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風箏 (四)

在省城, 一開始, 我的日子過得很慘淡. 

那是一間城裏的普通高中, 按區域劃分, 本地的學生多, 象我一樣的轉學生並不多見. 上課時,大家都麵無表情, 下了課, 三五成群, 喧嘩而散.  我一個人, 去車棚取車.

真倒黴, 我的車胎又被人放氣了, 還被紮了個圖釘,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這麽恨我, 班裏的同學我都還沒認全啊, 怎麽就得罪人了呢? 城裏人都是這樣歡迎新人的嗎? 用惡作劇?

第二天, 我又怒又氣, 正準備跟班主任匯報這件事, 鄰座趕緊拉著我. 她也是個轉學生, 比我早來半個學期. "你千萬不要跟老師說, 會被害得更慘的!" 她小聲地說.

"你知道是誰幹的?" 我問.

她點了點頭.  出了課室, 才敢說出聲. 原來這間學校有一群不愛上課愛打架貪玩的學生, 校裏校外專門惹事生非, 老師們拿他們毫無辦法, 威脅要開除, 卻遭到這些差生家長們的強烈反對, 就隻好勉留他們在學校, 補考留級樣樣齊.

"可是我沒有得罪他們啊, 又不認識!" 我心想, 避都來不及呢.

"或者是他們看上你呢," 鄰座猜道, 同時也籲了一口氣. "反正他們沒有看上我."

 "你認識他們嗎?" 我心裏很害怕。誰知這幫人還會玩啥花招?

"在我們班就有幾個." 她拉起我的手，低頭暗示正在走來的男生就是其中一位。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看他斜著眼橫著步子走來，不懷好意地吹著口哨。

無聊! 我心想, 難道就是這個爛仔？我惹不起還躲得起呢，低頭轉身就要走。

一隻足球突然打在我麵前。“不要走啊，靚女，請你去看我們踢波。”斜眼在後麵喊。

鄰座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自顧自走了。我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我不介意去看一場波，卻極之討厭害怕那個斜眼。

見我沒作聲也沒走，他越發得意了，伸出手就要來拉：“走啦！”

這時又一隻足球飛來，打中了他的手。“死肥仔，人家不願意就不要勉強啦。”

我抬起頭，眼前多了一群人，領頭的是一個俊眉朗目的年輕人，一身運動裝扮，正停步看著我們。

“祥哥來啦，”斜眼畢恭畢敬地回道：“她新來的，在教她懂點規矩！”

我沒有說話，奇怪地我倒不怕那個祥哥。我直覺他跟他們不一樣，他看上去還是學生, 可更象一顆耀眼的明星。

他笑了，牙齒整齊潔白。“走吧，去給我們加油。”

我不情不願地去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足球，看來看去就隻有隊長祥哥和他的拍擋踢得好，滿場飛，灌球，倒射，動作漂亮瀟灑，其他人簡直就是陪襯。我真心實意地在場外鼓掌加油，心裏不再害怕。我沒想到這樣的團夥也有公平合理的規矩：隻要在球場上有真本事，就能服眾，就能當老大!

第二天，我騎著補好的單車去上課，剛剛在課堂坐定，就看到斜眼氣衝衝地朝我走來，咬牙切齒地說：“你厲害！”卻什麽也沒做，捏著拳頭走了。

我不明就裏，可是從此再也沒有人來騷擾我，我的車子也安然無恙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踢完波之後，祥哥就給他的馬仔們發話，說我是他剛認的細妹．於是在學校, 沒有人再敢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