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5)
陳維經常來找我 , 特別是我轉了學以後 . 他很努力地幫我補習功課 , 不厭其煩地輔導我最討厭的物理數學 . 謝謝他 , 我的成績好多了 . 我們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圖書館裏一起自習 . 有時我掠到他打量我的眼神 , 有探究 , 有沉思 , 有深情 , 有失望 . 我心如止水 .
我在新的學校如魚得水 , 同學們來自全省各地 , 很多住校生 , 沒有誰會看不起誰 , 我很快就交到了幾個好朋友 . 這個大都市終於給我展現了她溫情的一麵 , 每天我騎著車上學 , 看著藍天白雲下的木棉花開 , 心情好得總想唱歌 .
偶爾我也會停在華僑新村門口的那間小冰室 , 要一支甜筒坐在樹下慢慢吃 . 我在期待什麽 ? 不知道 . 我確實不明白我為什麽總忘不了祥哥 . 忘不了他明淨晶亮的杏仁眼 , 他清朗的笑 , 他踢球的英姿 , 他柔軟的唇感 .
然後我會笑自己傻瓜 , 拍拍身後的塵土 , 繼續心情良好地踏上歸程 .
陳皮和朱古力還是經常給我寫信 , 八卦生活裏的點點滴滴. 朱古力和阿曾終於正式成為一對 . 才華橫溢的阿曾為了她放棄了大城市的工作 , 回到家鄉小城的設計院從頭開始. 小城越來越富庶, 人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每個人都開始搬家 , 舊的搬新的 , 小的搬大的 , 騎樓的搬到高樓的 . 我很懷念陳皮家的古老大屋 , 一有機會就跟陳維陳皮說不要搬不要搬 , 怎麽樣也得等我回去再摘幾朵白蘭花後再搬啊 . 陳維寵溺地看著我笑 , 卻什麽也沒說 .
那一年的暑假 , 我畢業了. 陳皮和朱古力 , 陳維和阿曾都來了 . 我們擠在一起喝酒 , 又哭又笑. 我第一次看到陳維哭, 他摟著我說: "阿盈我知道你忘不了你的祥哥, 可是你也不必為了躲我躲到美國去念書啊. 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呢." 他一邊灌酒一邊流淚.
我心裏也很難過, 拉著陳皮陪她哥哥一起掉淚. 我去美國不是為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甚至不是為了自己. 我爸爸一早就幫我辦了移民申請, 為了見見我從未謀麵的爺爺, 也為了見見世麵, 光宗耀祖. 我沒想到最看不起華僑的自己竟然第一個出國.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順從爸爸的意願, 從此讀書也好, 工作也好, 找老公也好, 全都自己作主.
台風很快要來了, 阿曾和朱古力卻決定駕車去西樵山玩, 陳皮不想當電燈泡, 又怕她哥太難過, 就拉著他第二天就坐車回家了. 我一個人, 在灰暗的天色裏, 去了學校, 去了華僑新村的冰室, 最後去了球場, 看著一堆不認識的人踢球發呆.
"阿盈, 真的是你麽?" 我聽到有人在激動地喊我, 我站了起來, 看到阿鴻飛快地跑來. 天啊, 這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