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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渡 (小說)《二十二》 山路遇賊

(2018-11-29 13:08:37) 下一個

               暮色裏,本來安靜無人的山間小路,“呼呼”兩聲清嘯空穀回響,緊接著四匹快馬從路兩旁飛竄而出,一邊兩人,同時襲擊馬車的左右兩方。那車掌本是個跑路的神槍手,未等對方靠近,已接連開槍擊中對方一匹馬,賊人連馬滾落倒地。另一歹徒此時驅馬跑近,那車掌左手從褲後掏出短槍,連發兩槍把對方擊倒。頭一個歹徒這時從地下開槍,車掌縱身躲過,直衝到那人身邊奪槍,二人格鬥起來。

               約翰那一邊,他連開數槍才擊倒敵方一匹馬,卻不幸被另一歹徒打傷大腿,當他撐著坐起來,還要再開槍時,兩名歹徒已下馬衝了過來,一個和約翰打鬥,另一個打開馬車門,大力拽乘客下車,想劫走整輛馬車。多蘿西這時大急,用長槍直插歹徒的大腿,那賊人忍住痛,把多蘿西一把扯到車外,又伸長手想把小戴維抓住,洛蘭轉身把兒子死死護在懷裏,那賊人就扯著洛蘭的衣領,想把母子一起扯出車外。本來嚇得直抖的阿韶此時不知哪來的勇氣,把隨身的小匕首拔出來(她這回倒沒忘記帶刀!),用了全身力氣往那賊人的後背紮去,那賊人大喊一聲,鮮血噴湧而出,卻還不鬆手。多蘿西從車外大力拉他的腿,車掌此時已將他那邊的賊人打昏在地,聽到車內喊叫,就趕緊從另一邊的車門處出拳,猛擊敵人麵部。內外夾擊,那賊人終於抵擋不住,鬆了手竄出車內,拉起還在和約翰搏鬥的另一賊人,跳上一匹沒受傷的馬,飛快地逃逸到茫茫夜色裏。

               那車掌收起槍,寒著臉,啥也不說,直接把約翰和多蘿西塞上車,對倒在路上的兩個賊人和兩匹傷馬連看都不看一眼,揮動馬鞭,用最快的速度往前方的小鎮奔去。此刻他的心裏極度後悔:真他媽的見鬼了!太久沒遇路賊都快忘了!難得見到這麽年輕漂亮的婦人,怕她坐得不舒服故意走得特慢。若按平常速度,此時已經在小鎮吃上飯了!

               一頓飯不到的時間,馬車終於停在山間小鎮麥科爾。車掌到了安全之地,臉色才稍有緩和。眾人合力把約翰的傷腿包紮好,又好好吃過一頓熱晚餐,洛蘭這時才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匆匆寫了一封短信給她丈夫:“親愛的愛德華:我們一路西來,曲折不斷,剛才還差點死在路上。。。好在這裏離波爾斯市隻有六天路程,可是山路狹窄,不通火車,危險處處。請你派人荷槍專程前來護送,我們一家人好早日團聚!”

               第二日天剛擦亮,車掌就快馬單騎,出發送信,答應三天後一定回來。洛蘭她們三個女子,守著一個傷者和一個小孩,自然是哪裏都不會去。阿韶經過這一嚇,也明白一個人走這段路太過危險,於是也願意留下和他們一起走。

               長日無事,洛蘭找來紙和筆,給阿韶詳盡講解從波爾斯市坐小火車到尤他州,又換乘另一列車到沙得緬度的鐵路行程。她說要不是那些車夫半路偷錢偷車全逃跑的話,她們原本也是計劃從愛荷華州就開始坐火車,裝滿家具的馬車則由約翰和車夫們運到目的地,哪裏會想到弄到現在這般狼狽。。。

              阿韶用橙皮,蜂蜜,在路邊摘下的枇杷葉,搗碎調成糖漿。洛蘭喝後喉嚨舒服多了,不禁大讚。阿韶臉紅了:“這個隻是治標不治本的飲料。。。我若是有命回到長洲老家,一定會給你寄些我爸爸秘製的止咳藥粉。可惜我不是傳人,不知道方子。。。”洛蘭拉著她的手道:“謝謝你!昨天勇敢救了我們母子,要不是你一心想要回家,真想你不走了就跟我們一家子住在一起啦。”

               阿韶感動道:“在這世道,能遇到你這樣友善的人,真是難得呀。請你把家裏地址留給我吧,我也告訴你我的孩子們住在哪裏。到了夏天,你身體好了,就可以帶小戴維到山裏和他們一起玩----爬山看鳥雀,劃艇抓大魚,一定會玩得很開心!”

               小戴維聽到眼睛都亮了:“媽媽,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玩!”

               兩個女人都笑了。洛蘭寫了她夫家的地址,想了想,又寫下她東部娘家的地址,說道:“我會跟我父親說你的事。你以後回到家,如果有榮仔的消息,一定要跟我說。”

               阿韶奇道:“中國很大呢,我怎麽可能找得到榮仔?”

               洛蘭道:“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著你和榮仔都來自同一個地方:英語的口音,善良的心地,甚至反應的敏捷。。。我的預感通常很準,你看這次西行,我就預感到一路危險,所以遲遲不願動身。。。”

               “榮仔現在有多大了?”阿韶也忍不住好奇。心想大不了就是省港澳三地,散開了人去打聽,總會有人知道小孩子留洋讀書那樣的大事吧?

               “他走時才十七歲,那年是1881年。按你們的虛歲算法,今年應該有二十五,六歲了吧。”洛蘭應道。

               阿韶笑了:“我十年前離家才十五歲,這樣說他和我差不多大?好的,我答應你,回去後,一定想辦法找到你的童年玩伴阿榮!”

               洛蘭臉紅了:“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居然是阿榮寫的。。。他那時才剛滿16 歲呢,在耶魯給我寫了好些信,說特別想我,和我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他一年後不得不走了,我那時還在外州的女子學院念書呢,來不及回家送他。從此就失去聯係了。”低下頭,黯然又道:“是我一開始教他最基本的英文,可是後來那些信。。。我從此,再也沒有讀過比他寫得更優美更深情的英文信了。。。愛德華根本不會寫那樣的信,都隻是命令式,或者是敘事式。榮仔學的是工程,在文學上卻是個天才。。。”

               阿韶不說話了,她想起了她的鍾淩,思念伴著回憶,一波接一浪,漫過她酸楚的內心。她希望能再見到他,可是又害怕再見到他。七年未見,他如果還活著,會在長洲,或在澳門等她回去嗎?會不會,在天角的某一方,他早已妻妾成群,兒女繞膝,早就忘記了苦命的阿韶?

               兩個女人都沉浸在前塵往事裏,連晚飯都不想吃,各自回房安歇。黑夜再次降臨,更大的危險,正在此時向她們悄悄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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