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sex and city 》的時候,很羨慕那四個女人的友誼。不過我後來想,那樣的友誼其實是編劇製造出來的理想狀態:四個女人之間分享秘密,彼此坦誠,無話不說,有時還互相嘲笑譏諷,甚至批評,但從來沒有出賣。這難以令人置信。因為,女性之間在建立友誼的同時,也隨時隨地地出賣著友誼,不經意或是有意。
女人一生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有過很多朋友。女性的友誼陪伴我們成長,給了我們很多談笑的機會和資料。而這些資料,大部分來源於我們的朋友。一個朋友說出了一個關於自己或他人的秘密,然後加上注腳:不要告訴別人。我們答應的時候非常鄭重,可一轉身,為了向另一朋友表達感激,回報恩惠,就情不自禁把人家的秘密說了出來。然後重複著同一句話:不要告訴別人。(當然有例外的。)
於是這句話就像接力棒棒一樣從女友的朋友,朋友的女友嘴裏吐了出來。
不要告訴別人:當我們這樣說的時候,真實的意思是:不要告訴所有的人,不要讓別人公開地討論。都知道女人守不住秘密,當她有了一個秘密,便想與其他女人分享,至少是兩個,從聽到的那個到告知的那個。如果僅限於兩個,那依然算是秘密,就算很多個朋友的朋友知道了,大家隻要不公開討論,秘密的傳遞沒有回到原地,那依然算一個守住的承諾。可是某一天當某個知道你秘密的人陰差陽錯地和你發生了不愉快,或者你因為得意一時疏忽了你的女友多時,於是你的秘密就有可能公開爆發,像從鍋裏撲出的稀粥,到處泛濫,當你知道別人都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才是最難堪的時候,而更何況這個秘密已經變得麵目扭曲的時候。對普通人來說,工作環境和家人是你的痛,對名人來說就如章子儀一樣臭名天下。
但是誰讓你有秘密呢?其實誰都有隱私,可是很多人的隱私不是秘密。因為,我們的生活很平淡或者很愜意。我們隻有過一個愛人,結過一次婚,工作和家庭樣樣不錯,我們唯恐他人不知道我們的收入,生活狀態和閑情逸致,我們想方設法讓別人知道自己的隱私,這時候,隱私變成了秀, 當秀到來的時候,別人樂得去分享羨慕這些快樂,雖然有些人心裏帶著一點兒嫉妒,但是他們決不屑於承認。
但是,秘密是把隱私貶義化了的詞語,帶著些神秘和罪惡感。誰都明白秘密的背後肯定暗藏了一些難以啟齒或是令人咂舌的不堪。中國人的秘密比那些快樂的秀更難於守住清白和本相。人們對秘密的挖掘總是變本加厲,毫不心軟; 對秘密的探討常常誘敵深入,窮追猛打。 最後當秘密的輪廓終於浮現出來的時候,原來是這樣,我們在欣喜興奮的同時,也不乏厭惡:因為挖了很久,出來的並不是黃金,而是差不多和塵土混為一體的垃圾,既沒有完整的形式,又沒有足夠的依據。而且還帶著醜陋的背景和腥臭的味道。大部分人在滿足了好奇心而且津津樂道,用想象填補缺陷的時候,就開始對著秘密的負載體張開血盆大口。有些人有目的,有些人人雲亦雲,很少人會真正帶著寬容和善意去猜測那些帶有秘密的曝光的人。
所以,你有秘密,那就是你的錯。你分享了秘密,秘密就在口水中轉化成了垃圾。如果你幸運,垃圾會隨著時間的泥土埋葬,無聲無息。如果你不幸,垃圾會被掘地三尺翻出來汙染環境和自己。 而作秀,才是大家喜歡的。
然而沒有他人的垃圾或秀,我們的生活會很無趣。但是,我們決不寬容,我們想看笑話,因為我們無聊,也因為我們惡俗。這一點,就像貓兒喜歡腥,狗兒喜歡屎,而我們人,最擅長的一件事, 就是用口水把別人的秘密轉化成麵目不清的垃圾。
而世故的人們都知道,隻有本性天真的人才會說出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