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今天哭著從夢中醒來,那肯定是因為所有的鱒魚都消失了。”
小說《寂地》的作者彼得 海勒,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末日的故事,人類經曆了一場大流感的滅絕後,隻剩下百分之一的幸存者。作者借著幸存者席格的身份,以半囈語半日記的方式,用流暢優美散文的筆法,敘述出一個孤冷淒美的世界。
書中的末日離我們並不遙遠,沒有外星人的襲擊,沒有隕石的墜落,一切就這樣靜悄悄的發生了,大流感襲來,人類措手不及,束手待斃。幸存者席格的眼中,隻是氣候越來越異常,物種在迅速的消失,森林大麵積的枯死,舊有的季節嬗遞已成為追憶。
大滅絕之後九年的光陰裏,席格帶著他的愛犬賈伯斯,有一架不知能飛多久的小飛機,和那個冷酷喜愛殺戮的夥伴班格利,生活在一個廢舊的小機場裏。為了生存,席格也拿起來槍,學會了殺人,世界的荒涼,人性的荒蕪,席格內心的溫柔對比著外在的冷清與殘酷,那便是末日之後的寂地。
席格對妻子的想念恍如隔世,他仰望星空,給一群星座取名為梅麗莎,仿佛看見她站在那裏,帶著微笑俯視著自己;雖然一切都結束了,又是那樣的不甘心,席格冒險回到以前的故居,拿回那本詩集,裏麵的詩句道出他內心最深切情愫:
那條漸漸冰冷的電話線,鳥兒總是駐足其上,大平原的農舍拉著它的彼端,我年年往農舍裏打電話,響著,聽著,時光依舊。
大流感肆虐的時光裏,妻子梅麗莎病到最後的時刻,張著迷蒙渙散的雙眼央求自己的丈夫,用枕頭幫助自己結束痛苦,席格不得不送了妻子最後一程。這時死亡已撕開那神秘的麵紗,他看到,麵對死亡,你必須踏上全然的孤獨。那條和他相伴相依的狗賈伯斯,也在一個毫無預感的夜晚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席格的感情依靠瞬間被剝除殆盡,心如河水般褪盡幹枯,這是席格感情的末日。他把賈伯斯包在毯子裏,露出它的鼻子,伸出一隻腳從它身子底下穿過,感覺的不再是它的重量,而是一段木頭,但是那就是它。席格看著黑夜再度襲來,像一張黑色的裹屍布遮蓋住一切,他凝望著星空,那裏從來都是不一樣的,隕落,聚合,分離,如同我們殘存,生還,別離,那是內在的流動,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我們曾經同行,如今你將成為道路。我會走下去,走過你的道路。”
釣魚,是書中反複出現的場景,席格在釣魚的過程裏,釋放著內心的悲傷,平靜出軌的心境。他走進山林之中,感受著聖潔和清幽,有種置身教堂的感覺;流水,冷杉散發的氣味,很像母親以前擱在衣櫃裏的香袋,在哪裏,他感到很多東西依然活著。他在魚竿上係著魚線,重複著做過上千次的動作,每一個細節,都讓席格接觸到一種純真的感受,溪釣展現出他生命的極致----,專注力細膩,冒險精神,還有耐心和愛------。
愛存在的理由,是因為我們活著,哭著笑著去麵對所有的一切,但是時光無法永恒於生命之中,末日的法則,讓愛的記憶彌足珍貴。過往記憶的回蕩和現實存在價值的質疑,生命成為美麗的瞬象。席格突然頓悟了,他的叔叔彼得,在肝硬化在最後幾個月的時間裏,每天都在整理自己的幻燈片,他把一生集攢下的幻燈片,堆滿了廚房的工作台,把它們一盒盒的打開,裝進透明的活頁袋裏,為它們編號,寫下簡單的文字。席格明白了,叔叔彼得是在重生。他正在築起一麵回憶的牆,那一張張的投影片就是他的磚瓦。裏麵記錄著那些再也沒有用的東西,隻為築起壁壘阻擋消失的時光,和全然的黑暗。
《寂地》是一部充滿孤獨詩意,感情充沛的小說,娓娓道來一個關於傷痛,關於療傷,也關於愛的故事;在九年的時光中,在蒼茫灰白的大地上,一個人,一隻狗,一架飛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