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任重問我:“你還愛我嗎?”
我忍不住又落了淚。我一生中從來沒為任何其他人流過如此多的淚。
我說我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忘掉了他,以為自己的傷好了,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現在他又找到了我,我不想再從新開始了。太難了......
劉任重說:“你以前說過,有的人一生要愛許多次,有的人一生隻愛一次。你是那種隻愛一次的人:一旦愛了,一生不變......”
“那你呢?”我哽咽著。
“我以前也以為自己是愛一次的那種。現在看來,也許我錯了。我這輩子要愛好多次才能明白誰最愛我,我自己最愛誰。”
劉任重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我不知道以後,我隻知道現在,你是我最愛的女孩兒......”
我哭出了聲,抽出手來拚命地抹眼淚,用枕套擦自己的眼淚和鼻涕......
我跟梁欣無法同住了。她的存在成為我痛苦的根源。
她似乎知道我無力還擊,更加變本加厲地折磨我。我在的時候她故意給劉任重打電話,在電話裏笑聲頻頻,扭捏作態,時不時招劉任重到樓下或者房間待命。而劉任重,那個昔日對我殷勤有加的人,此時翻臉比翻書還快,在我麵前一言不發,冷著臉,連句道歉的話都不會說。
我變了一個人。我已經不會笑了,也不願意跟任何人做交待,隻有一個人到圖書館,埋在故紙堆裏做學問,考我的試。
那天晚上已經10點多了,我頭疼,從圖書館回來,指望著能早些睡覺,第二天好早起複習考試。梁欣好像從不擔心考得不好,她跟劉任重沒完沒了地聊,一直聊到11點。
我已經煩她煩到極點了。她剛一掛電話,我就發作了:
“哎,你能不能早點休息呀,今天太晚了。明天還考試呢,讓不讓人睡了?”
“我怎麽不讓你睡了?你睡你的,我打我的電話,礙你那根筋了?”
我起床找宿舍助理。在美國兩個人不能正麵衝突,隻有通過正常渠道解決問題。蜜雪兒告訴我:“下次梁欣再影響你休息,你就提醒她。如果她還不注意,你就去找宿舍管理員,讓管理員解決。”
美國人其實很注意不影響別人,總是小心翼翼地道歉,盡量不去惹別人討厭。我跟蜜雪兒一個房間的時候,我們總是能保持溝通順暢,達成共識。
管理員聽了我的敘述來到房間,梁欣說著說著委屈地哭了。管理員見狀也不好做更多的評論,就說:“共用一個房間有三樣東西必須共享:聲音,氣味和光線。你們可以問問其他的同學,大家都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要想和平共處,必須抱著合作的態度。現在已經是學期中了,別的合作夥伴都已經差不多穩定了,不大容易給你們調宿舍。等下學年開始有新人了,再給你們調配,好嗎?你們都學習過宿舍規定吧?現在我要求你們,把規定抄寫一遍,明天下午5點前交給我。”
沒想到美國的管理方法也就這麽個水平。明明是她沒道理。
梁欣為了找平衡,跟劉任重沒完沒了地抱怨我。劉任重有一天終於找到機會堵住了我:
“我想跟你談談。”
我望著他,不明白他的來意。他其實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你能不能對梁欣好點兒?”
我慘笑:“為什麽?就因為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你對誰也不能太過分了是不是?”
“我過分?我怎麽過分了?你能舉個例子嗎?”
“你......我就是提醒你,都是同學......”
“你想讓我怎麽樣?”
“我說過了,你對她好點兒。別老跟她吵架,賭氣。她這個人身體弱,不像你,你應該讓著她......”
“OK,”我答應著。“還有呢?”
“還有,她從小在家裏嬌生慣養的,來美國適應環境不容易,你應該體諒她,你說呢?”
“嗯。”我答應著。
嚴格地說,我比他們小。我上高中就比我們班的人都小。我的生日在年底,而且我小學上的是5年製。劉任重他們在國內上了兩年大學,來了就上大三。我那時候上大二。梁欣跟我一樣現在都上大三。劉任重比我大兩歲,梁欣比我大一歲,其實他們應該照顧我。
別人記不住我的年齡生日,我沒什麽可說的。劉任重也不記得。
“你以後晚上睡覺別太晚,燈光亮著她睡不著。”
“好的。還有呢?”
“最重要的,你不該去找宿舍管理員,弄得梁欣多沒麵子?”
“我已經去了,你說怎麽辦吧?”
“你看看你,你的態度有問題,不然怎麽會成心給她難堪......”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麽個說話有條理的人,而且在自己這麽傷心的時候還能從容鎮靜,對答如流。我沒去華盛頓工作真是可惜。我正色道:
“劉任重,你是不是以為你是這麽優秀的一個人,以致於我沒得到你特別遺憾?恨不能跟別的女人決鬥,罵街,揪著頭發打起來?她梁欣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還是你從來都沒了解過我?你覺得我是那種沒事挑事的人嗎?”
劉任重理屈詞窮。我從來沒跟他說過狠話,也讓他吃驚。
“姓劉的我告訴你,就你這幾個星期的表現讓我看透了你。你隻不過是個懦弱、沒承擔的小男生而已。即使沒有梁欣,我跟你也不一定能成。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有梁欣,請你也轉告他,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跟你劉任重有任何瓜葛。你不配!”
我跑到車裏,放開音樂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