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的時候是林峰和徐鈴一塊送的我,當時沒覺得什麽,現在孤身一人回來,茫然環顧四周竟然找不到一張熟悉的麵孔,多少讓我的心情像北京和廣州的溫差一樣,驟然降了幾十度。
沒想到,去廣州出差了不過短短的兩個月,這裏的人和事都鬥轉星移、滄海變了桑田。連我認為熟悉如手足般的汪洋,都似乎跟以前有點不一樣,每天來上班都收拾得特別齊整,跟要上門去見丈母娘的新姑爺似的,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情況,他跟我擠擠眼睛:“我的春天也來了!”
自從那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以後,林峰開始跟我玩“失蹤”,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也不理,最後我給他發了一封email,隻有一句話“你欠我一個解釋”。和他一塊“失蹤”的還有徐鈴,我不知道在在這段時間裏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心裏雖有些忐忑,更多的卻是昂揚的鬥誌。有人和我爭,說明我的眼光好,我不信什麽能比得上我和林峰那麽多年的感情,肯定是誤會,等我見到他解釋清楚就沒關係了。
可是事情好像沒我想象得那麽簡單,從前總覺得老能見到林峰,想躲都躲不開,一旦他決心不見我,竟然就真的消失了。我常常幻想有一天雄糾糾氣昂昂地去公司找他,拍著他的桌子,指著他的鼻子,義正嚴詞地怒斥他的寡心薄幸,然後他痛哭流涕地祈求我的原諒,我再大度地揮揮手,不計前嫌地領他回家,從此過上安定團結的現代化生活。可是總覺得這樣一來姑娘我將臉麵全無,好像嫁不出去非要逼婚似的,我就不信從此他再就不見我了,反正早晚都能澄清這場誤會。
星期六,我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歪著,腳翹到茶幾上,看著無聊的電視。一群大爺大媽跟注射了返老還童素似的,又蹦又跳,最後抱出一盒子花花綠綠的東西,笑眯眯地對著屏幕說:“今年啊,我們收禮隻收腦白金!”如今甭管是什麽產品,在我們這些公關廣告公司的幫助下,都能把宣傳攻勢弄得鋪天蓋地的,我們這些始作俑者反而也跟著消費者一樣受害。要是春節我不給我們家老頭老太太弄點腦白金帶回去,他們能立馬把我掃地出門,家門都不讓我進。
我在沙發上翻個身換個姿勢接著神遊,你說這個林峰怎麽還沒琢摸過來呢,我是什麽人他不知道?錯了就低個頭認個錯,我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回頭他春節不跟我回家,我跟我爸我媽可怎麽交代啊!
正犯愁呢,聽見有人敲門,我走過去趴貓眼上一看,呦,是郭可,她怎麽來了?我趕緊打開門讓她進來。“姐姐,您怎麽來了?這麽想我啊,才離開幾天就追著我也北上了!”
郭可笑:“這回是有公事,一會慢慢跟你說。”看我要關門,她攔住我:“先等等,我還給你帶來一個人,這人才真想你了呢!”
她這麽一說,一個人從門旁邊閃了出來,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還不好意思的樣子。我樂了,這不是小王帥嘛!
我帶他們倆觀摩了一下這剛裝修好的房子,他們一直認為給我住糟蹋了,我最近是有點懶,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衣服襪子之類的扔了一地。為了讓客人們坐得更舒服一點,我不得不把襪子們都從沙發上請下來。
我問郭可:“怎麽突然又殺回北京來了?”
她說:“王彬要在北京開個公關公司,他想讓我幫他管著,我過來看看。就是還沒想好,不知道應不應該從啟宣辭職,正好找你商量商量。”
我想了想點點頭:“其實原來我就不太讚成你到廣州去,畢竟在北京幹了這麽多年,關係什麽的當然是這邊多,要是能給自己打工當然好了,而且你現在是一下子升級成老板娘啦!”
郭可看看王帥,使勁捶了我一下:“你瞎說什麽啊!”
王帥一臉不在乎:“郭可姐,我覺得你跟我哥挺般配。那女的跟我哥那是錢權交易,他們倆都各有所圖,根本不像夫妻,你要是不反對,我以後跟你叫嫂子怎麽樣?”
我和王帥樂著看郭可的臉變得通紅。
瞎聊了一會王帥喊餓,我特真誠地跟他說:“今天讓你嚐嚐我的手藝,我這就給你煮方便麵去!”
他做暈倒狀:“我大老遠來一趟你就給我吃方便麵?”
“冰箱裏不是沒菜了嘛!要不,我給你再下倆雞蛋?”我猶豫地問。
王帥痛不欲生地把頭埋在沙發裏,郭可樂著對我說:“別逗他了,咱們出去吃吧,你趕緊去換衣服去!”
我極不情願地被他們拖了出去,外麵冰天雪地,我真是挺怵的,特怕冷!還好他們挑了黃城老媽,火鍋一直是我特別偏愛的東西。我覺得它特別能體現咱中華獨特的文化,不僅鴛鴦火鍋的造型、顏色和味道暗合八卦的陰陽之道,而且火鍋的吃法講究的是同舟共濟相濡以沫,一個鍋裏涮完了再吃,都不介意分享彼此的口水,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所以能在一塊吃火鍋的不是親戚就是摯友!
郭可和王帥大概是饞了好長時間的麻辣火鍋,所以他們狼吞虎咽的勁不比我這餓了一天的人差多少。為了一片土豆我跟王帥差點大打出手,我對他嚷:“這半天我就沒吃著一片煮爛的,剛一熟就都被你吃了,這個說什麽也得歸我!”
我心滿意足地把土豆放進我的蒜碟,忽然餘光掃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轉過頭一看,立刻覺得心跳開始加速。定定地看著這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一時間百感交集,好像自己並不能像想象中那樣平靜地接受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你們不是一直躲我嗎?有本事一直跟家裏藏著啊?林峰,徐鈴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最愛吃火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