峰肯定和城管起了衝突,雙方肯定有推搡動作,城管也火了,幹脆沒收了夏俊峰的煤氣罐,還給他開了個《行政處罰通知書》,這個細節還是參看陳有西大律師的證據,試問有幾個城管肯惹麻煩填寫這玩意的?夏俊峰覺得丟了麵子,決定上了熟人陶治的車,準備到城管局再拿回煤氣罐,誰知道這次別人根本就不是小南街道的人,再說他就是個臨時工,麵子就那麽大。

  那麽現在,基本上可以還原出當時的真相:夏俊峰曾經在沈陽小南街辦事處當過一段臨時工,後來大概是嫌這工作收入低,就轉行去做了炸串,他總是在小南街附近賣,因為他曾經在街道辦事處幹過一段的原因,街道的人多少給他點麵子,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夏俊峰在擺攤的中間也算是個人物。2009年5月16日,因為搞綜合治療,其它街區的城管過來搞綜合執法(不屬於小南街),收了夏俊峰的煤氣罐,夏俊峰肯定和城管起了衝突,雙方肯定有推搡動作,城管也火了,幹脆沒收了夏俊峰的煤氣罐,還給他開了個《行政處罰通知書》,這個細節還是參看陳有西大律師的證據,試問有幾個城管肯惹麻煩填寫這玩意的?夏俊峰覺得丟了麵子,決定上了熟人陶治的車,準備到城管局再拿回煤氣罐,誰知道這次別人根本就不是小南街道的人,再說他就是個臨時工,麵子就那麽大,夏俊峰這人家“沒什麽能耐,小心眼,愛吹牛,自尊心還挺強”(這四個形容詞馬上就說出他殺人的原因),一怒之下掏出刀捅了人,這就是真相。

  有人會說,如果這是真相,城管方麵為什麽不提呢?廢話,怎麽提?告訴公眾夏俊峰當過城管,所以長期擺攤可以不受處罰?因為這一次受了處罰,所以才憤而殺人?這不是打城管自己的臉嗎?所以城管當然不敢說了!

  和夏俊峰、蔚少輝一起蹲班房

  蔚少輝最愛哭,最脆弱。看守所裏的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擁抱宗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又在前額和胸前點下“上帝保佑”,其他宗教的餐前禮四哥也學,還跟賣淫團夥的小夥學破魔障的法印。

  夏俊峰則“沒什麽能耐,小心眼,愛吹牛,自尊心還挺強”。

  老夏

  有兩個名人陪著蹲號子,嶽山想都沒想到。一個眾人同情,那個刺死兩個城管的小販夏俊峰,外號老夏,還在等最高法院的死刑複核結果,不服,一直喊冤;一個人人喊打,原國足領隊、足協裁判委員會主任蔚少輝,人稱四哥,十多天前一審判決下來了,跟老板謝亞龍一樣,十年半,很配合,不上訴。

  可能是長得比較“正派”的緣故,調房第一天中午,嶽山就被委以重任:和死刑犯麵對麵吃飯。

  嶽山前一陣蹲區所,放眼盡是毛賊,辦假證的、賣死牛肉的、摘褂的撬門鎖的,這和沈陽市看守所市所關押的“腕兒”沒法比,拿嶽山的新室友來說,這裏有販賣幾十公斤海洛因的毒梟,有賣淫嫖娼團夥的,有前國足的,還有犯命案的。嶽山命好,從區所被調到市所,“簡直是從牛棚到賓館”,這裏竟然有肉吃了。雖說是蓋了大藍戳還帶毛的厚皮豬肉,還很可能撈不著,但總比區所頓頓清水白菜強,膩歪得有隻蟲子都想往嘴裏塞,那是肉。

  市所房間50來平方米,來來去去人數穩定在25人上下,除去蹲坑和洗手池,便是左右兩塊占去大半麵積的鋪板,齊腰高的紅漆木板,底下是冷冰冰的水泥。“板兒”在看守所房間裏占絕對的戰略地位,在押人員每天有20個小時“宅”在上邊,坐板兒、溜板、吃飯、睡覺。鋪板上有6根立著的鐵棍,專門伺候“危險人物”,他們戴著腳鐐,全天候被牢牢扣在鐵棍上。眼下這間房的鐵棍利用率是4/6。

  “看著點兒,他殺了倆城管。”看房的指著對麵鋪板中間一個鐐住的人,對嶽山說。

  麵前的死刑犯也不憔悴,30多歲,五短身材,手挺小,拿筷子的右手缺了半截指頭。基於嶽山一臉的敬畏之情,男子說,他叫夏俊峰,以前在五愛市場擺攤的。城管打他,拿凳子和水壺往他腦袋上砸,他兜裏正好有切香腸的小刀就掏出來捅,就捅死倆,還重傷一個。自己手指也給折了。

  老夏擱這裏少說待了一年,也算“老油條”了。屋裏鋪板、牆上不少類似利器刻出的塗鴉,有女朋友的名字、“××到此一遊”,還有“回家”。老夏也刻,刻完又劃掉,沒人知道他寫的什麽。一周前,老夏的二審判決剛下來,高院維持原判,還是死刑。老夏情緒不對,好些天沒怎麽說話,要麽自言自語,一個勁兒看著白糊糊的牆麵直愣神。

  “裏邊的人表情非常少,每個人眼光直,總在走神想事。眼睛裏看不到光,就算他看著你,也不覺得他在看你。”二進宮的80後吳有光總回想起那間慘白的屋子,屋裏再多陽光,都像個太平間。

  四哥

  進門要過幾道關:坐板、睡覺、放茅。

  屋裏有個大喇叭,6點鍾起床吹號子,像軍隊一樣,迅速起床疊被子,分列兩排盤腿坐好,兩個兩個下板,一組洗漱,一組“放茅”,後者基本上是倒計時,三兩分鍾一到就換下一位,白天禁止“放茅”,嶽山剛進去那會兒精神極度緊張,每天吃三大盆子飯,21天大茅未果。八點半是“坐板兒”時間,每天五班,學禪宗打坐、背監規。那得是全身重量全加在坐骨兩個骨頭尖上,一節課四十多分鍾過去,大夥臉都煞白,久了屁股也起黑繭子。市所條件好,允許換伸腿和靠牆的姿勢。這也得在統一口號下進行。往往管房一聲“伸左腿兒”,二十多個人,便齊刷刷伸出左腿。

  每天周而複始,好在房客源源更迭。新人能帶來外邊的新鮮事,像是萬達著火了!啊,是嗎。地鐵一號線試開通了!哎喲,真假的?而後足不出戶的人們就這個話題展開熱烈討論。即便沒新聞,一群搶劫犯裏來個打架的,也是生活的改變,挺好。

  不幾日,“新人”嶽山又被搭話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湊上前小聲問他:你咋回事兒啊?嶽山認出他是人們口中的“足球兒”,前國足的。

  如是這般自我介紹後,這個有點腫眼泡的老頭兒亮出自己的身份:我叫沈輝,真名蔚少輝,他們都叫我“四哥”。

  嶽山沒什麽反應,四哥有點敗興。但四哥不氣餒,一口氣往下說。說他是國家足球隊領隊,體委大院裏長大,插過隊,1984年到體育總局。說他那個“蔚”字其實有知識的人都念“玉”。說他媳婦人可好了。說他冤枉,圈裏傳他家是LV陳列店,其實好多都是鑰匙包,外國賊便宜,有時候打折500買回來的,還有仿的……

  “恨不得把祖宗八輩叫什麽全告訴你。”被科普過的吳有光亦表示。難得碰上個把久仰“四哥”大名的,一個月以後照樣打回原形,“喂,老頭兒,毛巾拿錯了”。

  四哥還跟外邊一樣大嘴巴,喜怒都掛臉上。不過惹一壞毛病,總哭。屋裏數四哥最愛哭。他會某天忽然換條紅襯褲,看著怪嚇人的,問他咋了,他說今天是我女兒生日;一會兒又換件紅衣裳,說今天是結婚紀念日。讓他多吃點,他也吃不下,一會兒就眼淚巴沙地哭起來。

  大夥說四哥是在雲端的人,給掉坑裏了,他最脆弱。四哥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擁抱宗教。嶽山還記得,四哥常苦著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又在前額和胸前點下“上帝保佑”,還跟賣淫團夥的小夥學破魔障的法印。

  一說到球,四哥就“活了”。他開始兩眼放光,一連串車軲轆話,你知道中國足球為什麽不行?他們現在都不懂球,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球,什麽叫球,什麽叫足球,中國足球從哪兒開始?他能把任何事都扯到球上,滔滔不絕講一小時,旁人犯困了他還在講。大夥聊車,他就說有個踢球的買了什麽車,進而延伸到球員哪年入隊、哪場比賽拿了什麽獎。電視裏播到法國,他就說那年我去巴黎,代表我們國家隊如何,說著說著,四哥又哭了。

  解悶

  老夏和四哥,一個典型的東北人,一個典型的北京人,東北人嫌北京人老哭,不夠爺們兒;北京人也不喜歡和小攤小販來往。這兩位同一屋簷下的人物並不怎麽惺惺相惜,玩不到一處去。

  周一到周五坐板、放風,背402個字的監規。周六周日是休息時間。四哥下象棋;老夏最愛打撲克,鬥地主,號稱鬥神,從來沒輸過。“幾年來每周末都打這東西,54張牌,分13個花,包括兩個王,什麽背不來啊。”牌搭子吳有光說。

  機械化生活逼出了囚徒們超凡的生活技能。

  嶽山學會拿水泡蘿卜鹹菜,鹹味泡沒了當土豆絲吃,放點辣椒,拌上方便麵裏邊的調料,“特別好吃”。有人把鋪板上老化的釘子撬下來,磨利了在牆上刻字。他們還做了一個鏡子:把吃剩的袋裝食品那層亮銀的紙一點一點揭下來,拉成四方形,擱水裏泡兩三天,塑料薄膜一起掉,拿水印那麵直接貼廁所旁的有機玻璃上,手紙疊成楞,往外邊把氣泡刮走,幹了以後,從外邊看,比家裏鏡子都漂亮。

  四哥留頭發,有把小木梳,每天對著這麵鏡子梳頭,二八,九一,來回分。從前他留光頭,喜歡清爽,2006年當上國足領隊,足協的頭兒說,剃光頭影響不好,他就留了小平頭。進來以後他堅持不剃光頭,不想自己像個犯人。

  大家還想方設法創造話題,盡管繞來繞去也就那些:

  律師。老犯看來,律師分兩類,辦事的律師,直觀感受是,律師來了,警察對我好了,有人罩著我了。另一類是騙子律師,老夏不喜歡他的律師,老想東想西,“肯定是騙我媳婦錢的”。“新聞上說,吳英說外麵的律師沒有用,都是騙她的。實際上裏邊的人都這麽想的,律師說的,淨扯淡。尤其律師談費用的時候,簡直是不可忍受了。”過來人嶽山說道。

  其他天馬行空的。像白日依山盡誰寫的?魷魚和海兔有什麽區別?潛水艇是大是小?

  大家想啊想,不管想多遠,最後肯定得回到這屋裏。白熾燈、監視器,肉身還在鋪板上,起床、拉屎、吃飯、坐板、睡覺,統一時間統一規範統一伸出左腿或右腿。

  “給亮兒”

  裏邊也有高下之分。近年,這等級在所謂“可視受虐報告係統”——監視器的監控下,文明禮貌許多。號裏還是有牢頭,統稱“管房”,這類人往往在社會上有錢有關係,“不能太土鱉,人格太次了還當不了。”嶽山說。管房吃、住都是最好的,一方麵是生活資料的占有,比如放茅時間不受限製,打飯時有權先挑幾塊肥豬肉,睡覺靠牆“把大角”,不用值夜班,洗澡還有人搓背;另一方麵是“給亮兒”(東北話:給麵子),安排誰拖地,誰睡誰旁邊。

  每天起床半小時洗漱,牢頭優先,慢騰騰地愛怎麽洗怎麽洗,剩下的時間二十多人急三火四地均攤:前麵兩人正在水龍頭下洗頭撓呢,後麵排隊的牙膏都擠好放嘴裏刷半天了,廁所也是,前邊還蹲著,後邊的人就開始一個勁揉肚子。一般人白天不準如廁,夜裏雙手置於被外,睡覺不準打鼾,號服擺成一條線,上下不能超過兩毫米。坐板兒時得坐靠前的位置,攝像頭看得比較清楚,不能動,還不能睡覺,不然喇叭一喊,就該挨罰了。坐後邊,就能靠牆、偶爾小聲嘀咕幾聲、看會兒書,有時牢頭調房、“下隊”(指進監獄)了,一般人就有了晉升的機會。

  還有一種人叫底眼兒,刑期特別重,外邊沒人照顧,人還“不行”——“你要是沒什麽能耐,起碼可以給人洗碗洗襪子吧,底眼兒也不願意。”嶽山注釋道。

  按屋裏人的想法,老夏就屬於“底眼兒”。沒什麽能耐,小心眼,愛吹牛,自尊心還挺強。

  老夏極少和人談起家裏的事,不提案子。老夏是“老油條,這一套已經熟了,不願跟別人袒露內心,”吳有光說。另一方麵,他又總愛炫,和道上幾個大流氓玩過,一次他一個人出麵,平息了一樁很大的黑社會火拚。老夏愛湊熱鬧談車,到最後什麽細節也說不出來。裏邊有來頭的人多了,四哥的LV和勞力士都算不上什麽。有時別人拆穿老夏,老夏很沒麵子,臉都紅了,旁邊還有人忍不住偷笑,老夏就跟人抬杠。

  事實上,隻有談起魷魚卷在十二線批發市場進貨最便宜,或者唱起“小滿鳥來全、芒種開了鏟”的時候,老夏才是專家。

  “他就是一個賣炸串的,就我這種半道的痞子,一腳把他倒騎驢掀了,他能拿我怎麽樣?”因重傷害被關押的吳有光說。

  “裏頭愛吹牛,騙個身份,騙個尊敬,讓別人不欺負他,”嶽山說,“越是小狗越愛叫,它缺乏安全感,倒是大狗溫和。”

  出去

  倒是在外邊,底眼兒老夏挺受重視。

  “上麵”的人來巡查,進來都問,誰是夏俊峰?舉一下手。

  外麵都“給亮兒”了,也就沒人招惹老夏。偶爾一次,有人打牌和老夏起了爭執,老夏一個鹹菜罐子撇過去,對方想還手,立馬被一群人攔住:他都判死了,哪怕把你給打死,他還是死,你能把他怎麽樣呢?

  大夥偶爾也談起槍斃和安樂死,這類話題,老夏是絕對緘默的。一次警察提老夏去審訊,他不怎麽配合,警察說他,都要死的人了拽什麽拽!他忽然怒起來,就把警察給罵跑了。回到房裏老夏還在罵,臉通紅通紅的。那天晚上,獄警給老夏額外加了餐。這就算裏邊的大起伏了。

  老夏不知道老婆在外邊忙活他的事,他老覺著媳婦要跟人跑了。在裏頭關太久,對啥都疑神疑鬼。關個三五年,親娘都懶得搭理你,這類事他看多了。老夏屬於嚴管型的犯人,三年來,他隻在法庭上見過老婆兩麵。兒子辦畫展、老婆逢年過節在家哭,這些事他通通不知道。

  絕境中的人,氣場也不一樣。祥林嫂是老夏精神狀態的一麵。他難免也選擇對象絮絮叨叨,說當時城管打他,拿凳子和水壺往他腦袋上砸,他兜裏正好有切香腸的小刀就掏出來捅,就捅死倆,還重傷一個。自己手指也給折了。

  最後他說,我也不想死,為啥他們不放過我呢,都給我判死刑了還讓咱家賠30萬,那我就不賠他了,要他不判我死,50萬我也賠。

  後來,嶽山和吳有光陸續出去了。基本上每走一個,四哥就緊緊摟著對方哭一場。“以後好好做人”,四哥哭著對年輕人例行教誨。

  老夏沒什麽反應。

  出門第一頓嶽山吃的海參。他看到外邊的人臉上油光光的,身上都是贅肉,說話跟他們也接不上軌,對人和事的認識都不一樣了。

  等到嶽山終於緩過勁來,不再拿個小缸用涼水澆著洗澡的時候,2012年6月13日,四哥的一審判決下來了,得蹲十年半。

  老夏呢,他的事還那樣,等最高院的死刑複核。這屋裏,捱久了,自己也就成了一口鍾,到6點自然醒,吃飯都不會多吃一口。要麽徹底成為世外高人,像老夏對麵鋪那關了四年多那位,時不時半夜把人叫醒,講述美國研究追蹤導彈的故事。

  吳有光過去換過幾個號子,見過的死刑犯就老夏一個。

  隔壁屋倒有過執行的。每周五是執行時間,送飯的獄警要先負責把犯人拉走,吳有光聽到解鐐子哐當哐當的聲音,他以為自己會恐懼。但最終隻是嘟囔了幾句,今天的早飯時間又延誤了。
http://news.creaders.net/photo/newsViewer.php?nid=585217&id=1302428&aid=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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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則舍 回複 悄悄話 第三、夏俊峰到底是怎麽上了城管的車? - 此文揣測,狗P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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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無為 回複 悄悄話 “覺得自己被掃了麵子才拿起刀捅人” 是臆測,更象未婚男青年衝動起來幹的事,而不象一個有老婆孩子,指望自己養家的男人的行為。夏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不可能輕易殺人。
SUNNE 回複 悄悄話 大家都在做違法的事最後隻能比誰更違法就受懲罰。現在那些城管也收斂不少,他們實際上也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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