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天就亮了
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
六篇
我上一篇寫道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愛戀時很離奇的， 因為後麵是胡蘭成的變態人格。
為什麽這麽說呢？
第一， 如果說這場戀愛是男的花心， 移情別戀， 女的癡情， 斬不斷情根，流連忘返， 那倒是一場簡單的風月故事。 事實是，胡蘭成一開始到結束就沒有專情過， 而張愛玲一開始也是知情的， 胡蘭成從來不隱瞞他的婚姻， 甚至他的情事， 很多時候， 胡蘭成主動和張愛玲分享他的情事， 他對別的女人的心得， 情感， 糾葛， 嫉妒， 一點都不隱晦。 他還給張愛玲說過他怎麽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形容那女人如何美， 頭發怎麽梳的， 張愛玲聽了什麽感覺呢， 她寫過， 以為“總不至於”的事，一步步成了真的了。對自己說：“‘知己知彼’。你如果還想保留他，就必須聽他講，無論聽了多痛苦。”但是一麵微笑聽著，心裏亂刀砍出來。砍得人影子都沒有了。這樣的戀愛是不是很離奇？
第二， 如果說胡蘭成是把張愛玲當個妾， 也不符合我們傳統中國人大家庭的倫常， 要一個妾聽自己對另外一個妾的情感糾纏， 還在她麵前叫苦叫痛， 仿佛她隻是一個知心的朋友， 卻又和她晚上有照常的性和日常的夫妻照料， 是不是也是匪夷所思？ 胡蘭成覺得張愛玲是新女性？ 一切都可以理解包容， 最後新得連女人都不是了？
張愛玲和很多女人一樣， 為胡蘭成對這些對女人的博愛找點解釋， 直到再也解釋不通。相信這種古東方的境界他也做得到。不過他對女人太博愛，又較富幻想，一來就把人理想化了，所以到處留情。當然在內地客邸淒涼，更需要這種生活上的情趣。
後來張愛玲徹底對胡蘭成冷卻以後， 胡蘭成還給她寫信， 誇耀新的女人如何愛他， 這裏節錄一段，
昨天巧玉睡了午覺之後來看我，臉上有衰老，我更愛她了。有一次夜裏同睡，她醒來發現胸前的鈕扣都解開了，說：‘能有五年在一起，就死也甘心了。’我的毛病是永遠沾沾自喜，有點什麽就要告訴你，但是我覺得她其實也非常好，你也要妒忌妒忌她才好。不過你真要是妒忌起來，我又吃不消了。
胡蘭成這不是變態是什麽， 看似他到處留情， 其實他是到處勾引女人愛自己， 要他們為他胡蘭成生為他胡蘭成死， 她們是周圍的群星， 中間黃橙橙的才是胡蘭成自己。 這是一個典型的變態的自戀狂。 他不考慮對他人造成的痛苦和傷害， 玩弄別人的感情來滿足自戀癖。
後來胡蘭成的回憶錄《今生今世》真的給每個女人留了一篇， 一個女人一個章節， 張愛玲也沒有比任何其他不識字的女人多了任何篇章， 在胡蘭成那裏， 她和她們都一樣。 看似他多情博愛， 其實不過是給每顆星投射一點胡蘭成的光輝， 不多不少， 都是他的恩賜。 張愛玲看後很憤怒， 說胡蘭成把她寫成一個妾。
另外一點想說， 張愛玲在和胡蘭成的性生活描寫中， 非常寫實直白， 我有點看不慣， 尤其是直到胡蘭成的人格以後， 這些性描寫有時讓人惡心。 不知道張愛玲怎麽寫得下去， 她是調動讀著情緒和感官得高手， 不知道這樣處理是不是就是讓我們惡心厭惡。 她後來對胡蘭成也是這個感受。
節錄一段， 大家自己看吧
他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像魚擺尾一樣在她裏麵蕩漾了一下，望著她一笑。
他忽然退出，爬到腳頭去。
“噯，你在做什麽？”她恐懼的笑著問。他的頭發拂在她大腿上，毛毿毿的不知道什麽野獸的頭。
獸在幽暗的岩洞裏的一線黃泉就飲，泊泊的用舌頭卷起來。她是洞口倒掛著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遺民，被侵犯了，被發現了，無助，無告的，有隻動物在小口小口的啜著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揉合在難忍的願望裏：要他回來，馬上回來——回到她的懷抱裏，回到她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