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從咖啡廳的窗子裏看見徐鈴,我的內心十分激動。即使她今天不約我,我也會主動和她聯係的,原諒林峰的同時也原諒了徐鈴,就當生活跟我們大家開了個小玩笑,玩笑過後該怎麽著還得怎麽著,再熱鬧的小插曲也影響不了主旋律。
看見我推開門走進來,徐鈴緊張地看著我尷尬地微笑。我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麵,一時間我們倆互相端詳誰也沒開口說話。有幾個月沒見她,一向在意自己體重的徐鈴稍微有些發胖,也許是沒有化妝的緣故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你有一陣沒跳操了吧!看你的臉色,工作是不是挺忙的?”我率先打破沉默,說點無關痛癢的事。
她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半天,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李爭,我欠你一個道歉,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我拍拍她的手認真地說:“我接受!”
“你們要結婚了吧?”
“對,定在五月。”
“恭喜你們!”
“謝謝,到時候來喝喜酒?”
她聲音有些哽咽:“要不是看你們兩個又和好了,我都沒臉見你。”
我的心也軟了:“當時也不光是你的錯,大家都犯糊塗了。”
“當時你是不是特恨我,想把我撕碎了的心都有?”
我笑了笑:“要說一點不恨那有點假,你給我那驚喜也太大了點,最主要一開始轉不過彎來才是真。”
“說了不怕你罵我,其實從第一麵起我就喜歡上林峰了,成熟、穩重、細心、溫柔,當時我想如果你能嫁給他,一定會特別幸福。後來接觸得越多我就越被他吸引,他總是細心地為別人考慮也不管是不是能得到回報,我就忍不住想關心他照顧他。”
她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有的人有時候找人聊天其實不過想找一雙耳朵,心裏的東西積攢多了,就像垃圾一樣開始變味,必須得經常倒一倒,今天我估計就是充當垃圾筒的角色。
“後來出了那麽兩檔子事,不知道為什麽我自然而然地就認為林峰是受害者,想幫他,一開始特別矛盾,畢竟咱倆是好朋友,但是又不由得懷疑你對他的感情,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定好好愛他,讓他過得開開心心的。”
我不願意再聽那些都過去的事,故作輕鬆地打斷她:“你還記不記得咱班大熊畢業那會是怎麽評價你的?他說你‘是非不清,善惡不明,還經常愛鑽牛角尖’,當時我還問你怎麽得罪他了,現在我覺得他簡直就是一哲人,看人忒準了!”
她嘴角咧咧算是笑了一下:“我媽也說我愛鑽牛角尖,好多事情我一門心思想要做好,結果都錯得離譜,大概因為我沒你那麽聰明吧!後來你們倆分手,我還以為能替代你,百般努力想接近他,可是他對我卻越來越冷淡,我才明白我和他沒有可能……”
半晌,她抬起頭來注視著我說:“這次一來跟你道歉,替我跟林峰也說聲對不起,我就不去見他了;二來跟你們道個別,隻要你們倆都好我就放心了。”
我驚奇地問:“你要上哪兒去?怎麽好好的說走就走了?”
她苦笑著說:“公司把我給開了,最近心思恍惚,把好幾個客戶的數據都弄錯了。”
我聽了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我問她:“那你去哪兒?”
“先回老家吧,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我噢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同情弱者是人類的天性,要說之前對她我還多少有些記恨和憎惡的念頭,得知了這個結局我隻有同情的份。也許她過去的所作所為並不像她說的那麽單純,僅僅出於喜歡林峰,還或多或少有些急於想在這個人人眼紅的城市裏落腳的成分。但是現在,就連那功利的部分都被我原諒了,競爭是在兩個平等的對手之間產生,實力相差懸殊的對決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閑聊了一會,我搶先結了帳,和她一前一後出了咖啡廳。街上的人們形色匆匆,我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段就此揭過未嚐不是最好的安排。回過頭想跟徐鈴道別說再見,看見她正習慣地用手撫摸著那微微隆起的肚皮。
我像在鬧市中看見史前怪物一般瞪大了眼睛,恨不能透過她的衣衫看到她的肚皮裏麵去。她徒勞地拽拽衣襟,肚子的形狀反而更加明顯。
“幾個月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快五個月了!”
我想了想鼓足勇氣問道:“是不是林峰的?”問出這一句我覺得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她不自然地整了整挎包:“我得走了,晚了路上不安全。”
“是不是?”我的聲音大得近乎喊叫,周圍的人奇怪地看著我們兩個。
“是。但是我沒想讓你們知道,我一個人能夠養活得了他!”她語氣溫柔眼神堅定,說完一轉身走了,甚至都沒有跟我說再見。
我望著她驕傲的背影不知所措,這個越走越遠的人肚裏正懷著我未來丈夫的孩子,那我又是什麽人,和她們又是什麽關係,我完全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