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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佳境 (2)

(2010-01-06 11:25:56) 下一個
早上一覺醒來,長安淋浴,想著生命中新的一頁就此翻開,她覺得渾身每個細胞都張開了,充滿期待。從皮箱裏挑了一件熱情洋溢的水紅色無袖高領線衫,配上花花綠綠五彩襲地長裙,整個人火的要噴出來。

長安的美不說是驚心動魄,至少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大腦。來美國十年了,她身上東方的古典和西方的風韻完美的結合成一種獨特的情調,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兩眼,就像現在船板上來來回回走過她身邊的各色人種所做的那樣。長安向來很享受這種注目,同時又很鄙視這種注目,從來能夠喚醒她激情的都是那些對她漫不經心的人。想到這,她不禁微微卷起嘴角笑了,對,她是一個喜歡挑戰的人,各方麵。

一夜航行,遊輪已駛入公海,舉目望去,滿眼是大西洋的湛藍。長安走到沒有陽光的船舷,因為少了穿泳衣太陽浴的男女,這裏難得的安靜。她需要一個可以讓自己冷靜沉澱的地方。

辭職前不是沒有考慮過今後的走向,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年裏,她的腦海裏不時地做著權衡比較。對她的辭職,父母不讚同的最大原因是她沒有騎驢找馬,找著下家再下崗不遲。可生活中那有那麽多得兩全其美,人生能有幾回可以隨心所欲冒冒險。不換回自由身,為五鬥米折腰,永遠沒有開始。

原先公司做的是工業產品,規模大,占用資金多,行業規則繁複,技術門檻高造成的相對寡頭壟斷。且不要說美國公司與職工簽訂了保密非競爭合約,就是沒有這個限製, 個人也是無力染指的。這就意味著長安要放棄過去的一切資源,從頭開始。

為此,長安逼著自己想清楚了三件事:自己感興趣做什麽,自身優勢是什麽,市場需求是什麽。

五年的案牘生涯讓長安見識了美式的公司文化,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一些更有創造性,靈活度大的工作。她想通了要達到這個境界,要麽找個能獨當一麵的職位,要麽自己幹。 她的年齡,經驗使得前一個選擇難乎其難。自己開公司成了被迫的唯一選擇,隻有自己不在乎自己一窮二白,白手起家。

離開公司,除了帶回了一箱子個人用品,就是一些放之四海皆準的商業技巧,溝通,談判,分析,項目管理。但長安始終覺得她最大的優勢是背後靠著一個中國。當初係主任推薦她來這個公司時就是因為她的中國背景。這些年和這麽多中外供貨商打交道下來,覺得這種對中國價格中國製造的依存度有增無減。所以長安毫不猶豫地把做與中國相關的工作作為自己未來公司方向。

那麽新公司應該給市場提供什麽服務呢?國內企業如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長安去國十載,沒這基礎,如今大的生產商都有自營權,國家的政策已經從招商引資請進來,到側重鼓勵企業走出去。聯想剛買了IBM電腦製造部門,作為打通美國的渠道。但大多數中小製造業卻是無力與市場直接溝通的,也欠缺對西方商業規範的了解。而這正是長安的知識所能彌補的欠缺。不如就成立個谘詢公司,行走於中美之間,做個橋梁。

正午熱帶的陽光開始變得肆虐起來,長安看到遠遠的又來了一家中國人,精致的女人,活蹦亂跳的孩子,和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女人坐到長安身邊的躺椅上,叫孩子和爸爸一塊玩去,她可不想在太陽底下走了。

等男人孩子走了,女人噓一聲,對身旁的長安直接用中文抱怨這兒的太陽太毒,這一上午曬得皮膚起碼老了三年。又找到知己般的說,你也是找陰涼地來的?長安禮貌的笑笑,懶得解釋。有點遺憾獨自思考的空間被闖進來的聲音打亂。

誰知女人卻是他鄉遇故知,一句接一句自己說了起來。這度假是半年前安排的,老公開了個軟件外包公司,到中國去,做空中飛人兩年了,一年到頭難得回來陪老婆孩子玩幾天。長安有一茬沒一茬的答應著,也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為什麽不一起回去?”

“不想,國內又髒又亂,車堵,空氣汙染,一會兒毒大米,一會兒毒醬油、毒雞鴨蛋。”

“那他為什麽要回去?”長安想聽聽別人都有些什麽驅動力,離開嬌妻幼兒孤身一人去創業,那個男人付出的成本可比自己高。

“做了幾年的技術顧問,想折騰了唄,手上的幾個大客戶,一個人做不過來,到中國找些人幫忙。國內做點事太難了,人多難管啊,我看他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長安琢磨,這年頭往國內回流的人真不少,多少人折戟沉沙,成功的畢竟鳳毛麟角,自己怎樣才能區別於眾多海歸土鱉,第一步生存下來呢。看看時間,她的午餐時間到。身邊的女客也一聲驚呼,他們分配的時間也是這段,趕緊叫上老公兒子,餐廳過時不候的。

遊輪是最接近共產主義的地方,包吃包喝包睡,按需分配。想吃的正式一點,就按撥去餐廳吃正餐,非正式一點,就到頂層的自助就餐區,比薩餅,意粉,中餐24小時敞開了吃。

到了餐廳,順理成章的他們坐在一個長桌前。過一會,長安的對麵又坐了個全身名牌的金發俊美少年,眼珠碧藍,麵色慘白憂鬱。

等菜的間隙,大家客氣地寒暄。這才知道那一家從波士頓來,男主人姓王,名前。女主人說叫她CAROL,男孩叫羊羊。慘白少年叫MANNY, 因為失戀上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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