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入佳境 (53)

在成金龍執拗的擁抱下，長安放棄了努力，一任成金龍為所欲為。成金龍吻得完全忘記了自我，直把這麽久以來的相思和等待渲泄了個痛快。長安是他願意停泊的港灣，為什麽，他做了這麽多努力，長安都看不到？為什麽！

過了一會，成金龍在沉醉中忽然被兩行清淚驚醒，他退後一點，有些不可思議，明明長安反映也很熱烈啊。

長安卻是驚恐，驚恐於自己潮水般湧來的喜悅，她告訴自己，這不是愛情，這是動物性的衝動，成金龍有什麽值得吸引自己的地方？可是，馬克思燕妮革命伴侶是應該歌頌的，卓文君隔簾聽曲，為一無所知的司馬相如怦然心動，以至夜奔的地步，不是更為天下情侶們千古追頌麽。但是，成金龍對她吸引力越大，她就越是抗拒這種精神上的依賴，她怕迷失自我，可笑的是，現代女人，經濟上可以獨立了，情感上卻還是無法獨立。多年以來，長安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希望做一個不追求虛幻愛情，不為愛情而心甘情願 為一個男人控製的角色，現在，為什麽她有一種要把過去的信仰全都打破的衝動。

“你憑什麽這樣對我？”說這話的時候，長安自己都覺得自己非常矯情。

“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成金龍反問，“你是我的，我為我們倆的未來盡最大的努力，你卻背著我，成了王前的女人。”

“咦……，說的那麽難聽，我成什麽人的女人啦，我不屬於你，我也不屬於他，我是我自己的，沒有人能左右我的意誌。”

“他為什麽對你那麽親熱？”成金龍憤慨的問。

“天哪，你不會以為我還是處女吧。”長安誠心惡心他。

“你太無恥了，你本來在我心目中是女神一樣的人物，你卻自甘墮落，把自己弄得這麽淫蕩不堪。”

“你真可笑，和別人就是墮落，和你親熱就不叫淫蕩了？”長安繼續口是心非爭辯。“我們是工作關係，我什麽時候問過你和電視台明星們的關係？請互相保留空間。”

“我那不一樣。”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成金龍覺得自己的韻事就是風流，而女人，是應該不一樣的。

“告訴你，沒什麽不同，我願意，找黑人白人，美國人巴西人意大利人是我的私事。和你不相幹。”長安越說越氣，氣成金龍還和別的女人夾纏不清。

成金龍更氣，氣的臉色發白，沒有那個女人象這個杜-長-安這麽可惡，天使的麵孔，卻是魔鬼的心。他壓抑著心裏要噴出的火，努力保持一副不在乎的樣兒。

“你喝什麽茶？花茶還是人參烏龍？”長安款款的走到爐台邊，燒上開水，“你不是要喝茶嗎？”

成金龍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反擊的機會，終於他可以告訴她，他不是她的裙下臣，他不是她的跟屁蟲，他憤憤地說，“你還是省省你的假惺惺吧，你老是這麽裝腔作勢，累不累？我有點是地兒喝茶。”他說完，掉頭就走，不多看一眼。

長安強忍住要叫他留下的衝動，對這種人動心就是萬劫不複，寧可再一次在黑暗中和自己掙紮。

第二天到辦公室，她叫王雨周末和她一塊兒去平江，和成金龍借口何教授那兒打的小樣需要整理記錄，其實是她不想單獨和成金龍麵對。成金龍楞了一下，答應了，停了兩分鍾，才反應過來，想到挽留自己的麵子回擊的辦法，頭都不抬，和長安說，“那好，你們一起住何教授家附近吧，方便。”

輪到長安楞一下，她知道，成家別墅有的是地兒，但若公事公辦，也確實不該住到人家裏，倘若自己還存著想去那兒看看湖光，聽聽琴音，享受享受的心，那就好像波夫娃寫著《第二性》，還伸手管沙特要生活費一樣滑稽。想到以後和成金龍相對小酌，賞月談天的機會都沒有，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生意夥伴，長安忽然覺得一陣心疼。

好在何雲峰不會讓人失望，他拿出的一堆小樣，色澤美的象HERMES的頭巾，手感更是一流。更棒的是，他還專門分了防皺係列，經濟係列，把絲綢和人造纖維結合在一起，大大降低了成本，看得長安盡管心事重重，對下一趟美國行也充滿信心。

何雲峰還是和平常一樣喜怒笑罵，談古論今，旁征博引，隻是沒多久，他就發現今天的聽眾很沒趣。一個垂頭喪氣，一個心不在焉，還多了一個電燈泡。老練如他，當然一眼看出毛病。他岔開話題問長安：“丫頭，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麽困難？”

長安現在這樣的心情想什麽都很沮喪，想到安徽工廠收購問題上她的無知， 對人際關係的麻木，對談判對方心意的懵懂，她對何雲峰說：“我覺得特別失望，國內現在好像沒有什麽東西是靠真刀真槍可以拚出來的，太多的不可告人因素，再努力都沒有用，我覺得我特沒用。現在，我倒是反而更適應美國的商業環境，好象那些打電話的銷售人員，隻要幸苦工作，按概率，一百個電話就會做成百分之二的生意，我現在打這些樣，隻要我見足夠多的客人，總會有一點結果，但我卻對工廠裏其他的事，象工人行為準則的實施啦，質量控製啦，一點把握都沒有。”

成金龍想說話，又賭氣憋著不說。

長安這幾個月一直手把手教王雨各種國際商業規範，王雨進步很快，但長安明白她之所以進步快，是因為年青人背負的過往包袱不大，她自身想改變，變得更好。而麻煩的是，工廠裏的其他人現在是不想改變，也不相信改變會帶來益處。

何雲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成金龍，說：“金龍，你有什麽高招。”

成金龍不看長安，對何雲峰說：“她說一個最後期限，看看我們弄得好弄不好，別整天就美國來的好，門縫裏看人，看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