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5)
鳥兒的喃昵,清晨的陽光,把阿韶弄醒了。張眼一看,鍾淩正靠在樹上,長腿直伸到樹屋的另一麵,睡得正香。陽光隔了樹葉,把他的俊臉映得生動而柔和,正如那日在他的小船,讓她看癡了,心跳莫明。低下頭,自己居然在他懷裏睡了一夜,立時羞紅了臉,急忙想轉身,這下把鍾淩也弄醒了。
他看到自己竟然環抱著心上人睡了一夜,又喜又羞,趕緊把手抽回來,一邊低低地說:“對。。。對不起。。。”看她低頭沒吱聲,又大著膽子說:“以後,請你不要輕易說要許給別人好不好?”他昨晚在窗外,聽到她說要把自己嫁給那個後生時,心中大急,這才不管不顧地破窗而入。阿韶聽他提起昨晚那可怕的一幕,委屈得淚如雨下,大小姐脾氣上頭,轉身用粉拳捶他:“你以為我想那樣說?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多麽絕望!都怪你,那天就不應該把我送回渡口,隨便把我往街上哪裏一丟,我現在就應該好好的回到家了。。。”越說越悲,又想家,淚水越流越急。
鍾淩聽她橫說,笑出聲來:“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不過我好歹救過你兩次哇。。。”可是她的哭是真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止住她的淚水和悲傷,情急之下,竟然湊過臉來,用舌尖舔去她雙顰的淚水,而後,碰到了她櫻唇的潤澤,就迷戀地停在那裏纏綿不去。她想逃開那誘惑,可是那絲難得的甜蜜讓她張口,帶著害羞,帶著感恩,帶著少女初開的柔情。。。他的雙手不知不覺重新擁住她,讓這甜蜜的初吻,深下去,再深下去。。。
終於他放開了她,把她的雙手捧起,在自己紅紅的臉上磨搓,靜靜地隻看著她,眼裏柔情要把她融化。她害羞地低下頭,卻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輕地,卻堅定地說:“你不能許給別人,要許,也隻能許給我!”她其實早已芳心暗許,笑著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點頭。鍾淩內心激動狂喜,又重新深深地吻住她,覺得這一路上所受的苦都太值了。在這個世界上,他終於又有了可依戀的家人,有了可以好好活下去的盼望和熱情,如果不是困在這窄窄的樹屋,他真想把她高高舉起,而後向天歡呼。那些他早已熟讀,卻在長長的流浪歲月裏丟失了的浪漫詩篇,這時,很自然地,朗朗出口: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
適我願兮。
阿韶當然也偷讀過那些詩,這時羞紅了臉,踢他下樹:“別胡思亂想的,快去弄點吃的,我餓了!”
鍾淩哈哈一笑,很順溜地滑下樹,抬眼看了看日光,再到林子間逛了一圈,回來時用外衣捧了一大些果實,招呼阿韶下樹:“這邊的柑子橙果很多,先湊合著吃點吧。”
兩人吃了果子,又到溪邊洗過手臉,坐在樹屋下,開始商量下麵該怎麽辦。
“我們一定要坐海船回長洲麽?”鍾淩問:“按我說,天涯何處不是家,我們也可以在這邊找個地方,搭一間比這好的房子,我出去打獵覓食,你就在家做飯帶孩子。。。”不知不覺間,他輕鬆起來,在她麵前開始口無遮攔。
阿韶笑了:“你不想過大少的日子,我可是還沒過夠大小姐的日子呢,”之後認真地說:“我不是怕吃苦,就是怕再落入到那些人手裏。我在船上聽她們說,在金山女人太少,男人個個如狼似虎,我怕,我真的好怕。。。還是回家感覺才好。”想到剛剛逃離的魔窟,她還是不寒而栗。
鍾淩理解地點點頭,其實他自己也怕:阿韶長得如花似玉,又知書識禮,氣質秀雅,走到哪裏都特別出眾,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苦力走卒,恐怕都會看上她,他怕自己一個閃失,照顧不周,阿韶又被人擼了去。。。隻要她不在自己身邊,他就會擔心。可是,要買兩張海船票回家,必須要先做苦力掙錢,那阿韶又該躲在哪裏呢?
正沉吟間,阿韶自己說:“你別擔心,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的。我現在不正好穿著男人服裝嗎,這就好了,我一直裝下去, 咱們兄弟相稱,一起去找工掙錢,掙夠了就回家!”想著可以有辦法回鄉,不禁雙眼閃亮。
鍾淩歎了口氣,想想也隻能如此了。他把阿韶擁入懷裏,喃喃地說:“做苦力很辛苦的,你可做不來。。。當我弟弟可以,我就跟別人說你病了,幹不了重活。。。可是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我。。。”
阿韶再次重重地點頭:“那當然!我離開你一刻也會心慌。咱們先想辦法給我爸寄封平安信,再找工。辛苦個一年半載,賺夠了錢,就坐船回家!”她越想越開心,把鍾淩從樹下拽起:“走!咱們這就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