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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文革公案疑案懸案冤假錯案——張欽禮的悲劇 中國司法的恥辱

(2010-01-24 12:16:40) 下一個
河南文革公案疑案懸案冤假錯案——張欽禮的悲劇  中國司法的恥辱

為張欽禮所做的申訴
      ——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一樁大冤案
   
      新華社離休記者 陳健
   
      前言
   
      近日,聽說張欽禮己處於彌留時刻。五月六日晚十時,我從北京乘車去鄭州,
    想最後一次看望他。七日早晨,我先到他家,看到幾處堆放著新的被褥。孩子們
    說,他們的父親重病期間,成百上幹的農民、基層幹部來看他。他們中有些人沒
    有錢買車票,自帶幹糧,徒步百裏來到鄭州。這些臨時購置的幾十床被褥,就是
    為當天不能回去的人打地鋪用的。張鐵禮有時清醒、有時昏迷,在很多時候,群
    眾隻能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看望。他昏迷時群眾在窗外痛哭,直到他能用眼神和
    嘴角的翕動示意他知道他們來了,群眾才肯離開。我趕到醫院,他又一次昏迷,
    我伏身貼在他耳邊大聲說:“欽禮同誌,我從北京來看你了。你看,那麽多群眾
    惦記你,那麽多朋友支持你,你有一位好老伴,兒女們事業有成又孝順,你這一
    生可以說轟轟烈烈,你應該感到欣慰了。”這時,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流了
    淚,嘴角動了動,想說話說不出來,隨後又陷入昏迷,我和他的兒女們都失聲痛
    哭。
   
      孩子們告訴我,欽禮重病時,無數次讓他們在病塌前為他讀我寫的這份申訴
    報告。
   
      我當天晚上乘車回北京,因為我的老伴也在病中。八日早晨,從車站剛進家
    門,電話中傳來了欽禮同誌夜間病逝的消息。
   
      我和老伴周原送他的挽聯是:“蒼天有眼欲落淚,萬民有口皆是碑。焦裕祿
    的親密戰友欽禮同誌千古。”
   
      蘭考有十萬(也可能更多)群眾為張欽禮上下幾代戰鬥過的故鄉蘭考,舉行
    一場規格最高也最奇特的葬禮——“囚徒榮歸”的葬禮。群眾給他的祭品是一碗
    清水,象征著他是一位清官。
   
      群眾為張鐵禮平反。
   
      下邊是我兩年前為張欽禮寫的申訴報告。
   
      為張欽禮所做的申訴
      ——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一樁大冤案
   
      長期受“極左”路線迫害的原河南省蘭考縣縣長張欽禮,粉碎“四人幫”後,
    本該揚眉吐氣,大顯身手,他卻被判刑十三年.鋃鐺入獄。
   
      這樁大冤案,寫短了說不清問題,寫長了不象申訴書,在兩難之間,寫了這
    份不倫不類的申訴報告。
   
      (一)
   
      六十年代,新華社記者曾寫過《縣委書記的榜樣—一焦裕祿》的通訊,引起
    極大的社會反響。當時中央各部委、各大行政區黨委、各省市自治區黨委、人民
    解放軍各兵種黨委以及無從統計的黨組織,作出決定,發出號召,向焦裕祿同誌
    學習。通訊中多處寫了張欽禮的事跡,以及他與焦裕祿不尋常的關係,稱他倆為
    “親密戰友”。實際上,通訊的作者之一周原先期去蘭考采訪焦裕祿的時候,就
    發現張欽禮的先進事跡己在蘭考廣為流傳。
   
      張欽禮是蘭考人,他的父親在大革命時期曾參加過由吳芝圃(解放後任河南
    省省長、省委書記)領導的著名的濉(縣)、杞(縣)、太(康)農民起義運動,
    和吳芝圍相識。起義失敗後,回蘭考和妻子一起組織領導農民打遊擊、打鬼子。
    張欽禮從小跟隨父母,受到革命的熏陶,四三年參加地下黨的活動,四五年入黨,
    五四年任蘭考縣縣長,對蘭考的曆史,蘭考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對蘭考的群
    眾有很深的感情。
   
      蘭考是黃河邊上的一個沙城縣,黃河多次在這裏決口。解放前,群眾就知道
    種樹防沙,沙土地又適宜種花生、芝麻、西瓜等經濟作物。五八年以前的蘭考,
    雖說還是豫東老災區的窮縣之一,但群眾並不缺吃少穿。
   
      一九五八年“三麵紅旗”、“大辦鋼鐵”,把蘭考的樹砍光,“以糧為綱”
    不允許種經濟作物,群眾手中不僅沒有錢,糧食產量大幅度下降,這才有後來群
    眾逃荒要飯甚至幾萬人餓死的慘狀。
   
      張欽禮的全部不幸在於他說真話。說真話即實事求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
    難。就像胡耀邦同誌說的,我們實事求是不起。張欽禮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是新華社的一名老記者,一九四九年開始在河南分社采訪,幾十年來,目
    睹了長期的極左路線對河南廣大幹部群眾的迫害和摧殘。張欽禮是千千萬萬受迫
    害的幹部中極具代表性的典型。要僅從張欽禮判刑定案的內容—一駁斥,很難道
    明冤情的實質。我必須按照時間順序,記述張欽禮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極左路線
    的迫害下,一步步苦苦爭紮,直到深陷囹圄。
   
      張欽禮三次陷入絕境時,周總理三次接見並解救了他。文革中,毛主席在一
    份文件上批示,同意保護蘭考、林縣兩個典型。並非毛主席所作所為都是真理,
    特別是在文革中,但他批示保護這兩麵旗幟還是正確的。但這一切都沒能改變張
    欽禮的命運。
   
      現在,我沒有能力和手段,在更高的層麵上獲得材料,全麵探個究竟,我隻
    能寫我所知道的有關張欽禮和相關的一些冤情。
   
      (二)
   
      河南省反右派時,和別的省不一樣,它從五七年反到五八年,五八年叫補劃
    右派,中央不承認補劃的右派。河南文件上的右派,八萬也好九萬也好,和實際
    上的右派數字或按右派待遇而“不在冊”的右派數字相差很大。改正右派時,這
    部分“不在冊”者的情況最複雜最難辦也最慘。有一點可以肯定,河南的右派人
    數,居全國各省之冠。當時,負責反右運動的成員之一是省委組織部部長趙文甫。
    蘭考縣不到一千脫產幹部卻劃了三百六十六名右派,原因是趙文甫來到蘭考正碰
    上一張大字報的風波。起因是縣委組織部部長孫躍堂霸占了一名現役軍人的未婚
    妻,和原來農村的妻子離了婚。不久那位軍人複員回來,孫躍堂怕他“惹事生
    非”,捏造罪名將他打入監獄。五七年反右時,開始叫幫助黨整風,幾個知情者
    在縣委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揭露了這件事情的真相,隨即就有二百多名幹部在
    這張大字報上簽名。後來轉入反右時,這些簽名者該不該劃成右派?趙文甫在縣
    委會上一槌定音:全劃。這並不奇怪,河南省很多單位在整風階段,號召給領導
    提意見,轉入反右時,凡是用大字報給領導提意見的幹部,幾乎都打成右派。張
    欽禮在整風階段是支持這張大字報的,被群眾稱為“新包公”。他萬萬沒有料到
    一夜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趙文甫的結論他不能接受,倆人之間有一
    場激烈的爭辯。張欽禮說,蘭考的幹部來自三個方麵:一是抗日時期的;二是部
    隊轉業的;三是土改時期的。他們對黨並無二心,大字報揭露的都是事實,怎麽
    突然之間都成了敵人?張欽禮痛苦萬分。趙文甫批評張欽禮是典型的右派言論,
    是為右派鳴冤叫屈。由於趙文甫坐鎮蘭考,全縣三分之一的幹部被打成右派。
   
      開封地區負責反右鬥爭的是地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秦一飛、組織部長王某。他
    們和趙文甫的看法完全一致。孫躍堂繼續留在蘭考工作“不方便”, “引蛇出
    洞” 又有功,提了一級,調到鄰近的東明縣任縣委副書記。張欽禮沒有戴右派
    帽子,隻是因為當時是抓群眾的右派,而他是縣長,但也受到降級處分,從此
    “內部控製使用”。
   
      張欽禮的災難由此開始。以後不管他遭遇如何,事實也一再證明他是正確的,
    但他卻無法擺脫作為黨內“異端”的陰影。
   
      二十年後,當河南省的右派改正時,數以千計、萬計的右派早已家破人亡、
    妻離於散,有人餓死,有人病死,有人在監獄裏蹲死。但是,黨紀國法卻保護趙
    文甫、秦一飛、孫耀堂等人,連道義良心都不受譴責。那時有一種說法:“路線
    問題不能追究個人責任”。差不多在改正右派的同時,張欽禮不僅沒有撤銷反右
    時受到的處分,並在遭受了長期的迫害後,又因清查工作的擴大化,被地區秦一
    飛、周化民,省裏的戴蘇理、趙文甫送進監獄。
   
      (三)
   
      大躍進時,“極左” 有個“三高”,即:高指標、高產量、高征購。一九
    五八年秋,省裏召開地、縣秋糧征購大會,報了三高,層層加碼,也報不出省裏
    要求的征購數字。張欽禮在大會上發言了,他說他沒有見過紅薯畝產二十萬斤,
    小麥畝產五千斤,芝麻稈能榨出油。他說他報不出來,其他地縣報出的數字都是
    假的。他批評省委帶頭搞浮誇,並指名道姓批評了省委第一書記吳芝圃。吳芝圃
    並沒有因為和張欽禮的父親是老戰友而“關照他”。省委立即組織對張欽禮的批
    判鬥爭,並取消參加大會的資格,押送回蘭考接受群眾的批鬥。從五八年秋冬批
    到五九年廬山會議後,都沒有批倒他。張欽禮並不具有能言善辯的口才,他隻不
    過用事實反駁就足夠了。他被戴上“右傾機會主義分子”的帽子,撤銷黨內外一
    切職務,留黨查看一年,降了三級,送農村勞動改造。
   
      張欽禮住在地頭看莊稼用的草庵裏,到村裏吃派飯。五九年冬、六零年春,
    大批群眾偷偷外出逃荒要飯,這是政府不允許的,說是“給社會主義臉上抹黑”,
    抓回來要挨批挨鬥受懲罰。有人寧可在家餓死也不敢外出討飯。張欽禮到群眾家
    吃派飯,有時吃的就是群眾偷偷討來的發餿發黴的“百家飯”。那時群眾含淚對
    張欽禮說,等他們的日子過好了,要煮隻老母雞給他補補身子。不久,村口路邊
    經常出現餓死的屍體,從外地討飯回來的群眾向他反映,說信陽有的村莊人都餓
    死光了。後來揭露出信陽餓死百萬人,震動全黨。
   
      張欽禮再也沉默不住了。夜裏在草庵中用黑布遮住煤油燈,開始給周總理寫
    為民請命書。他是用農民慣用的順口溜寫的,大意是:我受委屈事小,為了黨和
    人民的利益,我不怕再遭橫禍,現在向總理反映河南的實情。他說河南省委第一
    書記吳芝圃等省委領導壓製民主,堵塞言路,不讓人講話。許多抵製浮誇風、共
    產風的好幹部好黨員橫遭批鬥,開除黨籍;好多群眾逃荒要飯,有的餓死,聽說
    信陽的群眾餓死很多,這使他這個當縣長的徹夜難眠。他指責河南省委犯了掠奪
    農民的錯誤,呼求總理快來救救河南人民。寫完信的時間是一九六零年十月二十
    八日。
   
      他把這封信揣在懷裏,不敢貿然從郵局發出。他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後
    來揭發出信陽餓死人的大悲劇,是因為信陽地委書記路憲文封鎖了各條反映真實
    情況的通道,僅郵局就截住一萬兩千封反映饑餓和餓死人的信件。固始縣縣委書
    記楊守績,冒著殺身之禍,繞過路憲文和各種障礙,把固始縣征購透底餓死人的
    情況寫信給省委。有一個村的支部,二十三個黨員餓死了二十個,餘下三個寫了
    血書,千難萬難送到省委,呼求省委快快派人來救救村上的群眾。吳芝圃與秘書
    長戴蘇理千方百計包庇路憲文,這些信件都被扣下,並要查處嚴辦。
   
      後來真相敗露,中央的李先念,中南局的陶鑄、王任重等,在吳芝圃、戴蘇
    理陪同下,來到信陽,當著這些領導人的麵,吳芝圃倒打一耙,企圖把餓死人的
    責任推給因說實話倍受他們和路憲文迫害的信陽地區專員張樹藩。為了殺人滅口,
    領導同誌來信陽的第二天,吳芝圃、戴蘇理不經過任何部門和任何法律手續,來
    到固始,召開萬人大會,宣布縣委書記楊守績是反革命分子,當場逮捕判刑。我
    引用一九九八年《百年潮》第六期的一篇文章《信陽事件的教訓》中的一段情況,
    是想說明:戴蘇理對張欽禮以後的命運是關鍵人物,再就是當真理和邪惡正在較
    量還沒有結果的情況下,身陷絕境的張鐵禮,決心為民請命,赴京向周總理反映
    河南蘭考的實情,需要怎樣的勇氣和膽識啊!
   
      一天夜裏,一群饑民來到張欽禮的草屋裏,為他準備路上吃的幹糧,把他送
    到火車站,千叮嚀,萬囑托,叫他到北京見不到周總理,打不贏這場官司就別回
    來。
   
      幾經周折,周總理先看到張欽禮的信,並立即接見他。總理第一句話就說:
    “你是全國兩千多個縣中,第一個向我反映真實情況的縣長。”看著衣服破舊,
    麵黃肌瘦的張欽禮,總理叫工作人員先帶他去吃飯,張欽禮說:“總理,不用麻
    煩了,我來時鄉親們給我帶了幹糧,還沒有吃完,我知道你很忙,現在隻想和你
    多說說話。”總理叫他拿出幹糧,看看群眾都吃些什麽。張欽禮從一個布袋中掏
    出一個菜團子,總理說“給我嚐嚐”,伸手接時不慎掉到地上摔成碎渣,總理彎
    腰拾一塊放到嘴裏,大聲說“我這個總理沒當好”,說著流了淚,張欽禮在一旁
    也泣不成聲。
   
      這些菜團是用樹皮、樹葉、花生殼和一點點雜糧做成的。
   
      後來中組部的同誌告訴張欽禮,吳芝圃己經停職反省,不久中央將派劉建勳
    接替他,叫他回河南找劉建勳。
   
      張欽禮在省委大門口遇到己經停職的吳芝圃,吳問張:“你爹現在可好?”
    張說:“我爹不好,餓得浮腫”。吳芝圃一時語塞,稍後又問:“你有什麽事?”
    張說:“我去北京告你去了,現在來見劉建勳。”
   
      劉建勳為張欽禮準備了簡單的飯菜,又斟滿了兩杯酒,舉杯說:“我代表省
    委正式給你平反。”張也舉杯,兩人一飲而盡。張放下酒杯說,“這飯菜我不能
    吃,蘭考的群眾正在挨餓要飯……”,說時哭了。
   
      他回到蘭考,把三年勞改中補發的一千二百六十四元工資,全部捐給縣救災
    辦公室。
   
      (四)
   
      張欽禮在北京見到周總理回來,震驚了省、地、縣的某些領導人,但他們都
    保持沉默。這時的蘭考縣委書記王某,他辦有兩千多基層幹部參加的“民主補課”
    學習班,由於上麵的口氣有些鬆動,己經放走差不多了,還有一百四十多名,他
    堅持認為他們都是敵人,不能放。這場大冤案是由信陽餓死百萬人引起的。不知
    從哪條渠道由什麽人上報給毛主席,使他作出了錯誤的決斷,認為“信陽事件”
    是反革命複辟,是基層民主革命不徹底,需要組織力量“民主補課”。一時間大
    批基層幹部被集中起來“民主補課”,實際上都當成敵人,失去自由,批鬥審訊,
    逼使他們交代如何向農民征購透底,致使農民逃荒要飯和餓死的慘狀。實際上是
    把錯誤路線造成的惡果,推給了基層幹部。我並不是說,基層組織中沒有壞幹部,
    哪一級黨政組織中沒有壞幹部、好幹部?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不少基層幹部
    在這些類似監獄和集中營的地方被鬥死、餓死。我不知道全國全省集中了多少幹
    部,隻知道信陽地區就集中了縣、社、隊幹部二十多萬,蘭考一個小縣就集中了
    兩千多。張欽禮勸王某放出剩下的一百四十多人,他對王說,真正的罪魁禍首吳
    芝圃都停職反省了(實際上吳調任中南局書記處書記),你再不放人,餓死了,
    你要負人命責任。王才放人。這些人被關押半年多,出來時蓬頭垢麵,衣服襤褸,
    餓得不死不活,他們互相攙扶著才能走出車門。有人餓得站不起來,爬著出來。
    有位姓程的隊幹部,爬到回家的半路,還是餓死在路邊。全國有多少基層幹部受
    到這樣的摧殘,至今沒有一個統計數字,沒有一個說法。
   
      王某不僅很左,不顧群眾的死活,而且還命令村幹部為他劃出一塊自留地,
    打的糧食,養的雞鴨,送到他家。群眾對他意見很大,地委準備把他調走。此時
    的張欽禮,己經證明是一位實事求是,敢於堅持真理,受到群眾擁護,受到周總
    理表揚的好縣長,接替王某已是順理成章的事。地委不知為什麽,匆忙調來一個
    因貪汙糧票在群眾中影響十分惡劣的劉某任縣委副書記,主持蘭考工作。幸好,
    不久焦裕祿來了。
   
      一九六二年冬,焦裕祿從洛陽礦山機械廠調到蘭考縣任縣委書記。張欽禮和
    他徹夜一席長談,在所有問題的看法上不謀而合。新華社記者采寫的關於焦裕祿
    的通訊,那些感人肺腑的事跡都是真實的。由於當時的各種局限,這篇通訊並沒
    有挑開蘭考問題的實質。“六二年春天一場風沙,秋天一場水災”,並不能使蘭
    考窮到成千上萬人逃荒要飯,幾萬人餓死。
   
      從五七年反右開始,蘭考的幹部人人自危,個個恐右。五七年三分之一的幹
    部劃成右派,五八年因抵製浮誇風、共產風和受張欽禮株連的縣社幹部占一半以
    上,他們或撤職或降級或開除黨籍,前麵提到的那件涉及兩千多基層幹部的大冤
    案,幾乎使基層組織癱瘓。
   
      焦裕祿大膽宣布為這兩千多幹部平反,對於抵製浮誇風、共產風的幹部,焦
    裕祿說這是蘭考幹部的精英,恢複原職原薪、恢複黨籍,有的提拔重用。他對張
    欽禮受到的迫害極為同情,對他的鬥爭精神也十分欽佩。焦裕祿來蘭考沒有與主
    持工作的劉某結為夥伴,卻與一貶再貶的縣長張欽禮無話不談,成為知交。
   
      當焦裕祿知道張欽禮在北京受到總理的接見表揚,省委第一書記劉建勳給他
    平了反,而具體到縣裏辦平反手續時,前邊提到的那位品格極其惡劣的王書記卻
    給他留個尾巴,不全平。王敢這樣做,是上邊有人支持或者就是上邊的意見。焦
    裕祿極為憤慨,宣布徹底為張欽禮平反,並為此發了紅頭文件。
   
      焦裕祿聽說有兩個來自廣東和湖南的技術員魏建章、朱裏楚正在蘭考搞農桐
    間作實驗。由於這項科研成果適宜在沙地試驗推廣,所以他們選在蘭考。他們住
    在一片沙地的兩間草房裏(也算實驗室),吃的又是粗糧野菜,加上風沙幹旱,
    使這兩位南方的年輕人,口鼻流血,大便拉不下來,多次生出撤走的念頭。焦裕
    祿立即通知糧店全部供應他們大米。現在說起來覺得可笑,可在當時是饑餓的年
    代,是知識和知識分子普遍被踐踏被貶值的年代,是按級別供應細糧的年代,連
    廳局級幹部都沒有資格供應全細糧的。焦裕祿向兩位剛走出大學大門、對一項課
    題研究還沒有出成果的年輕技術員,提供超級別的細糧待遇,這不僅是向極左思
    想挑戰,也是向特權思想挑戰。後來,這項研究成果不僅在蘭考、在豫東,還在
    全國部分沙地大麵積推廣,聯合國都派官員來豫東考察。這是後事,那時焦裕祿
    已經去世幾年了。
   
      蘭考有四個村子,在那樣貧困饑餓甚至於餓死人的年代,支部書記帶領群眾
    尋求各式各樣的生存門路,使群眾少受煎熬活了下來,這在當時就是最大的業績。
    焦裕祿把他們看得無比珍貴,封他們為四杆旗(村)。他們是:“秦寨的決心”、
    “雙楊樹的道路”、“趙垛樓的幹勁”、“韓村的精神”。
   
      正是這些大大小小事情的積累,形成了蘭考不同思想傾向的幹部對焦裕祿的
    不同看法。從新華社發表關於焦裕祿事跡的通訊到粉碎四人幫後河南的清查工作,
    地縣一些幹部的鬥爭,幾乎都圍繞著對焦裕祿這一典型形象的看法上而生出許多
    是是非非。
   
      解放後焦裕祿一直在大工廠工作,他不知道極左路線,特別是三麵紅旗大辦
    鋼鐵對農村破壞這麽嚴重。幸而他遇見張欽禮,使他很快了解真實的情況和症結
    所在,並得到他的鼎力相助。
   
      假若焦裕祿仍然是一個大企業裏默默無聞的處級幹部,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年
    零三個月,也許他的才智、膽量、奉獻精神和人道主義精神,不會在蘭考這個特
    定環境中撞擊出如此耀眼的火花,達不到光輝的頂點,這就叫“典型環境,典型
    性格”。當然,如果沒有張欽禮對焦裕祿懷著那麽深深的敬意和難以忘卻這段情
    誼,也不會在焦裕祿去世後,能如此詳實地把那些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事跡,
    向世人傾吐。
   
      焦裕祿的素材大部分來自張欽禮,沒有張欽禮,焦裕祿這位真正的共產黨人
    一一創造了無法估量的精神財富的黨的優秀兒子,就會被湮沒在曆史的塵埃中。
    張欽禮說過,焦裕祿來蘭考是反左的。這話現在聽起來多麽簡單,但在極左路線
    肆虐的年代,農民餓死在屋裏都沒有逃出去尋個生路的自由。“救群眾於水火,
    解幹部於倒懸”,這就是焦裕祿這一形象震撼人心的力量。焦裕祿和張欽禮都具
    有高度的人道主義精神,這不僅是中國的傳統美德,也是全人類公認的道德標準。
    許多共產黨人,包括許多領導幹部缺少的恰恰就是這種精神。焦裕祿在鄭州醫院
    病逝,埋在鄭州郊區,蘭考的群眾想念他的時候,三五結伴來到他的墳前,哭著
    撲了上去,兩手抓住墳上的硬土枯草,指甲摳出血來。焦裕祿對群眾的饑餓苦難
    超出常人的同情,群眾對他的懷念如此刻骨銘心。這樣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充
    分體現了人類最可貴的精神品質。在現實生活中,本來就有好幹部、壞幹部,有
    品質高尚的幹部,有品質惡劣的幹部,並非前者都源於某人的思想,後者都推給
    資產階級。新華社記者的通訊,把焦裕祿這一形象,提煉成“活學活用毛澤東思
    想的典範”,焦距沒有對準。如果真是這樣,後來就不會因他而使許多幹部群眾
    付出巨大犧性。
   
      凡是在極左路線、特別是大躍進中像瘋子一樣的幹部,在三年困難饑餓年代,
    大都持消極態度,甚至於放棄領導,蘭考如此,全省亦然。他們對群眾逃荒要飯,
    或者一天供應幾兩原糧、維持不死不活的生存狀態,無動於衷。前麵提到的副書
    記劉某,他在群眾饑餓的時候貪汙糧票,當焦裕祿多次昏倒在風裏雨裏、為了怕
    增加群眾負擔,走了一天,忍受著肝部疼痛,不肯在群眾家吃頓派飯的時候,他
    和其他縣領導卻躲進縣醫院小病大養,吃小灶。在這類幹部心裏,路線鬥爭反複
    無常,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又是正確的,焦裕祿、張欽禮又要倒大黴。說也奇怪,
    現實生活往往對他們的判斷驚人的靈驗。
   
      大躍進三麵紅旗,不僅傷了農村生產的元氣,幹部群眾隊伍也被打散了。正
    當焦裕祿、張飲禮聯手解放和組織起幹部隊伍,在群眾中樹立起“艱苦奮鬥、自
    力更生”的四杆(村)旗幟,任命了一批不靠國家救濟而靠自謀生路的代表,並
    且召開了幾千人的誓師大會,向風沙、鹽堿、內澇三害進軍後不幾天,焦裕祿又
    一次昏倒在工地,這次他再也沒有醒來。
   
      焦裕祿來蘭考的時間,是在饑餓年代後期和文化大革命之前。這兩個時期都
    是共和國曆史上的兩座險峰,兩峰之間有個低穀——極左路線的低潮期。這給了
    焦裕祿一點時間、一點空間的活動環境,使他能在這一小片大地裏醫治極左路線
    帶來的創傷,施展人道主義精神。如果焦裕祿不是早逝,他會和張欽禮有同樣的
    命運。如果新華社不在他逝世後寫了他的事跡,張欽禮又在這些事跡中占了一席
    之地出了名,使他長期和這幫“左爺”們的潛在矛盾在一定的條件下進一步激化,
    張欽禮也許會是另一種命運。
   
      (五)
   
      焦裕祿去世後的兩個月,四清運動開始了。真是“冤家路窄”,地委派來宣
    傳部長秦一飛任團長、某局周化民為副團長、包括兩千多名團員在內的四清工作
    隊。周化民在反右運動中,是地區直屬機關抓右派的負責人。我們將會看到兩位
    “左爺”的出色配合。他們一到蘭考,就全麵奪權。當時四清運動的主要對象是
    大小隊幹部,而秦一飛、周化民的四清對象首先是縣委縣直機關幹部。再具體地
    說,首先對準張欽禮。他被清查批鬥了半年多,什麽問題也沒有查出。這期間新
    華社記者發表了《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的長篇通訊,特別是通訊中多處
    寫了張欽禮,這是秦、周二人始料不及的。他們根本也沒有想到焦裕祿的這點事
    跡,也算先進典型,焦、張之間還有什麽友誼。通訊發表前,作者把原稿拿到蘭
    考核對事實時,他倆也沒有對事實提出異議,總之,他們並沒有太看重這篇通訊。
    突然一顆精神原子彈爆炸了,周化民氣急敗壞地說:“早知道采訪焦裕祿的周原
    是個摘帽右派,當初就該把他轟出蘭考。”四清運動進入尾聲,上邊來了指示:
    四清工作隊就地領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秦一飛、周化民又首先拿張欽禮開刀。
   
      文化大革命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人民日報》的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秦、周給張欽禮戴上兩頂帽子:一是“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二是 “五
    七年的漏網右派”,給他打上花臉,當牛鬼蛇神拉到蘭考大街上一天遊鬥數次。
    運動來得如此突然、凶猛,張欽禮還沒有弄清什麽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時候,
    先被秦、周二位扣上“反對文革”的帽子,至於“五七年漏網右派”,那是周化
    民、秦一飛手中的緊箍咒,隨時隨地都可以給張欽禮套上。前邊說過,反右鬥爭
    時,張欽禮受到了“降級內部控製使用”的處分。在這些“左爺”的眼裏,張欽
    禮始終是“異端”,是有“前科”的人。
   
      焦裕祿生前樹立的四杆旗(村)的幹部和群眾,知道張欽禮十七年中屢遭迫
    害,現在並沒有因為焦裕祿通訊的發表而幸免於難。於是,他們來到縣委,造了
    秦一飛、周化民的反,支持了張欽禮,並在張欽禮的支持下,成立了“保衛焦裕
    祿司令部”,要“捍衛焦裕祿精神,繼承焦裕祿未竟的事業。”秦一飛、周化民
    也成立了“衛東林司令部”,“誓死捍衛毛澤東林彪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
   
      因為秦一飛、周化民大權在握,是領導文化大革命的,加上開封軍分區受地
    委領導,介入文化大革命後,在蘭考一直支持秦一飛、周化民和他們支持的“衛
    東林司令部”,張欽禮雖有群眾支持,也難逃厄運。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日,張鐵禮被遊鬥了一百多次後,連同縣委七名常委、十
    個公社黨委書記、四杆旗(村)的幹部群眾一千二百多人,全部投入監獄;全縣
    六千多名黨員中有四千名被開除黨籍,農村被開除黨籍的黨員大都在焦裕祿生前
    樹立的先進基層組織中:他們幾乎把焦裕祿紀念館砸毀,把館內全國捐贈的幾萬
    冊書籍和宣傳焦裕祿事跡的有關資料付之一炬,焦裕祿墓前的碑文塗抹得看不清
    字文,新華社記者的那篇通訊被列為禁書;除三害工地上的一切設備也都被砸爛。
    把焦裕祿生前調整好的能帶領群眾除三害的各級領導班子和在他的精神感召下培
    植的一切積極力量一網打盡。
   
      秦一飛、周化民這樣做並非偶然,遠在焦裕祿通訊剛發表後,全國幾百名記
    者、作家雲集蘭考,參觀學習者不計其數。因為通訊中多處寫了張欽禮,他經常
    被采訪者包圍,詢問有關焦裕祿的種種工作生活細節。作為蘭考一把手的周化民
    卻很少露麵。張欽禮很警覺,寫了一張紙條塞到周原手裏,我當時也在蘭考采訪,
    也看到這張紙條,大意是:有一股冷風在陰暗處流動,但它暫時還抵擋不住來自
    北京的東風。張欽禮在最風光的時候,都心存驚懼。
   
      秦一飛、周化民說,張欽禮宣傳焦裕祿給蘭考捅了個大窟窿,說焦裕祿的精
    神沒有變物質。他們倆打報告,向省委要一百萬斤糧食、一百萬塊錢、五百台八
    匹馬力的柴油機補“窟窿”,被省委第一書記劉建勳當麵批評一頓。周化民說,
    “黨領導蘭考近二十年都沒有改變麵貌,焦裕祿來了就改變了?他比黨的本事還
    大?通訊中說焦裕祿講了這,說了那,蘭考是縣委領導還是他一個人領導?”秦
    一飛在大會上說:“焦裕祿來蘭考一年多,是條龍能吸多少水?還什麽典範、榜
    樣,他幹出了啥?是啥典型?叫外人來蘭考看什麽?看蘭考人窮得倆人穿一條褲
    子。”焦裕祿的骨灰由鄭州遷回蘭考那天,有幾萬人自發到火車站迎接,那哭聲
    真是驚天地動鬼神,而秦一飛、周化民命令他們帶來的兩千多名四清工作隊員都
    不準到車站,秦一飛也沒有去。
   
      蘭考文革初期,大城市的紅衛兵來蘭考串連,秦一飛、周化民假借他們不了
    解內情,用他們的名義泡製了一份材料,說新華社的通訊是修正主義的大毒草,
    張欽禮介紹宣傳焦裕祿是政治扒手,並出資鉛印發至全國。秦、周還到處說,焦
    裕祿是張鐵禮捏造的一個假典型。
   
      焦裕祿來到蘭考,並沒有批評誰指責誰,隻是他的所作所為深深地刺痛了
    “左爺”們的神經,使他們心裏不是滋味。他們等待時機下手,現在時機來了。
    他們不光要清除死去的焦裕祿的精神,還要扼殺活著的焦裕祿精神的繼承者。把
    張欽禮作為這一仗的突破口,極具爆破力,不僅他是焦裕祿精神的代表,還因為
    可以新帳舊帳一塊算,置他於死地。
   
      (六)
   
      張欽禮在獄中,耳朵被打聾,牙被打掉,手被打殘,腰被打傷。有時把他拉
    出去遊鬥,兩手朝後捆綁,從卡車上猛推下來,摔得鼻青臉腫,滿身流血。他們
    用一條涼席,把他卷住捆起來,頭朝下倒豎在地上,然後猛地倒下,反複多次,
    慘不忍睹。張欽禮在監獄裏一百六十八天,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蘭考有位老貧農
    跑到北京天安門前長跪下起,為張欽禮喊冤,驚動了中南海,周總理知道了張欽
    禮正遭受迫害,指示當時河南省軍區司令員張樹芝,要保證安全地於一九六八年
    七月二十六日某時,把張欽禮送到他麵前。因為是夏天,張欽禮在獄中隻穿了一
    條又髒又破的短褲,半夜從獄中拉出來,上了吉普車,他以為是對立麵要槍斃他,
    車到城外,他吵鬧不願走,說死也要死在生他養他的蘭考這片土地上。幾個解放
    軍說,你再拖時間,明早我們幾個都要掉腦袋。先期從北京到的河南省委書記處
    書記紀登奎看到張欽禮,立即命人拿來一套軍裝給他穿上,才帶他去見周總理。
    總理看到張欽禮半晌說不出話來。八年前他見到的是一位餓得麵黃肌瘦為民請命
    的縣長張欽禮,現在見到的是一位步履艱難、鼻青臉腫(不是軍裝遮住還是遍體
    鱗傷)剛剛出獄的“囚犯”張欽禮。總理馬上命身邊的工作人員,先把張欽禮送
    到醫院檢查身體,治傷治病。
   
      周總理對張欽禮有三條指示: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發動領導的,要緊跟;部
    隊是國家的長城,他們支左介入地方,要好好配合;回去成立革委會,抓革命促
    生產,由大亂走向大治。
   
      張欽禮回到蘭考被委任為蘭考縣革委會主任,這是他從抗日戰爭到現在第一
    次成了蘭考的第一把手。他首先從監獄中放出被秦、周逮捕的一千二百多名幹部
    群眾,恢複了四千名黨員的黨籍,整修了焦裕祿紀念館,然後著手繼續實施焦裕
    祿生前製定的除三害規劃。他帶領群眾,用一年多時間,利用黃河水淤灌二十二
    萬畝鹽堿地為良田,製定了獎勵勞動模範和先進工作者的文件。以上這一切,日
    後,都成了張欽禮被逮捕判刑的依據。
   
      當時,省委副書記王新說:張欽禮在蘭考搞劉少奇的生產黨,派人到蘭考批
    鬥他。王新原來是河南軍區政委。部隊介入地方文化大革命,他成了省委二把手,
    他派到蘭考的幹部,批鬥張欽禮個把月,又撤了張欽禮革委會主任的職務,把他
    送到信陽大別山軟禁起來。
   
      這是一九七一年初,林彪一號命令發布不久。張鐵禮在信陽沒有投入監獄,
    在一個單位掛了個虛職,由押送他的幾個人日夜監管,實際上是軟禁。後來,張
    鐵禮才知道押送監管他的幾個人中,有一個是省公安廳副廳長。張欽禮到信陽後,
    他在蘭考的家數次被抄,高音喇叭對著家門口,曆數他的種種“罪狀”。他們還
    竟然把宣傳車開到了張欽禮在山東的老家,堵著門口叫喊他的“罪狀”。張欽禮
    的老母親——一位為革命出生入死的老前輩,經受不起這樣的折磨,活活被氣死。
    張欽禮通過了種種刁難才允許回家安葬老母。秦、周二人為此還出了一期“敵情
    簡報”報告給王新。為了使張欽禮不與外界接觸,又把他送到了深山裏一個叫靈
    山寺的古廟裏幾個月。張欽禮在大別山被軟禁了五百四十多天,直到發生林彪事
    件。
   
      周總理於一九七二年六月七日再次指示張樹芝在三天內,把張欽禮和領導修
    建紅旗渠的林縣縣委書記楊貴送到北京交給他。周總理一見到他倆就哭了,旁邊
    的工作人員立即遞給總理一塊手絹。周總理再三追問王新等人:為什麽要迫害他
    們?一個在平原治沙治堿很有成績;一個在山區治山治水很有成績,為什麽要迫
    害他們?
   
      張欽禮從北京回來,被提升為開封地委副書記兼蘭考縣委書記。楊貴被提升
    為公安部副部長。
   
      林彪事件以後,王新很快被捕。捕前在批鬥他的會議上,周總理指示張欽禮、
    楊貴必須參加。張欽禮這時才知道王新是林彪的死黨。張欽禮不理解的是,他與
    林彪並不沾邊,和王新也不認識。秦一飛、周化民的旗幟上還寫著:誓死捍衛毛
    澤東林彪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他隻捍衛焦裕祿精神。更為荒唐的是,粉碎“四
    人幫”後,他被定罪判刑的前提條件和主要罪行是:文革中緊跟林彪四人幫。
   
      張欽禮曾多次對我說過,他始終不理解文化大革命是怎麽回事。直到現在他
    甚至於也不明白,他這一生坎坷遭遇的根子在哪裏?為什麽會是這樣?
   
      這裏需要交代一個背景。文革開始不久,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一點
    半,周總理在北京京西賓館代表中央接見並指示河南支左部隊要支持保護河南真
    正的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鄭州的“二七公社”、開封的“八、二四”。
    新華社當天播發了新聞,中央廣播電台當天廣播,《人民日報》第二天一版頭條
    刊出。當時河南省委第一書記劉建勳、書記處書記紀登奎首先表態支持這兩個造
    反派組織。“衛焦司令部”聲明支持開封的“八、二四”,張欽禮自然而然地成
    為支持造反派的領導幹部,成為文革後的清查對象。
   
      河南有成千上萬的老幹部在周總理指示後,紛紛貼出大字報支持“二七公社”
    和“八、二四”造反派組織。說句老實話,當時在一些老幹部心裏,能相信的隻
    有總理了。不知道為什麽,王新和王新所領導的支左部隊,卻不支持造反派。廣
    大幹部雖困惑於這種形勢,但不解內情。
   
      張欽禮第三次被周總理解救後,特別是王新被捕,他深感問題複雜,眼前一
    片迷霧。他請求總理幫助他調離河南。他回憶當時的心情時說:“我在河南工作
    有一種身在險境苦掙紮的感覺,不知道哪一天摔得粉身碎骨,這不是己經摔了三
    次了嗎?雖不是粉身碎骨,也折騰得少皮沒毛,死去活來。運動一來,他們湊水
    和泥,說你是圓的團團,說你是長的拽拽,說你落後保守,工作沒跟上,這些話
    都不論斤兩,輕的批判鬥爭,重的撤職罷官、開除黨籍,甚至蹲監坐牢。官大一
    級,壓死泰山,他們都是上級,都打著為人民服務的招牌,都有理,就我沒有理。
    俗話說,樹移死,人移活,免得低頭不見抬頭見,老成見老印象,運動一來都起
    新作用。”總理接受了張欽禮的申請,答應一定幫助他,當然,申請書寫得比較
    簡單。之後,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張欽禮的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接著是總理病
    逝,接著是粉碎四人幫,接著是河南的大清查……
   
      文革八年,張欽禮和秦、周在蘭考各支持一個對立的群眾組織,大方向都
    “打倒劉少奇”、“打倒鄧小平”,這是中央的決定。雙方在這兩個口號下都說
    過錯話,犯過錯誤,辦過錯事,誰也無權清算對方。雙方鬥爭的實質,用張欽禮
    的話說:是捍衛和砍倒焦裕祿這麵旗幟為焦點的兩條路線的鬥爭。這句話說的是
    實際情況,即便說錯了,也不犯法。張欽禮的判決書上寫:張犯在蘭考捏造了一
    個所謂“兩線一點”的反革命謬論,致使周化民同誌遭到殘酷迫害。說到周化民
    遭到迫害,和張欽禮比較是小巫見大巫。張鐵禮被總理解救翻身後,也不能完全
    控製他所支持的群眾組織不批鬥秦一飛、周化民,但他們始終受到蘭考支左部隊
    的保護,是有限度的。秦、周在文革中既沒有進過監獄,也沒有遭受過軟禁。
   
      粉碎“四人幫”後,周化民因鎮壓“衛焦司令部”和張欽禮有功,被提升為
    商丘地委書記。不知為什麽此時的蘭考縣卻劃歸商丘管轄,這樣,蘭考的清查工
    作,就由周化民一手運作了。周化民清查張飲禮得到當時省委戴蘇理和趙文甫的
    支持。前邊我說過,五七年反右時趙文甫在蘭考和張欽禮就有一場爭論;一九六
    零年信陽餓死百萬人的打手之一的戴蘇理對張欽禮當時去北京向總理反映河南的
    實情,並指責省委掠奪農民一事恨之入骨。最近,在中央工作的楊貴問誌告訴我:
    “最後給張欽禮定案的就是戴蘇理。”楊貴長期在林縣任縣委書記,對河南“極
    左”路線深惡痛絕。文革中,他任公安部副部長時,曾作為中央特派員來河南調
    查,對戴蘇理在文革中的所作所為十分了解,對張欽禮的命運也十分關心。當時
    的戴蘇理已經由信陽事件時的秘書長提升為省委書記,趙文甫則由抓“右派”時
    的組織部長提升為主管政法的省委副書記。他倆負責河南的清查工作。張欽禮被
    捕前,戴蘇理把他叫到省委,逼他揭發劉建勳、紀登奎。張欽禮說,“劉、紀在
    上層活動我不了解,文革八年,我隻在蘭考和秦一飛、周化民鬥爭,揭發他倆如
    何迫害我,我有材料。”戴蘇理威脅說;“你不揭發劉建勳、紀登奎,就是沒有
    站過來,站不過來矛盾的性質就轉化了。”
   
      幾天後,張欽禮於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六日被逮捕。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河南日報》一版刊登一條新聞,大標題是:
    中共河南省委決定依法懲辦反革分子張欽禮。且不說這個標題是的荒唐違法,但
    它說明一個問題,張欽禮一案由省委決定。省委是誰?是戴蘇理、趙文甫。
   
      張欽禮在治黃淤灌的工地上被捕。當刑警給他帶上手銬時,他放開嗓門,對
    著峰湧而上的幾百民工高喊著;“蒼天有眼,焦書記在天有靈,蘭考所發生的一
    切,他們都看到了,今天是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六日,記住這個日子,這是個暗無
    天日、人妖顛倒的日子”。開始,工地上一片哭聲,稍後,大家冷靜下來,他們
    立即推出了張傳嶺、閻協崇、史占卿三位代表,為張欽禮送行。三人跑回家拿了
    些吃的,趕到鄭州監獄外麵等候。當張欽禮帶著手銬從刑車上被架出來時。三人
    哭著湧上去,要塞給張欽禮一些油餅花生仁。刑警攔住不讓他們靠近,他們苦苦
    哀求著,“老縣長跟著我們過窮日子落下了毛病,一餓就流虛汗,支撐不住會昏
    到不醒人事,有口吃的就能挺過去,蘭考的人誰都知道他這個病啊!”刑警允許
    了。隨後,三人在獄牆外麵轉圈,他們哭著轉著,轉著哭著,也不知道轉了多少
    圈……
   
      張欽禮在獄中關押了一年多,直到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商丘地區中級
    人民法院判處張欽禮有期徒刑十三年。張鐵禮不服上訴,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駁
    回上訴,維持原判。因張鐵禮一案和“衛焦司令部”組織所涉及的清查對象有四
    千多人,其中一百二十人判刑,其餘或開除公職,或開除黨籍,或降級下放,或
    兼而有之。
   
      張欽禮的主要罪名:
   
      一、逮捕時的罪名是“扒開黃河大堤淹蘭考人民”,指的是用黃河水淤灌二
    十二萬畝鹽堿地;
   
      二、判刑的前提和主要罪行是“文革中緊跟林彪四人幫和反黨亂軍”;
   
      三、迫害老幹部。指的是秦一飛、周化民;
   
      四、刑滿釋放證上寫著:“張犯因文化革命煽動罪”被判刑。“煽動”指的
    是“四杆旗(村)”的幹部群眾到縣委造了秦一飛、周化民的反,支持了張欽禮。
   
      焦裕祿生前樹立的四杆旗(村)幹部的命運更慘。文革中,他們隨著張欽禮
    起伏多變的命運而沉浮,最終慘遭迫害。
   
      秦寨的支部書記趙新貞,第一次從獄中出來,直奔九孔閘工地。不知情的妻
    子挎著籃子去監獄給丈夫送飯,半路上聽說周總理派人把老縣長救出來了,趙新
    貞也出獄去了工地。她轉身往家跑,把喜訊告訴了婆婆。婆婆命她用架子車拉她
    去工地。趙新貞看見媳婦拉著老娘來了,“撲通”跪在地上,哭著說:“兒不孝,
    讓娘擔驚受怕!”他娘說,“你踩著焦書記的腳印,跟著老縣長,娘不擔驚,不
    害怕,你出來了就沒事了,好好幹吧,娘走了!”工地上的民工圍得裏三層外三
    層,哭成了一團。
   
      趙新貞被判刑十年,他在獄中得了“水腫病”(老百姓叫氣鼓病),肚子浮
    水,後來渾身腫得不能動彈,第十個年頭,才允許保外就醫,出來就死了。
   
      雙楊樹的支部書記王發祥因“罪證”不足不能宣判,在隔離室審查十年,第
    十個年頭死在隔離室。
   
      趙垛樓的支部書記李運祥判刑六年,在獄中癱瘓,刑滿出獄不久就死了。
   
      韓村的支部書記楊素蘭是位女性,聞訊逃跑了。她在外受盡千辛萬苦流浪了
    四年,撿了一條命。
   
      他們在文革中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組織人馬武鬥。當焦裕祿的墓碑展覽
    館遭破壞時,他們自帶幹糧、鋪蓋,吃住在墓地,日夜看守,免遭破壞。他們最
    大的罪狀就是“反革命分子張欽禮的保皇派”。他們在獄中都受盡酷刑。同案的
    一百二十多人中,有人因受不了酷刑,把口袋裏僅有的幾毛錢交了黨費,自殺了。
   
      前麵提到過,在秦、周的操縱下,曾泡製出一份材料到處散發。當時的省長
    王維群組織開封師範學院優秀師生四人,由楊捍東任組長到蘭考調查,主要核實
    通訊中素材的真偽。楊等在蘭考三十三天,走訪縣、社、隊幹部二百多,記錄了
    十三本原始資料,由楊捍東執筆寫了調查報告,證實通訊中的材料“翔實無誤。”
    文革開始,楊捍東來蘭考串連,正碰上張欽禮遊街示眾。他當天就被抓捕入獄,
    後又陪張欽禮在全縣輪回批鬥四十天,被折磨得九死一生。整個文革期間,他的
    命運就和張欽禮的戰船一起沉浮。從被捕到判刑所有審訊的主要內容就是他為什
    麽要搞那份調查,陷害縣委書記周化民。他在獄中受盡酷刑。清查時,被判刑五
    年。刑滿釋放後,在蘭考一個小村種幾畝地維持生活。他現已六旬,曾數度上訴
    中央,述說他的冤倩,但都遝無音訊。
   
      蘭考文化大革命的結果,和蘭考文化大革命開始第一次把張欽禮投入監獄所
    涉及的人員姓名、數量,幾乎相同相等,等於說,鬥爭了八年,又回到了當初。
    不過鬥爭雙方的命運卻有了天壤之別。如果更精確計算,應該從一九五七年開始,
    鬥爭了二十多年,同樣的原班人馬、對立的雙方,一方的人卻步步高升,而張欽
    禮從一九五七年的“降級內部控製使用”到一九五八年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
    再到粉碎四人幫後成為一名“囚犯”。由此,讓人悟出點道理:蘭考的文化大革
    命不是這派和那派之間的派性鬥爭,而是十七年鬥爭的繼續,是上上下下一批在
    任何政治運動中都能得心應手的“左爺們”,向焦裕祿、張欽禮等優秀幹部的大
    反撲。這些“左爺們”的權勢根深蒂固,盤根錯節,他們也可能在鬥爭對手時擦
    傷一點皮肉,但動不了根本,他們一有機會必然置張欽禮於死地。
   
      蘭考的文化大革命整個顛倒了。
   
      張欽禮也許永遠翻不了案,因為堆積在他上空的陰霆太濃重。他現在年近八
    旬,健康狀況亦如他的命運快走到盡頭。
   
      (七)
   
      我現在記述的卓興隆,是大躍進時在蘭考抵製浮誇風、共產風的一位優秀的
    基層幹部。他不僅被焦裕祿欣賞器重,從公社提拔到縣裏任除“三害”(風沙、
    鹽堿、內澇)辦公室主任兼縣委宣傳部部長。還被文革中去蘭考視察工作的中央
    商業部部長姚依林看中,認為卓是個人才,建議陪同他的劉建勳提拔重用他,後
    任商丘地區柘城縣縣委書記。周化民抓住他在蘭考支持張欽禮、支持“衛焦司令
    部”、宣傳焦裕祿精神,用“鈍刀子割肉”的辦法,一點一點把他“割死”。他
    的死觸目驚心,我曾為他寫過內參。內參不知通過何種渠道,在河南廣為流傳。
    這是十年前的事。
   
      卓興隆不僅是焦裕祿和張欽禮的得力助手,還是焦裕祿提倡的農桐間作的狂
    熱推廣者,在蘭考如此,到柘城由於大麵積推廣農桐間作,促進農林大發展,商
    丘地區也推廣了柘城的經驗。文革期間,中央有關部門曾在商丘召開過全國綠化
    和農桐間作會議,我參加了這個會議,也專門采訪過卓興隆,為《人民日報》采
    寫組織過整版商丘地區農桐間作的文稿。卓興隆隻讀過小學,但很聰明,很有悟
    性。他受焦裕祿的影響,不但愛泡桐,也懂得尊重知識,用心讀書,練一手毛筆
    字,強化自己作為一個中層領導幹部的文化素養。焦裕祿逝世後,曾寫過三、四
    千字的懷念文章登在《人民日報》上。他發明一種土辦法專治桐樹上的“布袋
    蟲”,商丘地區的農民至今還流傳著:“看見布袋蟲,想起卓興隆。”他因為喜
    歡泡桐,臨終前寫了一首小詩《桐花讚》:“桐花啊!桐花,你串串粉紅,聖潔
    溢情,你勝過八月的桂,臘月的梅;桐樹啊,桐樹,你木質潔白,昂首擋風,所
    有的詩都該把你讚頌。”
   
      河南清查工作開始時,商丘地區兩任黨委書記孫玉尊、李景堂都保卓興隆,
    並在群眾大會上宣布:卓興隆在文革中沒有實質性的問題,繼續留任。後來,周
    化民調到商丘地委,他先把卓興隆從縣委書記位子上拉下來,任地區水利局副局
    長,不久,又拉下當一般幹部,最後,又開除了他的黨籍。卓興隆咽不下這口氣,
    再加上種種壓力而鬱悶得了肝癌。得知卓興隆病逝,蘭考來了六卡車群眾,在商
    丘市卓興隆的平房前搭個大靈棚,供蘭考、柘城和商丘地區的群眾吊唁。許多群
    眾帶著幹糧從農村來到卓興隆靈前日夜守靈。有人嚎陶大哭,有人捶胸頓足,離
    休的水利局局長王昭奇半癱瘓,他邊爬邊哭在靈前叫喊:“老卓,你死得冤啊!”
    當卓興隆的靈車開住公墓經過市區大街時,後邊跟的大車小車土車洋車有二裏長,
    街兩旁的行人止住腳步,目瞪口呆地看著商丘地區解放以來從未見過的如此悲壯
    隆重的送葬隊伍。有人問死者是哪一級幹部?地區電視台有位大膽者自願為這個
    葬禮拍了錄像。由於有警察幹涉,很多更動人的群眾場麵沒有拍下來。
   
      卓興隆開除黨籍一事,他生前沒有告訴妻兒老小,怕影響他們對黨的看法。
    喪事過後他的女兒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他病中寫的申訴書和《桐花讚》。申
    訴書上說:他本來沒有什麽問題,突然之間逐步升級,原因是六十年代他同開封
    地委個別領導(指周化民從地委來蘭考搞四清——作者注)在宣傳焦裕祿的問題
    上發生原則分歧,他現在借清查之名置他於死地。他在申訴書中要求:公正審查
    他的問題、平反、恢複黨籍。
   
      不久,卓興隆的一雙兒女帶著他出葬時的錄像帶和申訴書來北京見我(卓在
    病中,我曾經讓我的女兒在國外為他買藥),根據我對卓的了解和這盤錄像,寫
    了一篇稿子,登在新華社的內參上。不知是誰從哪條渠道把這篇內參翻印出來在
    河南偷偷流傳,傳者們說:“蘭考的冤案中央知道了。”
   
      焦裕祿在蘭考雖隻有一年多,他的人格力量不僅在群眾中產生巨大影響,同
    時也影響了張欽禮、卓興隆等一批幹部。卓興隆在柘城任縣委書記時,頗有焦裕
    祿的風範,連他的葬禮都如此悲壯,如此轟動。
   
      周化民第一次把張欽禮投入監獄時,卓興隆跑了,沒逮住;第二次張欽禮被
    軟禁大別山時,卓興隆已經離開蘭考去了柘城。不從六十年代宣傳焦裕祿時他倆
    的鬥爭時間算起,從文革開始,到周化民去商丘任職,他們己經七八年沒有見麵
    來往,況且,卓興隆這時已經是他屬下的一位優秀的縣委書記,即便如此,周化
    民也不放過。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在他的《導端的權利》一書中說;“宗教和政權
    結合會變成法西斯。”極左思想也是周化民、戴蘇理的宗教信念,一旦這種信念
    和權力結合,使他們變得特別偏執,特別殘忍。
   
      (八)
   
      河南省清查工作嚴重違法亂紀和擴大化的問題,二十年前我就寫過內參。因
    為事關重大,我帶著稿子來北京總社,內參部叫我隻能手抄一份直接送耀邦問誌。
    河南省清查工作是保守派清查造反派,完全不考慮當時周總理代表中央支持河南
    兩大造反派組織的事實。即便沒有這個事實,也應該是所有群眾組織聯合起來清
    查壞人。因為,下邊的文化大革命很複雜,情況各異,更不同於中央。一派清一
    派,等於用派性指導清查工作,必然導致冤假錯案。
   
      河南的清查工作,它涉及的人數,開除黨員的人數,對幹部判刑的人數,占
    全國百分之六、七十。全國在清查工作中,有十三萬黨員被開除黨籍,河南省就
    占了十萬零七千名。對幹部的審判,全部秘密進行,不開庭,審訊時,既不出示
    人證物證,又不準本人申訴(個別上訴也無用),有人根本沒有起訴書,有的沒
    有罪行材料。張欽禮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被判刑的,他對所有指控都不承認。審
    訊人員對他說,法律服從政治,我這裏是過個手續,你再申辯,要加判。有人對
    主管清查工作的趙文甫說:“某某不能夠判刑!”他說:“先判了再說,錯了以
    後再改!”趙文甫深知中國的冤假錯案難改,即便改了,個人也不負任何責任,
    這是曆史的經驗。
   
      整個文革期間戴蘇理基本都在台上,支持派性,和年邁多病正在受冤受審的
    妻子(她曾任地區專員、省婦聯主任)離了婚,和一名年輕漂亮的教員結了婚。
    人們無權指責他喜新厭舊,卻有權指責他左得失去人性,並在領導了一場大規模
    地清查工作後,又榮升為遼寧省委第一把手。
   
      耀邦同誌主政時,曾當麵指示當時河南省委第一書記楊析宗解決河南清查工
    作擴大化和違法亂紀的問題,楊雖作過努力,因阻力太大,終無結果。焦裕祿通
    訊作者之一周原曾給楊析宗寫過一封信,保張欽禮監外就醫。楊在信上批示:相
    信一個老共產黨員的保證。其實,也隻是提早半年釋放。
   
      耀邦同誌逝世前,曾出台過一個文件,大意是:文革中的鬥爭,是中央的事,
    不要過於涉及下邊的同誌。這個文件到省裏就壓下了。凡是偷偷傳抄這個文件精
    神的幹部,有的被開除公職,有的被開除黨籍,有的逮捕法辦。蘭考縣原縣委副
    書記王啟德,己經開除黨籍,降級下放,因為偷偷傳抄這個文件精神被逮捕法辦,
    判刑三年,出獄後患癌症死了。實際上他在獄中己是癌症後期。這位在焦裕祿時
    代被提拔跟著苦幹、文革中跟著張欽禮幾進幾出監獄的硬漢子,最後也沒能虎口
    餘生。
   
      河南省一些黨、政、軍離休的老領導、老紅軍、中央委員,如周總理曾兩次
    指示找到張欽禮送到北京的河南省軍區司令員張樹芝、還有省長王維群等,曾聯
    名上書黨中央,指名道姓批評戴蘇理、趙文甫在領導清查工作中的違法亂紀和擴
    大化問題。王維群已經過世,他在彌留時的遺言,是懇求中央為河南的這些老幹
    部平反。
   
      (九)
   
      張欽禮在鄭州監獄受審後給他的老伴劉秀芝寫了一首順口溜:
   
      “秀芝,秀芝,革命的老伴,他們今天提審我,編造謊言一大片,逼我簽字
    我不簽,當場把臉翻,拳打腳踢,砸鐐帶拷,法西斯暴徒真凶殘。秀芝,秀芝,
    革命的老伴,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星期天,他們提審我到中午十二點,牢房落了
    鎖,我在門前站,一站站到一點半,我犯了餓傷症,冷汗濕衣衫,頭昏眼花,栽
    倒在鐵門前,幾乎一栽要長眠……”
   
      張欽禮後來轉到新安縣監獄。一天,監獄來了一位領導,他很想目睹一下這
    位曾被周總理三次解救、河南家喻戶曉、焦裕祿親密戰友的“尊容”。提審張鐵
    禮的兩名監管人員很想討好這位上級,滿足他的好奇心。他們喝令張欽禮跪下,
    張欽禮站在這位上級麵前,不動聲色,不理不搭。張欽禮說,“他們打掉了我的
    門牙,順口流血,砸上十八斤的死刑腳鐐。還故意往腳脖子上砸,一錘下去,砸
    掉一塊肉耷拉下來。我忍住滿腔怒火,不吱聲,不下跪!”
   
      張欽禮的悲劇在於:他一生心裏隻有黨,而黨心裏經常沒有他。
   
      他從父輩那裏接受了黨的傳統教育,他也用這種精神教育家人和子女。不同
    的是,他的子女們不僅體現了傳統美德,也勇於挑戰時代風雲,他們都很優秀。
   
      他愛人劉秀芝也是老幹部老黨員,解放前坐過國民黨的監獄,為了掩護張欽
    禮,差一點被國民黨活埋。因為張欽禮是一縣之長,怕影響不好,總是限製提拔
    使用她。張欽禮判刑時,劉秀芝月工資隻有四十六元,要養活五個孩子和她自己,
    每月探監時還要為張欽禮帶吃的。張欽禮先在鄭州監獄服刑,後又改到新安縣。
    新安縣離蘭考七百裏。每年除夕這天,劉秀芝帶一塊揉好的白麵和一碗肉餡,從
    蘭考乘火車到鄭州,再轉乘長途汽車到新安,再步行幾裏天黑趕到監獄。看著丈
    夫吃完她包的餃子,為的是讓張欽禮得到些許安慰,熬過漫長的十三年鐵窗生涯。
    幾十年來,為了張欽禮,數不清的威逼恐嚇,批判鬥爭,她隻有一句話:“欽禮
    是個好黨員好幹部。”在難以想象的困苦和坎坷中,她教育兒女們發奮成才的事
    跡可以寫一大本書。她有一個兒子在外語學院畢業後,東渡日本留學,研究日本
    文學,成為大學教授,但他向往日益崛起的祖國,毅然回國辦教育;她的其他子
    女都是很有成就的私人企業家。張欽禮一家上下幾代,都是共和國肌體裏最活躍
    最健康的細胞。
   
      張欽禮在新安監獄服刑時,蘭考的幹部、群眾、勤雜人員、小商小販及機關
    食堂的炊事員等,他們很不容易湊夠路費,費了很多周折,去新安探望張欽禮。
    東壩頭是一個很窮的小村,全村人湊錢,選出了兩位代表,買了幾斤水果糖,去
    探望張欽禮。他倆對張欽禮說,“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在這裏坐牢,選縣長時,全
    村有二十六人投了你的票。”有四名在不同地方以爆玉米花為生的蘭考農民,相
    約在同一時間去探望張欽禮。他們能為他帶的禮物就是各自買了兩個燒餅,每個
    燒餅裏夾兩根油條。監管人員向他們要介紹信,他們說沒有,又問他們和張犯是
    什麽親戚關係,他們說也沒有任何關係。“那你們為什麽來探望他?”監管人員
    不準他們進來。四位農民一起跪在監獄門口,不走也不起來。他們說,張欽禮是
    他們的老縣長,他為蘭考人民坐監獄,他在蘭考時,他們不會向他跪下,現在跪
    下是向他行大禮。這位監管人員被感動了,把張欽禮叫了出來。張欽禮看到這四
    位不相識的農民,每人手中捧著兩個夾油條的燒餅,也立即向他們跪了下來。五
    個人說不出一句話,隻是相對痛哭。在一旁的那位監管人員也泣不成聲。
   
      張欽禮成為共和國監獄裏的一名“囚犯”,這是我國司法的恥辱。
   
      我在整理這份材料時,腦中時時出現如下觀點:長期的極左路線和人事製度
    的弊端,在我們生活中大量存在是非曲直十分,好人壞人不辨。這兩種痼疾在文
    化大革命的混亂中,互相糾結,惡性發作,把整個國家民族推向破產的邊緣,推
    向險惡的頂峰。當我們從邊緣上被拉問,從頂峰上跌落下來時,整個國家遍體鱗
    傷。我們隻把摔傷的皮肉包紮一下,沒有探究痼疾的根源。耀邦同誌領導的平反
    冤假錯案和真理標準的討論,像矗立在改革開放大門兩邊的兩座豐碑,它警示後
    人:不要再製造新的冤假錯案,不要一個人說了算數。前者是法製問題,後者是
    體製問題,都是根本問題。

   
      2002年1月寫
      2003年 12月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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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欽禮的悲劇  

218.89.108.* 1樓

張欽禮的悲劇  
■ 任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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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潮》2005年第02期 

    2004年5月7日,一個曾在河南以至全國風雲一時的人物張欽禮閉上了眼睛,離開了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臨終時他說,他是從農民中來的,他要回到農民中去,要把他葬在家鄉蘭考張莊。  

    張欽禮,曾被新華社的一篇大通訊寫成是“焦裕祿的親密戰友”,從而聞名於世;而這次出名也恰恰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文革”中他因首先扯旗造反,搞奪權打砸掄,而種下了悲劇的根源;以後,他得到“四人幫”的支持,上了“文化大革命”戰車,與“文革”捆到了一起。他在“四人幫”被粉碎後的1978年被開除出黨,1980年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處13年徒刑。後因病保釋提前出獄。從出獄後,他通過新聞記者寫過不少文章,曾掀起一股以宣傳焦裕祿親密戰友之名,實則是為張欽禮翻案的炒作之風,這些文章充滿了謊言。後來在河南省委宣傳部發出對此事的批評後才漸漸停止。  
      
    他曾因說真話而遭難  
      
    我第一次去蘭考和張欽禮見麵是在1962年10月,他不過三十多歲。1965年春,我到蘭考深入生活,組織電影《焦裕祿》的創作組,我與張欽禮有了更多的接觸,知道了他的經曆。聽說他在1959年因說真話而被打成“嚴重右傾”下放農村勞動,到1961年冬才平反恢複工作。  

    蘭考縣委除三害辦公室主任,宣傳部副部長卓興隆等人講了不少張欽禮的故事。我又和張欽禮一同下過鄉,參加他領導的治鹽堿的台田大戰,聽他談了他對形勢、對前途的一些思考,我感到他有獨立的見解,不是那種無所用心混日子的幹部。因為我們熟悉了,他對我說了一些心裏話,使我感到,像他這樣和群眾有密切聯係,又能吃苦幹事的領導是難得的。張對我說:“1954年蘭封、考城兩縣合並時,我才27歲,穿戰士的衣服,掛盒子槍。有人來找縣長,對我說:小同誌,你們縣長在哪兒,給我找找。我說:不用找了,你有什麽事說吧。他說為房子,我說咱們去看看吧。我安排好,他還要找縣長。我說:你跟縣長不早說半天話啦?”在交談中,他也透露出“懷才不遇”的感歎,他的才幹受著壓抑。他說:“我們現在幹部的任免,都是聽上頭的。並沒有按著黨章規定,由選舉產生;如果實行民主選舉,我想會是另一種樣子。”他很自信,認為通過民主選舉,在蘭考,他肯定是受群眾擁護的第一把手。  

    然而,張欽禮想不到的是,由於地委領導對他的看法,使他想當第一把手的幻想一次次破滅。就在他平反複職後,他當了副書記兼縣長,當時的縣委書記因生活問題不行了,他認為他應該當縣委書記,而地委卻派來了焦裕祿。他與焦裕祿的不合作,就與他和曆屆第一把手不合作一樣,根源概在於此。  
    1961年冬,張欽禮平反以後,當時麵臨河南省農業嚴重情況。大批農民外出逃荒,集體的地因無人種而撂荒,省委為解決群眾生活困難,把人留在土地上,實行了借地政策。辦法是每人借2至5分地自己種,打的糧食全歸自己。群眾讚為“救命政策”,“拴人政策”(製止外流逃荒)、“叫人政策”(把外流的人召喚回家)。  

    了解農民生活和願望的張欽禮,積極推行這一政策,他在會議上說:“現在,土地鹽堿化的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可以借給社員改造,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原則是:借地行動快點,借地多點,借地好點,借地時間長點。”這都是實事求是為老百姓著想的。  

    1962年12月5日焦裕祿來到蘭考時,縣委正開會貫徹九月在北京召開的八屆十中會會精神,重提階級鬥爭,鞏固集體經濟,刹單幹風,包括河南的借地。張欽禮看到焦裕祿在執行中央決議,如收回借地時,從實際出發,盡量采取靈活辦法,不一刀切,而是聽取災情嚴重地方群眾的要求,同意三嚴重地區借給社員的堿地不抽回來。這一點靈活,在當時需要何等地膽識。這讓張欽禮覺得他和別人不同。焦裕祿的實事求是精神,創造了一個鼓勵說真話的環境。  

    1963年在縣委擴大會議上,張欽禮實事求是地擺了蘭考的情況,他說:咱是搞農業的,這幾年農業生產啥樣呢?土地減少,糧食減產,風沙重起,鹽堿上升,牲畜死亡過半。咱虧損多少呢?1950年33萬畝沙荒,到1957年造林19萬畝,可到了1962年,沙荒又增到33萬2千畝;牲畜1955年是54000頭,1963年減少到20800頭,桐樹收購量過去月收7300立方,到1962年全年隻收了6萬立方,鐵路南的棗樹25萬棵,隻剩下8萬棵了!  

    說到農民生活,張欽禮敢於講出實情:以郝寨、劉樓為代表的12萬人口地區生產條件沒有改變,我們解放15年了,這些地方經濟還沒有翻過身來,一年接一年,一季接一季,群眾生活很苦。固陽公社劉樓一戶農民,全部家當不值7元5角錢;三義寨有一戶農民,幾口人隻有一條褲子,誰出去誰穿,其餘人隻得睡在床上啊!  

    縣委分工,班長焦裕祿當然要以抓階級鬥爭為主,張欽禮因熟悉蘭考情況,分工抓生產,縣委成立了除三害辦公室,由張欽禮分管。辦公室主任卓興隆讓我看了縣委文件裏,那由焦裕祿主持製定,而由張欽禮起草的《關於治沙治堿和治水三五年的設想方案》,明確地寫道,所謂三年自然災害的原因,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沒有和群眾商量,硬按照我們自己的主觀願望去幹造成的惡果。  

    除三害辦公室的同誌講了張欽禮治沙治堿和下雨天查河的情景。他們是以欽佩之情講說張欽禮:蘭考的幾個主要河道,他不知跑了多少趟;所有的大沙丘上,都有張欽禮的腳印;他的腿開過刀,寒腿是冬天蹚河引起的;他下鄉,先到下邊,然後再聽公社匯報;到村裏也是先去貧下中農家去,或者先到地裏去,不去大隊部。為了深入,我到了張欽禮蹲點的張莊,群眾讚頌他:張書記下鄉,那高高的沙丘上就是他辦公的地方。還聽說,1963年7月,河南省委書記何偉來蘭考,當時說要調張欽禮離開蘭考,張對何偉說:“我在這兒工作二十多年了,可是蘭考老百姓還沒過上好日子,我走了留下這麽個爛攤子,我對不起蘭考人民。不要調我走,讓我留下來,等蘭考人民生活自足了,我堅決服從分配,調我到哪兒去都行!”何偉同意張留下來了。  

    張欽禮也向我講了不少焦裕祿的故事。今天當這一切都成了曆史的時候,更要實事求是地評論過去,應該說,張欽禮在向新華社記者介紹焦裕祿的事跡時,如他後來自己所說的,他是把他自己與焦裕祿融合了。  

 
2007-7-23 13:26 回複  
218.89.108.* 2樓

    焦裕祿逝世後,張欽禮主持了一年工作。我曾和他一起下鄉,他和農民的親密關係,他和農民一同勞動,現在是很難在縣委書記裏看到了。他想這是他當一把手的機會到了,因為這一年裏他有成績。然而,他的幻想又破滅了,上級派來了周化民接了焦裕祿的班,成為縣委一把手。  

    張欽禮為了顯示他的政績,開始以說謊討好上級;這和當年說實話的他判若兩人了。我也親自感受了這一點:這年,周化民一到縣裏,便是到地委開麥季征收會,報小麥產量。省委領導到會,他看各縣報表,緊皺眉頭,很不高興。地委領導要大家重新報產量,全場鴉雀無聲。此時,張欽禮沒和周化民打招呼便舉手站起來,他是大會第一個搶先發言的。他按著省委領導的心思說:蘭考今年小麥形勢很好,特點是短杆大穗粒飽,全縣平均產量可達100斤。周化民大驚。因為開會前蘭考縣委常委會研究全縣平均產量75斤,怎麽報成100斤了呢?會後定下征購任務分到各公社,發現征購透底,不少群眾把口糧都交了。  
      
    “親密戰友”的悲劇  
      
    張欽禮的人生悲劇,是從說謊開始。  

    1965年8月,我經長影黨委批準,為了創作電影劇本《焦裕祿》到蘭考參加“四清”,深入生活;為了熟悉縣委書記,我分在周化民蹲點的城關公社胡集大隊。縣委分工讓張欽禮留縣抓全縣的生產和麵上的工作。1965年12月,新華社記者來蘭考采訪,都由張欽禮一人安排。  

    據縣委宣傳部原通訊幹事劉俊生介紹:  

    1965年12月7號,當時我正在鄉下,大隊通知我:張欽禮縣長來電話找我。我接了電話。張欽禮說新華社來人了,要我馬上趕回縣裏。我趕到縣委,在辦公室見張欽禮正向記者介紹哩。好像已經談了不少。我聽到他正說除三害的情況。我到了,張欽禮把我介紹給記者。我先從焦書記下雪天起草“六條”工作談起,說他怎樣領著治沙、治水、治堿,講起他訪貧問苦,下雨天冒雨查水路,講起他死前還要求把自己埋在沙丘上,要看著蘭考麵貌的改變。這時我難過的流下淚來。我含著淚講,蘭考貧下中農自動跑到鄭州焦裕祿墓前哭墳……  

    新華社記者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地上來回邁步,不時用手絹擦眼淚。張欽禮這時便趴在桌子上哭起來。工作人員來到會議室叫去吃飯。記者說:“不吃了,吃不下去了!我參加革命28年了,沒這樣流過眼淚。焦裕祿精神太感動人了!這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如果不把它報導出去,就是我們的失職。”記者對張欽禮說:咱們繼續談吧,再多找幾個同誌。  

    幾次座談找誰,都由張欽禮安排。  

    晚上,張欽禮通知張思義、卓興隆、李中修、曹慶瑞來座談。張欽禮動了感情,他一邊說一邊哭,他拿出一張小照片說:這就是焦裕祿在醫院送給我的,我永遠揣在懷裏,記住焦裕祿的遺誌。  

    以哭引哭,講聽的人都哭了。人人都感動,人人都掉淚。記者們感動地記不下去。  

    第二天由張欽禮安排,又在縣直機關組織了座談。  

    第三天,張欽禮帶著我和曹慶瑞一起同記者去了老韓陵,找到焦裕祿最先訪問的飼養員肖位芬,聽他講起焦書記,老飼養員也流了淚,又把記者感動地哭了。當天,我們從老韓陵去了秦寨。最後又去了張欽禮的點張莊看那封閉的沙丘,已經種上了泡桐。 。  

    第四天,記者們離開蘭考去開封。他們在開封寫出了大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  

    1966年2月8日,上午8時,蘭考“四清”分團全體工作隊員在蘭考縣禮堂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廣播。廣播員那深沉渾厚的聲音飽含激情,讓聽者為之落淚。我還是第一次感到,一篇文章有如此強烈的感染力、震撼力。  

    在蘭考上空仿佛爆炸了一顆精神原子彈,震動了全中國。  

    全國各地參觀學習的人紛紛到蘭考來。縣委成立了“學習焦裕祿委員會”,由大通訊裏樹為“焦裕祿的親密戰友”的張欽禮負責。委員會的辦公室就是縣委辦公室。  

    全國的新聞媒體、文藝團體、作家藝術家雲集蘭考。我自然成了同行的接待員和焦裕祿的宣傳員,講述我心中的老焦。他們在深入采訪時,發現有與新華社記者報導不相符合之處,問我是怎麽回事?我不好回答。因為從大通訊一發出來,我就聽到了反映,指出有些情節不合實際。我把聽到的反映先向我所在的黨組織長影黨委作了匯報。在蘭考,我找到縣委副書記劉呈明。  

    劉呈明說:這裏邊有張欽禮說的瞎話,可怎麽辦呢?已經發出去了。  

    我問:當時在縣委會通過這稿子時,你為什麽不提出來呢?  

    他說:當時通過此稿是開的常委會。開頭是張欽禮念稿,他念一段就問大家有啥說的,沒有人說話就算過去了;後來張欽禮不念了,一位記者念。這個記者盛氣淩人,你說一點不同意見,他都給反駁回去,我看這也不是讓人說話呀!我聽著有不少地方是瞎話,可是那個氣氛……我又想焦裕祿是好班長、好同誌,隻要把他宣傳出去就得了。我也就不說了。  

    劉呈明講:在念到結尾部分,周化民書記提了一點意見:是不是留有餘地,不要把蘭考的現實寫這樣好,實事求是說,蘭考除三害的任務還很重;焦裕祿生前設計的藍圖,還需要我們做很大的努力呀!記者聽了非常不滿,反駁周書記:還留什麽餘地?現實就是這個樣子,焦裕祿的精神變成了物質,蘭考的麵貌改變得就是不錯嘛!  

    我又到縣委辦公室找到張欽禮:“欽禮同誌,我有些情況想和你談談。”“來采訪參觀的人有反映,關於宣傳焦裕祿的報導失真問題。”  

    “有什麽失真呀?”他的臉沉下來。  

    我說:“一是大通訊寫的‘第二天,當大家知道焦裕祿是新來的縣委書記時,他已經下鄉了’。據縣委日誌查,焦書記12月5日到蘭考,參加了縣三級幹部會貫徹八屆十中全會精神,12月7日,三級幹部會結束;焦裕祿在會後總結三天,之後即12月11日到17日到老韓陵訪問調查;他找老飼養員肖位芬並不是貧農而是上中農。這是剛剛在‘四清’中張榜公布的。”我還要說其它問題,張打斷了我的話。他拍著我的肩膀,警告說:“彥芳,可不能這樣瞎說!你這樣說可很危險啊。我們不能和黨報對立,一切要以新華社發表的為準。你還很年輕,沒有經曆過什麽事啊。你可要記住,對任何人都不要這麽說了。現在是有階級敵人反對、破壞學習焦裕祿的;你這麽說,會當階級鬥爭動向抓你的!你可不要太天真哪。”
 
2007-7-23 13:27 回複  
218.89.108.* 3樓

    河南日報開封記者站站長,寫《焦裕祿》傳記的薛慶安對我說:“大通訊署了三個人的名字,實際是一個記者寫的初稿。這個人哪,隻聽張欽禮的介紹,許多情況與事實不符,連焦裕祿的出身,都給改了。焦裕祿自己填表寫的是中農,給人改成‘貧農出身’,好像中農出身就不光輝高大了似的。”  

    焦裕祿的夫人徐俊雅也對我說:“老焦平時不愛照像,死後要開追悼會,還是從檔案裏找出他二十多歲填表時的照片,根據這兩寸頭像畫的像。這張小照片後來不見了,原來是叫張欽禮拿走了。記者來,他拿出那張照片,編了給他照片的瞎話。”  

    焦裕祿的大女兒守鳳對我說:“爸爸住院時什麽書也沒有帶。他臨終對我說:你已經工作了,爸爸沒什麽禮物送給你,家裏那套《毛澤東選集》,就算送給你的禮物吧。爸爸死後,是我和媽媽收拾爸爸的遺物,他的枕頭下哪有《毛澤東選集》和《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啊?”  

    我把二十多條失實問題確定後,即向蘭考“四清”分團團長、中共開封地委宣傳部長秦一飛反映了。秦一飛深思良久,說:實事求是是我們黨的傳統。張欽禮如此不負責任的瞎說,是想借宣傳焦裕祿抬高自己。這是人的品質問題。虛假經不起曆史事實的檢驗哪!張欽禮現在很得意,這假話一時難以糾正了,我看張欽禮早晚要受懲罰的,對他來說,他戴上“親密戰友”的桂冠,並不一定是好事。因為是假的。等受到懲罰時,他也許會後悔今日的。  
      
    瘋狂年月使人瘋狂  
      
    從1966年2月7日,《人民日報》發表大通訊把張欽禮冠上“焦裕祿的親密戰友”起,張欽禮開始走紅。他南下北上到處講演。他的瞎話就更多了。他接受掌聲、鮮花,被記者包圍采訪、錄音、照像,忘乎所以。此時恰逢一個失去理性、瘋狂地製造謊言的年月。張欽禮在蘭考挑起“衛焦”大旗。他接見全國成千上萬來蘭考的紅衛兵,提出蘭考在焦裕祿問題上有兩條線一個點。一條紅線和一條黑線,紅線是毛主席,焦裕祿,和他張欽禮;黑線是反對或不同意張欽禮所作所為者。於是蘭考出現了:反張欽禮就是反焦裕祿,就是反毛主席,就是反革命。他甚至對焦裕祿的夫人警告:你若不跟我走,我就讓焦裕祿這旗倒地,宣布我以前宣傳的事跡全是假的。  

    張欽禮利用他長期在蘭考工作的優勢,在1967年“一月風暴”奪權之時,發動二三萬農民進城造反,凡進城者管吃管住,家中照記工分,以打砸掄奪取了蘭考黨政財文大權。張欽禮成為黨的九大代表,省革委會常委,省貧下中農協會主任,開封地委書記兼蘭考縣委第一書記。  

    1968年1月31日,《人民日報》以頭版整版的篇幅,通欄黑體標題,發表了由“本報通訊員、本報記者”的長篇通訊《蘭考人民戰鬥的新篇章——記蘭考縣農村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兩條路線鬥爭》,還配有評論《向英雄的蘭考貧下中農致敬》,多處點名周化民是蘭考頭號走資派,多處表揚張欽禮是焦的“親密戰友”,宣布“反對張欽禮,是企圖借反對張欽禮來反對焦裕祿,反對貧下中農,反對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  

    張欽禮在蘭考把焦裕祿變成了神靈。焦裕祿墓地成了迫害幹部的戰場。他逼迫與焦裕祿一同工作的戰友,在這裏管焦裕祿叫爹,不叫,就遭毒打。他還讓幹部穿上孝服,手持哭棒,排成長隊,在街上哭著行走,直到焦裕祿墓地以示其忠。  

    1968年8月13日,張欽禮一夥把到蘭考支左的軍分區副司令員、老紅軍李地山揪回到蘭考。從他一下火車,便被人摘走了軍帽,戴上紙糊的高帽,脫去他的鞋子,兩人架著拉向焦的墓地,讓他向焦裕祿請罪叫爹。李地山的雙腳在蘭考煤碴路上走,流出了鮮血。他被拉到墓地,堅決不跪,在毒毒的日頭下,他昏了過去。  
      
    曆史的判決書  
      
    1976年10月,“四人幫”被粉碎,1977年11月13日,中共河南省委免去張欽禮開封地委書記兼蘭考縣委第一書記職務。1978年2月13日,河南省委決定批判張欽禮,2月28日,把已調到外地的張欽禮送交蘭考人民批判。1978年11月20日,河南人民廣播電台廣播:張欽禮已被開除出黨,逮捕法辦。聽到這消息,蘭考縣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1980年7月在北京,由彭真、陳丕顯主持的中央政法會議,對張欽禮的問題進行討論。他是“錯”還是“罪”。根據事實,以法律為準繩,會議認定他是“犯罪”,批準對張欽禮的審判。1980年8月25日,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張欽禮有期徒刑13年。判決書中寫到:  

    張欽禮在“文化大革命”中,積極追隨林彪、“四人幫”。  

    煽動策劃“打砸搶”,殘酷迫害幹部和群眾。1968年以來,張欽禮多次在蘭考召開大會、小會,指名誣陷原縣委、縣人委領導幹部和群眾,致使他們多次遭受毒打:原縣委書記周化民被毒打腰椎彎曲變形,原縣委副書記兼縣長張維新被毒打右肘關節骨折;原縣委副書記劉呈明一隻眼被打瞎,右側肋骨被打骨折;原副縣長謝清渠,原縣委宣傳部長李林鶴、原縣直機關黨委秘書李仁德等因屢遭毒打,含冤而死;在張欽禮的煽動下蘭考城鄉幹部群眾被打者數千人,其中被迫害致死的數十人,被打傷致殘的數百人。 。  
      
    為了對曆史負責  
      
    1980年2月,大通訊《焦裕祿》出版,劃去了張欽禮的名字,但對張欽禮提供的虛假情節卻隻字未動,這引起當事人和蘭考廣大幹部和群眾的不滿,紛紛給領導寫信反映大通訊中的虛假問題。而張欽禮本人及同夥,則把此書不修改一字,視為張有翻案的一天。
 
2007-7-23 13:28 回複  
 
秋去雁不歸 
51位粉絲 
 4樓

。  
    1980年9月5日,原蘭考縣委副書記劉呈明,原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劉長友聯名給中央寫信,信中說:1977年,焦裕祿的夫人徐俊雅及蘭考縣委副書記陳承興等人代表蘭考廣大幹部群眾專程去北京,向新華社記者反映了張欽禮和這篇大通訊存在的、必須糾正的失真問題。1980年9月9日,中共蘭考縣委宣傳部發出文件:《關於要求糾正“焦裕祿”通訊中失真情節的報告》。報告用大量事實說明張欽禮並不是焦裕祿的“親密戰友”,在不少事情上與焦不合作。在發放救濟糧款時,縣委研究是首先保重災區,而張則走一處,許一處,放一處,行小惠,收買人心。通訊中寫從豐收區來的人委幹部要修辦公室一事,是縣委共同研究的,張也參加了。會後他私自向省委寫信,誣告焦裕祿到蘭考大興土木。後經省委調查,並無此事,張卻又在向記者介紹時把不是問題的事扣到縣長程世平身上。焦逝世後,省委決定在鄭州安葬,通知蘭考縣委常委到鄭州參加安葬,程世平幾次通知張欽禮,張不去;縣委在縣大禮堂舉行焦裕祿的追悼會,縣委派人通知張三次,他都拒絕參加。焦逝世後,其愛人帶六個孩子,生活困難,其它領導多次去安慰,張卻一次也不去。  

    張欽禮提前保外就醫出獄。張對他的判刑一直不服。1998年2月23日,張作為特邀代表到北京參加《中華新聞》創刊50年座談會。也就在這時,國內有些報紙炒作起張欽禮,有的文章竟然把張的入獄說成是“因為宣傳焦裕祿”。此時的張欽禮編造的謊言越來越離譜了。1998年7月20日,河南省委宣傳部向各新聞單位發出第62期《河南新聞閱評》中說:近來一些報紙上借宣傳焦裕祿“親密戰友”之名,東拉西湊為張欽禮塗脂抹粉,樹碑立傳,有許多不實和不當之處,也有不少杜撰的東西。張欽禮並非無罪釋放,也沒有平反一說,因此,新聞單位不宜炒作“焦裕祿的親密戰友”。  

    張欽禮感到他很冤,他一直想翻案,他至死也不明白,他一生扮演悲劇角色的原因,這更是他人生的悲劇。  
    
 
2007-7-23 13:28 回複  
58.17.12.* 5樓

知道張欽禮的曆史不? 
要是不知道就沒有資格對他進行評價, 
作為一個蘭考人我知道他去世是,骨灰回鄉是幾乎全部蘭考人,都在路旁等著他 
盼著他,沒一個人不為他痛苦,回家時鄉親們為他備好祭品,等了近一夜 
也沒人說累…… 
他下葬是半個蘭考給他送行……………………………………………………………………………………………………………………………………………………………………………………………………………………………………………………
 
2008-3-16 21:49 回複  
222.135.221.* 6樓

五樓說的是真的,再說了,難道那麽多蘭考人都不知道真相?
 
2008-4-5 18:02 回複  
218.28.21.* 8樓

應該回歸人性的看待這一悲劇!
 
2008-4-15 17:52 回複  
203.86.92.* 9樓

我相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2008-4-21 14:11 回複  
219.154.107.* 10樓

你也匆忙 他也匆忙 到頭來都是給他人作嫁衣裳
 
2008-5-23 13:02 回複  
60.210.134.* 11樓

作為文革造反派,張欽禮的命運注定是很悲慘的,因為那個矮子無論如何是容不下他的
 
2008-7-9 22:54 回複  
222.88.1.* 12樓

為什麽找不到他老人家人的遺像。。。。讓後代人 一睹他老人
 
2008-7-12 21:26 回複  
116.17.79.* 13樓

張欽禮老先生的遺像哪???我想參觀下
 
2008-9-4 14:25 回複  
221.15.235.* 14樓

千載悲劇
 
2008-10-7 21:47 回複  
221.15.235.* 15樓

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後,張欽禮的事跡將傳頌後世。
 
2008-10-7 21:51 回複  
221.15.235.* 16樓

社會變了
 
2008-10-7 22:10 回複  
123.11.37.* 17樓

說別人編假話,自己編假話,都編假話,一個接一個,接一個,接一個,接一個,接一個....................................................................................................................
 
2009-2-23 17:29 回複  
218.28.63.* 18樓

胡扯,揚焦裕祿隻是為了為人民樹立榜樣,隻是借貓揚虎,張欽禮才是真正的好幹部!
 
2009-4-3 10:33 回複  
220.184.141.* 19樓

煉獄鑄成鋼鐵骨,丹心凝聚浩然氣。 
全心為民戰邪惡,矢誌共產捍真理。 
協焦奮搏戰沙堿,汗灑蘭考改天地。 
更顯本色頂逆浪,堅持馬列誌不移。 
三次囚牢毛周救,十年冤獄萬民泣。 
髦耋之年仍戰鬥,革命節操光寰宇。 
全國記協三邀會,言發贏得風雷激。 
百多媒體競報道,贈劍龍泉寄民意。 
眾頌蘭考換新貌,獨滄英雄仍囚衣。 
天若有情天震怒,地若有知地悲泣。 
庶民感動英雄誌,淚飛化作傾盆雨。 
淚水咆哮驚天地,天人同唱英雄曲。
 
2009-5-14 07:57 回複  
220.184.141.* 20樓

任彥芳顛倒黑白應該剝皮處死
 
2009-5-14 07:59 回複  
218.206.252.* 21樓

向張公欽禮致敬!!
 
這條留言是通過手機發表的,我也要用手機發表留言! 2009-5-14 09:19 回複  
58.39.111.* 22樓

任彥芳這個王八蛋!   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2009-9-14 16:26 回複  
195.229.235.* 23樓

回複:12樓
我才找到,搜狐網,輸入張的名字,點視頻
 
2009-10-27 18:55 回複  
195.229.237.* 24樓

回複:4樓
這是誰在放屁呀?張欽禮是什麽樣的人,蘭考人民最清楚,我爺爺、我爹都說他是好人,我們村裏的人一說起張欽禮,沒有不豎大拇指的。他去世的時候,我剛好回老家,親眼目睹了那場悲壯的葬禮,至今難忘。
誰再放屁,扇他的臉

 
2009-10-27 19:03 回複  
222.131.10.* 25樓

焦裕祿書記不錯,可惜沒幹多久就去世了,
後來說的他的大部分事跡,原型都是張欽禮。

張欽禮是真正的好書記,可惜政府太腐敗了,周圍當官的容不下他。
老百姓的評價,是最好的評價。

很多人犯了錯誤,不承認錯誤,會堅持下去,一錯再錯。
政府媒體更是這樣,會想更多的方法掩蓋錯誤。
隻有人民,當地人民會永遠記著張書記。
 
2009-12-16 13:41 回複  
123.4.92.* 26樓

無恥的刀筆吏任彥芳!筆者非蘭考人,文革結束時還小學沒畢業,因此也不沾哪一派。但是我看了任豔芳這條雇傭狗寫的文章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小人骨子裏就透出小人氣,想裝扮成個人樣子看著也不像個人。漫說你捏造的東西看了令人作嘔,即使全是真的也絲毫無損於焦裕祿和張欽禮的形象。張欽禮果真有懷才不遇、想當一把手之嫌,有什麽不好?有才幹、聯係群眾、群眾又擁護,為什麽不能當一把手?希望通過民主選舉當一把手,更無可厚非。比起今天的賣官鬻爵豈不是高尚的想法。這樣德才兼備的好幹部不提拔,隻能說上級不長眼,想叫張欽禮給送禮而不得所致。至於焦裕祿和肖位芬是貧農還是中農,更是雞蛋裏挑骨頭,拿這些雞毛蒜皮無礙大局的事竟然想證明什麽,更說明你小子居心叵測。如此挖空心思盯著張欽禮不放,又沒有足以服人的資料當炮彈,確實難為了你這條狗。你想作什麽呢?伸張社會正義嗎?對一個死去的、有口皆碑的人濫放毒箭,目的何在!
 
2009-12-25 10:40 回複  
58.33.34.* 27樓

嗬嗬 造謠的人都會死的很慘的哦 

古往今來 造謠者多都是死了全家
 
2009-12-25 23:59 回複  
125.45.75.* 29樓

四樓的雜毛說,得知張欽禮已被開除出黨、逮捕法辦,蘭考縣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僅憑這一點,說明該文全是造謠。因為我們都從視頻裏看到,張欽禮的靈車回到蘭考時,蘭考縣城裏人山人海,哭聲如潮。如果一個人不具有偉大的人格力量,不是曾真誠的、全心全意的為一方人民服務過,何以出現如此撼人心魄的場麵。
 
2009-12-27 09:56 回複  
123.4.95.* 30樓

張欽禮一個地方官和林彪四人幫有什麽瓜葛?林彪四人幫要能帶出這麽好的官,林四豈不成了大聖人大好人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嗬
 
2009-12-28 10:57 回複  
123.4.93.* 31樓

作為局外人讀任彥芳的文章,實際上不論任氏怎麽強調他的‘客觀’,想給後人寫出所謂“真實的曆史”,但給讀者的印象恰恰是“真實性”上有問題。任文給人的突出印象是“幫派氣”太重,一屁股坐到了周化成和秦一飛之流的一邊。對張欽禮大加韃伐。雖然他也說了張欽禮一些好話,但都是輕描淡寫,目的是要給讀者留下一個“真實性”的印象。絕口不提張欽禮的政績,張欽禮在治理三害方麵對蘭考作出的突出貢獻。強調張在文革中迫害老幹部的‘罪惡’,而絕口不提另一派迫害張的情況。實際上他對張欽禮人品方麵的詆毀,細心的讀者不難發現,不是‘死無對證’,就是無法查考的。為了說明張欽禮不是焦裕祿的親密戰友,甚至不惜筆墨地把兩人描繪成對立麵。說張欽禮寫過一封控告焦裕祿的信,那麽能拿出這封信的原件嗎?把張欽禮竭力宣傳焦裕祿事跡的功績,說成目的是想借此把自己打扮成焦裕祿的“親密戰友”。這種推測性的論斷既牽強附會又不符合通常人的心理。因為張宣傳焦是在新華社記者來到之前就開始的,即使在新華社記者來到之後,誰能擔保宣傳了焦就一定能把自己樹為“親密戰友”呢?先進模範人物多了,沒聽說誰通過提供先進事跡材料而把自己罩進了先進人物的光環裏。同時提供焦裕祿事跡材料的人也不止張欽禮一人,有縣委的人也有普通的貧下中農,講起焦書記的事跡好多人都感動得泣不成聲,那麽他們都是為了什麽?難道都是為了使自己搭上“親密戰友”這趟車嗎?其論點的荒謬絕倫莫此為甚!再者,任彥芳為了顯示其文章的“真是性”,動輒拉出焦裕祿的家人說了什麽,殊不知焦裕祿的家人並不代表焦裕祿本人,這一點讀者自會區分。譬如說焦夫人77年隨縣委副書記劉承先一起到北京,向新華社反映大通訊的失真之處,明眼人一看便知,張欽禮是76年被逮捕的,焦夫人顯然是在張被捕之後才有此行,那麽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虛假”了那麽多年為什麽焦夫人不去反映呢?焦夫人自己不能去反映嗎?為什麽要同縣委副書記一起去呢?其官方色彩豈不是不言自明嗎?歸根結底,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不是看你說了什麽,主要是看你作了什麽。張欽禮在蘭考的所作所為,老百姓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不是一兩篇歪文就能抹殺的了的。顯然,‘文革餘孽’的幫派性文章,不但不能澄清曆史,適足攪亂了曆史
 
2010-1-11 13:48 回複  
125.45.75.* 32樓

任彥芳恬不知恥的說,張欽禮曾向他透露懷才不遇的感歎,想當一把手。弦外之音是想說明張欽禮有野心。張欽禮遇見過那麽多的記者,甚至有交往幾十年的新華社高級記者,還有一起共事的老同事、老戰友,張欽禮都沒有向他們透露過這種“隱衷”,卻單單向他任彥芳透露了。好像他任彥芳比其它任何人都看起來厚道、值得張欽禮信任似的。好在張欽禮已經不在了,你就蹶住嘴胡謅吧!
 
2010-1-13 16:40 回複  

123.127.26.* 33樓

更讓人震動的,是位於蘭考縣南彰鎮張莊的張欽禮墓地。墳墓本身極簡陋,一抔黃土,既沒有水泥鋪蓋,也沒有茵茵綠草,墳頭前麵就是菜地,種著油菜和大蔥。但在這個土堆周圍,百姓自發豎起了大小四十多塊石碑、玉碑,形成一片碑林,每塊碑上都刻有張欽禮的事跡,以及密密麻麻向他致敬的名字,立碑者來自蘭考不同的村莊、河南各地、山東、河北甚至台灣。其中一塊碑上刻著:“從我曾祖父、高祖父、爺爺還有我父親一百多年來曾雕刻過許多知名人士的石碑,但從沒雕刻過像那麽多平常百姓給張欽禮書記的讚碑,也沒有見過一個普通縣官有那麽多百姓前來祭念……”署名的丁勝傑,是附近白茅石雕廠的老板,祖上幾代都以刻碑為生。

給記者帶路的出租車司機對“張欽禮”這個名字也並不陌生,他回憶起五年前張欽禮病逝時,靈柩運回老家安葬,途徑蘭考縣城的情景:“本來二十分鍾就可以走完的路,結果走了四五個小時還沒通過,街上至少有十萬人,靈車根本走不動。有的老人舉著吊瓶從醫院跑出來,還有好多人趴著靈車哭,一直哭昏過去……像我們這些出租車司機,那天都免費搭客,隻要是趕去送張書記的,一分錢不收,完全是自發的……”

任彥芳筆下那個“靠說謊話爬上高位、擅自挖開黃河大堤淹沒農田、胡亂指揮生產破壞生產力、殘酷迫害幹部群眾”的張欽禮,在經曆了13載牢獄生涯、從蘭考公眾生活中消失了27年後,竟獲得了一個百姓載道焚香,沿途祭拜,哭聲動天的哀榮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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