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鬧鍾的鈴聲是那樣淒厲,緊迫逼人,伸伸手腳到出都不那麽順暢。等
到喝完咖啡用過早餐,身上的部件才遊刃有餘地運作起來。新的一天在冬日濃濃
的寒霜中開始。
今天貝蒂休息,我在她的區域裏工作。病房的走廊裏人來人往,懸掛在高
處的攝象鏡頭無死角地監視著,幾位不同身份的管理者不時地出現,獵豹般的
眼神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去,甜美的笑容之下掩蓋著無盡的殺機,大家會在攝
像頭的近處給與病人最熱烈的擁抱,常常忘卻還躺在病床上,渴望得到特殊幫
助那些老人苦苦的哀求。
我拿著衣物走進211房間,這兒原住著一對老夫妻,老先生前幾天撇下妻子
去了天國,留下妻子雅雅。雅雅早已醒來,睜著無神的大眼睛盯著邊上那張空
蕩蕩的床。我親切地向她問了早安,彎下腰來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我替她清理
幹淨,換上她心愛的紅色衣裙,告訴她:今天你漂亮的象個天使。雅雅將眼睛緩
緩的移向我,輕聲說,我好害怕死亡。我拍拍她的手說:外麵有很好的陽光,一
切都會好起來。
300 房間裏的勞拉庸懶的躺在那兒,因為不喜歡光,總愛戴著一副淺淺的太
陽鏡,她是把胳膊摔傷了住進來的。在這兒她是一位超級母親。她的三個高大英
俊的兒子輪換著過來陪伴她,她的先生那位老帥哥更是鞍前馬後的勞頓。勞拉是
個很安靜隨和的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愛躺在床上,和家人在一起也很少說話,這
也是她在親人麵前格外受到憐惜的原因。快到聖誕節了,她準備回去和家人團聚
一次,我打開她的衣櫃,為她選出一件有藍色雪花的外衣,幫助她穿好衣物,梳
理好她灰白色長長的卷發。勞拉端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兒子來接她,我覺得她是那
麽的美麗,眼神定定的看著門外,象一位準備赴宴的貴夫人。
和往常一樣,麥瑞早早地就把自己收拾清爽,推著她那被裝飾過的,掛滿彩
帶,安著喇叭的 walker 站在了走廊上。她是一個精力旺盛的老人,絕不安分這兒
的平靜。麥瑞生過10個孩子,有兩個現在還關在監獄裏麵,其餘的孩子也很少來
看望她,在感情世界裏她是自給自足的。看見我走過來,她神秘的招招手,我跟
她進了房間,隻見她迅速打開衣櫥底層的幾個抽屜,敏捷地踩著抽屜往上爬,我
來不及阻攔她已爬到高處,回頭對我擠了下眼睛,從頂上取下一隻盒子。我連扶
帶拉將她從上麵拉下來,麥瑞打開盒子說裏麵有一枚鑽戒丟失了,我問她要不要
報告給公司,幫助尋找,她說不用了,我自己在觀察會找出來的。說話時兩隻眼
睛機靈矯捷,她又在自己的戲劇裏尋找樂趣。麥瑞可憐的同房間鄰居利沙女士,
將頭更深地埋在書本裏,她以前是個專攔作家,中風後住了進來,利沙整天以書
為伴,從不多語,她沉靜悠雅的氣質使麥瑞感到格外的不舒服;麥瑞的瘋癲擴張
的個性在她剩下不多的思維中,不時地受到侵犯,她們都想結束這種同屋相伴的
生活。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早餐車在走道上緩緩的推過,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該是用早餐的時候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