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ong2010 就是 童童

我在美國生活,畢生三愛:美文美食美景。已出版長篇小說四部,另有文字散見於報紙刊物等,願把點滴生活記錄下來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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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紐約》---2010年10月25日更新

(2010-10-25 06:54:12) 下一個

轉眼之間,二零零一年的春節即將來到,歐陽企業所屬的“迷離花娛樂城”試營業幾個月,生意終於步入正軌,日月和妮妮的婚禮也在春節的喜慶氣氛中積極籌備著。兩人先到市政廳注冊登記,又到酒店預定酒席,拍婚紗照,忙得不已樂乎。

這天傍晚,歐陽文下班回家的時候,帶回來日月和妮妮的婚禮請柬,由於這兩人和歐陽家曾有過的一段淵源,所以日月對歐陽家的每個人都發出了邀請。

“爸,張阿姨,您看您們去不去呢?”在餐桌上,歐陽文問父親歐陽俊儒。

“你的一個職員結婚,我這老身子老骨的,行動也不方便,我看我們就不要去了。你說呢,佩蘭?”歐陽俊儒征求張佩蘭的意見。

“雖說日月隻是歐陽企業的一個雇員,可他畢竟和我們有點交往,你身子不便,要不我代表你去吧?”張佩蘭試探地問歐陽俊儒。

“去吧去吧!爸,媽,我想去!”還沒等老太爺歐陽俊儒答話,小弟歐陽明已經興奮地按捺不住了。

歐陽明想去出席日月和妮妮的婚禮,純屬出於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張佩蘭則是由於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緣由。“為什麽呢?我為什麽想去參加歐陽企業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雇員的婚禮呢?是因為他救過歐陽明?是因為他的長相?”張佩蘭在心中問自己。“好像都不是。”這個日月似乎喚醒了蜇伏在張佩蘭心頭很久的一粒種子,有一種念頭在朦朦朧朧之中萌發,是什麽呢?

“我一定是要去的,你們倆呢?”歐陽文又問碧霞和歐陽斌。

“我想去,老呆在家裏快悶死了。再說我和妮妮交情還滿不錯的,禮物我都準備好了。”碧霞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我也去。”歐陽斌說的時候裝得滿不在乎地喝了一口咖啡。

“哎呀,我們的歐陽大小姐,你可一向仙風道骨,什麽時候也食起人間煙火來了?”

“什麽呀,大哥,你瞎說什麽。”歐陽斌漲紅了臉。

“噢!我知道了,準是和施遠哲商量好了。”

“哎呀大哥!”

“對了,我差點兒忘了,這兒還有老二阿武的。”

 

當歐陽文擺弄一大疊請柬的時候,歐陽企業的每個雇員也都得到了請柬。琳達正在自己家裏翻看著請柬,琢磨帶什麽禮物為好。“結婚,結婚,我什麽時候也能結婚?”琳達回想自己到美國後的遭遇,遇到的人,碰到的事,想到陳建勳,歐陽文,她不由恨得咬牙切齒:“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付出的都值得嗎?為了綠卡?愛情?為了父母家人?”想到父母,琳達不由心頭一驚,她從床頭櫃裏取出一疊銀行賬單,一張張地查看,琳達在四五家銀行開有戶頭,是受了父母的授意,為的是從大陸轉移錢款時方便。父母一邊往琳達在美國的帳戶上存錢,一邊催促琳達快快辦好綠卡,以便有朝一日帶著大筆貪汙受賄來的贓款來美國頤養天年。“唉,不對呀,怎麽好久沒匯錢過來了?”琳達把所有的銀行賬單都查看了一遍,發現父母已經連續幾個月沒有象往常一樣每隔一定時間就把一定數量的錢匯到自己的帳上。琳達看看手表,現在正是大陸早晨六七點鍾,她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鈴鈴鈴,鈴鈴鈴。。。”是持續的鈴聲,沒人接聽。她掛斷電話又撥了一遍,還是沒人接聽。“今天怎麽沒人接呀,以前這個時間打電話都有人的。”琳達覺得自己的心懸了起來,她急忙叫來了陳建勳。

“沉住氣,別著急。這幾天多打幾回試試,也說不定到哪裏遊玩去了。不過你也要作好思想準備,你看!”雖然是隆冬季節,可陳建勳到琳達家的時候卻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他先安慰了琳達一番,緊接著把一摞報紙遞到琳達麵前。琳達接過來一看,是<<世界日報>><<人民日報海外版>>,還有諸如<<僑報>>等中文報紙。這些報紙都不約而同地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登了類似的新聞:大陸正緊鑼密鼓地進行“反腐敗反貪汙”鬥爭,一大批貪官汙吏將要被繩之以法。

琳達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稀密的冷汗,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是不是覺得我老爸出事兒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可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陳建勳坐在琳達身邊摟著琳達的肩膀安慰她。陳建勳撫摸著琳達的肩膀,一斜眼,看到了床頭櫃上的請柬。

“請柬?誰的請柬?什麽宴會酒會呀?”陳建勳一遍問一遍拿起請柬隨意地翻看,當他打開請柬,看到裏麵的內容時,一下子愣住了。“難道是她?”陳建勳在心中暗叫一聲。

“我們公司同事結婚的請柬。”琳達看到陳建勳發呆的表情也一打愣:“你怎麽了?發什麽呆呀?”

“噢,沒什麽,我是說這兩個人的名字都很怪,一個叫日月,一個叫妮妮。”

“在美國發生什麽事都不稀奇。這個日月在我們公司作經理助理,很受寵,妮妮自然是他老婆。他們春節前要結婚了。結婚!懂不懂?結婚!”琳達故意強調“結婚”兩個字,一邊說還一邊揪陳建勳的耳朵。

“他們是哪裏人呀?台灣?大陸?”

“和我們一樣,大陸同胞!還跟你是老鄉呢!北京人!你問這個幹嗎?”琳達不解地看著陳建勳,那隻揉搓他耳朵的手鬆了下來。

“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哎我說,能不能帶我去?”

“你該不會想在歐陽文麵前露麵,讓他廢了我的綠卡吧?不是我的綠卡,是你的綠卡!”

“你看你,咱倆還分什麽你我。”陳建勳一下把琳達撲倒在床上,一隻手在琳達高聳的胸脯上來回亂摸,一隻手伸到衣服裏麵急急忙忙地解她的褲帶。

這一晚琳達很不滿意,陳建勳老是走神,草草敷衍了事就轉身睡去了。半夜,琳達被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驚醒了,開燈一看,見陳建勳正在壁櫥裏翻騰。

“你幹嗎呢?大半夜的。”

“好了好了,找著了。”陳建勳終於直起腰來,琳達看見他手裏舉這一件五顏六色的毛背心。

“有病,大晚上的找它。前兩天我打掃衛生差點兒把它扔了。也不看看,美國大街上誰穿它!要多土有多土!”

 

臘月二十八,日月妮妮的婚禮在曼哈頓唐人街的金宮大酒樓如期舉行了。

日月身著黑色西裝,妮妮一襲白色婚紗,一對新人光彩奪目,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嫵媚動人。來參加婚禮的客人有張佩蘭,歐陽文,碧霞,歐陽斌,歐陽明,琳達,施遠哲,和公司裏的其他同事,妮妮的同學,還有以前在餐館裏一起打工的工友以及在各種場合結識的一些朋友。

張佩蘭看著英氣勃發的日月,那眉宇,那神情,簡直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邱新華。再看妮妮,臉上洋溢著幸福燦爛的笑容。結婚,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無異於尋找到了人生的依靠和歸宿,她把自己今後所有的希望和命運都交付給了身邊的這個人,從此將和他榮辱與共,相扶一生。張佩蘭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已經五十幾歲的人了,大概終身也無法體會什麽是熾熱的愛情,什麽是幸福的婚姻。和邱新華結合,是因為舉目無親,別無選擇;和歐陽俊儒呢?歐陽俊儒把她從中國帶到美國,從她恨之入骨的邱新華身邊來到這財勢顯赫的歐陽家,她找到愛情了嗎?雖然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沒有愛情,也沒有親情。張佩蘭和歐陽俊儒的結合也同樣是由於舉目無親,別無選擇,更多的是由於憐憫和報恩,老來老來,兩個人是個照應和依托。

“日月,難道他真的是我那苦命的小明?是二十多年來從沒見過麵的邱明?”張佩蘭的心在顫抖。“小明,你不該到這個世界上來,那個時代注定了你的命運一定是個悲劇。日月,日月,和在一起不就是‘明’嗎?難道你追到美國來是要和我討債?”日月和妮妮向客人們敬酒來到張佩蘭麵前。

“歐陽太太,非常感謝你今天賞光,我們敬您一杯。”日月端著酒杯,凝神注視著張佩蘭的眼睛,注視著她嘴角的那顆紅痣,他要從這雙眼睛裏,從那顆紅痣上找到在童年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母親的影子。

 

“日月,妮妮,我祝你們兩人白頭到老。”

“謝謝,歐陽太太。”妮妮先喝完了酒。

“歐陽太太,謝謝您的祝福,我們也祝您有一個幸福的晚年。”日月一仰脖喝酒的同時在心裏說:“媽,我沒能從小汽車上追回來的媽,兒子來了。”

“你們沒有邀請你們的父母來美國參加婚禮嗎?”碧霞拍了拍妮妮的肩膀親昵地問到。

“日月的父母都不在了,我的父母在簽證的時候不知為什麽被拒簽了。”妮妮的話一字一句都被張佩蘭聽進耳朵。

“原來這樣。。。”碧霞還要說什麽,被歐陽斌打斷了:“嫂子,這是人家家裏的事兒,你管那麽多幹嗎。”歐陽斌這個嫂子從來沒好氣兒。“對了,我二哥有事不能來了,這是他讓我轉交給你們的禮物。”歐陽斌把一個大紅禮品盒遞到妮妮手裏,還不忘瞥一眼碧霞。

“日月大哥,妮妮姐姐,你們準備到哪裏渡蜜月?”歐陽明抑製不住小孩子特有的興奮。

“蜜月嗎,我還沒打算。不過這兩位。。。”日月笑眯眯地看著施遠哲和歐陽斌。

“就是,施先生,歐陽小姐,你們是不是也該。。。”妮妮也在一邊打趣。

琳達在一邊看得無比羨慕。的確,結婚,不管對男還是對女,都是生活道路上的裏程碑,是一段全新生活的開始。一樁幸福美滿的婚姻是多少癡情男女們的夢想。琳達看看眼前的妮妮,在聯想自己的處境,頓覺苦海無邊,無處是岸。我還能回頭嗎?

然而,琳達做夢也想不到,正當這一幹人等推杯換盞,歡聲笑語的時候,有一個人躲在一個屏風後麵,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在新娘子妮妮的身上。

“妮妮,哼!倪妮!果然是你!想不到你也到美國了,還那麽春風得意!我陳建勳快成了喪家犬,還他媽的是個戴綠帽子的喪家犬!”陳建勳盯著嬌豔的妮妮,又看看正向日月妮妮祝酒的琳達,心裏打起了鬼主意。

 

相當年,陳建勳和妮妮熱戀時,如果說陳建勳從一開始就做著“隻利用一番,到美國就甩”的打算的話,那也有點冤枉了他。妮妮不僅在出國這件事上不餘遺力地幫助他,還獻出了最寶貴的東西,他也的確感動過。當年陳建勳身上穿著妮妮為他編織的毛背心,也曾經想過,要在美國建功立業,把妮妮接到美國去。可一到美國,他就發現理想與現實相距是多麽遙遠。他曾妄想一勞永逸,挖得一塊即有綠卡又有錢的“大鑽石”,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終於,琳達納入了他的視線。在摸清了琳達的家庭背景後,他們很快同居了,這不僅減少了陳建勳生活上的很大一筆開支,尤其是他發現琳達又是一個信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投”的怨女,以至於在他陳建勳的手中,琳達竟像一個提線木偶,被陳建勳隨心所欲地利用而毫無怨言。

“琳達,妮妮,妮妮,琳達。。。”陳建勳在心裏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名字,悄然退出餐館,消失在紐約曼哈頓唐人街上的滾滾人流中。

 

與此同時,歐陽家的二少爺歐陽武,和小毛一起正在徐抗美的寓所裏參加一個小型酒會,來賓主要是在哈佛大學的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和訪問學者。來賓們都手端飲料,三五成群地互相交談,有的在談論科研課題,有的在談論大陸新聞,有的在談論世界局勢,其樂融融,格外溫馨,與窗外的數九隆冬形成鮮明對比。

“還用介紹嗎,這位是。。。”徐抗美正想把歐陽武介紹給大家,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連串的聲音打斷了:“歐陽武先生!誰不知道!”“就是,哈佛大學電子工程專業的高才生,都認識!”“現在是著名的航空航天技術專家,不用介紹了!”“哎呀,歐陽先生,你的名氣果然大,就連這些剛到哈佛不久的人,無論是不是和你一個專業的,都認識你,可見你在哈佛的位置,在學術界的位置,尤其在中國學子心中的位置。”目睹眼前的情形,徐抗美格外感慨,而歐陽武則倍感欣慰。

和在場的人寒喧問候之後,歐陽武,徐抗美把話題引入了正題。

“徐先生,你的訪問協議什麽時候到期?”

“還有半年。”

“那你對將來有什麽打算?”

“這的確是一個很難解的選擇題,可我已經決定了,回國!”徐抗美的聲音很堅定。

歐陽武有點吃驚:“你難道就不想留在美國發展?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因為我有雇用新人的權力。你也看到了,中美兩國間確實有。。。”歐陽武拖長了話音,一隻手放到胸前來回揮動著,手指也迅速地擺動,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中美兩國的確存在著很多的差異,而且有些差異還非常的巨大,比如,大環境,生活居住條件,工作條件,科研條件等等,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美國的條件再好,也不能為我提供可以讓我充分施展的舞台。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聽聽他們的。”徐抗美把手一揚,歐陽武把目光投到了窗前幾個正在熱烈談論的年輕人身上。

“我大師兄去年回國,已經自己作老板,除了幾百萬科研經費,還聯係到幾千萬的風險投資,他給我來E-MAIL,說過內的形勢好極了。。。”

“我的室友小王也決定回國,去上海浦東開發區,工作都聯係好了。這家夥神得很,不光自己回去,把他班上的一個台灣同學也動員去了,八月份兩人一塊兒回國。。。。”

“我去年暑假回國一看,不得了,兩三年的工夫,國內的變化太大了。。。”

“是呀,我認識一個朋友在‘通用’作部門經理,居然上個月決定辭職回國發展。。。”

“怎麽樣,有什麽感想?他們的這些言論可以說構成了我回國理由的一部分。美國是好,可我畢竟是個中國人,我的事業在中國,我的舞台在中國。歐陽武先生,你在你的研究領域中,已經占據了一定的位置和空間,你有沒有想過更大程度地發揮你的才能和優勢?比方說,你現在是個部門主管,你想不想成為某項具有劃時代意義工程的主要創造者和總指揮?”

“劃時代意義工程?”

“你是航空航天專家,難道你不想為改變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甚至世界航空航天曆史作出點什麽嗎?中國,正在經曆天翻地覆的巨大變革,要和國際接軌,在各個領域都要向世界高層次看齊,我們需要人才,特別是象你這樣的人才。”

歐陽武聽罷,把目光投向小毛,好像是在問“你有什麽想法”。

小毛喝了一口飲料說:“我已經有意回國,正在和國內聯係。”

“是嗎?小毛,你可是個讓很多留學生羨慕的成功人士,放棄這裏得來不易的一切回國,值嗎?”歐陽武聽了小毛的話,很詫異。

“我在美國是有優越的生活,可要想成就一番事業還要回國去。現在的中國,為有誌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施展本領的機遇,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

天色已經很晚了,客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歐陽武和小毛,徐抗美還在推心置腹地交談。。。。

 

10

婚禮後兩個星期,日月上班了。

“日月,怎麽也沒去渡蜜月?這麽快就上班了?”

“日月,可別累壞了身體,白天公司裏忙,晚上家裏忙,招架得住嗎?”

日月一進公司的門,同事們都在和他開玩笑。

“日月,這麽快就來報到?”在歐陽文的辦公室裏,他一邊打開電腦查看電子郵件,一邊和拿著一大堆文件走進來的日月打招呼。

“是呀,有一件事我老放不下,我們的‘迷離花娛樂城’開張幾個月,生意還算可以,就是缺一個經理。我想發個招聘啟事,聘請一個懂酒水的經理,我才能抽出身來幹別的。”

“這點小事就不用問我了吧,你自己衡量吧。不過我這裏有件事可能需要你親自出馬。”

“什麽事?”

“我們公司要從東南亞進口一批紡織品,我想讓你出趟海,因為是用我們公司自己的遠洋貨輪,除了這批紡織品還要為其它幾家公司搭載貨物,事關重大,我要你親自出馬,可以嗎?”

“什麽時候走?”

“不用那麽急,起碼還有一個月,你可以先把‘迷離花娛樂城’的事交接一下。可我要提醒你,這次運輸,不是普通的貨運,平時隻要我們公司的遠洋貨運分公司監管就可以,可這次我為什麽要你也去呢?”歐陽文說到這遲疑了一下,看著日月接著又說:“你曾經是海員,這是其一,還有從你到公司以來的表現,我覺得你辦事果斷,非常有手段。你知道我這次運的是什麽貨嗎?”

日月聽到這裏,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報貨單上寫的是牙膏牙刷浴液洗發液,但實際上二十個集裝箱裏都是垃圾,有些是生活垃圾,有些是工業和醫用垃圾,都是汙染源,要運到菲律賓。我此舉可以兩頭得利,買方的錢我白得,不發貨,而美國這邊還可以得一筆辛苦費,懂嗎?”

“那邊會不會追查過來?”

“他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私營公司,哪裏有勢力和我較量?我既然敢這麽做,就有手段保證他追查不到我。”

“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石油,需要在公海和買主聯絡,當然,這些所謂的買主都是以走私石油為生,他們都駕駛一種經過改裝的小貨輪。回來的時候,繞道去泰國,貨物中有部分紡織品,可暗中夾帶了上百名人蛇。”

“人蛇?”

“對,就是從大陸偷渡來美國的人。其實我很早就想作這個生意了,因為它的利潤高得難以置信,甚至超過了販毒。現在有些國際販毒集團已經轉作販賣人口,也就是偷渡生意,我才開始試著作。因為非同小可,所以我才讓你和遠洋貨運分公司的人一同管理,而且你負主要責任,我讓他們聽你的。”

“那邊都搞定了嗎?”

“已經搞定了,上船前由那邊的蛇頭負責,上船後以及到美國岸口和在美國的蛇頭接洽由我們負責。這一來一去任務艱巨呀!”

“沒問題,我今天就著手準備。”

“好,你可以先到碼頭上熟悉熟悉我們的貨輪。”

 

當晚,妮妮聽到這個消息,很不開心:“又要出差?我不讓你去。”

“沒關係,來回順利的話幾個月就回來。”

“幾個月?你上次去馬來西亞一個星期,我都好像過了好幾年,你去幹什麽也不告訴我,讓我好擔心。這次是什麽理由?”

“出口一批牙膏牙刷之類的,再帶回來點紡織品。”

“這麽點事還要你去?是不是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知道個什麽?女人家,別瞎叨叨。”

“我瞎叨叨?你為歐陽家流血賣命,他們對你如何?你知不知道。。。”妮妮本來想說“你在前麵為歐陽文衝鋒陷陣,可他在背後搞你老婆。”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知道什麽?”日月是何許人也?妮妮話一出口,立時有成千上萬個假設,也許,可能在日月的大腦中旋轉。“你想說什麽?”

妮妮沉吟片刻:“我是說,歐陽文答應你的事情,他兌現了嗎?”

這句話說到日月的心裏去了。日月放開妮妮,從床上起身,來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茶幾上的萬寶路煙盒裏摸索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緩緩點燃,把頭靠在沙發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心中暗自思忖:是呀,難道我就這麽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歐陽文動不動就讓我幹這種勾當,要麽投毒,要麽恐嚇要挾,這次又讓我走私偷渡,哪一次不是冒殺身之禍?可他前幾次答應總共給我百分之一的股份現在還沒兌現,他有沒有看出我的來路?還是要我自己在某個時間點破?張佩蘭會接納我嗎?歐陽家會接納我嗎?他們會不會把我當成要飯的,或者是來訛詐的?我應當以什麽方式走進深邃的歐陽大宅?難道永遠這麽隱名埋姓地遊蕩在張佩蘭身邊,歐陽家以外?歐陽文到底把我當什麽?普普通通的公司雇員?不是,他不會讓一個普普通通的職員去作這種事。親信?兄弟?。。。

 

這段時間以來,日月在為公司裏雜七雜八的事忙碌的同時,妮妮也在為學習忙得不可開交,幾門功課都要期中考試,又加上日月要走了,妮妮心煩意亂,六神無主。這天下午,妮妮正在上一門“經濟分析”課,教授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印度老頭,瘦得皮包骨,兩腮和眼窩深深地塌陷,頭發稀疏,就象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夜叉,偏巧他生性刁鑽,為人刻薄,極難相處,所以中國學生也就把“夜叉”送給他當外號兒了。快下課的時候,印度教授布置了家庭作業,並通知大家:下個星期要進行期中考試。有很多人講,在美國讀書如何輕鬆,如何逍遙,因為美國的家庭作業少,其實這是一種誤解,尤其在美國大學裏,家庭作業非常繁重,經常是步驟繁瑣的試驗,或者是容量巨大的數據分析,或者是每個星期要讀完一本指定書籍並寫出十頁左右的心得。

妮妮翻了翻記事本,發現有幾門功課剛好都趕在下個星期既要完成家庭作業,還要進行期中考試。她象很多美國學生一樣,舉手提請求:“教授,我們下個星期的時間已經幾乎安排滿了,能不能把這門課的考試和作業遞交時間推遲一個星期?”

“推遲?為什麽要我推遲?在美國讀書是那麽輕鬆嗎?這幾年中國學生的聲譽真是越來越差了!不象來讀書,倒象來玩耍!”

“什麽?”妮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這麽一個小小的在美國大學裏最司空見慣的要求竟找來“夜叉”這一通充滿種族歧視色彩的厥詞。她正氣得不知說什麽,一個美國白人學生又說了:“教授,我在下個星期也有兩門考試,我也想請求你把時間推移一下。”

也許是“夜叉”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他聽了美國學生的話後,絲毫不顧忌妮妮和班上其他人的反應,對這個白人學生一派和氣:“你如果感到確實困難的話,下課後到我辦公室裏再談。”

“夜叉”的話講完,教室裏格外寂靜,任何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他對待妮妮和美國學生的鮮明差異,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種族歧視!妮妮感到快要窒息了,她不能再在這個教室裏呆下去了!“當啷”一聲,妮妮從椅子上站起來,“乒乒乓乓”地整理好文具課本,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臨出門時咬著牙對“夜叉”甩下一句:“這門課我決定退出,以後我永遠不上你的課!”

妮妮滿腔憤懣地坐在回家的地鐵上,回想著剛才教室裏的一幕,不禁恨得咬牙切齒。人活這一輩子,要受多少氣才算完呢?一時間,在二十多年來的人生路途中,多多少少,大大小小,近的,遠的,各種各樣曾遭遇過的氣惱委屈就象漲潮的海水,在妮妮心中彌漫蕩漾。

妮妮的父母都是工人,兄弟姐妹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公職人員,沒錢也沒勢,能有個孩子在美國,已是這個家庭值得向人誇耀的亮點。當年被陳建勳拋棄的那一刻,手撫兩個月身孕的小腹,悲痛欲絕,她快要發瘋了,她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未來的生活,她曾經想到過死。在聯係出國的過程中,她絞盡腦汁,想盡了辦法,受那些中介代理的刁難敲詐,可她就是橫下一條心要出國。為什麽呢?是要找陳建勳嗎?是愛得放不下還是恨得要尋仇?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難道自己還是那麽迫切地想見他嗎?到美國後,調整身份,轉學,打工,在那些齷齪汙穢的人群中周旋苟活,既要謀生,又要躲閃應付被“性饑渴”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偷渡客,一直到遇到日月。現在,從表麵上看起來,生活比以前穩定安逸了,可妮妮心中反到萌生了一種不安全感,這種感覺隨著日月在歐陽企業的時間越久而變得日益嚴重。她感到了一種新的前途渺茫,雖然不同於從前,但還是搞不清腳下的路通向哪裏。

 

時間過得飛快,日月啟程的日子到了。動身的前夜,日月妮妮纏綿悱惻,難舍難分,妮妮一次次地渴求日月,好像兩人再也見不著了似的。

“日月,你的名字好古怪,你本來就叫日月,還是後來改的?”妮妮躺在日月懷裏,緊緊地抱著日月。

“你真的想聽?”

“想。”

“日月,一個日,一個月,和起來是什麽?是‘明’,‘明’一拆開就是日月。‘明’是我的過去,日月是我的現在。”

“明是過去,日月是現在,那將來是什麽?”

“將來?這個問題問得好。將來是什麽?我還真說不準將來是什麽。不過今天我要給你看樣東西。”日月下床從衣箱裏掏出一個鏡框送到妮妮眼前:“你看,我小時候的照片。”

妮妮接過鏡框,看到的是一張殘缺的黑白照片。日月為她解釋到:“那個小孩是我,大人是我爸。”

“你媽媽呢?”

“她先於我父親離開我。”說完日月就隨手把這個鏡框擺在了床頭櫃上。

 

第二天,二零零一年春天的某一個早晨,在迷朦的晨靄中,在妮妮依依惜別的目光中,日月隨歐陽企業的遠洋貨輪離開了美國本土,駛上茫茫大海,開始了向東南亞的遠航。日月,妮妮,以及所有的人都不會想到,當他們再次見麵的時候,是在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變故之後。

 

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碧霞終於如願以償。過了二十多天還遲遲不來月事,她判斷自己懷孕了。碧霞先買來“早早孕”試紙,在家裏測試後發現是“陽性”,她還不放心,又到醫院檢查,最終醫生告訴她:恭喜,你要當媽媽了!碧霞心裏“忽悠”了一下,是興奮?喜悅?要作媽媽的甜蜜感覺?都有一點,又似乎不是。到底一種什麽感覺呢?好像她又找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幫她把舊戀人歐陽武從心中趕走的力量。十多年的時間,揮金如土的生活,歐陽企業皇後的頭銜,無論碧霞怎麽刻意努力,無論外界是什麽樣的氛圍,都沒能把歐陽武從她心裏趕走,這回能嗎?怎麽那麽難呢?

和誰在第一時間分享這個快樂呢?從醫院出來,碧霞懷著理所應當的心情把她喜愛的“寶馬”小跑車開到了世貿大廈。她徑直來到位於北樓第八十八層的歐陽企業辦公室。職員們一看是皇後來了,不敢怠慢,都連忙起身點頭打招呼,更有人早就通報給了歐陽文。

“我這正忙著呢,你上班時間來找我幹什麽。”歐陽文看到推門而入的碧霞,很不耐煩,又扭頭對正在文件櫃前找東西的助理琳達說:“琳達,你先出去,快吃午飯了,那份合同書下午再找吧。”

“是,老板。”琳達低眉順目地向外走去,到碧霞身邊時停了兩秒鍾,向碧霞掃了一眼,旋即消失在歐陽文辦公室的玻璃門外。其實就在碧霞推門而入前的一瞬間,琳達剛剛從歐陽文的大腿上跳下來。

碧霞向還在擺動的門瞥了一瞥,就回過頭來麵對歐陽文,臉上堆起了嫵媚的笑容。歐陽文第一個反應就是:哎喲,老婆今天怎麽了?滿麵春風,盡是喜色。他身上的肌肉開始該舒張的舒張,該收縮的收縮,還“咕嚕咕嚕”咽了好幾大口吐沫。

“老公,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懷孕了!”

“真的?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今天,剛才。我自己測了一下,還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沒錯,就是懷孕了。”

“多長時間了?”

“就上個月。我特意從醫院過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和你分享。難道你不高興?”碧霞一邊說一邊就勢坐到了歐陽文的腿上,雙手攬住歐陽文得脖子。

“高興高興!今天一起吃午餐吧。你想去哪裏?”歐陽文攬住碧霞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歐陽文碧霞手挽著手格外親密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公司大門,到街上吃飯。當他們走出世貿大廈的時候,他們大概不知道,正有兩道怒火欲噴的目光從頭頂射來,是琳達。雖然從八十八層向下望,街上的行人都成了小螞蟻,分不清誰是誰,可琳達還是要看,還是要找,她一邊尋找,一邊在腦海中一千次一萬次地詛咒,什麽時候有一個大火球從天而降,把歐陽文連同他老婆一起砸死燒死!她對歐陽文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是晚,歐陽家裏一掃往日的沉悶冷清,一陣陣歡聲笑語不時從屋裏傳出來,餐桌上也多了幾道菜,最高興的是歐陽俊儒。

“恭喜爸爸,要當祖父了。”歐陽文為老太爺又是夾菜又是敬酒。

“我也恭喜你,要抱孫孫了。”張佩蘭的臉上也樂開了花。

“大哥大嫂,現在能不能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歐陽明也很是興奮。

“你還是個小娃娃,懂得什麽?才一個月怎麽知道。”歐陽斌嗔怪著小弟。

“碧霞呀,無論如何這是咱歐陽家的第一個第三代,天大的喜事!你要注意身體,定期看醫生。”歐陽俊儒以少有的慈愛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先是“準二兒媳”,後又是大兒媳的攻於心計的女人。

“就是,特別是快臨產的時候,別象我媽當年生我,死了都沒人管。”歐陽斌與生俱來的桀傲不馴的性格和從小極端的嬌慣縱容,使她從來就是為所欲為。她此言一出,本來熱熱鬧鬧的餐桌上立刻安靜了下來。

“小妹!”歐陽文在桌子底下用膝蓋碰了碰歐陽斌的腿。

歐陽俊儒,張佩蘭,歐陽明和碧霞都收斂起笑容,歐陽斌也覺得在這種場合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欠妥,也不尷不尬地放下了筷子。

正當一家人不知該用什麽打破僵局的時候,隻聽外麵一陣車響,又是一陣門鈴聲,小玉跑過去開門一看,是歐陽武。“哎呀,歐陽武先生!是歐陽武先生回來了。”小玉又驚又喜。

“小武兒,回來得正好,一塊兒吃飯,今兒個有喜事兒。”歐陽俊儒招呼歐陽武。

“是呀,二弟,難得大家湊這麽齊,又都這麽高興。阮姐,小玉,快加碗筷添酒!”歐陽文起身把歐陽武拉到桌邊坐下。

“二哥,你怎麽今天回來了?也不打個招呼,是不是真有什麽‘生物感應’,你預感到什麽了?”歐陽斌的表情是一副調侃的勁頭。

“我回來找幾本書。你們今天都怎麽了,都跟我打啞謎。”歐陽武迷惑不解,斜眼掃了碧霞一眼,發現碧霞也正在看他,兩人又急忙把目光移開了。

“小武子,我告訴你吧,你大嫂懷孕了!”歐陽俊儒的語調裏充滿了一個出生入死,飽經風霜的老人對天倫之樂的渴望。

“噢!是嗎!這,這可是大喜事!”歐陽武的臉立時漲的通紅,手心裏直冒汗。他端起酒杯,先敬歐陽俊儒老兩口兒:“恭喜父親,恭喜張姨,你們要作祖父祖母了。”繼而又敬歐陽文和碧霞:“恭喜大哥大嫂!你們要作爸爸媽媽了。”歐陽武的手有點發抖,他身邊的人幾乎可以聽到他“砰砰”的心跳。“還有小寶寶,不管是侄子還是侄女,先預祝他健康成長。”說完把一杯酒一飲而盡。歐陽武溫文爾雅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淌血的心,碧霞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這個晚上,歐陽武住在家裏沒有走,這在碧霞嫁給歐陽文後是很罕見的。

夜深了,廚房旁邊的保姆間裏,阮姐和小玉早忙完了活計躺下休息,可小玉翻來覆去睡不著。

“小玉,你怎麽還不睡覺?”

“阮姐,是我把你吵醒了嗎?”

“唉,阮姐歲數大了,老啦,覺少,你不吵我也睡不安穩。”

“阮姐,你說二少爺歐陽武也快四十了,怎麽還不結婚呢?”

“小玉,這深宅大院,看似花好月圓,可這裏頭不知多少愛恨情仇。就象一個漂亮鍋蓋,看著好看,可就是不能掀!我見得太多了。我記得剛來歐陽家的時候,是原來的歐陽太太霍燕萍到職業介紹所找保姆,她看我是個沒家沒業的人,可憐我,就收留了我。那時,歐陽俊儒老太爺是餐館老板,手下有好幾家餐館,剛開始搞房地產。大少爺不過十來歲,二少爺阿武才幾歲。老爺太太一天到晚忙,我給他們帶阿武,做家務,一幹就是幾十年,跟著他們從小房子搬進這棟大豪宅,看著他們一天天發達,看著歐陽企業成立。那時候雖然生活還沒現在這麽富有,可一家人父愛母慈,兒子又乖巧,真是一個美滿溫馨的家庭,哪有現在這些恩恩怨怨。可誰曾想,孩子們長大以後會。。。”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小玉隻聽得從一陣“唏唏嗦嗦”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來到廚房,接著是開關冰箱的聲音,繼而走向小酒吧,傳來了開酒瓶的聲音,一會兒是一個人接二連三的歎息聲。小玉凝神聽了一會兒,斷定是歐陽武!小玉輕手輕腳地披上衣服,打開保姆間的房門,借著月色一看,果然是歐陽武,隻見他穿一身絲綢的睡衣睡褲,頭發亂篷篷地,正站在小酒吧的酒櫃前,拿著一個大酒瓶,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還不時有溢出的酒順著麵頰和脖子流下來。

轉眼之間歐陽武喝幹了一瓶酒,他把空瓶放在吧台上,由於手腳不穩,瓶子放倒了。又從酒櫃裏拿出一瓶酒,向剛才一樣,一古腦地往嘴裏灌,不一會兒,又喝完了。當他還要再開一瓶酒的時候,小玉踮著腳尖跑了過去,壓低了嗓門兒對歐陽武說:“歐陽武先生,您不能再喝了!已經第三瓶了!”

“你,你,你是誰?你,你,你憑什麽管我?”歐陽武已經醉了,眼白裏布滿血絲,目光迷離呆滯。

“歐陽武先生,我扶你回房間吧!”小玉攙著歐陽武的胳膊要扶他上樓梯。

“小玉,小玉,快告訴我,我這個人值得別人來愛嗎?我是不是一個很招人討厭的人?一個很沒用的人?”歐陽武的聲音含混不清。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小玉,他突然發現今天的小玉滿麵紅暈,恰似三春桃花;眼波流動,暗含千嬌百媚。身材修長,亭亭玉立,令人不醉自癡。歐陽武一邊說著一邊把兩隻手緊緊握住小玉的兩個肩膀,就象兩隻老虎鉗,疼得小玉直咧嘴。“小玉,你愛我嗎?你說,你說!全世界的人都不愛我,你會愛我嗎?小玉!小玉!我愛你!我愛你!”讓小玉意想不到的是,歐陽武竟然把她推倒在吧台上,一下子摟在懷裏,瘋狂地親吻她的嘴唇,臉和脖子。歐陽武滿是酒氣的狂吻幾乎讓小玉窒息,小玉震驚,掙紮,順從了一兩秒,又掙紮,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歐陽武,跑回保姆間:“阮姐,阮姐,快醒醒!歐陽武先生喝醉了,你幫我把他送回房間去吧!”

阮姐和小玉一人攙扶著歐陽武的一隻胳膊,把他扶進電梯。不僅酩酊大醉的歐陽武不知,就連小玉阮姐在黑暗中也沒注意到,在二樓的樓梯轉彎處,呆立著一個人,她從頭至尾目睹了這件事的全過程,她就是碧霞。歐陽武三人進了電梯,碧霞帶著滿臉的淚水轉身要回自己臥室,才發現老大歐陽文就站在身後,他們幾乎撞了個滿懷。雖然是在黑夜裏,可歐陽文眼中那種好像帶著火化的目光依然清晰可辨,讓碧霞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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