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久久難眠。
梁欣到底是為了什麽出事的?是被殺嗎?如果是被殺,那一定是糾結得太厲害了。能有什麽事讓人非要殺了她才能解決問題?或者一了百了?
我怎麽也不敢設想,劉任重或者黃承誌會是凶犯。劉任重的性格很懦弱,不主動。不到別人擠兌他到極點,他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而黃承誌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殺梁欣呀:現下不是他順風順水嗎?
我腦子裏胡思亂想,就是沒有線索。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迷迷糊糊,不知道幾點才睡著,然後是一個接一個的夢。早晨我娘叫我,問我幾點上學,我還沉浸在夢裏。
我做夢不是梁欣懷孕了,而是我。我著急地找劉任重,問他怎麽辦?他若無其事地仰望著天空,一付無所謂的表情。我說我們結婚吧,他說憑什麽?我怎麽知道這是我的孩子?
他走,我也跟著,我的眼淚突然流出來,很悲傷,自己就哭醒了......
這之後我又夢到我們去湖邊散步,好幾個人,湖中的白天鵝成雙成對,劉任重笑著說他考試都是A,等他畢業了就接著讀研讀博。我想起一個笑話,說:
少壯很努力
長大PHD
長大還努力
終身FACULTY
馬賽和牛貝貝就笑,我覺得梁欣也在,不過總是看不清她的臉......
我們走到舊的鍾樓下麵,劉任重想去敲鍾,跳了幾次都沒夠著,突然身子一歪砸到我身上。我驚叫一聲啊呀,生怕碰壞了肚子裏的孩子,就又醒了......
我娘問我睡得好不好?我說糟糕透了。我差點給人當了媽。我娘嚇了一跳,問我瞎說什麽呢!我說不知道怎麽搞的,做夢懷孕了。其實不是我,而是梁欣。我娘瞪我,又說這孩子可憐,怎麽就懷孕了?是不是因為懷孕想不開,就自殺了?
我心想額滴娘啊,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們想不開的人?
我走到Baldwin教學樓前,正看見馬賽和牛貝貝牽著手進來。我有些發愣,牛貝貝不好意思地把手放開了。
馬賽徑直走過來,問我知道劉任重得病了嗎?我說不知道。怎麽了?馬賽說他好像發燒,昨天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好,讓我快去看看。我說好吧,下課我和貝貝一起去你們宿舍。馬賽說你現在就去吧,翹一回課沒啥了不起的。
我不高興地望著馬賽,心想這算怎麽回事,憑什麽我去哈著他?馬賽知道我還生氣呢,湊過臉來輕聲說:“我知道你是好女孩兒。劉任重對你是真心的,他昨天發高燒犯迷糊,還叫你的名字呢!你快去看看吧,別生氣啦。你就這麽忍心看他難受?”
我瞪著眼睛望著牛貝貝,牛貝貝害羞地微笑。我低了頭,自己往他們宿舍走。
我敲了敲門,沒人應,自己推門進去。我已經好久沒來他們宿舍了。這是個小房間,兩個人的床一個靠窗戶,一個靠牆。加上兩個書桌,房間就擺得滿滿堂堂的了。
劉任重躺在靠窗戶的那張床上,蓋著被子不理人。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我娘在我發燒的時候,總是摸我吻我。她給我吃藥,喂我喝好多的水,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我突然覺得劉任重很可憐,他病了,可他媽媽不在身邊。
我拉開他的抽屜,翻找Advil或者Telonol,找到一個瓶子,還是我以前給他買的Advil,打開一看裏麵已經快空了。我翻開冰箱找水,水也沒買。
我找來水杯,到廚房去接水龍頭裏的水,叫起劉任重來吃藥。
美國的tap water很難喝,消毒的氯水比例太大,很衝的化學味道。我都是買水喝。劉任重他們宿舍的冰箱以前都是滿的,那時候我經常來,一手包辦一應的雜務。我不來他們的衛生就沒人做了,到處存放著垃圾。
劉任重懶懶地應著,就著我的手把藥含在嘴裏,斜著身子把水喝了。
我說多喝水,他皺著眉頭自己端起杯子,把水都喝了。我說還得喝,等我給你打水去。
我回來劉任重已經又躺下了。我催他起來,他睜開眼睛望著我,微微一笑。我的心突然糾結起來。
我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扶他起來喝水。他乖乖地喝了,說謝謝。
我知道該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這半年多來,太多的事,不知從何說起。
劉任重好像沒有離開我的肩頭的意思,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是好。他把頭靠在我肩上,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兒。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我一時愣住。他什麽時候變得會說話了?
我問他:“那梁欣算怎麽回事?”
他說梁欣就是利用他。那時候他傻,馬賽跟他說了他還不相信。他跟梁欣好了三個多月,梁欣就去找Alex了。他苦笑說:“我是遇人不淑。”
“切,”我冷笑:“我才是遇人不淑。” 不知道一個大男人也可以這麽自戀。
劉任重無力地靠在我懷裏,用手撈起我的左手,五指插放在我的五指間。這是我們以往的小動作,我心裏一恍惚。
他說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我。他其實沒有要跟我分手的意思,隻是一時頭腦一熱,做了出格的事。後來我那麽決絕地要跟他分手,弄得他也沒了辦法。在梁欣那裏也無法交待,索性隻做我的壞人。誰想到梁欣甩了他......
我咬牙切齒:“該!你也有今天......”
劉任重眼圈紅了,他說:“月亮,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
我們就這麽僵持著,誰也不說話。
我說:“不是今天看在你病了的份上,不是看在馬賽的麵子上,我才不來看你。”
他問我:“我死了你不心疼?”
我說我才不心疼。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點死了早托生。劉任重又沉默了。他翻著我的手腕看幾點,說:“你怎麽帶了這麽大一塊表,男式的?”
我把表脫下來,給他看我的腕處。幾道疤痕,寬寬的。他驚訝,問我怎麽搞的,以前沒有啊?我的眼圈也紅了。
劉任重翻身起來,抱著我問我怎麽回事?我的眼淚滾落下來。我忍不住抽泣起來。
劉任重緊緊地抱著我,我們兩個躺在床上,他也哭了。
他說:“月亮你原諒我好嗎?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我那天晚上在圖書館呆到10點多,覺得第二天的考試基本上沒問題了,回宿舍就看到劉任重和梁欣赤身裸體滾在一起。我心裏一哆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欣顯然是早有準備,她張嘴就來:“進屋也不敲門!”
我說對不起,轉身出去。
我靠在牆上罵自己:你這個笨蛋,進自己房間還要敲門?