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釀酒記
諧和
秋天,是釀酒的季節。
家裏葡萄藤上的葡萄熟了,紫紅紫紅,一嘟嚕一嘟嚕地掛著;籬笆牆上野生的葡萄也熟了,淡綠淡綠,悄沒聲悄沒聲地笑著。葡萄珠上麵帶點白白的霜,那正是作葡萄酒的酵母。
小時候看“水滸”,水泊梁山好漢們,饑腸轆轆,進得飯館,招呼店小二,經常是那句話:“大碗熟牛肉給灑家切二斤,大碗燒酒你隻管篩來!”,看得人口冒唾液,饑腸嚕嚕。嚕嚕之餘,不禁驚異於二斤牛肉加大碗燒酒:誰的大胃能撐下那麽多!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酒為什麽會“篩來”,不是“倒來”?
幾十年以後,自己做一回葡萄酒,“篩”了一回,才知道,這“篩酒”是實實在在的,不是梁山好漢們瞎鬧。
加拿大南部的安大略省,我們居住的這塊地方,土地肥沃,冬夏分明。夏日陽光充足,很少暴風雨,鮮有冰雹。各色各樣的葡萄,家種的,野生的,枝藤茂密,沐浴在陽光裏,渴望著生育,靜靜地,瘋瘋地滋長果實。
金秋來到,涼風習習,一夜之間,發現葡萄架上冒出那麽多綠色的,紫色的,黑色的小葡萄,讓人歡喜。信步葡萄架下,隨手摘幾顆成熟的果實,上麵還掛著白霜,往嘴裏一扔,甜甜的肉,酸酸的皮,連肉帶仔吞下去,美美地,“ 吃了葡萄不吐皮兒”!奇怪的是,那爬在柵欄上沒人管理的野葡萄也瘋狂地結著綠色的小果果,一嘟嚕兩嘟嚕,絕不亞於家裏的葡萄架。野葡萄雖小,可甜味濃濃,一串串吃下來,手指黏黏的,沾著糖。
每年都有吃不完的葡萄,送鄰居,呼朋友,最後剩下的,或被鳥兒叼去,或被被風雨吹打在地,很是可惜,卻也無奈。
鄰居老傑克,讓我們想起一個好主意。他家裏的葡萄架比我們的還要紅火。去年冬天,他送了我們一瓶藏在他自家地窖裏的葡萄酒,那酒瓶上沒有標簽。看著我們疑惑的眼神,他自豪地說:“我自己釀的!前年的。”
原來,他早年從葡萄牙移民到加拿大,在家鄉種過葡萄。有一回和他聊起秋天的葡萄,他說,在他家鄉每年收獲葡萄後必需作的一件事是:釀葡萄酒。釀酒,在他家鄉是一項商業活動,秋天,是酒鄉最忙的季節。
漫山遍野的葡萄收下來,不洗也不曬,堆放在巨大的水泥槽裏。然後,就是女人們的節日:全村的少女,洗幹淨白嫩的秀腿,跳進葡萄坑裏,踩啊,笑啊,直把那葡萄汁液踩成一條小河,小河順著坑邊的小渠,淥淥地流向指定的容器。那就是以後放在特製的發酵瓶裏,不斷地發酵,冒泡,沉澱;再發酵,再冒泡,再沉澱。。。。。。的原汁。
我沒有大規模的作坊,隻想嚐試一哈自製葡萄酒的樂趣。弄好了,冬天坐火爐前,看著加拿大窗外無邊無際,無盡無頭的天寒地凍,來個“大碗篩酒,二斤熟牛肉!”
其實,很簡單,隻需要一張桌子,一口罐子,一個廚房用的小篩子。
把那葡萄采摘下來,,稍稍衝洗一哈,去掉肮髒,但一定不要把葡萄皮上的白霜洗去,那是一層天然的酵母,沒有它,葡萄酒做不成。把葡萄鋪開在一張幹淨無油的桌子上,晾幹。然後,小心地戳破每個葡萄的葡萄皮。
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就是將破皮葡萄一個個地放進有密封蓋的罐子裏,讓它靜靜地去發酵。隔三差五地,你去看看,它在冒泡泡,冒很多泡泡,別去打擾它,讓它冒個夠。
過個兩周三周,好了,那泡泡沒有了,你打開罐子,有股似酒象醋的味道出來,一層清液浮出。您就趕快拿個篩子去“大碗篩酒吧”!
沒錯,酒,就是這樣“篩”出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