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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佳境 (51)

(2010-03-24 08:38:16) 下一個
長安大發善心,她和王前說,吃膩了附近的餐館,這星期周末,要在家洗手做羹湯款待他。保證讓他吃驚。

這麽些年,在美國呆得學了一手懶人菜,早幾天,她就煮了鹽水,去超市買了塊牛臀肉醃上,放在冰箱裏。星期六吃了午飯,她就用小火燉上,長安做西餐也不看菜譜,不用量勺,她覺得生活中要嚴謹的地方太多了,吃的方麵就寬鬆一點吧,她把自己的行為美其名曰“去蕪存菁”。這樣做唯一的缺點是,有的時候美味不可重複,一不留神就成了絕版。因為湯料裏擱了胡椒,月桂葉,洋蔥,丁香什麽的,一會兒之後就滿屋飄香,長安就聞著肉香,坐在沙發上看了一下午的小說。

王前說了六點半到,六點鍾,長安把香噴噴的牛肉取出,往肉湯裏倒了一堆素菜,土豆,圓白菜,胡蘿卜什麽的,迅速搞定,盛到兩個精美的白瓷盤中,配上切好的牛肉,倒上兩杯紅酒,一切搞定,剛好六點半,門鈴準時響起。長安心中感慨,王前就是這麽讓人放心,換了成金龍,激動起來說不定兩點半就來了,鬧起脾氣來,說不定八點半都不到。其實,成金龍也沒對她怎麽不起,她就是總是對他不放心。

王前進門就誇這香味,說幾層樓都聞得到,鄰居們大概羨慕壞了。他看看盤裏的東西,說道:“喲,你這是要過一個遲到的聖派屈克節啊, corned beef and cabbage (鹽醃牛肉和圓白菜),節日晚餐。”

長安說:“這是海龜版的,一切從頭做起,連牛肉都是自己醃的。”

王前不好意思的說:“嗬嗬,說起來,我很多年一直以為corned beef 是吃玉米長大的,就和corn chicken 一樣,誰知道它居然和玉米一點關係都沒有。”

長安笑:“是啊,corn 這個詞除了有玉米的意思,也有粗顆粒的意思,當年盎格魯薩克森人用粗鹽粒抹在牛肉上,用來保存肉類,這個過程就叫corning, 這種醃製的牛肉就叫corned beef, 現在人都用鹽水來醃,這樣可以保持肉質的柔軟,你嚐嚐,還算嫩麽?”

王前早就躍躍欲試了,中午在辦公室加班,忙的連飯都沒好好吃,他早和長安說了,憋著吃這一頓呢。

長安的餐具都配的異常精美,她的原則是寧缺勿濫,所以東西少而精。一套MIKASA鑲深褐色邊的骨瓷餐具,除一片秋日最後的金色樹葉裝飾,整體呈天然的奶白色,通透清亮,摸上去無比細膩,配著MIKASA 的刀叉和酒杯。

王前說:“長安,你對品牌很有忠誠度,經常看你用東西都是一個牌子。”

長安眨了一下眼睛,“無他,還是因為懶,我花錢買品牌,買的是它可靠均一的質量。 美國服裝銷售,品牌占百分之九十的消費額。”說完她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我怎麽大周末的,說話又轉到衣服上來了。”

王前看著長安懊惱不迭地樣兒笑,小火燉出的牛肉果然鮮嫩無比,比他在美國吃的正宗的corned beef要嫩多了,他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山寨版大敗正版?我寧可天天吃這個,也不去吃店裏的。”

長安隻顧沾沾自喜,忘了去深究王前話裏有話。屋裏放著維瓦爾第的“四季”,她抿一口瑪瑙色的紅酒,身子放鬆的隨著音樂有節奏的晃動。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自從聽了成金龍拉的小提琴,她偷偷的去買了一大堆小提琴的CD放在家裏,一有時間就放上一盤聽聽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聽了還不夠,總想讓那豐滿深厚的樂聲留住。

王前問:“你什麽時候再去美國?”

“下個月。那時正好有一個美國人內部的服裝展覽會,參加的都是美國分銷商,去的都是大買家的買手。和二月份去的那個不同,那個裏頭太多生產商,不少是分銷商在詢價。”

王前驚訝的問:“喔,你已經有自己設計的產品了?”

“還沒,所以我沒有租攤位,隻是以美國公司的名義注冊了,以參觀商身份出席。 不過,我有一些新穎的麵料,一部分是平江一個教授帶著他的研究生開發的,一部分是你們那個小華他爸那家廠開發的,我準備拿給一些prospects (潛在客戶)看看。另外,你的事我也找了兩家公司談,都是我從前工作過的地方,我對他們的人員,產品都熟悉,容易下手。”

“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王前試探的問。

“不用,簽約的時候你再去,現在剛試探性接觸,有你反而不方便,降低了我們談判的身價,大老板總是等在幕後的嗎!”

“那你一個人?在外麵會不會太辛苦?”王前再試探,他挺擔心成金龍跟著長安,形影不離。長安是他的珍寶,他要小心守護。

長安哪裏想得到那麽多,傻乎乎的秉實相告,“你把我看得太嬌氣了,這點小事還自己handle(處理)不了啊。看你整天加班,你那寶貴的時間還是用在刀刃上吧。”

王前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開心的繼續品著釅釅的酒,吃著長安做到菜,他是真的捧場,吃了一盤又一盤,最後,因為他喜歡肉湯燉的土豆,長安索性把土豆都給了他,一邊盛,一邊說,“正好我信奉 Dr. Atkins (阿特金斯醫生) 的低碳水化合物食譜,吃了肉再吃澱粉,心裏負擔太重了,你包圓了吧。”

王前看看身材勻稱的長安,恭維道:“你不用擔心吧。”

“這叫居安思危。”長安自豪又俏皮的回答

吃完飯,長安沏了一壺花茶,茶倒在漂亮的瓷器裏,上麵漂了幾朵真的茉莉花。她告訴王前,“其實這茉莉幹花沒有什麽味道,純裝飾作用,香味還是茶裏出來的。可是,很多時候,沒有包裝,酒好也怕巷子深。 現在有喝的欲望了吧。”

“豈知有喝的欲望。”王前在沙發上舒舒服服的靠著,心裏想的是“我還有留下來不走的欲望”。但王前就是王前,規規矩矩,不敢有一點造次,生怕冒犯了長安。他招手讓長安別忙了,一起在身邊坐下,喝喝茶,聽聽音樂。

長安小心的坐下,王前的手自然的圍著長安的肩,兩人一時陷入沉默,長安覺得很怪異,躺在王前的懷裏,聽著小提琴,仿佛覺得成金龍就在不遠處看著她似的,這是她想要的麽?這不是她想要的麽?

為了打破這份令人尷尬的靜謐,長安開口,聲音略微嘶啞:“關於你的那兩個目標客戶……”

王前打斷了她:“你可恥,在這個時候和我談工作,生意多一樁少一樁沒有關係,你和我在一起……”

長安澀澀的笑:“我和你在一起,不談工作談什麽,難道談上關風,下關花,滄山雪,洱海月啊?”

“風花雪月有什麽不好。”王前說完,放下手中的茶,另一隻手也環上長安的肩頭,他深深的看了長安一眼,緩慢卻堅定的把她拉向自己,深深的吻了下去。他內心坦蕩,願意完完全全為麵前的這個女孩奉獻自己的全部。

長安有些被動的接受著,心裏有點緊張,有點忐忑,有點抗拒,有點害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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