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5)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延期，各方的反複協調，最後憑著家事公事都不管不顧的堅定決心，四個美人，天南地北，終於在幾個月後的某個秋日，圓了她們的十年團聚之 夢! 她們聚齊在香港，一大清早在機場激動擁抱，中午在蓮香樓飲廣東茶，下午換上淑女裙去文華酒店High Tea，傍晚坐小巴去西貢吃海鮮，順手在街邊買回雙皮奶，葡撻，呠仔糕，魚蛋，龍須糖，雞蛋仔，合桃酥，等等一大堆東西回家當宵夜。吃飽喝足，四人擠在鬱 華的小小客廳，滔滔不絕地說話。把零食全翻出來，喝茶喝酒喝咖啡，就是不想睡覺。因為時差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她們互相提醒說，要聊到天光，日出！
“你不是說有展鴻消息嗎？”小嘉舒服地橫躺在沙發上，問鬱華。
鬱華白了她一眼：“難道你現在還要暗戀他？虧你的物理老公對你那麽好！”
小嘉嘿嘿笑：“關心老同學嘛，你不也一樣！”
鬱華甩她一隻抱枕：“你真想去看他？先警告你，不要後悔啊。”
露露翻轉著水果盆裏的一隻楊桃，不動聲色地聽著。心裏波瀾又起，猶豫著，要不要把那段難忘舊事告訴她們。
小嘉接過枕頭，坐了起來。“他應該在省城當了大官了吧？怕什麽，去就去，叫他請我們幾個吃一頓好的。”
鬱華一聲歎息：“早幾個月他還可以請你吃大餐。可惜啊，他現在隻能請你吃監倉飯啦。”
“什麽？！”驚得小嘉和露露都跳了起來，“他出了什麽事了？”
“還能有什麽事？官做大了，貪唄。聽說被判了十五年，唉。”
“才三十多歲，能有多大官？莫不是冤了吧。”小嘉嘟囔道。末了又問：“他有小孩？”
鬱華苦笑：“ 聽說有個兒子，和情婦生的，幾歲大？他的官是不太大，但他嶽父是正部級吧，一起進去了！”
露露皺起眉頭，“什麽亂七八糟！”
“你們出國久了，很多事情都不能理解。唉，我見得多了。”鬱華悶悶地答。
露露忍不住了，對著陽台門外閃爍的維港夜色，緩緩地講出青春往事。多少年的隱忍，多少年的苦楚，終於傾訴而出。眼裏含著淚花，不知為何造化弄人，好壞難分，悲喜莫辨，情深無岸，幸亦是不幸。
其他三人聽呆了，圍坐在露露身旁，陪她一起掉淚，又同聲譴責她這麽多年竟然一個人扛著，把她們全忘了，實在是不夠朋友。又哭又笑，唏噓之餘，又說這就是人品啊，負心漢下場也該如此，雖然他的純真當年，確是點燃過她們的青春烈火。。。
一直反常地沉默的靄英，這時開口了：“我也有個秘密想告訴你們。。。”
她把手按在肚子上：“我懷孕啦，但不是我老公的！”
其他三人驚呼，直說今晚值啦，刺激的故事一個接一個！露露緊張地問：“誰這麽大膽？你老公知道了咋辦？”
靄英答：“才三個月，老公還沒看出來。對了，我已經跟他離婚了，當然，沒敢說懷孕的事，他自己經常拈花惹草的，也可能早煩我了吧，很爽快地同意了，給了我一套房，一筆譴散費。這就是為什麽我前些時候一直抽不開身，來不了的原因。”
露露更緊張了：“你想當單身母親，很辛苦的啊！那人到底是誰啊？可以娶你麽？”
靄英陷入了回憶：“在日本的一夜情。他後來幾次找過我，我沒理他。他肯定是有家室的，我可不要當小三，最看不起了，寧願自己辛苦些。”
她美麗的雙眼充滿了向往：“或者我應該感謝他的，給了我勇氣和希望，現在我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當上媽媽，人生才完滿不是？”
鬱華感動地坐到她身邊，也把手按在她平坦的肚子上：“你真勇敢，我這麽多年都沒膽做的事，你竟然做到了！”
“你才真勇呢，”靄英答，“一個人奮鬥，又這麽成功。”
“我要當他的幹媽！”鬱華宣布：“奶粉從香港進口！”
小嘉和露露加入：“我們也要當幹媽！生日禮物和聖誕禮物從北美進口可以不？”
靄英感動地哭了：“當然，你們都是資深媽媽，等著我的深夜求助電話吧，禮物每年都不能少，不送不饒你們。。。”
說著聊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看！天光了！”
眾人一起歡呼，象十年前一樣擁抱在一起！臉貼臉，手牽手，笑淚交織，迎接東方的霞光。
當年是長河，今年是大海，不變的，是真情，是友誼；是每一個清晨在海天交界處，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冉冉日出。
（全文完。2014年5月，波士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