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我在急救室外苦苦挨過,無助地看著醫生護士們麵色緊張地進進出出。孩子最先抱出來了,護士隻說了句“得趕緊搶救”就跑沒影了,我在地上急得直轉圈,就沒誰體諒體諒我,給我句話讓我知道裏麵究竟怎麽樣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林峰匆匆趕到,我激動地迎了上去。“徐鈴怎麽樣了?”他問。
“還在搶救著呢,不知道怎麽樣了。”
“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了?”林峰皺著眉頭問我。
我一五一十跟他講了昨晚發生的情況,張剛是怎麽找到我的,我又是怎麽把地址給了他們,“你怎麽能讓他們去我那兒?”他一聽就急了。
“我哪知道徐鈴在你那兒,要知道就是打死我也不會那麽幹的。以前我同學來了,不都是二話不說就往你那兒送嘛!”我都要委屈死了。
又把從鄰居那兒聽說的後來發生的事都跟他說了,說到我簽字同意讓醫院犧牲大人以保住孩子,林峰騰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你怎麽那麽糊塗!保什麽孩子啊?”他急得頭上青筋暴露。
“我有什麽辦法,徐鈴死活非要那個孩子,說孩子死了她也不活了!”
“那你就聽她的?你平時看著不是挺精明的嗎,關鍵時候你怎麽這麽輕重不分?你就是再恨她也不能這麽報複她啊,那好歹是一條人命!”他教訓我就像教訓一個死不悔改的殺人犯!
靠,我這是何苦來呢,感情最後我是兩邊不落好,裏外不是人!我是真他媽犯賤!
我和林峰正怒目而視的時候,急救室的門一開,幾個醫生滿臉疲憊地走了出來。我們趕緊迎了上去。
“還好命大,孩子大人都搶救過來了,不過孩子早產,能不能活下來現在我們也不敢說,大人也得過了危險期才敢說沒事!你們家屬好好照顧吧!”
大夫身後推出來一輛車,徐鈴躺在上麵,臉慘白得像張紙,身上到處都接著管子和儀器。
徐鈴的睫毛顫抖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睛,嘴唇動了動,林峰趕緊上前把耳朵湊了過去。
“孩子挺好,在嬰兒室那邊照顧著呢!”聽見他的回答,徐鈴艱難地笑著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你說你這是何苦……”我聽見林峰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和林峰去看了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她一動不動地躺在保溫箱裏,小得可憐,胸脯倔強地起伏著,頑強地呼吸著人間的空氣,看得讓人心疼。林峰用手指隔著玻璃一遍一遍撫摸著她的小手小腳,輕輕地說:“孩子不怕,爸爸在這裏。”看得我的眼睛都濕潤了。
病房裏,林峰一動不動地守在徐鈴的床前,時不時幫她捋捋頭發。
“你也趕了一夜的路,要不先回家睡會,下午再來?我幫你看看能不能雇個護理先替替你。”我看著他一臉的胡子茬挺心疼的。
“不用了,麻煩你了李爭,快回去吧!現在最需要有人替的是她,我也做不了什麽,能做的隻有這些了,也該我為她做點什麽了。”他頭也沒抬地對我說,客氣得好像普通朋友一樣。
從沒覺得距離他像現在這麽遙遠,遙遠得我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麽,遙遠得我能看到他的痛苦卻無法分擔。我走出病房輕輕地帶上門,回頭看看,裏麵是一副相依為命的畫麵,這一刻我走出了那個房間,也永遠地走出了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