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風景，漂泊的萍
一個隨緣漂泊的女子，一片不斷行走的風景……
有一種婚姻，叫“相敬如冰”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很久很久之前某個朝代的美德了吧？
一直在想，那時候的夫妻，果真在用餐或飲茶時，互相舉著飯碗或茶杯，高過眉頭，弓腰屈身，口裏還念叨著“夫人你請”、“相公你先請”嗎？會不會覺得很繁瑣，很累贅，很無聊，很累？而如此相敬如賓的結果，果真會增進夫妻感情嗎？他們在床上也會如此斯文有禮嗎？會不會恭敬而客氣地說“你先脫，脫了我再脫”？想想還真有意思……
不過，那個朝代的夫妻確實應該客套的，因為他們在婚前甚至沒有見過麵，新婚之夜才得以目睹對方廬山真麵目，從此卻要捆綁成夫妻，兩個陌生人，不互相客氣一點，怎麽過到一起去呢？如此想來，還真不得不佩服那個時代的姑娘們，想想她們真夠有勇氣的，十六七歲，正是懵懂之年，甚至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卻忽然麵對一個素昧平生的異性，要在一個房間裏呼吸，一隻鍋裏吃飯，一張床上睡覺——不對老公客氣點，誰來保護你？所以我想，這客氣裏一定還有著討好的成分。那時的新婚夫婦，也就是一對初次見麵、需互相關照的客人，所以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就解釋得通了。你對我客氣，我也對你客氣，咱們是婚姻之繩上綁著的兩隻螞蚱，蹦不了你，也跳不了我，所以咱倆得互敬互愛，攜手餘生。
再說，兩個素不相識的新婚夫妻，從陌生到熟悉，需要一個相當長的過程；從溫情、熱情到激情，也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光。感情慢慢地從冷水捂熱成溫水，再煮到沸騰，兩人感情越來越濃烈，越來越炙熱，越來越相依為命，越來越離不開對方。那時候又比較封建，女人受從一而終的思想影響，把丈夫當成一輩子依靠的樹，就是死，也要吊死在這棵樹上。所以呢，對老公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就不足為奇了。
如今呢？還會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嗎？
好像更多的是相敬如冰吧！
“喂，飯好了，快來吃！”同樣是吃飯，別說把飯碗舉得高過眉頭，躬身屈膝呈給老公了，就是口氣也是不耐煩的“河東獅吼”，“吃不吃啊？菜都涼了。”然後就是一陣杯盤叮當作響，耐心在消耗，溫情也在消耗。辛辛苦苦忙了兩小時，熱騰騰的飯菜終於上桌，吃飯的還要三邀四請，你以為你是皇帝老兒啊？
那邊被叫的人更是一肚子火：“你沒看我忙著嗎？我在玩兒？”總要幾分鍾甚至更久後，才會帶著一臉怒氣踢踢踏踏地來到桌邊坐下，接著悶聲不響地扒飯。再美味的飯菜，就因為沒有“舉案齊眉”，而是“河東獅吼”而味同嚼蠟。
吃過飯，收拾杯盤狼藉的人也滿心鬱悶：吃飯的人不是我一個，為啥隻有我一個人做飯洗碗？
另一個聞言不爽了：花錢的不是我一個，為啥掙錢的隻有我一人？
晚上躺床上，也早就從過去的“目”字睡成了“北”字。
何時從相敬如賓過度到了相敬如冰？從相敬如賓到相敬如冰，需要多久？
曾聽一個男人說：“婚後十年，老婆也就成了俺姐姐、妹妹、媽媽，握著她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沒了感覺。有時嫌她嘮叨，恨不能分開個一年半載，落得耳根清淨。孰知，老婆有一次帶孩子回國過暑假，一呆就是仨月，我一人在美國，差點沒憋死，老婆就像白開水，天天喝沒感覺，沒了她還真沒法過日子。”
也許，這就是男人們心頭的大實話。老婆婚後立馬從情人變成了親人，親人當然好，親情比愛情更牢固。可是愛情呢？僅有親情的婚姻，會快樂和幸福嗎？
當生活成了一潭激不起任何漣漪的死水，婚姻也就從相敬如賓轉變成了相敬如冰。雖不至於行如陌路，卻沒有了半點激情。“寶貝兒、親愛的”等甜言蜜語隻能在婚前的情書中還能找到蹤影；睡前的親昵就像電腦中被卸載了的程序；至於性愛，也成了定期完成的任務（或是壓力），而不是過去甜蜜的期待……
從相敬如賓，到相敬如冰，好像是不知不覺的事情，誰也沒有刻意造成，但誰也沒有去刻意阻止。婚姻需要經營，但好像更多人選擇了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就像自家後院的野花，任其自生自滅，從未想過需要精心養護。或許那時還存有這樣一種僥幸心理：這花兒長在自家院子裏，怎麽也不會被人采了去。可是有很多事情的結局，往往出人意料——如果婚姻中的一方，碰巧在冰層上遇到一團烈火，那麽破冰而去隻是時間問題。所以便有很多婚姻，最後在相敬如冰中走向了解體。
可是，也並非所有相敬如冰的婚姻，都會以悲劇結局。
我認識一對年邁老夫妻，他們相伴六十年，丈夫是個文盲，脾氣粗暴，嗓門奇大，說話像吵架。妻子有文化，還是個教師，當年由於妻子家是地主，出身不好，所以才下嫁給長工丈夫家。這是一樁畸形婚姻，可是卻維持了六十多年，育有三個孩子。他們在一起六十年，也吵了六十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想而知他們的婚姻有多麽糟糕。妻子也想過離婚，但是更擔心遭人恥笑，所以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和丈夫分居。“我的婚姻像北極。”妻子曾多次如此形容她的婚姻生活。終於，丈夫在78歲時因病去世。妻子一開始並沒有多少悲傷，誰知在一個月之後，終於崩潰，她夜夜抓著丈夫的照片哭泣，叫喊：“你回來和我吵架啊，和我吵架啊……”
原來，婚姻的冰川下，也會有溫泉。
原來，婚姻可以相敬如冰，但不可以相敬如兵。
原來，婚姻能相敬如冰，也能相敬如鬢。
但是，如果讓我選擇，我依然願意相敬如賓，而不願相敬如冰，哪怕冰川下麵有溫泉——我不會遊泳，在到達溫泉之前，我已葬身冰冷的海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