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紅葉
帶著對盛夏的眷戀，新綠的期盼，以其生命中最璀璨的瞬間，迎接寒冬......
相信，每個人在生活裏都遇到過這樣的事：用心盡力去做了一件事，卻得不到預期的結果，或者通俗一點地說：做砸了。麵對那個等著善後的結局，是選擇前功盡棄呢，還是順勢而為？
今天在家用感恩節剩下的火雞煲了一鍋粥，並計劃配上一盤粵式炒米粉。誰知，從華人超市買回來的“東莞米粉”用水泡開後，並非長而有韌性的粉條，而是又短又脆的“碎粉”，放進鍋裏一炒，就變得又爛又糊了。見狀，正為收拾殘局而犯愁的瞬間，我突然用鏟子把那些已不可能成為常態炒米粉的碎粉團壓扁，慢火煎，最後，就成了一道“煎米粉”處女作。口感外脆內軟，澆上一圈醬汁，再配上鮮美的火雞粥，一道不期而遇的美食就這樣與我邂逅了。
這道“煎米粉”的誕生，頓讓我這位廚娘心生感悟：如果事與願違，那就順勢而為吧，最終的結果說不定沒有想象的糟糕，或許還會有一份驚喜。
廚房裏的“順勢而為”無所不在，廚房之外的生活裏，“順勢而為”的例子也屢見不鮮。麵對始料不及的結局、疑似無路的絕境、抗爭無果的逆行，我們在選擇放棄、認輸的同時，又何不嚐試著順勢而為？或許，它會把失望沮喪的你引上一條峰回路轉、絕處逢生的路，那裏有不一樣的風景靜候與你的相遇，有另一片天空等著你放飛。
雖然說，今天的“煎米粉”是第一次讓我真切品嚐了“順勢而為”之果並為之心生感悟，但細細回望走過的路，其實，在不知不覺中，“順勢而為”早已“長”在我的生活裏並引領著我前行。
先舉一個例子吧，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我換工作，神差鬼使地被一家印度人開的公司錄用了。上班第一天才發現：不僅老板，至少一半的員工都是印度人。那些曾經與印度人共事過的經曆，那些深植腦際對印度人的偏見，再看著新公司實驗室裏、走道上的印度人麵孔，聞著餐室裏彌漫著的咖喱味以及聽著餐桌四周喃喃的印度語，當時真有“陷進深淵”之感，並有轉身就走的衝動，但一番掙紮之後，我留下來了。
既然無法改變現實，就“既來之，則安之”吧。之後的日子裏，我與身邊的印度同事從陌生到熟悉，對印度文化從抗拒到接受，甚至開始欣賞。那五年在“印度王國”的職場生涯，不僅顛覆了我之前對印度這個族裔的偏見，還與同甘共苦過的印度同事結下了一段彌漫著咖喱味的友情，直至今日，那股曾經的咖喱香氣，依然淡淡地氤氳著我的人生。試想，如果當初沒有“順勢而為”，而是選擇放棄，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其實，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提問，一條路被選擇之後，那些沒有被選擇的路永遠都是一個未知數。不過，有一點我敢肯定的是：我的認知裏依然會保持著對這個族裔的偏見，我的生命裏不會飄進咖喱的辛香。
再看看這場來勢洶洶的新冠疫情吧。自它肆虐全球的兩年裏，人們在驚恐與期盼的交織裏度日，在忐忑不安裏悄然改變著生活軌跡。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裏，家門不能出、餐廳不能去、旅遊更成了一種奢望……為了防疫抗疫，每一個“聽話、有理智的人” 都必須帶著無奈“順勢而為”地生活，別無選擇，不可抗爭。雖然，這個“順勢”禁錮了人們戶外的腳步，也限製了吃貨到餐廳解饞的欲望，但是，這個“順勢”也把人們帶到了一片異樣的天空下，在那些別樣的風景裏，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活出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我也不例外。
抗疫宅家，鏈條般忙碌的生活突然停擺，之前要掰著手指算假期的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家放大假，何不“順勢而為”地充分利用、盡情享受？
禁足的日子，平時被早出晚歸的我冷落了的後院，成了我每天“旅遊”的後花園，從早春到深秋，我躲在安逸的花草世界裏，細嗅玫瑰，靜聽花開，從含苞欲放的喜悅到落紅凋零的惆悵，在不緊不慢的時光裏悠悠然地見證一朵花的生命曆程並把她們定格於鏡頭裏。
宅家的日子，不僅讓我有更多空閑筆耕新的文字，還給了我時間收獲積累的筆耕之果。存放在電腦裏好些年的文字，終於得以被逐一打磨、整理並編輯成一本十幾萬字的散文集《從天涯到咫尺》，這也算是對自己多年來揮汗耕耘的一個交待了。出版後，收到不少讀者朋友的正麵反饋，對我來說，那是一份鼓勵我在筆耕路上繼續前行的動力，也讓我覺得所有為之而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疫情，限製了出外覓食的欲望；宅家，便給了我更多探討美食的理由。充裕的時光，讓我可以擺脫“為填飽肚子而匆匆下廚”的做飯模式而進入精雕細琢的烹調節奏。一年多下來，自覺廚藝和菜式都在日漸增長，兒子說：“媽媽，我們不用去餐廳啦，你做的菜與餐廳差不多了。”雖然，就憑兒子被中、西餐混雜“汙染”過的味蕾，他對中餐的品味和評價有著一定的偏差，然而，在這個世上，哪怕隻有一個人，能給我的烹調這樣的評價，對於我這位廚娘來說，也是一份欣慰和滿足了。
就這樣，順著疫情的勢，我活出了一個與疫情前不一樣的自己。我不知道，如果我不“順勢而為”，我是否會不幸地被外麵搖曳的風雨淋濕身，但我敢肯定的是：在我的生命旅程裏，一定會失去一段如此悠閑自得，幹著自己喜歡做的事，為自己而活的日子，而這樣的日子，是凶險的疫情把我引向的另一片天地。
在逆境中“順勢而為”，無論是出於無奈的選擇，還是甘心情願的生活態度，無疑都是一種人生的智慧。古人不也有道：“上善若水，順勢而為”嗎？
此文原發於《星星生活周刊》2021.12第105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