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揮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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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吳之翰: 名利思想支配了我的大半生

(2024-02-01 13:41:46) 下一個

博客中看到毛囡兄的同濟大學教授花名冊,隨便找了找一位二級教授,無意中發現這麽一篇思想改造的文章, 挺有意思的, 貼到這兒,供大家欣賞。轉載者

 

大同大學土木係教授 吳之翰

當我小學畢業,選擇升學方向的時候,我的級任教師曾勸我投考工業學校,而不主張我升入師範學校,其理由是:“終身為小學教員,沒有出息。”從此在我的思想上,有了“有出息”的觀念。當時隻知道像小學教員這樣,和小孩子們“廝混”,待遇低生活苦,在社會上沒有地位,被人家瞧不起;要是學會了一種工程技術,將來做大官賺大錢,那就完全不同了。

於是,抱著這樣的思想考取了江蘇省立第二工業學校的土木科,一直讀到畢業。我當時家庭情況困難,無力升入大學,曾在滬太長途汽車公司充當過低級技術員。但我以為該公司規模甚小,毫無名氣,又設在寶山縣城內,和僻處在鄉下一樣,加以收入微薄,生活又苦,這樣幹下去,和我起初要學工程技術的想像太遠了。因此做不到兩個月,便決心辭去。其時適同濟大學招收免費生,我去投考而錄取,非常高興。幻想將來大學畢業,必能高官厚祿,再不至於像在滬太公司般“可憐”了。

同濟畢業之後,考取了偽上海市工務局,以技佐名義派在第一處工作。當時的局長和處長都是同濟校友(都是德國留學生),我易於有機會和他們接近。我看到他們出入汽車,生活舒服,尤其局長的場麵闊綽,使我羨慕。因此我便感覺到不留學不能出人頭地,而且要“取法乎上”,向局長看齊。他是博士,能領導一個單位,獨當一麵,威風凜凜;他的待遇,是全工務局最高的,他的享受也超出一般同人之上。

此後不久,我便向親友借了一些錢,作為川資,前往德國。最初想先在德國工作,積蓄些錢再進學校。可是僅做了半年多工作之後,各廠因緊縮而裁員,便無法再找機會,而不得不勉強進了學校。後來,靠國內外的資助,才畢了業,考了博士。

回國後,在機關裏服務不到一年,使我體驗到我雖是有博士頭銜的留學生,但是我既無裙帶關係,又無政治關係,決不可能飛黃騰達。因此不得不改變方針,向所謂“清高”方麵謀取地位,而以大學教授為對象。同時想像將來會桃李滿天下,真可以名揚四海。再能寫幾本書,那便可更垂之永久。除拿每月固定的薪水之外,還可以拿稿費版稅。收入不會少,享受也不會差。

其實適同濟缺少教授,經人推薦,欣然接受。同時我想到在教書工作上要有出息,必須要做成名教授;要做成名教授,必須要有威信;要有威信,必須要把書教好;要把書教好,必須要把全部時間用在業務上。所以在進大學教書之後,完全采取“超政治”態度,甚至於盡可能避免擔任行政工作,唯恐損失了我的時間。和同學們接觸亦僅限於課程方麵,從不談政治思想問題。就是在解放之後,我仍然不主動地去參加他們的課外活動。

因為有成為名教授的思想,所以在講堂上表現出自高自大,在上課的時候聽到有人隨意講話,或是在考試時候見到有人作弊,便認為是輕視了我而有損我個人的“尊嚴”。我每怒不可遏,當場申斥。但從不去探尋客觀原因,而加以諄諄勸告。在訂教學提綱時候,務求表麵上完美,以示內容豐富,而不問是否能完全照做。提綱寫得籠統,隻寫章目而不寫細節,以期便於伸縮,總之是把它形式化而敷衍塞責。在學期做總結的時候,遇到教學提綱未能全部實行,則不就主觀努力的方麵檢查,而強調同學的程度不齊,致不能按照預定的進度講授,或是推諉到臨時性的停課太多,致無法彌補。在選教材的時候,每忽視客觀的需要,而喜歡在德文參考書中選一些中文和英文書中所不常見的資料,來自顯淵博。到考試的時候,遇到成績較差的同學,除在批分數時加以鄙視外,從不想到再給予特別的指導和幫助。我覺得拿薪水隻為上課,課外工作是額外負擔。偶而做一些輔導工作,便以為特別賣了力,覺得這對於我的時間上已是吃了虧。

我的教學態度,一般說來,是過於嚴厲的,而在大同以兼授的德文課為尤甚。由於自高自大,不容許學生不重視我的課。德文為第二外國語,易於被學生忽視,所以一開始便嚴厲而愈演愈劇。我以往在同濟補習德文時,有一位教師非常嚴厲,我不加以批判地摹仿他。因此有些同學們怕上德文課,也有些把時間化在德文自修上太多,而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課程。這都是不合理的現象,而妨礙了同學們的學業。同學們曾向我提過意見,而我不深自檢討,貿然將嚴厲改為幽默。例如曾有一位同學把德文讀成英文的音,按以往的作風,我必然會當場申斥,而這次我說:“你的‘美國之音’可以改去了。”這種不真誠的態度,同學們當然不能接受。我現在認識了:發脾氣和玩弄幽默,是同樣地不正當的。教師授課應對人民負責,所以應該誠懇地耐心地幫助同學們鼓勵同學們,使他們能堅定信心加強勇氣,在感覺興趣的氣氛中求進步。

教書原可寫書,我早有此想。但是又想要“不寫則已,一寫驚人”。既無驚人的可寫,也就不寫了。後來觀念改變,開始寫了,覺得年事日增,精力日衰,教課工作漸不適宜,想寫幾本書,以維持將來的生活。故其目的不在“驚人”而在“銷路”。

綜合上麵的情形來看,可以見出我的讀書、教書和寫書,都是由個人主義出發。讀書是為了向上爬,因此隻重視分數和學位,甚至為了滿足我讀書時代生活上的欲望,寧願接受國內反動機關(如當時的工務局和鐵路局等)的資助,替他們做些報告,點綴門麵。更進一步,不惜接受國外資助(如德國的洪寶助學金委員會),把交通經濟方麵的重要情況供給他們,以充實他們處心積慮的侵略計劃。這完全站在敵人的立場而謀個人的名利。教書是為了成名,因此隻求能盜虛聲,而為反動派服務,替他們培養工作幹部。到了解放後,還保持著老作風來應付教學工作。一方麵不肯主動地領導同學建立勞動紀律和整體觀念。例如在動員治淮時,我就未能盡量發揮我應有的作用。另一方麵不肯多用功夫去改進教學內容和方法,使同學們獲得切實的知識,每使畢業同學或在專業實習期內服務的同學,遇到解決現實問題感覺困難。這兩方麵,都使同學們的學業和祖國建設蒙受不可補償的損失。寫書為了維持生活,因此隻求能多拿稿費或版稅,著眼於銷路,或隻求速成,而不惜粗製濫造。書本裏的錯誤是最能貽誤青年讀者的。

人民教師對於祖國前途的影響很大。所以必須先把個人主義的名利思想加以批判,痛改前非,方能負起教育下一代青年的責任,為了培養建設祖國的幹部而努力。

(原載1952年9月3日上海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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