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入佳境（48）

王前這兩周都很忙，已經完全沒有周末這個概念了。公司新項目要招好多人手，光是麵試人就夠他忙的手腳翻天。公司幾個老員工，象小華他們，都是一頭紮在技術裏，不願意多和人打交道的。勉強安排點麵試任務，他們都嫌占用時間過多。也是，新項目在設計階段，他們要去客戶那兒了解需求，要設計，又要兼顧預算，進度，把係統分析師，構架師，項目主管的角色都一身抗了，的確分身無數，公司缺人是不爭的事實。

難得腦子空閑下來，他就看看兒子照片，想想兒子的稚言稚語，前幾天給兒子打電話，兒子告訴他，媽媽有新男朋友了，是個美國人，對方有一個比兒子大1歲的女兒，已經成為兒子的Best friend (最好的朋友)了，長大要marry her（和她結婚）。王前苦笑，人各有誌，誰也不該為停留腳步。有時候想想，自己執意要來中國折騰，難道不是自私麽？憑什麽老婆就該犧牲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遷就老公？

他有時想到長安，想到長安恬靜的微笑，鎮定的眼神，溫柔的鼓勵， 人生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吧，誰知道是不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呢？隻是看不出長安什麽意思，他們在一起，思想碰撞，相互扶持，長安就像他的電容器，忙的時候她在那裏不聲不響，需要她的時候她就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王前不想貿然打破這種平衡，對於女人，他是寧缺勿濫。回國兩年，不是沒有看見他這個海龜往上撲的人，現在要和客戶做業務，聲色場所見到的各式各樣的女人更多了去了，可是他畢竟是知識分子家庭長大的，天生對此有潔癖，遇到張牙舞爪，塗得五顏六色的女人還真不敢靠近。在美國，有一回硬被同事拉去參加Bachelor Party(單身漢聚會)，看見脫得一絲不掛的金發碧眼，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連以前曾有的，沒見過這種場合的一絲興奮都消失殆盡。對於現在的王前，很多時候，大半夜開車回家，一轉彎到這條大路上，遠遠的看見長安屋裏的燈光還在亮著，他需要就是看到這燈光時的撫慰，有時真想衝上樓去，對長安說一句：請為我把這盞燈一直點燃。

這兩天公司新招了一個人事主管，小姑娘叫田菲菲，長的幹幹淨淨，嫻雅秀氣，王前尤其欣賞她麵試時候表現出的有條不紊，從她身上，王前看到一絲做事認真倔強的長安的影子。田菲菲畢業後五年了，一直在一家外資企業做人事工作，很高興從大公司跳出來，到王前這個小公司做主管。王前給她的任務是每個月必須給他找100個合適的人來麵試。王前喜歡麵試，有的時候從麵試者身上可以得到不少啟發，聽聽別的公司是怎麽做事的，聽聽麵試者有什麽好的想法。公司一下子從二十幾號人增長到一百多號人，管理是個大難題。眼見著，現在又在和一家保險公司談著他們的客戶信息業務流程外包，還得招人，還要有專業背景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現階段也不是完全清楚該怎麽做這件事，但軟件外包是一個“邊做邊學”的行業，沒有做的機會就沒有學的機會，好在這個行業的競爭對手，大家都差不多，招到人再現培訓。

臨下班的時候，王前給長安打了個電話，要接她去吃飯，長安悶悶的語氣答應了。到了長安工廠門口，成金龍和垂頭喪氣的長安正一起走出來。 成金龍看見王前，毫不客氣的說，“晚上去哪兒吃啊？我也沒事，和你們一起混了，正好和你談談你的狗。”說完，打開車門，把長安塞到後座，自己又跟著坐進去。

王前納悶的問：“什麽狗？”他不喜歡成金龍加進來，可又實在對小成這個人沒什麽反感，甚至有幾分好感。他喜歡成金龍的豪爽加上幾分天真，身在優越家庭，什麽都滿不在乎的調調。

“長安說你借了我一隻小狗，就是你那企業資源管理係統，說等我愛上這條小狗，就退不回去了。”

“是啊，讓長安看出來了。”王前偷偷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長安，試著說些話讓她開心。

“王前你不能吃定我啊，我告訴長安，我還可以到處找別的小狗。”

“哪隻狗也不是這隻狗啊。”王前逗他。“我對我的狗有信心，保證你用了就愛的放不下。我們主創人員之一，小華他們家也是做紡織品的，他在他自己家都做了實驗了。”

一旁一直悶聲不響的長安說話了：“難怪我一直看他眼熟，他和四方紡織集團的華大鵬是什麽關係？”

“那是他父親，可憐天下父母心，小華很少回家，當爹的就找到辦公室來綁架他。”王前笑道，熟練的把車停到那家杭幫菜館門前。下了車，忽然想起來，問成金龍：“小成，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呢？”

成金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早成別人的女朋友了。我給她介紹了幾個做古董的朋友，其中一個對她愛的不行，窮追不舍，終於贏得佳人心。”成金龍撒了小小的謊，其實是他和曉波提出分手的，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讓人家女孩子沒麵子，寧可自己扮演一個被拋棄者的形象。

長安懷疑地看了成金龍一眼，她聽見曉波仍然時常打電話給成金龍，成金龍不耐煩的應付，有時幹脆連電話都不接。想到他今天這樣對自己，真是物傷其類。成金龍笑的時候，左邊臉頰上有一個酒窩，可愛的能激起女性心底那潛在的母性情懷，長安盯著這個酒窩，恨不得一拳打過去，心想，我絕不能讓你這個花花公子得意。

王前聽了，心裏暗暗吃驚，這才留意起成金龍看長安的目光，王前是一個敏感的人，幾乎不消一頓飯的功夫，他就可以肯定這小子愛上長安了，隻要長安說話，成金龍貪婪的目光就盯著長安不放，反倒是長安無動於衷，目不斜視，整個晚上鬱鬱不樂。王前放了一半的心，隻要長安沒意思就好辦，不過，自己要主動點了，不能失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