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寫作,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我麵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仿佛天意注定,我的命運在1998年這個平淡無奇的春天苦盡甘來。4月初的一天,《知音》雜誌社總編室主任錢鈞給我打來電話,通知我去《知音》雜誌社麵試,他說老總對我寫的文章十分欣賞。在全國各地上千名應聘者裏,我是為數不多的十多個得到麵試通知的幸運兒之一。錢主任讓我趕快將自己的簡曆傳真過去,在所有應聘者裏,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交上簡曆。
這個消息,真是讓我又驚喜又為難。驚喜的是,麵試就意味著有一半的成功希望了,我的一隻腳已經跨進了《知音》雜誌社的門檻!而為難的是,我的簡曆如何去寫呢?如果我說出隻有小學畢業,剛剛萌芽的希望會不會就此夭折?
但我也隻能實話實說告訴錢主任:“錢主任,不好意思,我隻讀到小學畢業,所以沒有什麽簡曆,也沒有文憑,我在複旦自修的新聞專業還沒有通過全部考試呢!我寫文章,全是靠天分自學而成的……”錢主任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嗯,我已經比較了解你了,但按照雜誌社規定的應聘程序,你還需交一份簡曆,我們要存檔的。要不你口述一下自己的簡曆,我幫你寫一個吧!”
於是,我通過電話,簡單地把自己的“簡曆”向錢主任介紹了一遍:“1970年1月1日出生(其實是正月初一,但身份證上是1月1日),籍貫江蘇,1983年小學畢業,1984年—1989年砸石頭,1989年8月至今在上海打工……”
說完了,我忐忑地問錢主任:“我沒有文憑,還有希望嗎?”
錢主任歎了口氣:“這就不知道了,說實話,這次所有應聘者的條件都比你好,最低的學曆也是大學中文或新聞本科畢業生。你是否能被錄用,就看你的運氣啦!4月14日上午9點在知音大廈麵試,你準時趕來吧!對了,這批應聘者裏,你來路最遠。我們通知麵試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湖北境內的。”
心被懸了起來——奇跡能發生嗎?
回家後,我滿懷喜悅的心情,將此好消息告訴了川,他依舊是那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態,他淡淡地說:“這說明你已經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進入知音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就看你麵試時的表現了。”這一刻,我覺得他是那麽善解人意,那麽超然豁達,如果他說一個“不”字,我想我一定會猶豫自己的選擇。但他沒有,他始終對我“放任自流”,對我無比信任和遷就。沒有他的支持,我的追夢之旅,一定不會如此順暢。
那時候,從上海到武漢,坐火車約需二十多個小時。川建議我坐飛機去,說坐二十多小時的火車太辛苦,我采納了他的建議,心裏又增一份感動。
工作怎麽辦呢?我犯愁了。
“你還是請幾天假吧,等你通過了麵試,再辭職不遲。”川說。
我沒有立即表態,心裏卻另有打算——我想幹脆辭職。
“那樣太冒險了,萬一知音不錄你,這邊工作也丟了,你怎麽辦?”聽了我的想法,川毫不猶豫地反駁。在這點上,他開始固執己見。可我也像鬼迷了心竅,非要辭職不可。
直到現在,我都回憶不起當時為何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是為了讓自己背水一戰,孤注一擲?還是因為太過自信,認為自己一定會被破例錄取?我都不不知道。隻知道自己遲早會辭職,遲早會走上夢寐以求的文字之路。
當我跟公司老板張華辭職的時候,他很吃驚,因為當時莘莊辦事處已經比較穩定了,如果我堅持下去,很有機會自己成為真正的老板的。我對張華說,掙錢固然重要,但比掙錢更重要的,是圓夢!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寫作,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我麵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張華很惋惜,他認為我的離去,就像一個未來的千萬富婆隨手丟掉了一座金礦、赤足去追尋自己的所謂的夢想一樣。
我說:“如果你現在在我麵前放一堆鈔票,和一個做編輯的機會,我一定會選擇做編輯。因為我做了編輯,既圓了夢,也可以掙錢啊!”張華無奈地搖搖頭,感慨地說:“你遲早會闖出名堂的,因為你的心太不安分了。”
這一天,是我飛往武漢《知音》雜誌社麵試的日子。麵試是在14日,我決定提前一天到達武漢,熟悉環境,以免臨時緊張。
沙碧紅導演知道我要去武漢麵試,她鼓勵我說:“小趙,如果你這次應聘上了,我們就要拍你離開上海、去武漢工作的鏡頭,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結局。你是優秀的,一定能成功!”
這一天,我沒讓川送我去機場,因為他要上班。我一個人拖著那隻深綠色的行李箱,先坐車到人民廣場,再從人民廣場轉車到虹橋機場,路上輾轉了三四個小時,終於到了機場。我乘坐的航班應該是晚上20:35分從虹橋機場起飛的。可是,也許是應了好事多磨那句話。當天,因一架韓國貨機在虹橋機場降落時出了故障,導致當天的所有航班被迫取消。上萬名旅客被滯留機場。其中就有我。焦急、不安、沮喪、無奈,是所有被滯留旅客的共同表情。隨著時間的推延,大家越發怨聲載道,有急事在身的旅客已經怒發衝冠,圍著機場的值班主任櫃台發火吵架,有的說要機場賠償自己的損失,有的要求退票,整個機場大廳鬧哄哄一片。據說這是虹橋機場百年難遇的“意外”,為什麽偏偏讓我遇上了呢?我的心有點沉:難道這是個不祥的預兆?
當夜,機場將所有滯留旅客拉到附近的賓館飯店住下,等第二天機場解禁後出港。直到第二天晚上20:40分,我才乘上CZ3572次航班飛往武漢。夜色中的飛翔有點神秘,隨著飛機的攀升,感覺自己距離地麵越來越遠,離天空越來越近。此時,我的心也隨著飛機開始起飛——武漢,那個據說夏天熱得像蒸籠的城市,會接納我這個尋夢的外鄉人嗎?
到達武漢時已經是夜裏10點多鍾。夜晚的武漢有些朦朧,道路沒有上海的寬敞,出租車沒有上海的幹淨,建築沒有上海的氣派,路燈沒有上海的明亮……我對這個城市的第一印象有一點點失望。然而心底卻有一簇明亮的火焰,不停地閃爍著。那是《知音》給我的希望之光。
當晚,我住在水果湖省委招待所,這是我的責編陳清貧介紹的。這一夜,我興奮難眠,不知第二天的運氣如何。我像一個虔誠朝拜的佛徒,不遠千裏,不辭艱辛,來到自己久仰的聖殿。而《知音》,這座我心中的聖殿,會對我敞開它慈悲的胸懷嗎?
四月的武漢感覺比上海的溫度要高兩三度,早上起來,就已經感受到太陽灼熱的溫度了。這是個十分晴朗的天氣,東湖路上的法國梧桐正在揚花,飛絮鋪滿了一路。我知道那玩意兒鑽進皮膚或眼睛就會奇癢無比,我很奇怪:上海的梧桐樹早就被嫁接成了不會飛花的品種,為什麽武漢的梧桐還繼續飄揚著這種討厭的花絮呢?
我終於站在著名的《知音》大廈門外了。我心中的聖殿啊,它竟然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15層大樓,如果不是大門口的外牆上掛著一塊“知音雜誌社”的銅牌,根本就無法看出這裏就是名揚中外、發行量280多萬(當時《知音》還是月刊)的《知音》編輯部。說實話,心裏有點小小的失望。在我的想象中,《知音》雜誌社應該是像上海的任何一座寫字樓,氣派非凡,輝煌大氣的啊!
而來到編輯部,看到那些我崇拜得無以複加的編輯、記者們,那種親切與溫暖的感覺便回來了。聽著陳清貧編輯介紹一個個編輯老師給我認識,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終於和本人對上號了,既新奇又激動。
緊張的時刻就要來到了。前來麵試的應聘者們已經陸續聚集在樓下的大廳裏。麵試現場設在二樓的會議室。我離開編輯部的時候,陳清貧編輯伸出右手,對我打出一個“V”字形手勢,那是成功的祝福。
我深吸一口氣,下樓,轉彎,踏進樓梯左邊盡頭的會議室。那是我人生的考場。成敗在此一舉!
追夢之路!
嗬嗬,謝謝你一直跟讀哦。希望你生活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