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紐約華人的虎年春節

普通紐約華人的春節
　　今年春節，紐約華人過的和往年有些不同。大雪、金融危機和情人節，給這個年關塗抹了幾許自然、經濟和文化的色調。歐巴馬剛剛在橢圓形辦公室向亞裔祝賀完新春快樂，一轉身，去了地圖室會見達賴喇嘛，給華人僑領們春節的油鍋裏撒了把茲茲著響的政治調料。
　　祖國政府總是掛念著海外同胞。總領館照例舉行新春僑胞招待會，這應該是最高規格的春節活動了，有資格參加這樣活動的應該都是僑界功勳之臣。招待會是僑領們的盛宴。散會之後，僑領們就克服大雪帶來的不便，集會抗議歐巴馬會見“達賴這個政治流氓”。要想一睹這個招待會盛況，可登錄我的朋友高娓娓的新浪博客。　　對於普通僑胞，中國國務院僑辦和文化部也沒忘記，每年都撥出巨資，在春節期間派團海外慰問演出，慰問僑胞，傳播中國文化。前年由殷秀梅領銜，演出地點是法拉盛的皇後學院，舞台布置得遠不如上個世紀80年代的大學生文藝晚會，燈光音響也超級稀爛。可能是有觀眾提了意見，國務院從善如流，去年演出場地就轉移到林肯中心，由宋祖英和閻維文領銜，效果完全不一樣了。今年2月28日也將在林肯中心，由譚晶和閻維文主演。
　　紐約大概是亞洲之外，最大的華人聚集區。能出席總領館招待會的鳳毛麟角，去看慰僑演出的也是極少數。帝國大廈的中國文化部春節文化展，本埠同胞刻意去參觀的恐怕也為數不多。大多數華人還是自過自的春節。要看成功華人的春節，還得登錄高娓娓的博客，我這裏記錄的是幾位普普通通的紐約華人的過年。
　　在黑人區牙買加開箱包店的溫州人老高，今年春節就特別地忙。往年這時候，老高可以好好地放鬆一下，喝喝酒，打打牌。但今年情況不同，情人節與中國新年比翼齊飛，春節對於箱包店本是淡季，但情人節的錢不能不賺。老高兩口子節前每晚熬夜，在家趕製花籃。他們計劃製作100個花籃，但距情人節還有兩天之際，還有30個未完工。每個花籃裏麵放一隻熊貓，插上花，擺上各種小玩意。花籃售價每隻20多塊，我提醒老高，這個定價恐怕算高的了，因為據一項民意調查，今年情人節，48％的人計劃消費不超過50塊。
　　大年29那天，我在超市碰到老高夫婦。夫婦倆眼圈發黑，不用化妝，往哪兒一杵，就可以做自己的熊貓花籃代言人。
　　大雪加情人節，本來是難得的浪漫理由，但眼下卻一轉成了不消費的借口。去年同期一搶而空的盛況沒能再現，花籃銷售不很理想。老高說，溫州人的習俗是年前要喝半個月的“歲酒”，年後要喝半個月的“年酒”。情人節已過去，但春節還在繼續，花籃可以打折傾銷，歲酒沒喝好，現在好好喝一喝年酒。
　　老高是自己當老板，在長島送外賣的河南人老孫這個春節過波瀾不驚。老孫46歲了，來美已經10年。一直在餐館打工。前年老婆和20歲的兒子子龍從中國來到紐約。分居10年的老婆住不慣地下室，又不願意出去做指甲工和餐館工，當時那樣的工作有的是。她整天在地下室裏走來走去，酗酒。老高努力消除長期分居造成的隔膜，但都不成功，於是第一次悄悄地買了萬艾可。沒想到萬艾可服下之後，反而睡著了。老婆綠卡眼看到手，但是老娘不要了，走人，打道回中國，老孫付了20萬人民幣的分手費，離了。兒子子龍去讀書。
　　一下子，金融危機來了。老孫失業了好幾個月，原先的部署全部打亂，子龍不能再讀書了，必須出去打工。但找不到工。危機之前，你打街上一走，到處是拉人工作的。你說你沒經驗，沒關係，沒經驗可以培訓；你說你沒時間，沒關係，沒時間可以打半職工。現在好，什麽工也找不到，隻好在家上網。
　　不久前，老孫和一名閩籍女朋友給子龍生了個小弟弟傑森。春節前幾天，孩子剛滿4個月，托人帶回福建姥姥家了。老孫的女朋友整天痛哭，兒子在電話那頭哭，她在電話這頭哭。每一次哭，老孫都是以勸開始，以罵結束。
　　老孫打工的餐館老板，和所有餐館老板一樣，對情人節和春節湊在一起很憤怒。本來春節是一大商機，情人節又是一大商機。結果今年雙節合並，春節蓋過了情人節，情人節的商機被消弭於無形，這等於活生生地砍掉餐館老板的一條胳膊，疼啊。老板不高興，過年不放假！年三十的晚上，老孫還開車在寒風和冰雪中四處送餐，女朋友一個人在地下室裏走來走去，和兒子打電話，大哭。這就是老孫的虎年春節。
　　雷蒙和南希夫婦是廣州人。雷蒙是電招車司機，生性樂觀，南希是全職主婦。兩口子這個年過的史無前例地輕鬆。雷蒙咬文嚼字地說：“是輕鬆，不是開心。說開心，朋友們會不高興”。對雷蒙來說，電招車生意從來沒有這麽淡。雖然春節期間紐約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中國千人團，但這些遊客好像多隨團活動，不乘電招車。歐洲遊客冬季好像不願意來紐約旅遊。加上大雪。基本沒有生意。顧某作證，雷蒙的說法不虛。但生意不好並不是春節才開始的，在金融危機爆發之前，曼哈頓第五大道的各條街邊，夜裏常常泊著一輛輛大鱷魚一樣的豪華林肯電招車；危機爆發之後，這些車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幾乎一輛也看不見了。
　　雷蒙的那些朋友呢，去年找喝酒都找不人，有錢不能不賺啊，太忙了。今年他們的工作全沒了，短工都不好找。春節就有空了，大家天天聚到一起打牌，聊昨天，今天和明天。我問雷蒙，聊完了是不是出去輪流坐莊，搓一頓，雷蒙說大雪天不好出去。按說過年朋友聚到一起很開心，但雷蒙避免提“開心”這個詞，大家工作都沒了，你還說開心，朋友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