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鴛鴦站起來,望著對麵公寓說: “是三樓的聲音吧?拉琴也不要吵到別人好吧?”回頭叫:“鄭媽媽,你來, 你去對麵看看, 跟他們說說, 拉琴最好把自家窗戶關起來, 不要吵到別人才好。”
賀先生手抖一下報紙,折起來。 看著他太太說:“街坊鄰裏的, 還是你自己去疏通疏通比較好。”
鄭媽媽在一邊撇嘴,兩人都沒有看見。
田鴛鴦放下百葉窗,回頭說:”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還要麻煩鄭媽媽去問清楚了, 我才好去交涉。”
田鴛鴦是有大學文憑的女人, 三十四五左右, 做事說話都有分寸。 這一點賀先生心理上總有一層壓力。 他是常熟鄉下長大的孩子, 雖然這十年來在上海也的古玩界也混得得意, 台麵上的事情還是要這位太太出麵。
鄭媽媽答應一聲就走了。 她一向都不多言多語。 從二十三年前開始到人家家做事, 她就謹守這個原則。 不管哪家, 不管知道多少主人家的根底, 少說話總是最保險的。
賀先生常對她愛答不理, 用鼻子發出的氣息和她對話, 或者就象剛才一樣, 當她不存在地和太太討論事情。
鄭媽媽原來是有家底的。 唯一的兒子留過洋, 拿了外國的碩士文憑, 卻沾上煙癮, 一事無成 還把個家敗落下來了。
但兒子留過洋拿過外國文憑的事還是鄭媽媽心理上的武器。
賀家兩口子雖然風光, 可是賀先生連上海的學堂都沒有進過, 不過鄉下來的人。 鄭媽媽自己是地道上海人, 曾經也是小康之家。
想到這裏, 她出門的時候才忍住沒有用力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